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畔,两人的衣衫散落一地。
"啊嗯......"段玉轻喘息,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弓起身子接纳男人的所有,一具火热的硬铁在体内抽撤,每一次的撞击几欲令他灭顶。
"噢......快......"细碎的音律随着身体官能的愉悦而起伏,时而低浅,时而高亢。
十指紧抓着男人的臂膀,双脚紧紧攀附住精悍的腰身,浑身汗水淋漓,他陶醉得几乎可以为了这一刻而死去。
男人是喜欢他的,更甚以往的激狂索求。
樊禛祥下腹狠狠地一撞,欲望深深地埋入紧窒的体内,天......拥抱的身躯似一团火,高温发烫地燃烧,精悍的体魄加速冲撞着,惹来他一口闷咬住背膀,似啜泣般的呻吟萦绕于耳,怀中的人儿浑身抖瑟不已,随即感受到下腹沾满黏腻的情潮。
灼热的视线睇凝他陶醉的神情,他挺身,双手紧扣住他的腰,不间歇地摆动欲望的节奏,一次又一次的摩擦,浑身愈来愈紧绷,直至整个人往前一挺,埋首于他的颈间,欲望随即释放出一股温热。
强健的体魄几欲压碎了怀中人,他白皙的胸膛剧烈起伏,那潋艳的唇微启,呼出醉人的喘息......
失坠于一场梦里,谁也不愿醒来,纠缠的肉体贪恋这份真实的感觉。
"别走......"他在怀中乞求。
而他捧着他潮红的脸庞,落下一道轻如羽毛的吻,唇齿间溢出一声轻叹:"别人不要你,我要。"
3
头痛欲裂,段玉勉强撑开眼,抚着额头,掀开被褥,撑起身子坐在床沿,环视陌生的房内,他试着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轻叹了一口气,几近自暴自弃的饮酒让自己醉死,渐渐忆起昨儿允了三位纨裤子弟。
"呵......"轻勾起一抹笑,因不愿服输的性子作祟,他竟然挑了差劲的公子哥儿共度春宵,想证明他的身价不菲,不论老的、少的都为他痴迷。
这副身子给人三天,换来三百两银,花爷是否会因此而多瞧他一眼,"呵......"他的笑容愈渐苦涩。
套上绣花鞋,他意识到身上衣衫已换,明显感受到身子隐隐不适,眉一拧,脸上露出一抹嫌恶的表情。
踱至盥洗架前,取来巾帕没入水里,拧了拧水分,一抬眸,随即映入镶嵌在雕花刻木的铜镜有一张干净无垢的容颜,"啊──"
樊禛祥正好入房,问道:"怎么了?"
段玉赫然回身,一瞬住了口。
眼看然出现在房内的人不是钱氏三位公子之一,不禁纳闷他是谁?
樊禛祥关上房门,手捧着一盘膳食搁上桌。
段玉挑眉斜睨着他,仔细打量那平凡无奇的长相,好似走在路上的路人甲、乙、丙、丁──分不清谁是谁,唯有那又高又魁的身形简直似头熊。
嫌恶地别开视线,他冷嗤了声,"哼,把你家的主子叫过来。"
混帐东西!是谁替他换上男装,卸净他脸上的脂粉,可知这行的规矩,洗尽铅华,不啻是从良。
"你还愣着?"
樊禛祥笑了笑,不以为忤他不客气的态度。温柔的眼眸仔细观察他似在咬牙,褪了酒后的容颜显得苍白。
"要不要喝水?"问话的同时,也为他倒了一杯水。
"闪开!"
段玉骤然推开他递来的杯水,毫不领情地闪远。
踉跄数步,浑身隐隐酸痛,他高傲地撑直身躯,不愿让人瞧出他的不适。
樊禛祥眼尖地察觉他的双肩隐隐发颤,"身子不舒服么,要不要躺在床上歇息一会儿?"
