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期待着瞬心的辩解,只要他说事实不是他所见之样,他恐怕还是会说服自己相信他。
就是这股莫名其妙的冲动令司徒靖寒难解,也令他失去平日的自制和冷静,更令他突然遭遇久违的恐惧感。
“被你发现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瞬心撇撇嘴,大丈夫敢作敢当,他才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我知道你很生气,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但是,我死不要紧,短时间内你要到哪去再找一个虹秀儿呢?”
希望这个死人不会气得杀了他,不然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放开手里细瘦的肩膀,司徒靖寒深吸一口气,稳定自己过于明显的情绪波动。或许是这几天休息得太少了,才会这样失态,只是偷一本书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虹烨要你来偷《点穴大法》吗?”多年的高超自制可不是白练的,迅速恢复平静的人开口问道。
只是,这《点穴大法》虽是江湖失传已久的武林秘笈,但几乎没人知道它是在他的手里,更何况堂堂武林盟主虹烨要这本东西干什么?而且,如果他真想得到此书,大可不必花费那么多功夫命人来偷,凭他的地位人脉,有的是法子将此书弄到手……
脱离对方的钳制,瞬心立刻退开安全距离,心里暗自窃喜。看来他是真的误以为自己要偷的,就是这本全是鬼画符的东西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没有暴露自己的真正目标,也就代表他还有机会……
“不是,是我自己闲着没事,随便翻翻的。”不知道现在解释还有没有用,“要是你不高兴,我帮你收拾好了还不行吗?”
“真的不是?”司徒靖寒移步靠近瞬心,他不喜欢和谈话对象离那么远距离,尤其是远到可以放好几张桌子那种。
“我看今个天好,本想找张些东西做个风筝,不,是纸鸢去玩,所以才来这里找材料的,没想到找到这个本奇怪的东西。”随便找个借口,瞬心把那本鬼画符丢到桌子上,继续后退,“如果它对你很重要,现在就还给你!”
“哦?做纸鸢用得着这样翻箱倒柜吗?”司徒靖寒挑眉,眼前的书房是狼藉一片,绝对是鸡鸣狗盗之徒光顾过的场面,但对方那种似只有方寸立足之地的解释竟令他感到可笑又可信,因为他直觉这个确实是小野猫会做出来的蠢事。
嗯,这个理由他喜欢,亏他想得出来!
“既然你东西没丢,那我就……”瞬心继续退着,直到撞上墙壁才不禁开口问道,“你干嘛一直靠过来?”
“你很紧张吗?”司徒靖寒扯出一个随意的笑意,似乎很高兴看见对方不自在的样子,继续逼近墙边的人。
“没有,我才没有!”说不紧张绝对是假的,一个前科累累的恶棍靠近自己,任谁都会受不了的。
“你回答的似乎太快了!”语者脸上轻松的笑容变得狡诈,“你不喜欢我靠近你吗?”
“喜欢才有鬼……”瞬心小声嘀咕一声,看准了空隙,想从对方身旁绕过,至少下次要记得别再向没有退路的地方后退!
司徒靖寒当然不会让他的小计谋得逞,大手一捞,轻轻松松将对方的细腰捞进自己怀里。
“你怕我吗?”低沉含诱惑意味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鼻间是男人的味道和体温。
不妙!瞬心顿觉大祸将至,脑中警钟四起,身体变得僵硬,不敢动弹。
可恶……他就知道这个死人骨头没安好心!被当作布偶紧紧抱住的人暗自运气。
“怎么不回答?”低沉的声音柔柔的,听起来极具迷惑性。
回答你才怪!瞬心这次绝对是看准了时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膝盖用力向上一顶,正中对方要害。
“哦……”司徒靖寒吃疼地放开怀里的人,弯下身子后退两步。这死小子竟然敢这样对他!?
“你还觉得我怕你吗?大变态!”瞬心朝捂着要害的人扮个鬼脸,立刻转身开溜,远离是非之地。
眼看那白色的身影跑向门口,披散的长发最后消失在门边,司徒靖寒竟然觉得心中闪过一阵悸动,被碰撞的重要部位开始聚集了痛楚的灼烧。
唔……好痛……这该死的小野猫,恐怕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视线移动间,眼角忽然瞄到桌子上的《点穴大法》……点穴……嗯,对付小野猫的话,倒像是个不错的法子……
♂ ♂ ♂ ♂
完了……
回房之后,瞬心才发觉自己根本就是没有庙的和尚,想躲也没处躲,还在人家的地盘上招惹了是非。
可是,他那只是本能反应,不违天理啊!
神啊!你在哪里?能不能来给他指条明路呀!
一时冲动做了那种自掘坟墓的蠢事,现在才想到后悔的话,连自己也没什么真实感。不过,那一顶真是很爽,至少那个死人一两天之内应该不会有能力来染指他了。呵呵,从某种角度看,这一举动还算是……成功吧!
