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拍到末尾的时候,我们相拥在床第间,身上只搭着一层薄薄的被子,头顶是狭小的窗口,一角天空。
——我是不是有病?我怎么可能这么喜欢你?……
当我喃喃出这句台词的时候,他的手轻轻抚上我光裸的肩膀,我没有颤抖,恍惚间,我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已经开始变成一个值得信赖的好演员。
……
捍东出狱的那场,我和卢芳有了点卯着劲儿的飙戏,NG了几次也没有通过。
关导喊了停,走过来给我盛了一碗火锅汤,先让我喝了一口,自己也拿到嘴边慢慢喝。
我笑:“想吃就说话。”又点点那些菜:“这么多好吃的,随便吃什么不行?干吗喝汤?”
关导又喝了一碗汤,意味深长的看我。
“不是最引人注目的东西就最受欢迎,比如我,只喜欢喝汤。”
……
我点头:“知道了,关导。”
关导挥了挥手:“开拍!”
……
这一场我没有任何抢戏的成分,除了该说了两句话,一句也没多说。
只是在大家举杯的间隙,我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捍东——不,是胡军一眼。
那一眼,动用了我多少感情我不知道,但是关导在事后的很多次剪辑中,都执意的保留了那个特写。他说,那个眼神,有让人落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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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宇》的最后一场戏在北京一个公园的公共厕所里拍摄。蓝宇死后,捍东接到消息来太平间里认尸的一段。
我本来完全可以和其他人一样,罩着厚厚的军大衣,手里拿着热咖啡站在一边,看着胡军表演,演完了,也就收工了。
可是我不。
二话没说就把大衣脱下来扔到了一边,只穿一条长裤和一件半袖衫,我钻进那一块薄薄的白布下面,合上眼睛。
厕所里四处透风,当时已是冬天,却依然春寒料峭,扛摄影机的手冻得都受不了。我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咬住牙根,还是哆嗦个不停,两手最后索性死死的抓住床沿,才停止了身体无意识的抖动。
胡军事先并没让他进入布置的现场,关导就是想让他感受下那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但是我想他并不知道我会亲自躺下。
卢芳站在一群工作人员的身后,没有表情的远远看着我。
……
关导的手无声的举起,又落下。
……
我听到有人掀起门帘的声音,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
一只手掀开了我脸上的白布,然后,我听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我不能睁开眼睛,可是我能感受到他熟悉的目光,随着呼吸的急促,我明白,他被震撼了。
他的脚步在移动,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他似乎在向后退。
……
我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仿佛受伤的动物发出的痛苦的呻吟,仿佛是从嗓子眼里,鼻子缝里,无力而绝望的发出来的。
那声音时断时续,逐渐的增大,当他一声低低的“啊”的一声从口中喷发出来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他哭了。
他似乎重重的靠在了什么地方,发出一声闷响。他的身体似乎一直向下滑,他的嗓子发出啊啊的声音,我从来不知道他可以这样绝望的悲泣。即使那天我们在月光下,他的流泪也是无声的,而不像此刻这样的宣泄,那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完全心碎的声音,像一根针,直直的狠狠的,插到我的心坎里。
那个时候我几乎想放弃,我想掀开那块布,扑下地去,告诉他这是假的,都是假的,我还好好的活着,我还爱着他。不管他是因为什么理由而哭泣,我都受不了他这样的绝望的声音。
我怎么能这么狠心,以这样的场面来刺激他?
怎么能?!我恨自己。
当他终于放开声音,悲痛的号啕的一瞬间,我有了痛感,原来刚刚紧握的床边,我居然已经把那层床沿的棉花刺破,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
……
可是我们也在那一个瞬间,听到另外一个奇怪的,似乎是女人的哭泣声……
我起初以为是卢芳,可是当四周安静下来的时候,我觉出了不对。
我睁开眼睛,眼前因为常时间没见光而有一阵发黑。头也因为刚刚的拍摄而嗡嗡作响。
我坐起来,当眼前的黑暗消失的时候,我抬起头来。
从公共厕所一边的一个小小窗口中,我看到了娜娜哭得通红的脸。
(十四)
那天晚上,娜娜发起了高烧。
我守在她身边,一直喂她吃药,喝水,给她的额头换冷毛巾。我想带她去医院,却被她坚决的摇头拒绝了。她躺在床上一直在默默的流眼泪,不知是因为烧的难受,还是别的什么。
下半夜的时候她终于睡着了,我坐在床边,无声的看着她烧得发红的脸,心里有内疚的刺痛在悄悄浮上来。是我对不起她,可是这句对不起,却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她不是我,不可能理解这样一种情感,也不可能明白。
我不知道是谁叫她来的,也许是卢芳,也许不是,然而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也许清楚了一切,也许并不完全清楚,这一切,也不重要了。
在天快亮的时候我昏昏沉沉的伏在桌子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天亮,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娜娜躺着的床铺已经空了,被子叠得很整齐,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她是个无辜的好女孩,我伤害了她,无以为报。
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无所有?
