「我还要照看叔父,他和少篱的感情刚刚挽回,我得监督着才行。何况......我以什么身份入宫?我才不想当那个。」我撅着嘴说道。
「那你就在黄府等我回来!」
不知为何,突然心神不宁起来,我嘀咕道:「谁知道黄鹤会不会一去不复返。」
「你说什么?」小天站了起来,「好啊!原来你不只会改情诗了,还懂得含沙射影了。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吗?」
见他动了气,我赶紧举白旗:「不是不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东西......>_<......」
「你敢骂我不是东西?」
「不不!我说你是个东西。」
小天怒:「什么东西?」
「......你要逼死我吗?刚刚是口误!」我委屈地向旁边挪了挪,离小天远一些,软着嗓子,呜呜两声。小皇帝立刻意识到他的错误,又抱住我,轻轻拉到怀里。
「其实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样子很欠扁!」
「......彼此彼此。」感觉被抱住的力量大了些,我下注般地配合说道。
「......闭嘴!我要离开两个月,让我好好看看你。」
「............」
我任小皇帝细细看过,时而还要奉上脸蛋让他亲吻。也不知小天看了多久,看到我浑身酸麻,尿急为止。
「小天,你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先去方便一下。回来再给你继续看?」
「呆子!怎么不早说?快去!」
「你让人家闭嘴嘛!」我勉强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向茅房走去。
「晴天,你的脚怎么了?」
「啊!没什么,被你抱太久,全身都麻了。」
「......>_<......」
当夜,我与小天做了一件来到浴场后一直想做的事。做完后,感到畅快无比。充分体现了我们配合程度,以及奔放的热情——我们把淋浴房里的浴客统统赶走,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第二天,我和凝香一起在浴场外送别小天。
「我要走了,你别哭哦!」小天敲敲我的头。
「谁......谁哭了?别当我是女人!」刚作声明,我就说出一句女人的话:「记得......记得早点回来!」
小天扑到我怀里,饱含热泪地吻了我的额头一下。
「你们两个女人缠绵好了没有?又不是生离死别,只不过分开两个月嘛!」真正像男人的凝香发了话。我与小天立刻分开,粉庄重地抱拳说道:「一路顺风,保重!」
「珍重!」
回到黄府后,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叔父收到小天小凌的辞工信,心里难过,哭了一场,被少篱一哄,两人又好得如胶似漆。
每天看他们卿卿我我,可怜我一个孤家寡人,无以慰寂。有时我恨不得叔父和少篱闹闹小别扭。
今日鸟语花香,清香袭人,我却一人坐在内堂有气无力地啃着馒头。
「叔父和少篱呢?怎么还不出来吃饭?」等了许久,还是一个人在嚼蜡。我便叫来一个小丫环寻问。
丫环脸一红,细声说:「宋少爷起不了床呢!就算起来,也是在房里吃早点。」
「太过分了!还当不当人了。」我一拍桌子。
「主子和宋少爷感情很好,不会弄伤他的。」
「我又没说叔父。我是说他们还把我当不当人了?」我怒道,「怎么说我也是客人,竟然把客人扔在饭堂,理也不理?」
当夜,我决定去找叔父和他进行一次长谈。一进房间,看到他正在练字。叔父见了我,立刻叫我过去。
「小鱼,你来看看,我练的诗辞。」
