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情线(上部)(出书版)by 天使J

作者:  录入:05-21

  樊禛祥搁下酒杯,道:"时候不早,你早点歇息,别让柳青等太久。"

  啊!

  季管事的脸上忽地一热,想不透爷怎知他之前和柳青......

  瞪大了眼,瞧爷起身,那脸上露出戏谑般的神情。

  "你的衣裳扣错一排盘扣。"领口都歪了,也没注意。

  樊禛祥点明后,随即踱出房外。

  轻合上门,渐渐收起笑容;好生羡慕别人双双对对,而他只能耐心等待人儿的痴情肯转移到身上来。

  带着微薄的酒意回到厢房,点亮室内烛火,视线穿越一道屏风阻隔,彷佛看见他蜷缩在罗汉床独自心伤。

  踌躇了半晌,抗拒不了愈来愈浓烈的欲望,驱策自己悄然接近,俯身拨开遮掩住他大半侧颜的发丝,细凝他的睫毛轻颤,不出所料──他尚未入睡。

  指尖微湿,是那双深情的眼眸流下的痕迹,轻声安慰:"别哭,你还有我。"

  无耻......

  段玉恨透他了!咬牙暗啐有钱人自以为了不起,买他来当泄欲的家妓。揪紧被褥,再也忍不住满怀怨气,背对着丑男人叫:"要上就上,少假惺惺......"

  脱下鞋,伟岸健硕的身子同他挤在狭小的床,登时感受怀中人儿浑身僵直,"我不会糟蹋你。"樊禛祥满怀怜惜地紧拥着他。

  段玉赶忙捂住嘴,强咽下作呕欲吐的恶心感,眉头拧得死紧,厌恶与身后的丑男人紧贴得动弹不得。

  樊禛祥刚正的脸庞抵着他的头,贪恋地嗅着他的发香,敛下眼,叹道:"你今夜没用膳,明早一定要吃些东西,好吗?"

  段玉不吭声,不屑有钱人就爱玩欲擒故纵的老把戏;真是够了!当他是三岁小孩容易上当么。

  他的命虽贱,但丑男人以为他会作践到任其摆布就错了......黯然地垂下眼睫,段玉把脸埋入被褥;内心不断滋生种种不甘、厌恶、妒忌等情绪将自己折磨得难受,意识溃散前,脑海想着当年......若饿死在街头,也好......

  ※※※

  自从恢复了自由之身,段玉对丑男人的怨有增无减,将所有不满全憋在胸口没发泄,生活就似傀儡般的行尸走肉。

  无形地将自己束缚在死胡同,挣不开妒忌的绳索,赤红的目光恨不得将那卖油的傻子给射死!

  可真巧,花爷带卖油的丑东西来制冬衣。

  制衣铺的老板帮卖油的傻子丈量身材尺寸,花爷则坐在一旁喝茶,噬人的眼眸紧盯着卖油的傻子,彷佛旁若无人。

  一把妒火在心中烧得炽旺,段玉暗暗咬牙,甩手将布料塞还给丑男人,不屑道:"要做什么样式的冬衣,我没意见。"

  樊禛祥拿着那无法讨好的布料,心一沉,脸上依然露出温和的笑容。

  段玉一把推开挡在眼前的丑男人,匆匆一瞥起身接近傻子的花爷,那讨好的作为全是为了卖油的丑傻子。

  满腹妒意实在无处发泄,段玉一股劲直往外走出去透气。

  樊禛祥由着他呕气,事实明摆在眼前;花爷和卖油的小哥一起,周遭的气氛根本容不下他人的存在。

  须臾,段玉望着花爷和卖油的傻子离去的背影,心里的妒意愈积愈深,完全忽略了身后,有个痴情汉等他回头──

  爷为段公子赎身的事在宅院引起不小反弹,几名仆佣见不得老实的爷待人万般好,默默地付出得不到丝毫响应。

  这情况让人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于是几名胆子大的仆佣们,决定以下犯上,聚集在厢房外的不远处,算准了段公子约略出现的时辰,他们便开始讽刺──

  "爷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咱们不论横竖着瞧──那段公子有哪点好?"

