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隔壁的门前,夜已经很深了,房门依然虚掩着,里面暧昧的看不清有什么东西。普林吸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推开房门,后者毫无声息地滑开,奥登的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他可以感到他身体的颤抖,两人惊惧地瞪着眼前的景象。
房间已经完全被那腐败的黑色斑点吞噬了。
所有的墙壁、甚至床铺、电视柜全布满了那种恶心的黑灰色,无数的水珠均匀地从污渍里冒出来,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浑合着潮湿气味的腥臭气。整个房间像个阴冷的匣子,蠕动着窃窃私语的幽灵,地面上、墙壁上、天花板上、床上,黑色正在缓慢地聚集成一个个影子,扭动着呈现出邪恶的人形……
奥登吸了口气,毫不犹豫地拉开保险,向着房间对面的成形最快的黑色影子,开枪!
紧接着又是一枪!他的手很稳,尖利的枪声划破湿重的空间,震颤耳膜,像两道骤然落下的雷!
普林惊讶地张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诡异景象忽地消失不见,眼前只有一件普通的房子,陈旧却干净,灯火通明,一览无余,那在污渍里蠕动的死尸好像吸毒过量出现的幻觉一样。只有对面墙上的两个弹孔召示着刚才发生的事,整个房间弥漫着火药味,但并无血腥气息。
这次响在半夜的枪声终于成功地引起了注意,一个旅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到两人手里的枪又乖巧地缩回去。旅馆老板惊慌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虽然拎着防身的猎枪,但收到普林的目光立刻摆出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式。
普林用周围都能听到的声音清晰地说,「别慌张,警察办案!」他摆出皮夹里的东西亮了一下,奥登接下下面的话,「你们有没有镐子或者铁锹之类的工具?帮我找来好吗?」
旅馆的老板仍有些紧张,但看到不是恶徒闹事还是松了口气,说了声「有的」就跑开了,几个觉得安全了的旅客探出头来,有好事的小声问「有逃犯吗,长官?」之类的话。
奥登凑近普林,小声说,「你怎么弄到警察证件的?」
「我以前的,国旗好几年了。」普林说,把皮夹收回去。这时老板拿着工具走过来,奥登接过它们,老板紧张地跟在后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要干嘛?」
「她们在里面!」奥登说,重重一镐击在他刚才留下弹孔的地方。老板看到他的举动,大叫道,「你们要干什么,这是私人财产——」
奥登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工作。「你有麻烦了,先生,我们现在怀疑你藏匿死尸,如果被我找到证据,你等着回警察局解释吧!」
普林在旁边帮手,向老板宣布道,「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有权聘请律师,你现在说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老板吞吞口水,紧张地瞪着他们,奥登低呼一声,「在这里!」
普林凑过来,眼前呈现出一片灰白色的骨质,他们迅速扒开周围的泥灰,一根半弯形的骨头赫然嵌在墙壁之中。「是肋骨!」普林说,用力扒开周围的泥块。老板用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看着这怪异冒出的骷髅。
奥登打量了一下房间,「至少有十具。他把她们砌进了卧室的墙里。」他说,「她们不是想报仇,只是想出来。」
「天哪,这都是真的。」普林低声说。
因为考虑到很快会有警方到达, 然后他们会成为感谢的目标,两人决定还是提前上路,让这件事成为无名警察的神秘好事算了。
「其它旅客可从来没遇见像你这么倒霉的情况。」车上,奥登听了普林对昨晚恐怖剧添油加醋的描述后说,「他们只是听到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你居然还摸到了人! 我猜肯定是因为你长得很像她们以前的情人, 她们才向你求救。帅哥买东西都会打折的。」
普林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如果你是那个『未婚夫』的话,你会在那种情况下抛下他独自离去吗?」
奥登想了一下,「不,你不能抛下同伴一个人逃走。但是他这么做情有可缘。」
