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志,小心点。”
韩之志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换了干净衣服的兄长,在瞧瞧这熟悉的家还有床底下那个土罐,他结巴了,“哥,你,你……”
“我回来了,已经没事了。”
“怎、怎么会这样?”
“是吴明士。”韩鸿鹄把弟弟从地上扶起来,坐到桌前,倒了杯凉白开,缓缓道,“我被官府捉回去的时候,刚进城门,他就出现在楼顶上,澄清是他杀了西门中尉,开封府冤枉了我,并在百姓面前大骂内阁和司礼监想利用我互相狗咬狗的计划,使得内阁和司礼监都不敢贸然插手。城里有很多百姓受过吴明士的接济,一时之间造成了很大骚动,大家都要求放了我。事情传到了皇上耳里,不久就颁来了圣旨,皇上不会公然违背民意,所以下旨把我放了。”
“那我怎么被打晕的?我记得倒下之前,你让我不要往后看什么的。还有那个人,劫狱的是他,是不是。”
“恩,我让他把你送了回来。就是这样,现在没事了,你昏了一天,饿不饿,我给你弄点东西吃。”
经这一提醒,韩之志才发现外面朗月高照,早已是晚上。他还有很多疑惑想要问,他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但是看着兄长平平安安的背影,他不想问了。
“哥,还是我来吧,你去床上躺着,你身上还有伤呢!地瓜大叔面粉大婶他们之前给了我好多东西,这个月不用买鸡蛋了,还有条鱼我养在缸里,现在杀来给你吃!”
靠在屋外西墙的男人静静的听着这一切,手心把玩着一块心形状的小石子,那张没有表情的银色面具仿佛也有了笑意。
确认了安全后,他起身,朝着回家的路走去。
借着月光,他突然发现这块石子上刻着什么,因为太过于注意,和一个人在巷口撞上。
这里已是接近王府,过了宵禁的现在应该没有人敢逗留在附近。朱缇一时大意,却见撞上自己的人是罗曼,那手上的鲜血和凌乱的衣衫让他皱眉。
“吴大哥?”罗曼惊喜的叫出了这张面具的主人,然后像是看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着对方的衣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害其他人,不要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我不想你讨厌我……”
朱缇刚想推开这个激动的人,就听到远处有火把的亮光聚了过来。
罗曼赶紧催促他离开,“你快走,我不能连累你。能够再见到你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朱缇真的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那人声越来越近,他现在这身装扮会引来衙门追捕,唯有先行离开。
那银色面具片刻消失在夜色里,随之有什么东西从空中掉了下来,罗曼拾起,是一颗形状独特的石子,他握进了手中,然后视死如归的看着越来越多的火把将他围住……
第十八章 这叫顺水推舟
“你快走,我不能连累你。”
朱缇真的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那人声越来越近,他的这身装扮不能露馅,唯有先行离开。
那银色面具片刻消失在夜色里,随之有什么东西从空中掉了下来,罗曼拾起,是一颗形状独特的石子,他握进了手中,然后回头看着越来越多的火把将他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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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了一圈后,朱缇从后门回家,却发现府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倍巡逻,他险险避过守卫,熟门熟路的回到房中。
他刚换下那身夜行衣的时候,裴保就紧张的敲门走了进来。
“王爷,你总算回来了,皇上来了。”
“来了多久?”
“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我说王爷你今晚心情不佳,去了王妃的坟前。但是皇上没有打算走的意思,他说他在这里等你,然后过了一会儿,他问我,醉月轩的那个人在哪里。”
回想起刚才撞见罗曼时对方的状态,朱缇大惊失色。
“皇上有没有事?”
“没有。那个罗曼撞翻了桌子,割破了自己的手,但没有伤到皇上。现在把人抓了回来,皇上在厅里等你。”
朱缇换好衣服,匆匆赶至大厅,只见一国之君面无表情的坐着,御林军押着罗曼,其余一干人等都噤若寒蝉。
朱瑙紫见到朱缇出来,便开口退下了所有人,只剩他们俩。
“朕不想浪费时间和人力去查,你老实交代吧,他是谁?”
“他原名叫罗曼。”朱缇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客客气气的倒了两杯茶,“皇上还记得三年前的两广总督罗秀庭吗?”
“怎么不记得,他私扣粮饷,被举发后,企图煽动兵变,国家繁荣稳定,谁会跟他兵变。朕记得,诛了他们九族,难道你要告诉朕有个漏网之鱼?”