转眼间,黄昏已至,太阳似一落千丈般迅速隐没在西方的天际,大地笼罩了夜幕的颜色。
今晚的夜空很晴朗,但月亮却是向更加残缺的方向演变着。
但愿他的命运像这晴朗的夜空,而不是像这越来越不成形的月亮。
瞬心吃饱肚子,咬着一根筷子,一边哀叹着。从小顺子嘴里得知司徒靖寒离开醉仙楼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只是还没过来找他算帐而已。
看来今晚是在劫难逃了,不行,他得赶快想个法子,绝不能坐以待毙!
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些煤炭来把自己涂花,就听到小顺子吆喝着进门。
“主,主子!我看见好多人端着好多东西过来了!”
“什么东西?”瞬心好奇地跑到门口张望,确实有很多侍女朝这边走来,个个都端着东西,仔细一看,好像是绫罗锦衣和珠宝首饰。
一个一个婀娜多姿的侍女跨进门来,在外厅里一字排开还站了两排,跟在后面的是醉仙楼总管乔岱,五十多岁的老人,威严而拘谨,爬满皱纹的脸上,当年的俊俏可见一斑。
“少爷吩咐了,这些衣服珠宝都是给少夫人您预备的,请收纳。”苍老但仍然有力的声音是前日初见时瞬心对乔岱的第一印象。
不等瞬心回答,那眼过于顶的老总管随即命人把东西放下,就径自带队离开,好像一个啦啦队长率领着一群花样年华的队员离开了。
没想到醉仙楼的牙疼个个都貌美如花,随便纠出一个都可以挑起一家青楼茶馆。
一定那个大变态的恶癖,想到那些花季少女很随时都可能被司徒靖寒糟透,心里就感到可悲和惋惜,更可怕的是,那些姑娘们很可能还盼着当家主子能青睐自己,然后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时代不一样,思想眼光都会不同吧?不然怎么说:这世界变化快,我就是不明白?
送来的东西太多,堆满了桌子和椅子,最后没有地方放的,都堆在了地上。
大略看过一边后,瞬心发觉那些漂亮的丝绸似乎都是女装,而且还是花枝招展的那一种!可恶,这个死变态果然没安好心!
“你在心里骂我吗?”随声而至的是司徒靖寒的身影,依旧挺拔高大,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有刚刚受过重创的迹象。
“小顺……”刚想招呼心腹来护架,只见屋里哪还有小顺子的影子,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挡在门口的高大人影和自己,连呼吸的空气都静默无比。
直到司徒靖寒回手关门,快要凝固的空气才被门锁落下的声音撕破,引发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瞬心觉得喘不过起来,因为对方骇人的气势,因为突然被不知来自何方的阴风所熄灭的烛火残烟。
“这里每一件秋服都是为夫为娘子挑选的花样……”司徒靖寒边说边点亮熄灭的蜡烛,微亮的烛光映红他冷俊的侧脸,“请娘子选几件喜欢的,过几天九九归宁时正好穿上。”
瞬心吞下一口唾沫,没有回答,直觉对方一再地提醒自己“娘子”的身份,准不是什么好兆。
眼看着渐渐逼近自己的高大身影,他的潜意识里不断地发出危险的警告,但毫无疑问,这一点儿也消减不了心中急遽窜升的恐惧。
就在他想要再度出击自救的时候,一股力量击中他颈窝附近的某处,全身的细胞似停止了运作,身体动弹不得,唯一清晰的,是眼前逐渐放大在烛光背面的邪笑俊颜。
可恶,他竟然点了他的穴道!
第 十六 章
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时候到时,那才叫惨!
瞬心再度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但他仍不打算放弃。
“你要干什么?”像模像样的开场白正是电影里待宰羔羊的标准台词,“你忘了你答应我不可以对我有不正当的行为吗?”
“我没有。”司徒靖寒说得轻松自在,毛手摸上瞬心的脸颊,“可是你也一样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背叛了我的信任,不是吗?”