「但那个凶手居然顺利继承了家产,一个人去了国外逍遥,活了很多年后平静地在阳光灿烂的海边终老,倒真是有点讽刺。」
「啊,有件事我忘了说,」奥登说,「他父亲死因不明。」
「什么?」
「不知道什么原因的暴毙,有人怀疑是被毒杀的。他死后不久他母亲也死了,然后作为唯一的继承人,那男孩独长了家族的财政大权,可以自由做任何事。」他看着普林,「他也许终于想去追求些什么了,不是吗?」
普林笑起来,「谁知道呢,也许一切只是传闻。但我喜欢这结局。」
奥登耸耸肩,「是啊,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们继续行驶,公路像没有终点一样延伸着,把掠过的一切抛在后面。
第六章 死者
虽然本身也是男性,但普林必须承认男人有时很容易自我意识过剩。
他记得几年前的某一天他独自在家看A片,片子居然还有个开头,是说一个水管工到一家区修水管,而那家只有主妇在家。这以后的情节很容易预料了,但幸好A片从不以情节取胜,所以普林咬着薯片,看他们过场般的说着:「太太,您一个人在家吗?」或「客厅都能养鱼了「之类的台词,一边等着正戏开始。
三分钟后,水管修理工终于把春情荡漾的家庭主妇扑到在地,在客厅里洗起了鸳鸯浴。「太太,您在诱惑我!」那个水管工叫道,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到女人的裙子下面去。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普林茫然地抬起头,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有谁造访。他从猫眼里向外看,外面站着一个水管工。
他咬着薯片,回忆起自己确实有叫过水管工,可那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了。
因为考虑到工人们过于繁忙,不耐烦的普林干脆自己动手把漏水的管子搞定,那以后国乐很久,所以他都把这件事忘了。
但考虑到热水器这东西正在这家店里的保修期限内,他们应当无偿修理――大约也就是这个原因他们才忙到一个星期抽不出个人来。说真格的,那天普林的家里才真是能养鱼了,他把他的小乌龟丢到地上,它兴奋地游来游去,像回到了熟悉的河水里。
普林赤着脚,坐在泡在河里的沙发上看它游了几个小时,到下午时才把依依不舍的他丢回鱼缸里,结束了这趟愉快的假期。
「你是来修水管的?」他问。外面的人用不耐烦但还算礼貌的语调回答道:「是的,先生。」
普林点点头,「请稍等。」他说,走到浴室,先关掉水闸,然后用脚用力朝管子踢了几脚,它很快变得破破烂烂,罢工不干。他关上空调,顺手把显示着不良信息的电视也关上,大大方方走去开门。
「啊,您可来了,」他露出热情的微笑,「这一个星期我可真没法过了,每天都要去朋友家洗澡,这天可太热了,不是吗?」
「我们工作很忙,先生。」水管工说,「确实挺热的,你没有开空调吗?」
「坏掉了,我一个星期前有个电话叫空调工来修理,可他也许很忙,现在还没见人影。」
水管工抹了把汗,外面热得要死要活,本以为进屋有空调可吹,可居然有一个怪物一样的男人在这种高温下毫无所觉的聊天。
就这样,普林给自己倒了杯加冰的桔子水,靠在门边,一边喝,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水管工满头大汗地修理水管。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水管总算换妥了,男人站起来,期待地看着他手中的冰镇饮料,普林仿佛没有看见一样把桔子汁喝光,然后把空掉的杯子放在桌上,「真是辛苦你了。」他微笑着说,一动不动。
「没关系,我想水管应该没问题了。」对方难过的叹了口气,抹抹汗,「你不觉得热吗?哦,你在看盘片,什么片子?」他看到下面显示着暂停的DVD。
普林瞄了他一眼,「你觉得是什么?」对方不好意思地避开他的眼神,磕磕巴巴地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在这种温度下很容易中暑。」
「远不及你辛苦。」普林笑着说,恶整过修理工后心情大好,「冰箱里有啤酒,我去拿来。」他走进厨房,反省刚才的行为是否有点不太人道。
可当他出来时,发现电视被打开了,暂停被消除,水管工正兴奋地盯着里面男女做爱的激情场面,看到普林,由衷地说,「这种天气看这种片子可容易上火,您还穿着长袖T恤。」
普林看了他几秒,把手中的罐装啤酒打开,在对方期待地目光下大大喝了一口,「很凉爽!」他做出幸福的表情,然后不再理会他,砰地一声把啤酒放在桌上,突出盘片,露骨地表示它的不满。
这时,他听到后面喝东西的声音,他回过头,水管工正大大方方地拿着他喝过的罐装啤酒,还冲他做了个举杯的手势,「确实凉爽。」
普林蹲在那里,转头看着退出的盘片,心想这混蛋是脑袋有问题还是怎么的,或者他是故意的?