……
手机震动起来,我拿起来,点开短信箱。
是胡军——
“烨子,关导说,今天下午是关机宴,你一定要来。这也是我说的。——师哥”
我盯着那条短信,笑了一笑。他还是那么喜欢用一点陈捍东的语气和感觉,似乎在面对我的时候,他永远占据着主导的地位。悲哀的是,我居然就是吃他这一套。
模糊的记得,哪一场戏,我们在浴室里,他用简陋的花洒给我洗澡,在白色的泡沫在我的脸上涌流而下的时候,他贴在我的脸侧,轻轻的说:“你的一切一切,我都喜欢——”
这样一句话,其实不该是他的台词,似乎由我来说,会更加合适。
蓝宇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情人,刘烨也是。
捍东何其福。胡军何其幸。
只可惜,一个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一个是恨不相逢未娶时。
若是要我说,生离,比死别更痛苦。
我宁愿是蓝宇。带着捍东一生的爱,就此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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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机宴上,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卢芳很识时务的没有来,我就知道,她是聪明的女人。苏瑾也在没有她的戏份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不喜欢的人都不在,这顿酒,喝得真叫一个爽。
关导拍着我的肩,像个老太婆一样罗里巴索,一会儿又说我的潜质好,一会儿又说我的演技大大提高,一会儿又说将来要给我量身定做电影……我统统置之一笑。
关导红着眼睛看我:“……你……你不信?我跟你说烨子……你信……信不信……这部电影能把你……
你和你师哥捧红喽?信不信?啊!“
我笑,关导的普通话在胡军的熏陶下是越来越溜了,我一径的点头:“是是是,信信信。”
关导斜睨起眼睛看我:“……你……你甭骗我……我知道你不信……没关系……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你们这部电影……拍得……拍得太动人了……我要成就你们两个!胡军刘烨……两个大明星!呵呵……
呵呵……“
我笑得手中的瓶子无意识的滑落,身子向后靠去,胡军伸手扶住我,我索性把整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好舒服,像沙发一样。
关导真有意思,我不是不相信他,可是这也许是他拍得投资最低的电影了吧?连最后我和胡军的剩余部分片酬都没给,我们也没要……知道他拍得困难,加了好多场戏份,我从来都不是计较的人,胡军更是豪爽惯了的,这部戏给予我们的已经太多太多,哪里是区区几张钞票可以衡量的。然而我依旧不抱什么信心,再加上片中很多禁忌的话题,裸露的场面……我宁愿把《蓝宇》当成一个精致而私密的回忆,自己拿回家里去独享,最好,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知道……
这当然是妄想,我看着关导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的眼睛,又一次失笑。
胡军从身后轻轻抱住我的肩膀,我颤抖了一下,无声的拿开他的手。
他看我,脸上的表情看不懂,似乎还是那个痞气的陈捍东。手点了点包房一角的卡拉OK机,不知是有意无意的询问。
——哎,你唱首歌吧。
我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算了吧你。你最讨厌听我唱歌了。
他依旧在看我,一双眼睛模模糊糊。
——谁说的?来嘛!……老了吧,嗓子哑了?
——瞎说!
——真的不唱?
——好,我唱。
……
当《你怎么舍得我难过》的前奏骤然响起的时候,我猛然明白,刚刚我们的对话,还是那熟悉的台词…
…
我手上的话筒剧烈颤动起来,我的眼泪在一瞬间不可遏止的流下来,沾湿了话筒,和衣服。醉意盎然的脸,我知道我是那么想哭。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亲爱的你,好想再见你一面……”
我的声音沙哑,走音走得厉害,可是没有一个人笑我。
居然没人笑我。
我转过头去,看见关导哭了,阿魏哭了,大宁也哭了……我的师哥,我的爱人,他的头抵在我身后的肩膀,身体无声的抽搐着。
所有人都在哭,哭得一塌糊涂。
我反而停下了眼泪,看着这一大家子人,或蹲或抱,泪水肆意的在脸上奔流,仿佛生离死别一般。我恍然间突然像做了一个梦,一个绮丽旖旎,有泪有笑有滋味的梦,梦的结尾要在此刻揭晓,而梦中的人,谁也不愿意醒来。
那种相濡以沫的情愫,已经这么深这么深了么?