“信任?”瞬心迷糊了,他什么时候要他的信任了?这人骨子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
修长的手指摩擦过细致的脸颊,向上滑至头顶,拔下发簪,欣赏他柔软的长发在空中散落的媚态。
司徒靖寒抓起一缕黑发,凑近闻着,然后又在对方红晕顿起的脸颊上偷去一个轻吻。
“你这个无赖,卑鄙小人!”瞬心气红了一张俏脸,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诱人心动。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得意地笑容在那张帅得没有天理的脸上显得光彩照人,格外刺目,“尤其是美色当前,我司徒靖寒更是甘愿做个无耻之徒。”
“你变态,出尔反尔,不讲信用,你家生意一定会败在你的手里!”瞬心口不择言地大骂出口,完全忘了要顾忌自己的完美形象。
被骂的人自然再也笑不出来,脸色沉了下来,想起最近突然出现危机的买卖。
被人骂成败家子还能笑得下去的人才叫不正常,他司徒靖寒虽然敢未常人之所不能,但也未变态到不正常的程度。
本来想看看瞬心穿上漂亮女装的样子,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了,现在,他没心情跟这只牙尖嘴利的小野猫耗下去了,赶快办完事,明天还要去打理生意上的事,然后准备动身前往虹剑山庄。
不理会瞬心的吵闹,无法动弹的人被打横抱起,向内堂移去。
“你这个无赖,我是没有遵守约定,但我没有做出什么妨害你的事,只是在你书房理翻翻而已,根本也没有造成你的什么损失……”骂累了,瞬心喃喃地说着,“可你却这样对我,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分吗?”
他即将做的,很可能会成为他终身的伤痛和阴影,难道这样就能使他司徒靖寒高兴得意、标榜他的什么丰功伟绩?
司徒靖寒躲开瞬心清澄的目光,把他平放在床上,从怀里掏出一条闪闪发亮的锁链。
冰冷的锁链隔着白绢锁住白皙的手腕,与头顶的床饰锁到一起。
听见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被困的人才突然意识到大势已去,今夜怕是他司徒瞬心的忌日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经历一次那样追心刺骨的撕裂,若伤口被再次被扯破,还有复原的可能吗?
身体的伤害固然可以恢复,但心里的呢?
虽然一直都在逃避,但不得不承认,那一夜的记忆已然成了难以抑制的梦魔,不时地侵犯他的思绪,令他无法安眠,无法正视自己与过去。
尽管他努力活得乐观,活得快乐,但现实往往会一再地击碎人的天真,令人看清眼前的现实,看清同类的丑恶。
此刻,瞬心的眼里不再有鲜活的生气,不再在有灵动的眸光,有的,只是突然涌起的忧郁,与无法忽视的绝望。
司徒靖寒脱光了瞬心的衣服绑住他的双手,才帮他解开穴道,因为他知道和一个无法动弹的人共赴云雨,是没有云之飘忽和雨的之滋润可言的,但小野猫太会反抗,一样会降低快感的质量,所以他特地去买了银制的锁链,锁住他的双手,以方便自己享受。
但瞬心眼里的失落却是他始料未及的,穴道已经解开,身下的人却依旧动也不动地静默着,仿佛初生的婴儿般还不懂得如何动作,只能赤裸裸地面对这个世界的繁华与晦暗。
他试着吻他的唇,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包括反抗,包括迎合,他不死心地挑逗他胸前的敏感,却依旧没有回应,只有无力的挫败感突然照亮了心中同样赤裸的欲望。
即使是没有任何回应,他苍白美丽的样子依旧吸引他的欲望,强烈且鲜明。
就是这种感觉,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激烈渴望,他想要他,想到几乎心碎痛的地步。
只是,他的渴望没有回应,不被理会,被渴望的人只是置身度外,冷冷地旁观着他的无力,他的挫败。
这不是他要的!绝对不是!
但这又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瞬心?你在吗?”司徒靖寒停下手里的动作,轻柔地呼唤身下的小人儿,“回答我呀,瞬心?”
“你真的那么不愿被我拥抱吗?”迷惑的黑眸里,闪现几乎要放弃进攻的涌动。
“只要你说不要,我一定停手。”低柔的声音似包涵着巨大的忍耐。
仿佛是奇迹发生了,瞬心只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幻听,不,是来自外太空的忙音,但愿这个奇迹不会消失得太快。
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再度打破夜的寂静,决心坚守最后防线不理会对方挑逗的人动了动手臂。
“我说不要你就会放弃吗?”瞬心淡淡地开口,语气很平静。他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情景,司徒靖寒脸上完全是那种连他自己照镜子看了都会觉得陌生的急切脸色。
“瞬心?”低哑的声音似掺杂了喜悦。
“我说,我们能不能……沟通一下?”面对奇迹般冷静下来的司徒靖寒,瞬心企图用语言说服对方的野蛮,而他现在能为自己努力的,就只有这个了。
眼前的目光清澈真诚,纯净得丝毫没有杂质,司徒靖寒只觉得瞬心根本就不是虹烨派来的奸细,而完全是一个为了生存而努力的挣扎者,就像他曾经灰暗的人生一般,为存活下去而努力奋斗。
他该相信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但常年的冷硬自制早已使他自动放弃了“直觉”这种人类最原始的本能,而现在,这种几近陌生的感觉却再度浮出水面,令人惊觉奇特的瞬间,也为它的真实性而感到疑惑不已。
然而,有些问题是永远不会有答案的,它们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般自然地存在着,只是存在而已。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瞬心拿出十万分的耐心,希翼着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改变命运,“那,请你至少先听我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