“不是漏网之鱼,而是凭空捏造出来一个‘罗曼’的刘伯。罗秀庭在职时,在一次狩猎中无意救了这个刘伯一命,后来这个刘伯在罗府做过几天杂役,认识了罗秀庭最宠爱的小儿子罗曼,但是罗秀庭觉得他已经太老,做不了事,就给了他点钱,打发走了他,但是他一直把这份恩情谨记在心。”
“你把朕说糊涂了,到底有没有罗曼这个人?”
“罗秀庭的小儿子罗曼在三年前就和家人死在一起。”
“那朕是被一个根本和朕没仇的人给恨了?”朱瑙紫嘲讽的笑了笑,扬手招了人进来,“去,把那个刘伯抓过来。”
“那这个假罗曼怎么处置?”朱缇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之前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么。”
“今晚又和西宫吵架了?”
“她非要朕给那个韩鸿鹄赐死,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不是他杀的,可她就是不管,非要有个人负责西门中尉的死,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朕懒得看见她。”
“那你干嘛不去其他宫?”
“腻了。”
“所以想打野味?提醒过你玫瑰有刺。”
“有挑战嘛~不过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后崩溃的话,朕也不要了。”
“自私。”
“朕为了国家已经无私了那么多,偶尔自私一点,是应该的~倒是你,这么晚去上坟,没看出你对绮兰那么情深啊。”
“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别太欺负这个罗曼,他也挺可怜的。”
“你这什么态度,这样对朕说话!”朱瑙紫看着起身打算去睡觉的人,问,“你不想留下来听听这个什么刘伯的洗脑之术?”
“你自己审吧。”
“小敬,你知道京城里有个侠盗叫吴明士吗?”
“捉贼不归我管。”朱缇打着哈欠走出了门口。
“阿志,你忘了袋子。”
“哥,我不去菜市场,我去王府!”
韩之志朝着屋里的兄长摆摆手,活蹦乱跳的奔上了街。
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路过醉月轩,和门口的翠彤打了声招呼,他看见有衙差在和李妈妈他们交谈,但也没在意。一切雨过天晴,他现在巴不得马上飞去王府和朱缇分享他的快乐。
走进王府大门,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主人房。走进去,发现房间的主人正弯腰低头在找东西。
“你在找什么?我帮你。”
“哦,没什么。”朱缇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心虚得拒绝了,如果被这颗小白菜知道他在找那颗石子,估计这颗小白菜会兴奋的立刻扑上来脱衣服。可是明明昨晚回来的时候还在身上的……
“你是不是丢东西了?好巧哦,我前天也在你这间房掉了东西,本来想送给你的,但是一觉醒来不见了。你王府里会不会有内贼?说到贼,难道是那个吴明士?一定是他,我起码有两次看见他在你周围晃荡!不行,要告诉衙门,通缉……”转念想起这次吴明士帮自己的事,韩之志的脚步收了回来。
朱缇偷瞥了一眼纠结的小白菜,往外走去,韩之志立马跟了出来。
随后,两人迎面碰上了小朱梵。
“父亲。”小朱梵破天荒的扯了个笑脸,拿出一枚铜钱,“我想跟你打个赌。”
见到儿子的和颜悦色,朱缇已经乐翻天了,二话不说答应,拿过那枚周围涂了墨汁的铜钱贴着脸从额头中间沿着鼻梁滚下。小朱梵假装垂头丧气的离开,转过脸双肩就开始抽搐,跑开了。
“我是不是应该让让梵儿?”朱缇觉得自己好像打击了儿子的自尊心,反省道。
韩之志忍不住指着他的脸大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俯后仰,伸手拿袖子替对方擦去脸上的墨汁,一边擦,一边笑着说‘你好笨’。
朱缇没点破,怎么说他吃过的盐都比这两人多,这点小把戏他早一眼看穿了。
韩之志擦着擦着却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张开五指挡去朱缇的下半边脸,望着那对眼神,有一个什么画面在脑海里闪过,他没能抓住,但是他眼里闪过的疑惑却被朱缇捕捉到了。
朱缇赶紧绕过人,往前走去,他以前怎么不觉得这颗小白菜这么机敏呢?
韩之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好像想到了什么,可又不知道是什么,他皱皱眉,然后又追着那个永远没睡醒似的人影去了。
正当韩之志又开始天南地北骚扰朱缇的耳朵的时候,经过了一个喧哗的院子,里面传出一阵悲怆。
听着那一声声凄惨的‘不’,韩之志立刻从刚才的温顺小狗变成了一头呲牙咧嘴的狼,“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做了什么?”