一只手突然伸到了他的两腿之间!普林僵了一下,几乎整个人跳了起来,「混蛋,你干什么!」他大叫道,瞪着那个表情怔忡的水管工。虽然不到一秒功夫,但他可以感到他的挑逗的意思,那指尖色情与急迫的触感让他升起一阵怒意。
「你不愿意吗?」对方奇怪地说,可你从已开始就在引诱我。「他又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意有所指。普林简直想一脚踹在他脑袋上,他强硬压下怒气,」我为什么要引诱一个水管工?你是汤姆•克鲁斯演的吗?」
「但这么热的天,你却一直看着我修水管,你知道,在你的目光下我都快烧起来了!」对方热情的看着他,「我本来以为因为天热,可是喝过你的啤酒,我觉得内脏也要烧起来了--」
关于水管工的A片害人不浅,普林揉揉眉心,想了一下。「你把衣服脱了。」他说。
对方的眼睛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下身上的衣服,兴奋的下身都有反应了。
「现在,」普林说,「滚出我的房子。」
对方愣了一下,「什么?」
「滚出去。」普林重复,一把拽住对方的胳膊,把他往外托,他的手劲十分大,水管工被推倒门边,气急败坏的大叫道,「你是不是疯了!把衣服还给我……你这个神经病!」
普林利落地拿出腰间的枪,拉开保险,盯着他的脑袋,「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如果你不想以性骚扰的名义跟我回警察局光着身子喝茶的话!」
水管工僵在那里,惧怕地看了他一眼,小声恳求,「至少让我穿上衣服。」「不用,天气很热,凉快嘛。」普林露出迷人的微笑,一把把他推出去,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不理会外面拍门的声音,他拿起客厅中央那人脱掉的衣服,从窗户一股脑儿扔下去,也许那家伙下了楼后会看到它们,他还是很善良的。
他打开空调,把桌上的啤酒丢到垃圾箱里,给自己新拿了一杯,趴在窗台上等着看那个倒霉鬼出来。
很多年的现在,他坐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抱着他的被子,对方刚洗完澡,见鬼一样瞪着他。普林严肃地声明到,「听着,我把我那个房间退掉了,我想和你睡同一间房……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对面的男人立刻反应过来,他努力忍住笑,这让他的面孔呈出一种很滑稽的扭曲,「为什么要误会,你是莎朗•通演的吗?」
大约是考虑到顾客的「需要」,旅馆安排了双人床,虽然并不算宽敞。
奥登拿了一瓶酒盘腿坐在床上,两人之间出现了一小会儿的静默,直到奥登开口,「你真的那么怕吗?」他转头看他,灰绿色眼睛里的调侃让普林恨事火大。奥登看出他的怒气,普林一向脾气火爆,所以调戏得适可而止,这道理他很早就明白了。他大方地把酒瓶递过去,「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谁碰到那种事都会怕的……你今晚没别的『娱乐』吗?」他不着声色地嘲笑完毕后把话题转开。
「我只想好好睡个觉。」普林说,喝了口酒,奥登拿着遥控器,一边对照着旅馆说明里的服务单,「现在有点早了。」
