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时候的宋春天是什麽样子的呢?大概人年纪越大就越喜欢追忆过去吧,最近常常无端想起自己小时侯的事情。
记得以前我们家住的是平房,有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还种了一棵从来没有结过石榴的石榴树。那时家里养了一条大狼狗,老爸找来附近工地的建筑材料在院墙外给它砌了个窝。那条狗特别胆小,平时把它用铁链子栓在门口时就显得很威风,门前只要有人经过,那只笨狗就非得叫的惊天动地不可。但是若早晨我跟老爸一起出去跑步的时候带上它,那可就原形毕露了。连人家一只小哈巴狗对著它叫都会把它吓地夹起尾巴躲到我们後面,实在是让我们做主人的觉得汗颜。
咳……好象有点偏题了,继续来讲我自己好了。小时候的我其实很好动的,爬树掏鸟窝是小意思,还曾经受了革命影片《小兵张嘎》的影响,试著用垃圾堆里淘出来的一件烂棉袄堵隔壁金大姨家的烟囱……幸亏当时“儿童多动症”这个概念还没有现在这麽普及,否则爸妈非得带我去看医生不可。到了上小学的时候我体育成绩也还是是很好的,而且特喜欢爬上爬下。尤其是因为经常忘记带钥匙,爸妈下班回家又比较晚,就只有爬墙了。而院墙外面的狗窝自然也就成了我最好的垫脚石。到现在为止,我脑子里对那个年纪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三五不时隔壁大姨见怪不怪地仰头冲我乐:“春天,又没带钥匙呀。”
然後我则骑在墙头上傻乎乎地冲她笑。你可能要问了,就是翻墙进去也进不了屋子呀?嘿嘿,表担心啦,那时的我瘦瘦小小的,窗户上的铁棱子之间的距离看起来不大,但偏生我就能进出自如。得意呀ing~~~(作者语:拜托,这有什麽好骄傲的,矮豆丁!)
只是不知道为什麽人越长大就变的越懒,也更加不愿意动弹了。上大三体育课结业考时,应该要考一千米和选修的篮球来著。可是平时的体育课我多半时间都用在摸鱼偷懒上了,所以遇到考试,尤其是听说体育成绩不过的话根本拿不到毕业证,你都不晓得我那个愁呀,当时真连寻死的心都有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悲苦祈祷感动了哪路神仙,居然好死不活地让我在考试前大病了一场。大概看我身体虚得冒烟,连一阵风吹过都要晃一晃,向来以严厉著称的体育老师也不由大发慈悲。居然只让我练了一套广播体操就算蒙混过关了~~~
唉——当时觉得是好事,可现在就惨了……
问我为什麽叹气?还用说吗,也不知道金鸡学院的校长阿姨在受了什麽刺激,突然决定让全校男教师来一场篮球赛。拜托,就我那三脚猫的工夫拿什麽去跟人家比赛呀。尤其是这越来越丰满的身材……低头看了看近日渐宽的腰围,我不由仰天长叹。都怪席鑫那家夥,明知道我爱吃,还天天做那麽一大堆好吃的东西诱惑人家。不过才住在一起三个多月而已,就已经胖这麽多,万一再这麽下去……打了个寒战,我都不敢往下想。其实这个问题我已经很郑重地跟他谈过好几次了,可那个臭小子根本不在意,居然还说什麽胖了手感好,然後就恬不知耻地把我抱在怀里上下其手……真是想起来就呕!
“宋老师——”有人叫我,转头一看,是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
“校长找你过去一下。”
嘴里答应著,心里却百般不愿意。但再怎麽不爽,校长大人的话又怎麽可以不听呢。只能耷拉著脑袋一步三磨地走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
敲了敲门进去,发现里面除了校长之外还有个肤色健康的年轻人。我认得他,好象是今年刚分来的体育老师。因为本人现在毕竟是全校最炙手可热的实验班班主任,身份不同以往,校长阿姨对我的态度自然也是和蔼的很。原来是省里要来教学视导,把我找来是想听听我对课程进度的意见。说起教学上的事情,我自然是信手拈来,侃侃而谈。校长阿姨显然很满意,一直笑眯眯的。但就在我以为终於可以出去的时候,她突然随口问了一句:
“宋老师,今天下午的篮球比赛准备的怎麽样了?”