“少胡说。”朱缇很自然的抬手给了韩之志的后脑轻轻一巴掌,然后走进了那院子。
“不然那只番茄干嘛叫的那么伤心委屈?你说,是不是你乱性了?别跑!回答我!”后知后觉的韩之志全然没感觉到这个动作的亲昵,理智完全被愤怒替代,气冲冲得跟了过去。
在门外默默注视着房里抓狂之人的裴保叫了一声,“王爷。”
“告诉他了?”
“恩。”
“知道他是怎么被那个刘伯骗的吗?”
“他好像遭到过什么变故失了忆,碰巧遇上的那个刘伯把所有的事告诉了他,他以为自己就是罗曼,所以一心要报仇。”
“等他冷静下来,你让人准备一下,傍晚会来圣旨,把他接进宫。”
朱缇扫了眼屋里那个憔悴绝望的人,离开了门口,走出几步,没听见那个跟上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这颗小白菜正好奇的探出脑袋张望着里面,还在追问裴保发生什么事了。
在听了个大致经过后,韩之志轻轻的‘哦’了一声,接着便又粘着朱缇增加感情去了。
走到半路,韩之志忍不住问了一句,“皇帝也喜欢男人吗?”
朱缇打了个哈欠。
下一刻,韩之志就不由分说的抓起人往房间跑。
进屋,关门,脱衣服。
“皇帝要是喜欢男人,我在他眼前晃,就太危险了。如果我不是处男,他就不会打我主意了!”
“……”本王知道你不要脸,但你起码说不要脸的话的时候,别光着身体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说……
“你还愣着干嘛,脱衣服啊,那我帮你脱!你躲什么?是我给你吃,又不是我吃你,没理由送上门的不要!”
“……”朱缇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和这颗小白菜沟通,他只能东躲西藏。
然后只听一声惨叫。
“啊——”
韩之志撞了桌角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桌子的高度;撞到哪个部位不是问题,问题是他现在光着身子!
“……”
“……”
“……”
“……”
半晌,韩之志抿着唇,两颗虎牙笑不出来了,眼角泛着委屈的星光,呜咽,“完了,我要变太监了……”
谁让你不穿衣服在房间里乱跑……
赵太医来就诊的时候,笑容很古怪。
“王爷,可不可以请教一下,你们玩的是什么啊?怎么会伤在这个地方?而且伤口还……有点诡异。”
“他自己撞的。”
“自己撞?这伤口,好像是直接撞上去的啊。”
“你问他本人去。”
“我?”被提及的韩之志眨了眨眼,然后纯情得红了脸,羞涩得撇过脸,扭捏道,“讨厌啦~你明知道我们在这个这个那个那个的,这么直接的问人家,就算是在大夫面前,人家也会害羞的嘛~”
“咳,没有问题,只是擦破点皮。王爷,那我先走了。”赵太医嘴角抽搐的逃了。
朱缇要吐血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忽然感到有个轻微的力量在拉他的袖子,低下头看到被子里伸出来的那只手,他有不好的预感。
“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就把米煮了吧,我哥说,这叫顺水推舟……来吧……吃了我吧……”
第十九章 半生不熟的饭不吃
“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就把米煮了吧,我哥说,这叫顺水推舟~来吧~吃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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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之志正睁圆了一双圆溜溜的黑眸,那期待的渴望表情就差没留口水了。
“是啊,反正都误会了,你目的达到了,真的假的也无所谓了。”朱缇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起身离开了。
韩之志就想不通了,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这人性冷淡啊!
他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出来找人继续煮饭计划,只听一个哽咽声随风而来,他顿了顿,走去了那个院子。
只有三四个丫鬟在院中进进出出,忙碌着整理些行囊,偶尔对房里的乒乓声交头接耳说上几句。
韩之志走到了那间房前,视线沿着这一地翻倒的桌椅和破碎的茶具,落在墙角席地抱膝而坐的人身上。
那空洞的眼神,仿佛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
这种绝望,韩之志不久前才经历过。他跨进门槛,翻起倒地的桌椅,取来一把扫帚,清理完一地的碎瓷片,又泡来一壶热茶,倒了一杯塞到失神之人的手中。
“如果我这样说你能心情好点的话,我哥已经没事了。”
谁知,听闻的罗曼冷笑了一声,那种凄凉的眼神盯得韩之志毛骨悚然。
“是啊,你哥命大福大,没事了,我立刻就遭报应了。你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吗?”
“我不是来笑你的,我哥入狱的时候我也如雷轰顶,但是我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放弃了,就永远见不到我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