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确是你在欺负人家呀!
“为什么这么小的事情你会看得那么严重?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没好脸色给我看?”太子不甘心的问:“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了?难道是那次吃了你饺子的事你还在记恨?”还是说上次差点就把“圣水”涂到他脚上让他生气?但那“圣水”好象都被二皇兄喝光了吧,一滴也没沾到在他脚上啊。
“呸!谁记恨了?”小顺气得直发抖,“你竟然以为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不用以为,你自己就已经表现得够小心眼的了!”太子毫不示弱地回击。
“……好,你无耻、我小心眼,咱们真是相看两讨厌,以后最好再也别见面!”
抖颤着声音,小顺扭过头,飞快的走出门去。
楞在原地看着小顺怒气冲天的背影,太子真的怎么想也想不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真的曾做过罪大恶极的事情让他鄙视?好不容易才拉近一点点距离,马上又产生了这么大的隔膜,太子不禁有点垂头丧气,觉得失落无比。
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难过的人可不止太子一个,骂人的小顺其实也半斤八两,千般情绪憋在心里,难受极了,不是一般的难受。
回到镶王府以后,小顺就没说过一句话,蹲在书房里一声不吭,手握着那个指环直发呆。
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难过呢?太子曾经有让自己觉得他是个好人吗?他好象从一开始就是个讨厌的家伙吧?只不过是送了只破烂指环给自己而已,而且还是为了逃避皇帝的责骂;因此,基本上自己跟他还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么,看见他跟别人勾三搭四的时候,又何必犯伤心呢?
“还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也许小顺难过的不是别的事情,正好是这一点。他只是太子的皇叔的侍从,太子要做什么、要玩什么他一点也管不着,在太子身边,他什么也不是。
之后几天,太子和小顺正式进入冷战状态,即使是在习武场也不打一声招呼,被安排到对练时就偷偷跟别的皇子换掉。
他们的不对劲,连太傅都感觉到了。
虽然刚开始这两个孩子就不太对盘,但叫他们对打练习时他们还是很乐意的,平时也大多在拌嘴,吵闹得不亦乐乎,可现在虽然耳根清净了,但看着他们互不搭理的样子,就是觉得很不自然,宛如像是看到一整天唧唧喳喳的鹦鹉突然不叫了一样。
“小顺,你打得太狠了,我几乎真的要被你打伤了!”作为小顺新的习武对手,四皇子揉着自己被擦痛了的爪子抱怨道。
“……对不起。”
不是我打得狠,是你太窝囊了。
小顺尽管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对比起某人,老四这个对手是弱了一点。
而这时,某人正好也不小心把自己的对手打倒在地,连忙在将对方拉起来呢。
“嘿,老六,没事吧?”
“三皇兄,你欺负人!你明明说不会用力摔人家的!”六皇子蹦起来指着太子的鼻子直嚷嚷。
不用力摔还叫什么摔跤?
太子心里暗抱怨,可表面还是笑嘻嘻的对弟弟说:
“六弟啊,这不能怪皇兄,你的技术进步太快了,连皇兄都差点被你打倒,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真的吗?”小鬼就是小鬼,随便一逗便信以为真。
“当然是真的,有你作对手,皇兄习武时才能起劲,不像之前的对手,自以为了不起,其实武功烂得一塌糊涂,哼!”
太子明显是在指桑骂槐,而被骂的人当然也听进耳里、记在心里,他对自己的对手说:
“四皇子这么勤奋习武,将来必成大器,不像某些人,只会说,不会做,中看不中用!”
劈里啪啦──空气中仿佛闪过一道道电光,有两股杀气正在摩拳擦掌的对峙着。
太子和小顺两人用着充满怨愤的目光死盯着对方,恨不得在对方身上烧开两个大洞,两股电流直要把周围的人烤焦了!
“哼!”
几乎是同时,对峙着的两人都用鼻子发出声音,把头扭到一旁,再也不理睬对方。
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太傅非常苦恼,因为一直以来太子跟小顺都是对手,不管是习文还是练武,除了他们,其他人根本连个边都沾不上,完全无法成为他们的对手。现在他们闹别扭了,以后还叫他怎么样教下去啊?
不行,他得搬救兵帮忙才行,而照现在的情况,能同时说服他们的人就只有……
“小顺,快出来看看,这是之悭侄儿送来的乐谱,是他自己作的,本王来弹给你听听看如何?”
话是在征求意见,但镶王早就已经开始自弹起来了。太子的乐谱是不错,错就错在他不该把它交给王爷,这下好了,本来该是天籁之音的曲子,立马变成了慑魂魔音!