  "天晓得他哪一点好?咱们只知爷的好,却每天瞧那段公子的臭脸色过活,活像被欠了几百万两似的。"

  "怎不赶出去算了,咱们就当爷做好事,反正段公子都自由了,还赖着干什么。"

  "呿,他八成想在爷身上捞点好处。仗持着爷对他的迷恋,跩得不象样。"

  几名仆佣七嘴八舌地批评他的不是,段玉不过听了几句就听不下去,扬手一泼,"刷──"把洗脸水泼往那群仆佣。

  "啊!"

  红袖、青衣和两名修剪宅院花圃的长工纷纷跳开,惊诧于段公子这么凶,爷是怎忍受的啊。

  "你们说够了没有?"段玉步下长廊阶梯,挑眉嗤道:"怎么,你们是专程来为主子抱不平,你们以为我希罕待在这儿、希罕他?"

  呿,究竟有没有搞对......

  憋了几日的恼登时爆发,段玉怒气不小地吼:"他妈的......你们就只会为那丑男人叫屈,怎不想想我的处境。我有叫他为我赎身、送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么,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拐他的钱?"

  仆佣们个个闭上嘴,不敢吭声半句。

  哼,全是一群欺善怕恶的东西!段玉冷嗤:"我在他身边,可不像你们吃饱撑着到处碎嘴说人闲话,那丑男人真是瞎了眼,尽养一群尊卑不分的饭桶!"

  叫个屁!

  他不吭声,这群奴才就当他好欺?!

  不屑的眼神一一扫过这群仗势欺人的奴才,他凌人的气势不减,怒问:"怎不再吭声给我听听?"

  红袖、青衣和长工们哪敢再说话,爷......爷就在段公子的身后啊。

  几个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天......这些话全教爷听了去,不知作何感想......

  "匡礑!"段玉一瞬甩开手中的脸盆,不瞒众人的叫:"你们最好是搞清楚,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丑男人,被他绑在身边才委屈!"

  赫然转身就撞上一堵硬邦邦的肉墙,段玉抬起头来的脸色更显阴沉,"闪开!"手一推,无视丑男人爽不爽、高不高兴,干他屁事!

  樊禛祥默然无语地回头,瞧他怒气冲冲的循着原路回房,本来以为他渐渐接受现实、接受自己,岂料错得离谱。

  折腰拾起他每早到井边打水来服侍的洗脸盆,樊禛祥轻叹了一口气,没责怪仆佣们挑起人儿的怒气。"你们以后别再说他的不是,他不希罕我,何错之有?"

  谁道感情的付出就一定要有所回报,诚如适才所听见的;人儿既不希罕也不贪图他的钱。

  樊禛祥早就明白,"我身上没有他所希罕的,你们能怪他对我不屑一顾么。"

  "爷的话是有道理,但......"红袖心直口快地问:"爷怎不让段公子离开?"

  "就是,瞧瞧他适才对爷那态度,爷留着他在身边也没用。"青衣就是看不惯爷一味的待人好。

  两名长工们也建议:"爷何不另寻对象算了。爷若是娶钱小姐回来,都胜过段公子百倍。"

  樊禛祥断然拒绝,道:"你们不明白,段儿的身上有我希罕的东西。我不会赶他走。"

  他要上哪找一个不希罕钱、会嫌他是丑男人的家伙......樊禛祥不禁哑然失笑──这一身皮相,予人忠厚与老实的印象,会认为丑的......就那盲目的家伙才这么认为。

  "你们瞧,爷还笑得出来?"

  众人垮着脸,很无奈地想──爷是自找麻烦,而他们也跟着活受罪。

  樊禛祥回到房内,立刻受到炮轰──

  段玉一肚子的鸟气没发够,"啪"地丢下象牙梳,跨步到丑男人的眼前,把话挑明说:"你认为我有白吃你的饭不做事?"气得双手叉腰,只差没一脚把人踹出门外。

  他的语气和态度多像质问丈夫的妻子,樊禛祥面无表情地欣赏他气炸的粉脸,开口的语气很温柔:"把你乱丢的洗脸盆拿去盥洗架上放,好吗?"