"少啰唆,你还不快去叫主子过来!"钱府的仆佣怎如此没规矩,呿了声,他问:"我的衣裳呢?"
"搁在梳妆台上,那身衣裳不适合你。"
段玉兀自暗咒该死的三兄弟,连件女衫也没为他张罗,他要用什么面目见人。
眼角的余光瞥了那头熊一眼,"嗟!"这仆佣真丑,多瞧一回是污了他的眼。
钱氏三兄弟在他眼里也算是丑了,若不是因为心有不甘,他才不会委屈自己陪丑男人睡觉。
一瞬感到恶心极了,段玉踱至窗棂前,张臂推开两片窗扇,深深地汲一口气,以减轻宿醉的头疼。
刹然,诧异身旁有一张琴桌,上面搁着古琴,真看不出钱氏三兄弟也会抚琴作乐。
指尖轻处几根弦,优美的音律打破室内沉寂,舒缓了暴躁的脾气,忽地"铿!"一声,手缩回,琴音也骤然停止。
段玉凝望窗外景色,庭院花草扶疏,青砖铺地,视线落在前方的假山流水,人工小桥池塘,幽静又别致的景观是大户宅院的特色。
哼,他一点也不希罕琼楼玉宇,不屑当一只受人豢养的鸟儿,困守在砖石堆砌的牢笼。
这么多年来,他甘于处在摘星楼,从未想过要一份自由,打从卖身契转移至花爷手中的那一刻起,感激之情渐渐转化为一份迷恋,内心渴望的也不过是他肯要,他就肯给。
玩弄也好、寻乐也罢,终至腻了、倦了,他也会安分守己地退至一旁见他继续游戏人间,既无心也无情......
然,妄想破碎,沦为笑柄。
一阵风吹乱了他披散的发,樊禛祥似着魔般地上前伸手触及,发心由指节悄悄溜走,落下的瞬间,人也回神。
段玉回眸一瞪,喝道:"滚!快去叫你的主人来见我,你听不懂人话么?"
"我懂。"
"还不走?"
"不走。"他不怪人儿的脾气暴躁,甚至饶富兴味地观察,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么?
彷佛待朋友般地问候:"你饿了吧,过来用膳。"他低沉的嗓音温和。
目光瞟向他和热腾腾的膳食,来回穿梭了会儿,鄙夷的神色毫不隐藏根本食不下咽。"把东西撤走,我不吃,你去叫你的主子过来便是。"他的耐性几欲耗尽,等会儿休怪他要钱氏三兄弟遣走这头熊。
樊禛祥任他瞪着,当下欣赏他咬唇的模样生动,"呵,你口口声声要找的人不住在这儿。"
"你在胡说什么!"
彷佛谈论天气般,樊禛祥笑说:"我没胡说,因为我就是这厢房的主人,这里的一切由我作主。"
好整以暇地睇睨他瞬间变幻莫测的表情,那吃惊的小嘴足可塞下一颗小肉包来填饱胃。
段玉登时头昏脑胀,身形晃了晃,瞠然的眼眸终于注意到他身着珍贵绸缎,衣冠楚楚......不是熊......
赫然,他怒问:"你是谁?"
"寻画的商人。"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带你回来的。"
"怎么可能......"喃喃自语,他毫无印象。
段玉抬手揉着额穴,努力搜寻记忆──
昨儿,明明到钱府,然后......脑海残留的片断搭不上这厢房内的摆设。
他环顾四周,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高脚花几摆着骨董花瓶,步履轻移,来到红木雕花大围屏后,入眼的是花朵卍字纹大罗汉床带脚踏,目光移至旁边摆设红木镶嵌象牙雕的人物方角柜和衣柜;布置得古色古香,房内显得大方气派。
愕然回眸,抬起的脸庞对上高魁的男人;略显方型的轮廓、五官组合出两道浓眉,鼻梁英挺却太有肉了些,厚薄适中的唇轻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眼眸深邃似海,整体显得刚正却平凡无奇......不符合他的审美观。
柳眉一挑,他嫌恶地推开这丑男人,"靠这么近做什么。"段玉浑身充满警戒地退往门口挪移,指着男人的鼻子问道:"我怎会到这儿来?"
