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爱前传 中————冬颜

“干嘛一副惊讶的白痴相？”他边调侃瞬心边继续帮他把仍缠在头发上的断发弄掉，然后仔细地将那些令他爱不释手的柔软发丝梳理整齐，整个人都是一副愉悦的样子。

“没什么！”瞬心转过头去，任对方为自己服务。突然想起了‘断袖之癖’那个典故，虽然不是割袖子，不过好像也差不多了。

“那，我们吃些干粮就上路，早一天到洛阳才能早一天安心。”低沉有力的声音突然在耳根引起耳膜振动，贴到耳后的热气让胡思乱想中的人吓了一跳，不禁向前躲去，差点跌倒。

“你今天是怎么了？”司徒靖寒笑着摸摸他的头，低头用唇轻触一下他的额头，然后离开了马车。

直到对方的气息远去，瞬心才真正感到空气是存在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刚才已经快窒息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一句话而已、一个算不上是吻的接触而已，怎么会让他有这种不寻常的反应？难道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背叛自己了？

老天！这……好像是哪里出了故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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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虹剑山庄所在地，归宁的队伍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一路趋近目标。

自离开树林那日起，瞬心就觉得自己快要病入膏肓了，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对司徒靖寒的碰触感到脸红心跳、呼吸困难？不，或许事实比他所能想象的更为严重，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司徒靖寒的眼神，哪怕只是半秒钟的目光相触，都会使他感到那种几乎无法抑止的躁动和心跳。渐渐习惯马车颠簸的身体不再呕吐不止，可他的体内反倒像是增加了什么似的，一路走来有增无减。莫非是……不会的，他不可能喜欢上那个死人骨头的！

一再严令自己不可以动心动情，而身体的反应却投了反对票，事情似乎演变得脱轨了。

而这一切变故的始作俑者司徒靖寒，此刻正安然端坐在黑色的高马上，带领着车马快速前行。晚风吹起他额前由于剪短而无法收进发髻的几缕散发，比之前多了分生气的新发型使那张英俊的脸孔多了几分柔和帅气，少了几分严肃僵硬，浑然天成的英姿气势更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而此刻，瞬心只是庆幸自己坐在马车里通过敞开的车门偷看司徒靖寒的背影，而不必真正面对那张极富魅力的脸孔，和那双让自己心跳加速的温柔眼眸。然而，就只是这样看着前方挺拔的背影，他就已经觉得很安心了，有一种想要看清对方更多却又怕被发觉的挣扎，而这一切的异常反应似乎都指向一个答案，那就是——他已经动心了！？

可以吗？不，当然不可以！这种完全在他预计之外的感情绝对要扼杀在摇篮之中！不然将来痛苦的只能是自己，或许还有他……也或许，只要自己表现毫出不在意的样子，就可以掩饰现在的挣扎和窘况，只要时间一长，司徒靖寒就会对他失去兴趣，到了那时他便会庆幸自己现在没有深陷是多么英明睿智的决定……

另一方面，司徒靖寒一反严厉高傲的作风，连日来对瞬心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从饮食起居到温寒饱暖，无一不身体力行乃至乐此不疲，看傻了一旁跟随他十几年的家仆。而此刻，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却流露出旁人难以察觉的不安，因为瞬心的身体，也因为醉仙楼今后的命运。

洛阳城近在眼前，瞬心身上的噬心散也快到毒发的日子，尽管他不再和瞬心做那种剧烈的爱的运动，但他却可以从瞬心连日苍白的脸色中看到虚弱的征兆，如果这次取解药失败的话……不，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只要他为瞬心拿到解药，或许瞬心便会愿意相信自己的真心。置于醉仙楼与万年姚，不，应该说是与整个皇室之间的战争，也要等到解了瞬心身上的噬心散之后再行思考。

他早就预感与皇室为敌之日的来临，因为在一个国家里，往往是不容许有平民的家产富可敌国的。当醉仙楼的势力日益扩展的同时，他也逐渐感到了这一层面上的压力。本应以醉仙楼为先的，但现在无论什么都不比瞬心的重要，所以这次，他一定全力以赴，绝对不容许失败！

夕阳西下，天色近暗，此刻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刻，而瞬心却再次险入对司徒靖寒的困惑之中。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应该不缺钱，也不缺女人，而他偏偏就喜欢上自己，似乎完全没有道理可言。可感情的事需要合情合理的原由吗？

大概不需要吧？可是——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为什么总在午夜恶梦惊醒时，看见那双温柔呵护的眼眸？

为什么总在朝露初现时，发觉自己不愿离开那个人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总在酒足饭饱后，想起那个人的缠绵爱意？