……
手机又响起,是朋友的短信。我先前曾在他的戏里演出,但是只演了一半,现在他想继续拍完,嘱我一天后到他那里去报道。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滑了一下,然后回复道:好。
这么说,已经时间无多。
……
我转过身去,把身体缩在他的怀抱里,然后抬起头,吻他的颈项……我的手伸到他的衬衫下,包房明明暗暗的灯光下,我对上他通红的眼睛。
“……要么?”
我微微仰起头,努力浮出淡淡妩媚的笑。第一次去勾引一个人,也不是不紧张。
他深深的呼吸,我听到他激烈的心跳。他的头低下来,凑在我的耳边。
“烨子……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台词,还是台词。也许我们始终都是在做戏,只是戏到尾声,注定要一个绚丽的结尾,来作为日后长久的回忆。
我笑,顺势拉他起来,冲出包房。身后关导好象喊了句什么,谁也没理他。
(十五)
进到房间里的时候我们居然都镇定了,我不急不徐的解他的扣子,他的表现却很奇怪,他的唇顺着我的额头,嘴,脖子,胸膛一路往下滑,烙下无数的吻痕……他熟练的扯下我的皮带,拉下裤子上的拉练,我以为他急了,刚想告诉他慢一点,他居然一把扯下我的底裤,迅速含住了我下身的粗大。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子就炸开了,浑身僵硬得不敢有任何动作,我和他从来没有试过这个,只是在书中看到过……我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也不屑于去尝试这个,我以为就算试,也应该是我
来……
我的眼前一阵一阵眩晕,身下进入了一个温暖而湿润的地方,他的舌生涩的在我的家伙上面一圈一圈打着旋转,一阵阵的麻痒,刺激,舒适……
那种感觉几乎快要把我逼疯了,我的手无意识的死死扳住他的肩头,发出的呻吟连自己都难以置信,当我突然感觉他的嘴微的一紧,我不可控制的大叫出声,身体剧烈的痉挛起来,身下的热流澎湃而出,眼前一花,我几乎恍惚人在天堂。
迷糊中,我知道他抱住我,我们倒下去,他吻住我,唇舌间还带着我的液体奇特的味道。我的身体很没出息的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我听到他的轻笑。
我在他的身下,两腿被他分开到最大的尺度,我知道这种姿势很耻辱,可是我居然乐于这样,只因为在
我身上的那个人是他……
他手中的液体尽数成了润滑剂,下一秒我的后庭被巨大的灼热所填满,他的压抑似乎已经到了极限,拼力的在我的体内冲撞,有几下我甚至觉得自己要被撞得飞出去,我的腿死死缠上他的腰,乱七八糟的叫着,我感到他的吻像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身上,也许我也一样,可是当时我已经失去了理智……
体内敏感的一点被突如其来的侵袭,我啊的惊叫了一声,头在瞬间用力的仰起,身下又一次一泻如注…
…后庭不受控制的剧烈收缩,我听到他也控制不住的低呼,扣在我腰上的双手猛然用力,然后一股熟悉
的热流在我的体内突地喷涌而出……
……他的下一个动作是把我翻转过来,我跪爬在床上,他的双臂紧紧箍住我,还没有拔出来的家伙又在体内迅速膨胀起来,我的腰微微动着,那种火热的充实感实在让人难耐,我回头,咬他的耳朵,他低下头也来咬我的,我们像一对交颈鸳鸯般,用高难度的动作厮磨。
我听到他在我的耳边低低的说:“……你刚才,叫了我的名字。”
我“啊?”了一声。
似乎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叫他一声师哥,包括在床上,我也从来没有改口过。他也没有特别的要求过我。刚刚的热烈也许实在太投入,才不由自主的乱喊了一通……
看着他微微欣喜的脸,我笑,轻轻唤:“……军。”
……他看着我,眼中有奇异的小小光芒闪动,似悲似喜……他突然猛的埋下头去,身体一冲,我尖叫出声,巨大的快感如潮水般奔涌而来,一波一波,不可遏止。
……然后,我们再一次一起达到高潮的顶峰。
……
如果今夜是天堂,我愿它是最完美的天堂。似乎在那个夜晚里,我们能彼此给予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不过是,一声低低的呼唤,彼此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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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中我几乎没有完整的睡着,天没亮就醒来了。
蹑手蹑脚的下床,忍着腰间的疼痛和腿上的酸软,穿好衣服,回头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他,轻轻推门出去。
出得门来我才发现原来昨天我们疯狂的地方居然就在昨天我们喝酒唱歌的隔壁,一个卡拉OK的包房,我苦笑,好在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要不然可是当场给阿关他们上演助兴节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