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同桌的你————袖刀

作者:袖刀  录入:06-01

  不过这一届……也太嚣张了。
  陈圆圆本来不打算做什麽,成绩给班里拖了後腿就够丢人了,再因此打架,对象又是深得“圣宠”的理科班……後果不堪设想。
  班里别的男生看不下去了,撸了袖子就站起来,却被陈圆圆拉住了。
  没想到先动起手的竟是田恬。
  只听先是“!啷”一声,一个文具盒就砸过去了。
  “有完没完了?!”文具盒的主人跟著站起来。
  被砸中的那拨人有点愣,随即也跟著吼起来:“没完!怎麽著?!”
  陈圆圆也懵了,竟忘了拉架,直勾勾盯著因为愤怒而脸色微红的田恬。
  不止田恬,其他男生也呆了,大家都知道田恬是个有点大舌头外加南方口音的学习不错的腼腆男孩,谁也没想到他会有这麽血性的一面。
  片刻的呆滞里,理科班的几位已经牛逼轰轰的叫嚣起来:“你丫狂什麽啊?!识不识逗啊?!”
  “就是,不就看一眼嘛?!那麽点分还不让人说啦?!什麽德行!”
  好像被侮辱到的是自己一样,田恬气得嘴唇发抖,却什麽也说不出来。
  那就索性别说了!
  陈圆圆还没反应过来,田恬已经整个人扑过去了。
  又是“!当”一声,带头叫嚣的人下巴上挨了重重一拳,田恬骑在他身上,搂不住火的打,别人打他他也不管,只很有针对性的揍那一个。
  “我操!”陈圆圆这才反应过来,抄起椅子就向那边扔去。
  然後……就演变成了群架。
  初一三班对理科班。
  战况,怎麽说呢,若从现场情况看,应该是初一三班完胜,尤其那个被田恬盯著死打的那个,从脸到脖子都挂了彩,据说还有些暗伤瞧不出来。
  但至於结果,却是初一三班输了。
  他们被狠狠批评了一顿,还差点挨处分。
  这很不公平,明明是对方先挑衅的,可打架却比吵架的罪责严重多了,更何况,对方还是理科班,每个任课老师的心头好,那个被田恬打得很惨的男生还是将要代表新生参加即将到来的全市奥数大赛的种子选手。
  “就是,他们不对,我不会道歉的。”作为群架发起人田恬这样说。
  小马老师看著面前的少年,少年却梗著脖子盯著地面。这孩子可真倔,小马老师这样想,可她也不忍心大肆批评,毕竟田恬也是她的心头好呢,於是她的目光只能转向一旁的陈圆圆。
  四
  陈圆圆在小马老师看向他时就已有所觉悟。
  他痛快的说:“其实都是我引起的,我道歉吧。要写检讨吗?多少字?两千字够不够?”
  田恬飞快的转过头,不解的看著他。
  陈圆圆无所谓的耸耸肩,“不就是道个歉嘛,大丈夫能屈能伸!”
  其他参与打架事件的同学也是嘘声一片,都纷纷嚷著不公不公,但到谁也没有田恬气得久,直到第二天下午放学,田恬还在和陈圆圆生气。
  做值日时陈圆圆只能主动来哄田恬。
  “喂!”
  田恬闷头摆桌椅不说话。
  “你是和我生气呢?”
  田恬看他一眼,还是没说话,放下手上正在对齐的一行桌子绕到另一溜。
  陈圆圆赶紧追上去,“你就倔吧。”
  “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但是和他们班斗能得的了好吗?你脑子那麽好使,怎麽就不多想想?”
  田恬将手里的椅子摞到桌上,转过头来盯著他:“那谁让你抢著道歉了?”
  “我不道歉,你也不道歉,那这事怎麽收场?”
  “什麽怎麽收场?本来就是他们不对。”
  “是,是他们不对,但是这学校里领导最大,其次是老师,老师又向著他们班,在这里,咱们就是最不占理的,不低头行吗?”
  田恬被他辩得哑口无言,嘴唇开合了一会,有些气恼道:“我就不该管你!”说完气呼呼往教室前方走,陈圆圆也顾不上前排还有别的同学,赶紧尾巴似的追上去,“哎哎,你别生气啊,我是在给你讲道理,我知道你是气他们笑我……”
  几个偷懒聊天的女生看见他们这样笑著说什麽“内讧了内讧了”,陈圆圆也不理会,只继续解释:“唉,我也确实挺没用的,才考那点分儿,笑就笑呗,我都不在乎你还劲劲儿的……”
  快走到教室门口了,听到这话田恬停下来。
  “别人笑你,你不在乎?”