  段玉随手一抄,挺粗鲁地将脸盆丢在架上,回身继续逼问:"我每天跟着你去布庄做些我不想做的事、算那些我不想学的帐、忍受你跟我挤同一张床、穿你给的衣裳,甚至端茶送水,你还不满意?"

  樊禛祥细凝他柳眉倒竖,挺委屈的牺牲与忍受。"要怎样才能让你喜欢我一些?"他心喜于两人之间终于有那么一点像夫妻般的模样;他会容忍他发脾气、任他指责不是、气呼呼的找他理论而非闷不吭声。

  "愕?"段玉深感错愕。

  "喜欢你?!"他叫:"怎么可能?"脸色一沉,他才不会蠢到去相信丑男人能当一辈子的依靠。

  呿,再老实的人也只是那张脸老实,鄙夷的目光往下一瞄,随即往上一瞧──

  段玉很不赏脸地甩头步出房外。

  "碰!"

  拒绝得真彻底。

  樊禛祥略显失望,仅是一眨眼功夫,盲目的家伙马上就赏他吃闭门羹。

  跟着开门踱出房外,他提醒:"你没束发。"

  段玉缓缓别过头来,瞬间恢复一惯冷淡态度,闷不吭声的回到梳妆台前,由镜面映出一张寒憎的脸色,脑中盘算丑男人今日会到"蕃市"进行舶货贸易,而他可利用丑男人不在的期间做些早就想做的事。

  ※※※

  首次踏入油铺,一股混杂的油味扑鼻,纠结的眉凝得更紧,段玉一见杵在柜台的丑傻子,脸色骤然丕变。

  思忖花爷就在这里和丑傻子双宿双飞......

  怎咽得下这口恶气!

  郝古毅乍然见到陌生人,一瞬张大了嘴,愕然吃惊好漂亮的人来油铺。"是不是要买油......"

  不掩饰明显的敌意,段玉凑上前,碎道:"花爷的眼光可真差。"上下打量那张丑脸,"就凭这种货色也能让人眷恋?"

  郝古毅听不懂对方说了什么,但隐约明白对方的来意不善。不由自主地退却至身后的油架,握紧手中的钱,心慌慌的想逃。

  "不要凶我,我没有做坏事......"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潜意识的认知,好漂亮的人不喜欢他。

  段玉睥睨的眼神射出两道妒意,恨死卖油的傻子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花爷全副的宠爱,累积在腹中的怨气一瞬爆发,他恶毒地说:"你以为花爷是真的对你好么?"

  他嗤了声,"别笑死人了!花爷只是在玩弄你,欺你是傻子,随随便便拿个两颗糖就拐你陪他睡,等到哪天玩腻了你的身体就一脚踹开,说不定还被他给卖了!就像我的下场一样!"

  "啊!乱讲......"郝古毅猛摇头,坚持道:"葵不会把我卖掉。葵有给我好喜欢的钱,葵有对我好......你不要乱讲......"

  "你说我乱讲,你还真是傻啊,花爷把我卖掉的当天,你不也在场。不信你可以问花爷,看我有没有说谎骗你。哼!傻子就是好拐、好骗......"

  乍然,脑海迸出葵说过的话──

  "不用骗,我用拐的。"

  郝古毅的脸色一瞬惨白,无法理解为什么好漂亮的人会说葵的坏话,就像爷爷以前好生气的骂他。

  他抬手揉揉双眼,视线愈来愈不清楚,陌生的情绪揪得心好疼......

  葵明明对他好的。莫非......不是这样......

  不然,好漂亮的人为什么好生气。

  郝古毅想不出原因,怀疑道:"葵......是不是也给你好喜欢的钱......是不是也跟你睡觉......是不是也喜欢塞东西......"

  塞东西......段玉有那么一瞬的愕然,男人能塞什么东西?!