我走去一看,只见宣纸上写有两行清秀的字迹: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叔父沉醉其中,开口轻道:「前阵子,我拜了一个姓罗的书法老师。他自创了一套书法流派。」
「姓罗的开创的书流派,那该叫『罗体字(裸体字)』吧?—__—|||」
「嗯......是啊!」叔父微笑,「你看看我的罗体字写得如何?这诗是我写给少篱,好不好看?」
我拿起宣纸仔细端详,说道:「叔父啊,要是你想再浪漫些。就不该直接选用原诗,应该改写。」
「改写?怎么改写?」
我放下宣纸,倒了杯水喝,不紧不慢道:「就如苏轼那首《水调歌头》吧,邓宜君的经典曲目之一,就可以改,把自己的感情也加进去。」
想起小天和我崇拜同一个歌手,顿时来了感情,我一甩衣袖,在房里唱道:「雨天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待到重逢,要等多少天?我欲离家出去,又恐进不了宫。黄府不胜寒,只有我没伴,寂寞在人间。转朱阁,思小天,夜难眠。不应有恨,何时才把他相见?你有爱人缠绵,我恋人不在焉。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失恋不再有!」(此诗小A改完,唱了多遍,能唱通,不信请试试)
「在干什么?唱戏呢?」少篱忽然推门进来。
「小鱼在教我改诗辞。」叔父甜甜一笑,走去把书卷收起。「我今天没有写好,下次再给你看。」
我暗思原本是来告诉他们,不要好得太肉麻,让人看了眼红。不料反帮着煽风点火,心里极度不爽。
「怎么又练字了?我不是说了,一周练一次就好了,多写把你的眼睛都累坏了。」少篱执起叔父的手,像初生的婴儿一样轻轻抚摸。
「我不累,我想写出来给你看。」
「可是你的身子这么单薄,每天还要这么晚睡......」
「少篱,我也是为了让你开心嘛!你怎么怪我?」
「我不是怪你,可你也要听我的话啊!」
人算不如天算。小两口为了练字的事,起了争执。个个都是为对方好,都不愿让步。吵了整整半宿,吵得我心旷神怡。
本以为这两口子会冷战几日,不料第二天就粘到了一起。还变本加厉到连晚饭也在房里吃。我了无生气地过了一个半月,天天撕日历,倒计时。
在一个百无聊赖的早晨,突然听到街上敲锣打鼓。不一会儿就有人叫门:「圣旨到!黄府宋小鱼接旨!」
圣旨?为什么是圣旨,不是小天?他回不来了吗?
我有些不安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黄府其他人早已骚动起来,我奇怪接旨的明明是我,可为何谁都跑得比我快?
「小鱼怎么要接圣旨?高中状元了吗?」少篱赶来问道。
「不会的,小鱼应该笨笨的......」叔父一针见血地说。
圣旨的力量果然强大,连这对早上从不露面的两口子都割爱起床。
等我和少篱、叔父走到大门口,只见黄府门外浩浩荡荡排满了百余人,整条街的百姓都跪了下来。黄府的人也齐齐下跪,唯我一人傻傻站着。轿子里的人是小天吗?
「宋公子?还站着干吗?快接旨吧!」
突然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我向前望去,却看不到人。低首一看,才瞧见五尺高的总管。心里大笑,赶紧跪下。
总管拿来一只篮子,从里面取出一只很肥的白鸽。
「小白!」我惊叫。这只肥鸽正是我和雨天传递字条的信鸽。
「少篱,鸽子就是圣旨?」叔父疑惑问道。
「......可能这是皇上和小鱼间特殊的意义吧。」
我接过小白,从它脚上取下一张字条: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近日天气多变,望晴天多添衣裳!万不可风寒流涕!偶尔打几个喷嚏无妨,那是朕在想你!你不可不思念朕,否则朕会扁你!亲此!