  “我又堵不上他们的嘴,能怎麽办?”陈圆圆赖赖的摊了摊手。
  “你的自尊,哪里去了?”说完,田恬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自尊……这高度上升的。
  回家的路上陈圆圆想到这幕就想笑,还有点气,倒不是气和自己闹性子的田恬,而是气自己那天生拎不起的血性。
  检讨书是当著两班全体同学的面朗读的,饶是陈圆圆同学的脸皮再厚,那个时候,也感到深深被刺伤了。
  读著不知所云的检讨时,脑子里只盘旋著田恬的那句:“自尊”。
  因为这一事件,初一三班也从此和隔壁理科班结下了苦大仇深的梁子。
  闹闹哄哄的,寒假就开始了。
  到底是孩子,考试的郁卒很快就丢到脑後,也不管寒假作业,周记日记那些劳什子玩意,陈圆圆满脑子都是玩,那个时候还不兴用手机,BP机也只有大人才有,所以陈圆圆和田恬谁也没想要联系谁,就这麽各自度过一个冬天。
  开学返校那天一见面,田恬见著陈圆圆第一句话就是:“寒假作业都写好了吧?”
  陈圆圆一撇嘴:“瞧你说的!当然写好了!”
  “是吗?我看看。”说著就来摸他的书包。
  陈圆圆一把按住:“看什麽看啊,不许看!”
  田恬狐疑的抬起眼,目光越过黑框眼镜边沿,盯得陈圆圆不打自招。
  “那个……写是写了,但都是瞎写的。”
  “给我看看。”田恬还是不由分说拿过他的作业本。
  看著厚厚的一本糊弄人的周记,语文课代表的眉毛快拧到太平洋里去了,再看到数学大练习册时,实在忍不住了,抬起头来说:“你这……也太糊弄事了。”
  “切!”陈圆圆一把抢回本子,“你懂什麽!我家楼下阿姨就是老师,我看过她判假期作业,根本不会认真看,就这样一大本,”他哗哗烦著大练习册,“他们通常只看第一页和最後一页,看见你写了,就画个勾,写个‘阅’。认真写寒假作业的人才是傻帽呢!”
  “但愿你能蒙混过去。”很傻的傻帽叹了口气,不再多事。
  寒假作业交上去後陈圆圆很快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倒是田恬,平白为他担了很久的心,直到语文老师唤他帮忙般材料,看到前不久交上去的寒假作业练习册已经被打包装进了箱子,这才放下心来。
  和理科班的关系仍然不好不赖,上次的陈圆圆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索,之後两班关系持续交恶著。
  每次年级例行测验後,理科班的班长总会贱贱的大声在楼道里宣布:“哎呀又是第一又是第一啊!”
  而陈圆圆好像被那一次的考试打击到了似的,数学就再也好不起来。
  田恬曾不止一次的提出想要给他补课,但不知是出於好面子还是贪玩,都被陈圆圆“切”的一声拒绝了。
  数学有什麽大不了?!也就在学校里面需要吧?出了校门,走上社会,去公司应聘,谁会问你怎麽解二次方程式啊?相比较而言,还是语文和英语更重要一些呢。
  越这麽想,越觉得理科就是既多余又恶心的存在。
  本身就不开窍,现在又不用功,这可怎麽得了。和各科任课老师沟通之後,小马老师已经暗暗把这个偏科严重的陈圆圆记录在小册子上。
  和日渐堪忧的学习成绩相反,陈圆圆的朋友倒是一大堆,因为性格开朗,又会说话,男生女生都和他处得好,无论是体育课还是课外活动时,身边总热热闹闹的围著一堆人。
  和他相比,田恬就有点曲高和寡了,性格本就沈静,又不爱多说话,除去平常帮语文老师做做杂务,其余时间基本都不声不响,没有考试的日子里,只有每周按时更换的漂亮黑板报能令大家眼前一亮。
  明明是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但心照不宣的,彼此都把对方当做最亲近的朋友。
  虽然课间围绕在身边的人是那麽的多,但每讲一个笑话後,陈圆圆晶亮的眼珠必然一转就去寻那低头擦眼镜的家夥,看他笑没笑。
  虽然看似很有自己的主意,但做什麽事之前,田恬必然要先和那个不著调的家夥商量,虽然得到的建议都是例如“还行啊”“也许吧”之类不靠谱的答案,但问过之後,信心才算坚定。
  初一的下半学期就这样在逐渐回暖的春光和友情里,荡漾著,荡漾著,悄悄滑过。
  然後,初一三班终於迎来了狠狠报复理科班的一次机会,那就是──春季运动会要开始了。
  在准备运动会的一个月里,他们已经打听清楚,理科班虽然男生多,但运动方面却差到不行,平常小打小闹似的篮球赛都不出现,更别提项目超多的运动会了。
  基本每个班心里都很踏实,因为,不管怎麽样,都有理科班的书呆子们垫底呢,连普通班的班主任们脸色都出奇的好,可见平日年级小考测验成绩大排队时吃了多少理科班班主任的瘪。
  小马老师甚至将每周五的最後一节历史课腾出来给学生训练,其他班知晓後纷纷效仿。
  在同学和体育老师的推荐下,陈圆圆报了三个项目,男子4×100接力,跳高,跳远。