“那个呀……呵呵……”我干笑,“怎麽办,我一忙就忘记比赛的事情了,结果连运动衣都没带……”
悄悄打量著校长阿姨的表情,我在心底偷笑。总不能叫我穿著这身白衬衫、西装裤、外加一双黑皮鞋上场打球吧。嘿嘿,这可是我在苦思冥想了几天几夜後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呢,这就叫做——置死地而後生。本想在临上场前突然这麽说的,但既然现在校长问了,也就等於把计划提前了。反正若是过了校长这一关,别人也就不好意思说什麽了。
“唉,其实我也一直挺期待这次比赛的,好难得会有这种机会……”我装出一副懊悔不以的样子。
校长阿姨的眉毛果然如我所愿地皱了皱,上下打量著我的衣著,终於开口:“既然是这样……”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就等她老人家开口放我一马。谁知一个年轻的嗓音突然从一旁斜插了进来:“体育组还有几套多出来的学生夏季运动衫,不如我去找一套先给宋老师换上。”
校长阿姨顿时松了口气:“好吧,那就这样了。”
完了,我希望的脑袋被这句话狠狠地敲了一棍子。顺著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那小夥咧著嘴巴,还以为自己做了什麽好事。
“那还真谢谢你了……”强迫自己勾起嘴角,我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抽搐的肌肉。
“不用客气。”那个笨小子倒丝毫没有感觉到什麽,还挂著那副让我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的爽朗笑容。
发狠般地拉扯著身上这件运动衫的下摆,我暗自磨牙。哪里来的笨家夥,一点眼神头都不会看,明明差一点就要爬上岸脱离苦海了,却又被他背後一脚踹了回去。
“好了没有?”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咬牙切齿。抬头一看,居然就是那个坏我好事的家夥。
“看来挺合身的嘛。”他丝毫没有看出我眼中的憎恨,还笑咪咪地把一双白球鞋放到我面前,“这是我从学生那里借来的,你穿穿看尺码合适吗。”
感觉自己的一双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偏偏却好象根本察觉。唉,算了,总不能冲他破口大骂吧。或者鞋不合适呢?按捺著最後的一丝希望慢慢把脚插进去……我KAO!真是衰到家了,居然分毫不差。
我踢著石子很不爽地往办公室走去。还有一节课就是课外活动了,也就是我要出丑的时候了。天!总不能现在去跟校长阿姨坦白说我压根对运动一窍不通吧。还是说……肚子疼?不然头疼?……
“同学!……同学!喂……同学……”
我满脑子都在认真思考著到底哪条理由比较可信,压根没有心思理会耳边莫名其妙的声音。
“喂!你——”随著一声忍无可忍的轻斥,一道纤细的人影拦住了我的去路。
抬起头,面前陌生的美女正一眼不眨地盯著我。咦?怎麽感觉她太阳穴上的青筋好象在跳个不停呢。
“这位同学,向你打听位老师好吗?”美女毕竟是美女,即使有点失态也立刻恢复了原状。
同学?我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但转脸向左边看看……向右边看看……再向後面看看——没有别人呀?大概因为是上课时间,校园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这才敢确定她叫的人是我。
“呵呵,有什麽事吗?”我很礼貌地微笑著问。对於美女,本人向来都是很没抵抗力的。
美女瞪著我,象是极力忍耐著什麽般,过了半晌才咬著银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请问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叫宋春天的老师?”
第二章
美女瞪著我,象是极力忍耐著什麽般,过了一会儿才咬著银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问:“请问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叫宋春天的老师?”
宋春天?我一楞,自然而然地开口回答:“我就是呀。”
“你?”美女精心描绘的柳眉立刻倒竖了起来,“我找的人是个老师。”
“没错呀,我就是老师。”看她的反应,我更委屈。宋春天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难道还有人会冒充不成。
可惜她显然不信,一副你在说谎的表情。
就在我俩在太阳底下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救命的声音在身後响起:“宋老师,你把手机忘在休息室了。”
我回头一看,居然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体育老师。他笑眯眯地把手伸到我面前,掌心中可不正是我的宝贝机子吗。
“谢了。”鼻子里哼哼了一句谢,便一把抓过来,转过身来紧张地上下翻看检查著。开玩笑,这可是我上月花一个月工资加奖金才换回来的——Anycall最新款呢!谁晓得会不会被某些人趁机玩弄坏了。
“宋……老师?”略带颤抖的嗓音完全不似刚刚的悦耳,就仿佛谁的嗓子被火钳子夹住了一样。我好奇地抬起头,却看到面前的美女一脸的不可置信外加大惊失色。
“你……刚刚叫……叫他什麽?”微颤的兰花指明明是指住我,但话却是冲著我身後的人问的。
“叫他宋老师呀,有什麽问题吗?”那个笨小子显然有点搞不清状况。
“宋——老师?——宋春天?”美女脸色发青,好象有点中暑的先期症状。
“没错,就是宋春天老师呀。”背後的声音终於替我验明正身了,我赶紧配合地猛点头。
美女的眼睛死命盯著我,仿佛要把什麽东西烧个窟窿出来。
寒战……
奇怪,怎麽突然有点怕怕的感觉呢?……不会是什麽时候欠她钱没还吧。可是好象不记得有见过她呀……我拼命地回想著,却怎麽都找不到答案。……难道是学校冷饮部大妈的女儿?年纪上好象差不多,但也长的也差太多了吧……而且明明已经跟那位大妈解释过说今天忘记带皮夹,中午欠的雪糕钱明天再付的呀……再说几块钱的小事也用不著这麽一副不共戴天的表情吧……
“那个……谁……” 汗~~突然想起来根本不记得那个新来的体育老师叫什麽东东,不过算了,“你有没有带钱,先借我啦……”
我僵硬地笑著,歪著嘴悄声冲後面的人问道。不管怎麽说,先把钱给她就好了。
安静……
“有没有啦,快点……”等不到回答,我有些著急地回头——却发现背後只剩下空气而已……
好象感觉有只乌鸦斜斜从头顶飞过……
“嘿嘿……那个……我今天是真的没带钱……不过我已经跟大妈说过了,她也答应说明天再给也可以的……”一边暗暗诅咒著那个不该出现时不懂得消失,用到他时却偏不见人影的臭小子,我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著,可怜大热的天我却冷汗淋淋。
“你就是宋春天?”