小顺捂住耳朵,双眼紧闭,不仅仅是因为听着难受,更多是因为心里难受。
每当一提及太子,小顺的心就会非常的不自在。明明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那种烂人不要再管他、他早就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小顺的心就是不依,还是不断的反复在意起太子来;明明每天都相见,却不能说话,那种难受简直比半个月没上茅房都要厉害!
“唉……唉!……”
在大门里头,镶王的毛病又发作了,每当拨起琴弦来,他总会伴随着他让人胆寒的叹息声,只是这次的声音好象特别动情,不知是不是太子的曲子真的有那么好的关系。
“唉……妙啊妙啊,之悭侄儿的乐谱实在妙……当然更妙的是本王美不胜收的琴音!”一轮自我陶醉过后,镶王开始自我感慨,“为什么呢?自古红颜多薄命,连之悭侄儿都逃不过这命运……”
红……红颜薄命?
小顺听了差点没被呛住,虽然赵之悭那痞子跟红颜薄命好象没太大关系,但镶王的话还是让小顺非常的在意。
“什么红颜薄命?王爷你在胡说些什么?”小顺问。
“你不知道?”王爷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哀愁的对他娓娓道来,“之悭侄儿快要死了,呜呜……”
什么什么?
小顺掏了掏耳朵,“王爷,你没毛病吧?今早还看见他好好的,一拳能打死一只老虎,怎么现在就要死了呢?”
“呜呜……现在还没要死,不过也快了!”镶王哭哭啼啼的说:“北方的蛮夷子又来侵犯咱们的疆土了,皇上为了要一口气击退他们,安排了几十万精兵驻守在那里,准备随时围剿,在这个时候,军中如有皇族的人在场指挥压阵,士兵定必士气大增,同样,大宋皇朝的民望也会大增。但是,派谁去好呢?大臣一致推举的人就是之悭侄儿!”说到这里,镶王的声音简直慷慨激昂到几乎要把墙壁都震裂。
“那好啊,为国效力,上阵杀敌,那是他的光荣。”小顺满不在乎的说。
“可是,他才带过几次兵?马上就要真刀实枪的和敌人硬碰硬,他会不会一去就不再回来了呢?呜……”
一听到这里,小顺的心情开始非常复杂起来。
在小顺眼里,统率大军、上阵杀敌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就像他爹一样,做一个威风八面、保家卫国的大将军,那是一件何等光荣的事情?只恨他现在还不能做到。
不过话又说回来,太子才十三岁,现在就让他带兵作战,似乎是早了一点,万一他指挥失误、万一敌人过于凶猛、万一……他真的有可能少年丧命,为国捐躯。
那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小顺的心就好象被挖空了一样,凉风直往里头灌……
“王爷……你别乱说话,打一场、半场仗,哪那么容易死!”
想我爹大半辈子都在沙场打滚,还不是……还不是……到了四十多岁才……
一想到爹,小顺的心就像被击碎的石块般,一块一块的散落下来。
想小顺他爹也是一生英雄,勇猛果敢、用兵如神,但还是没躲过敌人的一支暗箭,而太子跟爹比起来他算个屁,他那样子上战场,能不成为牺牲品吗?
答案还真不敢想象……
越想越觉得手脚冰凉,没多想什么,小顺就冲出大门,直往皇宫奔去,哪怕现在正时值天黑。
跑到城楼边上,小顺突然发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正直挺挺地向自己走来,定眼一看,是一个比自己稍微高一点点的精壮少年,看那傲气的身影,不是太子还会是谁?
原来,在知道一切情况以后,趁着天黑就立刻走出来找人的并不是只有小顺一个。
“你……”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四目相对、大眼瞪大眼,没有冷战、没有斗气,却更加不知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毕竟,两个都还是小毛孩子,都还有很多东西不曾经历过,譬如……情事。
其实在冷战这段期间,他们两人一刻都不好过,却还是甘愿做那种蠢事。
好象很久很久没这样正面相对了,很久没这样近距离看过对方的眼睛、对方的表情,这一刻就好象是解禁一样,趁机互相看个够,要把这段时间里没看的全都补回来,方肯罢休,这也才知道,原来自己有多在意对方,即使天天相见,心意不能相通,还是每时每刻都在思念。
“你,伸手出来。”
抢先开口打开僵局的人是太子,他手里好象握着什么东西,想要给小顺。
小顺稍微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自太子手里飘落到小顺手里的是一片片白色浓郁的花瓣,软软的落到掌心上,很轻、很痒。
“这叫白麝云香,用它泡茶水喝可治疗瘀伤。”太子看着花办全部都落到小顺的手掌上后,轻声的说:“你做事太鲁莽,又是个习武之人,我看见你几乎每天都会添加新伤。”
哼,说我鲁莽?你自己又温柔到哪里去啦?小顺不爽的想着。
但是,身上这些小伤连小顺自己都没注意到,可太子那家伙却发现了,确实够细心。虽然小顺很是很讨厌太子,到现在还很在意他那一天的所作所为,但是一旦想到他可能就要到远方战场上去,甚至去了还不知是否能回得来时,心里就像没吃一百顿饭一样,空虚的可怕,心慌得冰凉。
“你……是不是一定非走不可?”