  每人最多只能报三个项目,更何况还是田赛竞赛混著来,陈圆圆身负的压力不可谓不大,每日放学後的训练更是苦不堪言,但一想到上个学期那次耻 辱的道歉,身体里的爆发力就像人工炸弹一样,使也使不完。
  可是当田恬问起“会不会很累”的时候,他却一脸轻松地以“据说得了名次期末成绩能加分”为由一笔带过。
  引得田恬大摇其头:“何必呢,平时多看一点书,期末成绩自然能提高啊。”
  虽然对陈圆圆这种“狗揽八泡屎”的行为十分不屑,但田恬还是闷不吭声的也报了一个项目。
  男子4×100接力。
  这是个热门项目,全班有一半以上的男生都报了,这就需要在体育课上分出胜负,陈圆圆是由老师亲自推荐的,成绩自然不容小觑,理所当然的取得了可以参加正式运动会的资格,并很光荣得担任第四棒。
  他看似悠闲地坐在铁丝网下,目光却有些忧愁的望著不远处的跑道,田恬那个家夥……行吗?白白净净的,一副书生气,还是南方人,怎麽看怎麽没有其他那些五大三粗傻黑傻壮的北方孩子猛,陈圆圆几乎已经想好接下来要说的安慰的话语。
  但是出乎意料的,田恬的50米跑、100米跑成绩都相当的好,不但把其他竞争对手抛在後头,秒数还直逼目前第一的陈圆圆。
  “可以啊哥们!真没看出来!”陈圆圆一边把眼镜递给走过来的田恬,一边这样说。
  不戴眼镜的田恬看起来有些陌生,似乎也没有多文弱。
  他接过眼镜後戴上,腼腆的笑了,一下子又恢复成平时寡言的语文课代表。
  刚才跑步时的敏捷劲也许是种错觉吧,陈圆圆这样想。
  因为两个人报了相同的项目,课後便理所当然留下来一起训练了,经过多日的磨合,定下由田恬负责第三棒,和陈圆圆的位置一样,都是压力大的角色,两人的默契也在日复一日的跑动中磨合得越发纯粹。
  “陈圆儿,你觉得再高一点还能行吗?”体育委员将横杆向上提高一点试探著问陈圆圆。
  “呃……”陈圆圆仰头看那横杆,是他没触碰过的高度,如果不是这麽多人看著的话,他也许会试一下,但是现在……他侧头看看周围,还有其他班的同学也在练跳高,如果没跳过去多丢人呀,而且田恬也在,他想了一下,决定拒绝。
  “我看还是……”话音刚出口,就感觉到有人捅了捅他,有人小声说:“王毅来了,王毅也来了。”
  王毅是理科班的体育委员,也是他们班为数不多的有可能拿名次的人,更重要的,上次就是他,带头笑话陈圆圆,然後被田恬狠揍了一顿。
  陈圆圆赶紧朝那边望去,只见大摇大摆走过来手里拎著军绿色垫子的正是王毅。
  “他也报跳高了哎!”
  引论间,只见王毅已经指挥著其他几个理科班的学生将杆子搭起来,高度竟然和陈圆圆不敢挑战的一样。
  “好高啊!”
  “能跳过去吗?不可能吧!”
  在这样的议论声里,王毅微微回了下头,脸上的表情既熟悉又欠揍,就像上次指著他说“这麽低的分”时一样。
  也是在这样的议论声里,陈圆圆只觉一口热气上涌,转头对著自己班的体育委员说:“现在这个高度,再高一点!”
  “哇!”
  “地道!”
  轰然叫好声里,王毅的表情好看极了,陈圆圆见他犹豫里一下,然後皱著眉将自己的高度提到和自己的一样。
  呵呵,哪怕根本跳不过去,只要能看到这家夥犯难的样子就值了。
  相当於赛前预热一样,连其他班的同学也停下动作,一股脑望著这边。
  陈圆圆什麽都不去想,把人脸都当成茄子,眼睛只盯著那横在高高远处的细杆,那条杆子,就是他怎麽也看不懂的坐标轴,只要跃过去,跃过去……
  几乎是同时助跑,起跳,阳光将少年们的头发染成麦色。
  身体腾空的一瞬,陈圆圆觉得自己仿佛正飞向蓝天的怀抱,什麽成绩,考试,测验,平均分统统都见鬼去了,那些被强硬划分出的“好学生”“坏学生”,期中总结时小马老师委婉的脸……什麽都忘了,消散在快要融进天空的云里。
  只除了一点,那高高抛起的视野里晃动著的某人的脸。
  虽然隔著镜片,但他在那里面看到了十足十的担心,和其余人压抑著兴奋的担忧不同,是无关胜负高下的更深刻的不安。
  他是真的在为我担心。
  念头一闪而过,身体已摔在柔软的军用方垫里。
  身体弹了两弹,随即被口哨声和欢呼声包围住,几乎是同时,隔壁坑里传来杆子“!啷”落地的声音。
  陈圆圆这才意识到,自己赢了,而对方输了。
  像已经真正得魁了似的,男孩们起哄似的嗷嗷抱成一团,陈圆圆自然被拱在最里面,推推搡搡中,他和田恬的鼻子被动的碰到一起。
  五
  现在想来,还是那段时光最美好了,积极筹备比赛打算“一雪前耻”的孩子们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派“侦察兵”去看隔壁班的准备状况,谁报了什麽项目啊,跑了几分几秒啊,谁受伤了又被谁替补了,每一桩每一件都够他们琢磨个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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