"我从钱老爷子的府上将你带回。"樊禛祥没再靠近他,目光悄然观察他懊恼地将发拨至耳后,散了两、三撮的发丝垂落于颊边,举手投足隐隐透出媚态。
"你该穿上缎织品。"能衬托出他纤瘦俊逸的体态。
"哼!"段玉冷嗤,"别人只想脱下我的衣裳呢。"唇瓣勾起一抹冷笑,他可不理会他人将他想得多么不堪。"色不迷人、人自迷。这话说得有道理不是么?"
"是有道理。"他了然,"你是卖身的小倌儿,你的身价多少?我想将你包下。"
段玉瞥了他一眼,嫌恶道:"凭你?"
"我有银两,包下你并非难事。"
"我看不上你。"什么东西!他懒得追究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是从东厢换到西厢的床睡。
没再多看似头熊的丑男人,段玉径自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樊禛祥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一缕花香渗入房内,渐渐掩去了昨夜两人残留的余味。
举步追上前,他站在廊外,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浅蓝,由画中走出的人儿彻底消失在垂花拱门外。
伫立良久,深邃的眼神彷佛看着一幅画般,画中人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似勾引......
沈四来到主子的厢房院落,瞧爷站在廊外似发呆,抬手在爷的眼前挥了挥,开口大声唤:"爷!"
樊禛祥一瞬回过神来,问:"有事?"
"当然有事。"沈四特来问道:"您昨儿带回的姑娘走了,要不要派人追上,送她回去?"他从未见过谁这么目中无人,摆着很美的臭脸,连声招呼也不打,彷佛欠她几百两银似的。
"不用。他不是姑娘。"
"啥?!"
沈四瞠大了眼,怪叫:"爷一早又在说什么笑话啊?"
"我没有说笑。"言罢,樊禛祥转身入房。
他吩咐房外的小厮,"等会儿,你去当铺打听最近是否收购珍画,卖方是钱老爷子的公子们。"
"喔。"小厮站在门外应声:"爷要自己去开铺么?"
"当然。"
樊禛祥站在梳妆台前,眼眸映入搁在梳妆台上的三根珠翠花簪和一套女衫,指尖轻触着,细细回味昨夜那一场翻云覆雨的感觉......
※※※
花了一个多月的光景,沈四终于打听到钱老爷子的珍画下落,经由当铺一再转手卖出,他到处奔波与交涉才将失物买回。
来到钱府,归还失物后,他立刻告辞。走出大门外,身后传出女子清脆的叫唤──
"沈四──且慢走。"
停下步履,他愕然道:"钱小姐唤住小的,有事么?"
"我有话问你。"
钱环儿瞪了他一眼,娇嗔:"干嘛见到我似见鬼,我生得丑么?"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有几分自信,足以和禛祥哥匹配。就不知禛祥哥的眼睛是长哪去了,真不懂得欣赏和讨她欢心。
沈四陪笑脸,干笑了两声。
"钱小姐天生丽质,怎会丑。"
"废话。"钱环儿一跺脚,立刻露出懊恼的神情,双手扭着手绢儿,问:"禛祥哥怎不亲自送画?"
"呃?"因为他家的主子又不是跑腿的,这话放在心里没敢说出口。
"爷忙呢。"沈四随口应付。
"他忙什么。"
"忙许多事哪。"
"哼,人是布庄的大老板,养了你们这群光是吃白饭、不做事的家伙,难怪他忙。"她抱怨,心想若是当上锦纤布庄的老板娘,一定先遣走一群没用的家伙。
听她大小姐说什么啊?!