小顺眼睛湿润地望着太子,在这一刻多想听到他说“不是”!
轻轻点了点头,表明了太子心意已决,而小顺又还能再说什么呢?作为男子汉,沙场杀敌、保家卫国是本分,更何况,他本来就有这个义务,事关赵氏江山,事关他将来是否能够顺利继位。
“……自己小心。”
说完这句话,小顺转头就走,他怕自己在那里再多待一会儿,情绪就会不受控制的爆发出来!
忽然,小顺被一个温暖的胸怀从背后一把罩住──是太子跟上来抱住了他。
“虽然我有很多很多精兵良将在一旁辅助着,根本就是赢定了……”太子附在小顺耳边轻轻说道:“但你还漏了一句……祝我平安无事,早日完成大业。”
这温暖、这气息,尽管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但感觉却是那么熟悉,好象很久之前就已经适应了这一切似的。
其实,小顺想对太子说的又何止这几句?
“……我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平安归来!”
对于太子而言,这就够了。
夜凉如水,在漆黑城楼底下相拥的两人,却是如此温暖。小顺手中花瓣的芳香,正在随着夜风轻轻漫溢开来……
第四章
太子在万民的目送下,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的往塞外走去,站在人群里的小顺一直看着他,直到大军的影子消失在扬起的尘土里……
有那么庞大的阵容,有那么多的精兵良将在辅助太子,打赢这场仗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可是,这一去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他们本来就还不算是非常友好,分隔多日,天各一方,当大军凯旋归来的时候,太子还会记得孙若离这号人物吗?
摸着自己指头上的指环,小顺陷入了沉思,久久没能恢复过来,直至周围的人群已然一一散去。
“有缘的话,即使分隔多远、分开多年,总有一天还是会复合的。”
这时候,小顺想起了镶王曾经说过的一句很酸的话,可是现在,他惟有相信它了。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四个年头,太子终于在小顺快要忘记他的时候带着满下巴的胡渣子凯旋归来,当他想在夹道欢迎的人群中找出熟悉的身影子时,不禁失望了,那娇小却倨傲的身影由始至终都没出现过。
当然,来迎接他的民众太多了,他有可能被拥挤的人群遮挡到看不见,而且,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也很有可能已经变化很大,也有可能他确实有事情绊着不能来,又或者……
太子满怀希望的笑容一直到进入皇宫,在文武百官堆成山的人堆中,最后,竟然还是没出现他最想见到的身影。
妈的,亏人家还那么想念他,一打完仗就归心似箭的赶回来,可这家伙却连迎接也不屑,实在太过分了!
心里又失望又委屈,太子梳洗的时候、去参加皇帝为他举办的盛大欢迎宴的时候,都是摆着一张大便脸。如果太子够细心的话,他就会发现,不仅是小顺,连他的十七叔也没出现在宴会现场。
一直在塞外张罗军事的他不知道,在这四年中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变化,镶王早就已经因为厌倦宫廷生活而远居深山,而小顺侍影随形,也跟着去了。
怎么会这样?多年来的思念和见不着故人的忧愁,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太子不禁难过得想掉泪。
我那么想你,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你,但是你已经退隐深山,大概早已经把我忘怀了吧?
看着宴会上满朝文武的喧喧闹闹,太子却只觉冰冷、寂寞,而后悄悄转身溜了出去。
走到花园里,一脚狠踢在亭子的柱子上,谁知那柱子也不是好惹的,硬得不得了,让加害者顿时抱着脚乱跳!
“呀!痛死我了!一个、两个都是混蛋!亏我一直那么想你,你却一点都没想过我!去你的!”
虽然已经十七岁了,可太子发泄的方式还是那样幼稚,说着说着,自己觉得委屈,居然坐下来就大哭起来!
“喂,宴会才开始,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挺陌生的青涩声音在太子的背后唤道。
“滚,本太子想怎么坐还要经过他人同意吗?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