我哈哈大笑:「这种语气!是小天!是小天!」接着低头寻问总管,「皇上来了吗?我能不能见他?」
总管笑嘻嘻地领来一个漂亮的小太监,对他说道:「带宋公子去见皇上。」
「是。」小太监低着头,露出胫子处的一小截雪白。
我转身向叔父和少篱说道:「你们先起来吧!我要去见小天,晚上可能不回来。」看他们一脸莫名,我也顾不上多加解释,忙跟着小太监走去。
所有的人都被晾在后面,那小太监带我东转西转,走进一条小巷子。他突然问道:「找谁?」
这人的记性如此不好,才一会儿功夫就忘了。我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随口回答:「沈小天!」
「又是个外地人!」
「呀!你知道呐!我从洛阳来的!」
「外地人一般都不清楚来找沈小天,会付出什么代价!」
「你误会了,我是他笔友!」
「老套!上回还有人拿着署名『沈小天』的信要求见面呢!」
「哇!既然署名沈小天,应该是他没错了。」
「沈小天从不用本名作为笔名!」
小太监像是极不相信,我赶紧拿出和小天通信的字条:「我没有骗人,你看看这个!他的笔名应该叫作雨天。」
「你就是晴天?不是说只有十五吗?多出来的十岁,自己减掉了?」
「............」
「明白了!」
「什么?」
「女娲造你的时候,没估算好时辰!」
「............」
突然觉得这番对话无比耳熟,我猛然想起,第一次邂逅小天时,说的正是这几句话。只是那时找的是叔父。
「你是小天?」我扑进小太监怀里,捧起他的脸。
「真笨!现在才猜出来!」小天狠狠地啄了我一口。
「你穿太监服的样子很好看,人家没认出来嘛!」
「夸我还是骂我呢?」
「当然是夸你!」我啵地吻了小天一下,「你怎么还是以皇上的身份前来,八哥和小凌呢?」
「半月以后,民间就会得知我的退位的事了。八哥为继位之事忙得焦头烂额,一直埋怨我,说他没时间陪小凌了。」
「那真是辛苦他们了。」我吐吐舌头,「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已经买了船票,我们去苏州。」
「呃?苏州?」
二十年后 苏州
「爹,昨天我的朋友看到你,他们说『哇!那就是你爹呀!果然比你年轻......』」
我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看儿子的脸,笑道:「不怕!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有人指着你太爷爷的遗像说『你弟好可怜,英年早逝!』不过话说回来,你太爷爷过逝时也只有二十四岁。」
二十年的光景,西洋算法是七千三百天。当年与小凌离开扬州后,我的样子居然没有一点改变。三十五岁的人却如同刚过弱冠。从每月扬州寄来的家书中得知,叔父也是如此。
坐在我对面那个长相老成、笨笨的男孩,就是我和小天的儿子,程宝宝。不要去猜我们是怎么生下他的。两年前,这小子在街上拉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非说我长得像他死去的弟弟。
看他衣衫褴褛,一问得知是从远方来寻亲,花光了盘缠。宝宝家乡的人都已过逝,我和小天可怜他,便收他做养子。
「你朋友的眼睛一定有问题,最好去看看大夫。」这个出言讽刺的,不是别人,就是我的野蛮笔友沈小天。
「不会的,师父。他们眼睛都很好。」宝宝听不出火药味,又向我说道:「爹啊,家里的饭桌好旧哦,都吱噶吱噶响了。我们买张新的吧?」
「能用不就行了,不买!」我一口回绝。现在的孩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买一张嘛!我前几天在西洋杂货店里看到一张六人长桌,好气派!我们就买那种好不好?」
「不买!饭桌又没有坏!」
「啪——」饭桌在小天的掌下碎成几块。
「现在坏了!谁再吵我扁谁!」小天粉有气势地披上外套,「宝宝,吃完饭跟我去练剑。」
「可是爹要教我唱戏......」
「就知道唱戏!整天跟着你爹唱戏,成何体统!」
我赔笑道:「那让儿子唱武生不就一举两得了!」
小天没理我,径自出了门。完了,他真的生气了。不就是上个月,我应邀去隔壁村唱了出戏,下台时被一群姑娘印了几个唇印嘛!