他打开电视,闪起的屏幕上冒出一个魔鬼身材的女人,正在做保险套广告。「成人频道。」奥登解释。
「哦,这部电影好像刚开始。」普林说。
他抱着枕头,觉得看部电影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成人频道的片子可能有点过激,但应该还能一看,只是两个受欢迎的单身男人一起看三级片听上去有些变态。
片子是古装剧,有点像凯撒时期的罗马,于是就这样,他和奥登一边交递着酒瓶,一边坐在床上,开始看一部成人片。
片子拍得有些潦草,远远谈不上精细宏大,但还好成人片并不是以这一点取胜,普林看着一个黑色长发像是长官一样的男人走进一间角斗场的休息室,他长得还不错,虽然谈不上是什么超级大帅哥,可眉宇间已故阴冷强悍的气息,很适合当男主角。
应该是休战时间,穿着清凉的斗士们看上去很闲,奥登嘀咕道,「怎么没有女人。」普林没理他。
那男人是个治安官,叫做非力,他是来找某个角斗士的,他走进房间,那里简陋得像临时搭起来的,一个金发男人趴在同样寒酸的床上,没穿上衣,一个男人正在用精油给他按摩,象牙色的肌肤显得相当性感。镜头拉近,他有一头略显卷曲的金发,露出的半边脸孔挺拔却精致,长长的睫毛,五官端正帅气得有些过头。
「不是说是犹太人吗?」奥登说,「他看上去像个日耳曼人!」
「也许导演是故意的?」普林说,灌了口酒。电视中,非力悄无声息走过去,做出手势让按摩的男人离开,他轻手轻脚地坐下,手掌抚摸男人光滑的背脊。那人并没有醒来,非力低着头,手掌滑到他的臀部,然后衣襟的下面伸了进去。
显然他做了什么动作,睡眠中的男人突然醒了过来,他条件反射想要逃离,非力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耳边,「别动!」他说从下面把他的内裤扯出来,男人的嘴唇有些颤抖,漂亮的浅蓝色眼睛露出屈辱的神色,显然正在努力隐忍。治安官撩起他的下摆,露出紧翘光滑的臀部,伸出手享受的轻揉着。
「不是他们两个要干吧?」奥登说,普林白了他一眼。
治安官的手指探进对方的臀缝,找到了要找的部分,「抬高一点。」他说,对方缓慢的爬起来,用双手和膝盖撑住身体,金发遮住他的表情,但可以从身体的颤抖看出他的痛苦。
非力露出满意的笑容,爬上床,解开衣服,拿出里面的东西,向他的后庭用力顶了进去……
两个张着大嘴巴的观众正准备看后面的激情戏,画面却突然暗了下去,镜头拉到了海上。
「嘿,我说这会不会太含蓄了?」奥登抱怨。「也许因为重头戏还没到。」普林安慰,两人看得颇有趣味。
接着的画面是在船上,罗马帝国派出了船只准备去攻击侵犯了他们领地的海盗,身为负责人的非力来到战船的下舱,那里有节奏地敲击着,无数的奴隶正在拼命工作,他们赤着上身,用力划起船桨,这里有很多是死囚,极少有人能活着离开战船。
非力坐在那里,看着无数奴隶们的工作,视线慢慢巡游过去。
他看到一个男人。他深棕色的头发打着卷披在肩上,面孔线条有一种贵族般的端正俊秀,黑色的眼中里面隐藏着深深的野性与严厉,长时间的体力活使他拥有了结实弹性的肌肉,它们光滑而紧绷,手脚修长优雅,充满原始的诱惑力。
奴隶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他的态度隐忍而高贵,即使在这样乌七八糟的地方,那种理性的眼神仍让他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