瞬心，难道你不晓得那个男人在用甜言蜜语哄骗你吗？难道你分不清是非真伪了吗？

不！他没有，他只是想安然无恙地回家，他只是想保全自己的心完整无缺，但是——

请不要对我这么宠溺，不然我会想要更多，而更多是你我都负担不起的承诺……

马车突然停下，沉思中的人浑然未觉，就着前行的惯性向前跌去，尽管车内铺设了上好的软毛毯，但那不容忽视的撞击声还是令车外的人心惊不已。

司徒靖寒急忙跃入车内，扶起瞬心跌倒的身体抱进怀里，“怎么这么不小心，额头都磕红了！”

揉在额上的手指轻柔温暖，发自耳边的关切声音温柔如水，瞬心直觉地抬头望去，看见一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帅气眼眸，依然是那种令他几乎窒息的温柔眸光，掺杂着闪亮的关怀和自责，仿佛夜空里最明亮的星星，令人忍不住锁定了视线。

“都是我不好，应该事先知会你一声再停下的，是不是很疼？”光洁的额头上红了醒目的一块，看起来楚楚可怜，一定很疼吧，连他的心也跟着揪疼了。

司徒靖寒边说着边向对方红肿的额头吹气，而瞬心只是安静地观察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心情像是填满了一般的膨胀，再膨胀。

“还疼不疼？”司徒靖寒这才发觉瞬心凝视自己的视线，目光相触间，有一种火花碰撞般的感觉蔓延了。

“没什么！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所以才疏忽了……”瞬心急忙躲避对方的视线，和之前一样，在对方发觉自己的注视时逃开那几乎着火的碰撞。

“哦？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是在想我吗？”司徒靖寒抬起瞬心的下颌，寻找他的目光。

“没，没什么！与你无关！”瞬心仍旧垂着眼帘，不看对方的眼睛。可就算不去碰触，那种火热的感觉也依然鲜明。

“娘子这样说就太伤为夫的心了！”司徒靖寒调侃道，以小野猫的性子，接下来应该会甩开自己的手再送自己一巴掌吧？

“啊？”相反的，瞬心没有像以往那样大动肝火，反倒抬起眼睛诧异地看向对方眼里的笑意和期待。

“干嘛这么惊讶？”司徒靖寒笑着拍拍瞬心的脸颊，把仍旧一脸不适应状况的他抱进怀里。

瞬心没有出声也没有反抗，连他自己也认为自己应该用力甩开他，再送他一巴掌，可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那样做？

“瞬心，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这么不专心，小心我偷袭你！”司徒靖寒边抚摸他的后背边吐出状似认真的宣言。

瞬心在对方怀里抬头，睁大一双不可置否的眼睛，仿佛在询问：你真的会偷袭我吗？

你不相信？司徒靖寒用危险的眼神回应他。

瞬心眨一下眼睛，也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整个人便已被对方翻身压在身下，只听见自己不可抑制的心跳声，狂乱无比，混淆了所有的视听。

“我真的会偷袭你哦……”爱语倾吐在唇齿相接的地方，司徒靖寒温柔地吸吮瞬心的唇，渐渐加深手上的力道，将身下的小人儿紧锁在自己的怀中。

瞬心几乎陶醉了，双臂主动缠上对方的颈项，那种忘乎所以的愉悦填补了连日来感观上的空虚，几乎想就这样醉死在那个人的温柔之中。但唇语却在接近激狂的时候停止，只因发起者的撤退，不明所以的人只能睁开眼睛将讶异的目光投射给对方。

“我是要跟你说正事的……”深吸着气，司徒靖寒努力逼自己忽视对方眼里诱人犯罪的莹动眸光，“我们后天就可以到洛阳了，所以我要先去醉仙楼在洛阳的分店别管安排一下，所以……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什么？瞬心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突然跑来挑起自己的热情就是为了来跟他告别？！

司徒靖寒低头轻吻一下那仍红瑕一斑的额头，继续道：“你们按原速慢慢走，我连夜赶到洛阳城，安排好一切再来换辆马车来接你们。”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你自己去？难道不能让别人去吗？瞬心被自己大脑里立刻反映的疑问惊呆了，话也没问出口。

“我亲自去才能保证万无一失，你乖乖睡上一觉，明天傍晚之前就能看到我回来了。”司徒靖寒给予瞬心安抚的承诺，不舍的轻吻落在身下布满红晕的脸颊上。

“那，我去了？”最后啄一口被自己吻红的唇瓣，万般留恋的人还是选择按预定计划离去。

瞬心闭上眼睛，不想看见他的身影在自己面前离去，但身上的重量还是忽然就消失了，那股温柔的暖意也随之消散，渐渐平静了气息与心跳。然后，他第一个想到了竟然是——好多天没再碰他的司徒靖寒真的会偷袭自己吗？