沈四的眉一拧,心里嘀嘀咕咕个老半天──
真冤枉哦......主子对他可满意了,称赞他做事勤劳又认真;既会算帐,同时兼顾布庄生意。客人们哪个不知他是好伙计啊,就这钱大小姐在嫌弃,分明瞧人不起。
憋着满肚子怨气,沈四又干笑两声,拿出看家本领打哈哈。"爷天天都忙,布庄的生意兴隆,爷自个儿管理纺织品的贸易运往各地,这阵子又忙着为小姐准备嫁妆,实在是抽不出空闲亲自到府上来。"他主子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大小姐的影子,疏离得紧。
"讨厌......"老爹被哥哥们气坏身子,三位哥哥被禁足,连她也无法再偷溜上街。
好懊恼!钱环儿皱着小脸,骂:"都是哥哥们害的,害人家无法去看禛祥哥。"
阿弥陀佛......感谢上苍,沈四只差没当场跪下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他的主子娶妻该娶贤德女,娇蛮千金要有自知之明──闪边去。
不过......啊!沈四赫然想起爷今夜伙同季管事一道上酒楼,宅院只剩下老掌柜和几名家仆,他得赶回宅院顾守,防止宵小入侵。
心下一急,沈四匆匆地说道:"钱小姐,我还有事要忙。先告辞了。"
"喂──你......"
钱环儿瞧人走得急,瞪着那远去的背影,她不禁在原地猛跺脚,又骂:"赶着去投胎啊,人家还要你代为传话呢。"
这会儿,白白让机会溜走,真气人!
※※※
樊禛祥涉足烟花之地,行踪渐渐让身边的人发觉异样;老掌柜和季贤生好生纳闷,主子入夜后好几回都来到布庄的分铺,这情况以往少有。几经询问才知主子上摘星楼。
每回,樊禛祥满怀期待的来,再失望的走......几番轮回,他依旧不死心。
心系着摘星楼的小倌儿;甚至向嬷嬷提出想为段玉赎身,内心渴望的不仅是得到他的人,也想要他的心以及给予一份自由。
渴望他除尽铅华,一身干净的恢复男儿装扮,脱离卖笑、卖身的荒唐生活。
无法预料会有多少像钱氏公子哥儿想沾他的身,以及那醉后的媚态勾引,"喀"一瞬抡紧双拳,几欲掩藏不住内心的焦急,步履愈走愈急。
身旁带着季管事,存心让人皆知他意属了谁。
老鸨在摘星楼外,眼尖地瞧见贵客又上门来,"樊爷──"她喊得亲热,已经打听出来人便是锦纤布庄的老板,是相当有钱的商人呢。
她眉开眼笑地问候:"怎好些天没瞧见您大驾光临,您就不知柳青思念得紧呢。"她睁眼说瞎话,企图哄得樊爷心花怒放,转移捧场的目标。
"段玉仍是不肯见我?"樊禛祥开门见山地问。
"呃......他是不肯哪。"
他随即掏出银两巴结嬷嬷,"希望嬷嬷为我美言几句,说动段玉见我。"
"呵,我尽量。"老鸨大方地收下银两。"但是,不敢保证那尊姑奶奶肯哪。"
季管事颇吃惊,"爷迷恋了谁啊?要见上一面这般困难?!"他以为这一个月来,爷涉足烟花之地是为了发泄生理需求,结果不是......心下一凛,老实忠厚的爷八成是犯桃花,依他那坚持、固执的性子,要断桃花可不容易。
"呵呵......"老鸨抛了个媚眼,一把团扇挥到年轻客人的肩头,要他注意听了。
"樊爷迷恋摘星楼的红牌小倌儿,啧啧,樊爷的眼光不俗,喜欢段玉喜欢得紧,不惜花大笔银两来包下段玉。"提到这事,老鸨就呕得很──
近来,段玉那尊姑奶奶不接客,若不是和他熟络的爷们来捧场,他对谁也不甩。
更离谱的是姑奶奶不陪宿,只肯露脸陪爷们喝酒,一整夜下来,人也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