「爹,你下一场戏什么时候开场。」儿子热心问道。
「初五啊,怎么?你想到时来给爹捧场?」
「不是啊!我是想告诉我朋友,让他们那天不要上街。」
「......」我突然拉住宝宝,一字一落泪地说:「这场戏爹可以不演,但有一场,你一定要配合爹。要不......你师父他......呜......」
宝宝被我一惊,忙说:「师父怎么了?你别哭啊!什么戏?我帮你!」
于是当天,我内披铜铁马甲,手肘各戴两个竹片护腕,走进了苏州第一大赌坊,惊天坊。(本段仿自《状王宋世杰》)
「小伙子!买大买小?」庄家不耐烦地冲我大喊。
冒牌小伙子一梗脖子,扔出一块银锭子:「买大!」
「好!买大!」庄家摇动手中的骰盘,准备打开。
「等等!」我大叫一声,从嘴里吐出一颗骰子。
「啊!这小子敢出千!」庄家大怒,身后即刻走出几个膘形大汉。
我一看时机成熟,深吸一口气说道:「岂止啊?」说完,张开嘴,露出一排骰子牙。
「把他拖出去!别让他捣乱!」庄家一喝,几个大汉立刻把外往我拖。
我心里不服:拜托!有人当众出千,满嘴全是骰子。你们竟然这么好说话!不扁他,只是拉出去?那还怎么让小天来救我?
被扔出惊天坊后,我不屈不挠又冲进去。
「不要再赌博啦!」我猛地推翻赌桌,只觉周身气氛诡异。一抬头,整个赌坊的打手都目露凶光地瞪着我。
「这小子找打!」
「不废了他一只手,他连左右也分不清了!」
乖乖!要出人命了!我撒腿就向街上跑,没逃几步,就被人抓住按在巷子的墙上。
「敢出千!敢管闲事!让你知道知道我们惊天坊的厉害!」众人举起拳头,来回抡了好几圈,齐齐锤向我的胸口。
「啊!」大汉个个抱手叫痛,「这小子是铜身铁骨吗?怎么打上去,手会疼?」
「打死人了!惊天坊杀人了!小天,救命啊!」我暗骂宝宝怎么还没把他师父带来。
「师父,快啊!爹要被人打死了!」巷口,儿子正拉着小天火速赶来。
小天一看到我,突然停下脚步,淡道:「又是他出得主意吧?自己排的戏,就让他自己演完好了!」
「小天!你不能见死不救!他们一个个身强体壮,你就舍得我被人这样......唔......」还没等说完,我又被人按到地上,猛踢猛踩。
「师父,爹真的好惨!」宝宝深受我的真传,掉下两颗眼泪。
「这只兔崽子,吃了豹子胆敢来惊天坊闹事。今天非要废了他一条腿!」一个麻子脸对准我的腿,举手要劈。
惨了!腿上没有戴护膝!我紧闭上眼睛,只听「咔」一声,头上哀嚎不止。
「快滚!」
我一听是小天的声音,赶紧抬头说:「小天,你终于来救我了!」
打手见同伙手被拧断,还不服气,竟找死地打杀而来。小天一把将我拽起,揽在怀里,飞身踢倒一大片。
打手人多势众要抱抄而来,小天猛然把我揽向身后,突然凌空振身而起,拳声交错,将众大汉打得连连倒地。
「小心啊!小天!」我惊声大叫。只见一个被扁成熊猫眼的小人,捡来一根粗棍,狠命朝小天打去。
棍子打在小天身上,刹那变成两截。众人大骇,慌忙逃窜。
「哇!好厉害!真是大开界,见所未见啊!你什么时候练得绝世武功?」我一兴奋,向小天扑去,没望见脚下的木棍,猛然绊倒下去。
「当心!」小天伸手抓住我,却一把撕开了我的衣襟,露出底下的全覆武装的身体。「宋小鱼,程宝宝!你们敢骗我!」
「嘿嘿!我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嘛!他们打伤我,你要多心疼呀!」
当晚,我因「欺瞒家人、教唆孩童」被罚洗一个月的碗。正蹲在院子里多愁善感,小天已坐到了身边。
「知道错了吗?」
「嗯......」
「错在哪里?」
「不该带坏儿子,更不该去赌坊,更更不该布局骗你来救我!」
「不够深刻!」
「......不刻抛头露面去唱戏,更不该和女戏迷发生身体接触!」在小天面前我不敢掉眼泪,只有他知道我的眼睛如同水匝一般,开关自如。于是,我忙扑到他怀里蹭了蹭:「小天,不要生气嘛!你不要我唱戏,我就不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