天！瞬心，你简直无药可救了！

第 二十八 章

幸福是因为短暂而美丽吗？

或许，追逐幸福的过程才是真正的美丽。

因为，不论是快乐，不论是悲伤，那追逐过程里的一切，都是真实而无法取代的记忆……

火红的落日里，瞬心突然感到寂寞，今晚的秋风变得格外清晰，沉沉地呼啸而过，撩拨起他耳边散落的长发。

如此失落是因为他的离去吗？还是担心自己身上的剧毒？

在吐出血水的那一刻，他就预感了死亡的威胁，一切都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就算此次拿到了噬心散的解药，在这个时空里他也不可能永远存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指引，仿佛一切都是事先设计。所以，他一定要回去未来，绝对不可以被那只幕后的黑手摆布命运。

“主子，天凉了，回车里歇着吧！”小顺子拿了披风给主子披上。

“谢谢！”瞬心接过披风，回头给小顺子一个感激的笑容。在这个时空里，真正愿意无偿对他好的人就只有小顺子吧！

“主……主子……”小顺子看傻了眼结巴起来，以前就觉得主子的笑容魅力无穷，但他没想到主子的魅力会如此神速的与日俱增。那笑容依旧是纯净不染，那眼睛依旧是会说话一般笑着，那感觉就像是沐浴在春风里一般幸福温柔。

“你怎么脸红了？”瞬心伸手拍拍对方呆呆的头。

“没，没！小的只是觉得……”小顺子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觉得什么？”

“小的觉得主子笑起来更美了！”比以前美上千倍万倍……小顺子越说脸越红。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的……”瞬心收起笑容，“我已经不是你原来的主子了，你知道司徒靖寒称呼我瞬心吧？”

“这……”小顺子一脸迷惑。

“我早该告诉你的，我看起来虽然是你以前的主子虹信，但实际上我是瞬心，不是虹信。”瞬心一口气说完，看见对方脸上更加困惑的神情。

“主子，您说这话小顺子就更不明白了！”

“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回去吧！”瞬心苦涩道。小顺子毕竟不是司徒靖寒，或许他永远也无法明白自己所说的话。

“不，小顺子虽然不明白主子的话，但小顺子愿意一辈子伺候主子，只要小顺子活着一天，就当您是主子一天，您别嫌小的笨啊！”小顺子急忙道，他只希望主子脸上永远有那么美丽的笑容。

“只有你真心对我好。”瞬心勉强扯出笑脸给对方看，不论他的忠心是对虹信还是对自己，那种毫无防备的关心都令他感到欣慰。

“嗯，主子笑起来最好看了！”小顺子着迷地感叹道。

“别傻了你，快去给我弄吃的！”瞬心敲一下对方的头顶，唤他回魂。

昏暗的光影里，主仆两人笑闹着结束了一天的行程，决定在这片灌木林边过夜。

秋天的夜晚，一个人的体温鲜明的孤独。已经习惯了吗？习惯在清凉的夜晚拥住那个人的体温？很难启齿的，瞬心觉得自己在思念司徒靖寒，他的温柔，他的抚摸，还有他的眼神……可是，他不是应该巴不得离那个死人越远越好吗？怎么才刚刚分开就开始想念了？

习惯真可怕，原本不喜欢的事情会变成理所当然，原本无所谓的事情变成不可或缺。难道这就是他的算计吗？树林那夜之后，司徒靖寒绝口不提占星圣人，绝口不提爱或喜欢，就只是理所当然地对他好，对他无微不至地关怀，无孔不入的温柔，已经令他无法再忽略，无法再躲避了。

似乎变成了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但老鼠被猫抓到之后不会立刻被吃，而是被猫玩弄尽兴之后才会真正死去，司徒靖寒也这样打算吗？那个几乎没有理由喜欢上自己的男人，只用甜言蜜语打动自己，只用温柔把戏得到自己，然后等到厌烦的时候会怎么处置自己呢？

或许，司徒靖寒是真的喜欢自己，只是，这份喜欢会持续多久呢？贪心的他总是希望得到更多，得到保证，但他并不认为司徒靖寒可以给他那种他想要的爱恋，就凭彼此的身份背景，就凭他们相距甚远的思想意识……或许，现在的火热感觉只是他的一时迷惑，时间一长，自然就会化解了吧？

而此刻，不论那份翻涌在心中的悸动是什么，他都不可以轻易投降，如果司徒靖寒是猫，那他绝对不做一只会被他抓到的笨老鼠，要做也做老虎，绝对不要屈居下风。

胡乱思索中，瞬心艰难地入睡。他不明白为什么离开那个男人的怀抱之后，连入睡都变成了难题？明明疲惫，明明困倦，但不安的感觉无法令神经安定下来，无法令睡神安然造访。

算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等到明天，等他回来之后，他有话要向他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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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心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他们的马车里，而是在灌木林的草丛中，看着自己的不是那个男人的温柔眼眸，而是一双好奇又藏着不安的眼睛，一张属于女人的美丽脸孔。

“唔，你是什么人？！”瞬心立刻清醒过来，拉开两人的距离，大声问。

“你就是虹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