不是吧——刚刚不是已经有人证实过了,难道五块钱的事儿还要出示身份证?
只是再怎麽样,我都没胆子真这麽反问,不知怎的,一遇到美女我的英雄气概对会自动萎缩。
“嘿嘿,是呀,我就是宋春天……”我伸手抹去了额头上滑下来的冷汗,一脸谄媚的笑,就差点头哈腰加作揖了。没办法,古人说的对,‘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我欠了人家足足五块钱呢。
“那个……要不然麻烦小姐您先到树荫下等一会儿,我回办公室借借看……”其实我更想说的是,您大小姐带著遮阳帽而我没有,这样耗下去恐怕您钱没要回去,反倒要先背我去医务室了。
“你认识席鑫吗?”美女的脸突然冷得象我自己一个人住时,冰箱上累积经年不曾处理过的厚冰层。
席——鑫——?不是吧,我呻吟。难道为了五块钱还要他来帮我还帐不成?
“那个……我自己还就好……”
等等——不对呀!我快被晒晕了的脑袋里突然有什麽东西冒了一下,拉回了残存的一点点理智。
“你……怎麽知道席鑫?”这回换我张口结舌了。
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只是用视线把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半晌後才抽动了一下嘴角,扯出了一个不该在美女脸上出现的弧度:“你今年28岁?”
“是呀……”本来还觉得她这个问题有点白痴的,但猛然想起身上穿的这身T血短裤原本便是学生的运动服,胸口还印著个校徽,也难怪人家会把我当成学生。可是……这张好歹28岁的老脸居然还会让她误会,这倒真叫我哭笑不得了。难怪席鑫那家夥总爱有事没事捏著我的脸笑话我长不大……可是、但是、问题是——这关她什麽事呀?
大概看我满脸狐疑,她大小姐心情反倒似乎好了起来,美女又变回了美女。很有风情地抬手撩了一下披肩的乌黑秀发,只是看向我的眼神中突然多了点让我不舒服的东西。
“原来阿鑫喜欢的人就是你呀。”有点不以为然的味道。
轰——今天第二次被人从脑袋上狠狠砸了一棍子。
“你……你……你怎麽知道……”这下我受的惊吓可非同小可。毕竟跟席鑫在一起是一回事情,虽然也有小葛他们知道,但那都是绝对安全的朋友。这还是头一次被一个陌生女人说破我们的关系,怎麽能不让我心惊肉跳呢。
她浅浅一笑,樱口微张:“你也不用害怕,我这次来并没打算把你跟阿鑫的事情抖出来。”
见我还是一副傻乎乎的表情,她脸上的轻蔑更明显了:“我叫白薇薇,跟阿鑫是大学同学,也是事业夥伴。这四年里,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你明白吗?我指的是——在他身边陪著他,看他奋斗、看他学习、看他工作、看他一步一步建立自己的事业。”
她似乎是怕我听不明白,刻意放缓速度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著。
“我们是朋友、是战友也是夥伴。而且我相信,我们迟早也会成为爱人。”她傲然看著我,仿佛她是位公主,而我则是个突然闯进舞会的乡下孩子,“可是,偏偏就在我们感情最微妙的时候——你出现了。”
我呆呆站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因为从来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个女人堵在自己面前指责我抢了她的爱人。可是……为什麽她讲的那些我都不知道?为什麽听起来她跟席鑫好熟的样子?不确定的感觉渐渐涌上,突兀地让我有些不安。
“席鑫在这个他从来提都不愿意提的地方一呆就是三个月,我就猜一定是出了什麽问题。”她冷笑,“果然——还是为了你。你知道阿鑫他对我说什麽吗?他说他不会回北京了,因为他要留下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