  眼尖地瞥见丑傻子的脖子残留一抹暧昧的痕迹,段玉霎时意会,当下不怒反笑,"呵,花爷当然喜欢哪。"

  他恶意歪曲事实,存心要傻子也尝尝受人视如敝屣的滋味,段玉忍着三丈妒火燎原,刻薄地说着:"花爷对我说过,玩弄你很有趣呢,他没玩弄过又丑又笨的傻子,脱掉你的裤子来塞东西的滋味好极了。你可真蠢,花爷那么有钱,当然会拿钱拐你啰。"

  他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抛上桌,"你看,花爷也给我钱呢。"

  手一松,铜板叮叮咚咚落地,郝古毅眨着湿润的眼,认出那白白的钱两跟葵身上的钱一模一样。

  段玉见他哭得蠢样可真丑,今日终于稍稍出了一口恶气,又啐了声:"丑傻子就是丑傻子,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

  沈四在柜台结算布庄营业所得,算盘珠子拨了好几回,就是差了五十两银,这下看要如何对爷交代......噢......

  "完了,五十两呢......怎么可能找错这么多钱给客人......"他快要想破了头,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脸色渐渐沉着的难看,他本不愿怀疑段公子的手脚不干净,就像宅院众人私下所传──段公子这人贪图爷富贵......

  肯定错不了!

  脑海回忆段公子出门前,就守在柜台算钱给客人。沈四暗压下对段公子的不满和失望,思忖爷待段公子不薄,段公子要钱花用好歹也说声,凭爷的阔气,哪会不给......

  远远瞧布庄内,段公子正和熟客聊得开心,平日对爷却是冷淡得很......分明是水性杨花!

  他打从心里替爷感到不值──段公子是贱骨,爷错待人了。

  以往在摘星楼认识的几名公子哥儿专程来布庄光顾,段玉强颜欢笑来应付这对自己另有所图的家伙──

  他口蜜腹剑地说:"呵,你瞧这块上等丝缎,可是王公贵族才买的起,料子是由北方地区所养的三棉蚕所吐的丝,再经过几道繁复的加工所制。啧啧,物以稀为贵呢,就连樊爷都舍不得给我。"随口胡诌,存心制造一些假象引人上当。

  他本以为锦纤布庄的樊爷待美人儿多好,看来并非如此。林公子更凑近大美人儿,好生同情大美人儿受委屈。

  摘星楼最美的小倌儿跟了樊爷,此事早已传遍花街柳巷,流连花丛的众人耳里。

  他虽心有不甘无法获得美人儿青睐,但论财力,能有几个比得上锦纤布庄的樊爷。

  何况,樊爷是出了名的老实商人,处世圆融、受人赞赏。那摘星楼的花老板和樊爷又有几分交情,谁敢在此事做文章,同樊爷抢美人儿。

  林公子立刻安慰道:"樊爷是个商人,把利益搁在前头衡量也属正常。"

  身为大财主的子弟,不愿在美人儿面前矮人一截,为了展现出手阔绰,他说道:"这块料子让我买了送你。"他才舍不得亏待美人儿,别说一块料子,就算美人儿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去摘来讨欢心。

  "我怎好意思让林公子破费。"段玉嘴上说一套,双手却揪着丝缎不放,仰起的螓首展露绝美笑靥,登时把林公子迷昏了头。

  他抿了抿唇,佯装好生为难,"这丝缎要五十两呢。"一般百姓哪买得起,然败家子就另当别论。

  "区区五十两算什么。本公子什么没有,就是有钱。"林公子立刻掏出银两,贼兮兮的眼儿瞟着美人儿嫩白的脸颊,好想一亲芳泽。

  段玉见多了这种垂涎三尺、心怀不轨的癞蛤蟆──那目的无非是妄想吃天鹅肉。

  他笑得魅惑人心,心下却备感恶心;以前在摘星楼就看不上眼的公子哥儿,来此受他敲诈是应该──他正缺五十两来还给丑男人。

  "林公子好阔气,冲着我的面子来光顾,我若不收就是不识抬举。对么?"

  只要能讨美人儿欢心,要他花再多的银两也是值得。林公子把银两递给大美人儿,同时暗示道:"往后,你若是想要些什么,可以来找我。"

推书 20234-05-21 :腐文集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