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布黏连的撕扯声惊心动魄,让肖成谚一惊坐起身来。
叶维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喘息不光是因为欲望,还有虚弱的厉害的灼热呼气。
额头上尚未痊愈的伤疤被强硬地扯开,新鲜血液顺着表皮滴落去洁白床单。
“肖成谚。”仿佛根本对额头上的疼痛没有感觉,叶维的笑容依然绮丽:“你还要再玩下去吗?”
“……”对方第一次露出一种被惊吓到的表情,盯住他额间滴血的伤口,淡淡蹙起眉。
“我刚病了一场,元气大伤……力气当然是不如你……总得想些别的办法,比如放点血是必要的。”伸舌头舔过手指上沾染的血迹,叶维不在意地微笑:“对不起,我对强 上兴趣不大。”
话音刚落,伤处一痛,已被一只手合着纱布凶狠地压了上来。
肖成谚的声音终于不再好整以暇,多了种咬牙的意味:“你想死吗?!”
“死不了。”叶维淡淡地道:“我献血还献过800CC,这点小CASE……”
还没说完就被人连抱带拽地拖下床去,肖成谚甩掉那块早已不干净的纱布,伸手取过自己的大衣,把叶维从头到脚地牢牢包起来。
“其他的事情等等再说。”他的情绪里满是又恨又恼的无可奈何:“先跟我去医院。”
“出门你可以左拐,剩下的不必阁下劳心。”叶维头脑里冷热交杂,已混乱的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被这种若无其事的调调激得濒临暴走,肖成谚脸色沉了沉,二话不说就把男人推搡出门外。
他被叶维左一下右一下气得急了,力气也使的大了些。可当手用力在叶维后背时突然觉得不对,还没找到着力点,视线里先映出男人双膝一软向前扑倒的样子。
他心尖一颤,迅速伸胳膊把男人拉回来,那虚软的身体没什么惯性,跌跌撞撞地砸进他胸前。
“叶维……”他唤了一声,伸手去摸,却被那皮肤上的温度吓得立马瑟缩回来。
刚才怒极攻心,恼得摸不着头绪,自然管不了这么许多。
现在才意识到这种不同寻常的温度,大约是叫做发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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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还没有完全康复,估计就开始奔波劳累。又受了寒,再发烧是肯定的。”女医师埋怨地边写手头药方边抬眼看了肖成谚一眼:“怎么那么不小心,额头上的伤口还没处理好?”
“……”肖成谚没解释什么地接过单子,扫了一眼上面的各类药剂。
对于陌生人来说,他的长相虽然完美俊逸,但冷着脸的样子还是稍微有点吓人,女医师咳了咳,没再纠结上一个问题,只换个问题问道——
“对了,患者是你的什么人?”
肖成谚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情人。”
“噗……”女医师刚喝进嘴里的绿茶全部贡献给了对面的墙壁。
“……我幻听?”愣愣地回过眼来,她才发现没人听她说话。
刚刚那个高大的青年,已经风风火火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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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拥有的情绪那么多种,此刻肖成谚只觉得恼怒而已。
从心脏底部传递到大脑中枢的恼怒感正熊熊燃烧着,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强烈程度。
为叶维逞的口舌之快,为他们之间没办法交流的现状,还为男人如此不珍惜自己的变相凌虐。
他表情可怕地推开门,男人正浅浅闭着眼在病床上睡着。
哪怕梦里都在被低烧的缠绕所困惑,叶维两条淡色长眉微微蹙起。闭着眼的样子比刚才的浑身带刺安静许多,薄而线条漂亮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肖成谚……”突然在梦境里喃喃呓出的低吟,因为生病而嘶哑性感的声线……无一不让怒火蓬勃的肖成谚微微一震。
心脏好似被这声小小的呼唤推了一下,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表情已然柔和了很多。
还没等他从这种情绪里缓过神来,便听病床上的男人又接上了下半句。
“你这个混账东西……”叶维明显紧咬着牙关,这句话的语气多么真诚,不用当场听到也能想象出来。
刷。肖成谚的脸色又一次陷入前所未有的冻结状态中。
恨不得把这个呼呼大睡的男人狠狠摇醒,掐着他的脖子问他到底要干什么。让叶维相信自己竟然变成这么困难的事情,不管从哪一个角度说,都让人费解无比。
啪。一如既往地蜷起手指,他在叶维的额上力道不大地一弹。
很奇怪,现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竟会觉得心口发酸。
“你在钻哪门子牛角尖。”
压抑着淡淡不满的声音,很磁性,很好听。却已不是刚才的恼怒,轻轻回荡在病房里,漾起某种不知名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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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叶维很早就已经醒来,只是目光淡漠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哪里有那么娇弱,一点点皮外伤,居然至于手上吊着水,头上绑着布地全副武装……何况额头上的伤口早就比之前好很多了,流出来的血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吓人的,根本没看上去那么可怕。
不管怎么说,烧是暂时退了。
两个人刚刚并不温柔的纠缠已让他从心底凉透,消毒水的味道也让他感到厌烦,听到肖成谚出门的声音,便不想再忍耐地半坐起身。
修长的指尖没什么所谓地一挑,倏忽把左手手背上的针头给掀了。
随后掀被子下床。因为是单独的高级病房,外套已被看护整洁地挂进木质壁橱里。叶维伸手拿过,从口袋里取出尹丞暂借的新手机,噼里啪啦给家里打电话。
“……喂,沈女士。你儿子现在奄奄一息,只能投奔回家……晚上吃饭能麻烦多放一个人的筷子?”
那头愣了一愣,随后破口大骂:“你娘的沈女士!你管我叫什么?臭小子!”
叶维斜起唇角笑一笑,把手臂穿过外套的袖筒:“您也说了,我娘就是沈女士嘛。”
于是肖成谚再次回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一派凌乱的空荡荡。
被子乱七八糟地摊着,吊水瓶下的针头亮闪闪悬挂在半空,正一滴滴往外吐着残余的营养液。
他不过是出去简单吃了点东西,顺便捎回了给叶维买的白粥,结果一进一出短短半小时,人就不见踪影了。
亏他还可以镇定地走进去,把手里的纸袋放到床头柜上,再仔细地环视了一圈屋内。
很好,能带走的都拿的干干净净。这就可以说明不是暂时出去,而是直接离开医院了。
细长的眼眸一点点眯起来——果然,如果叶维只能睡着的时候最听话,是不是该考虑给他一个笼子,牢牢地关起来……才可以保证不让他乱跑?
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他,连个沟通的机会都找不到。
既然这样,他可不能保证再见到时还能保持绅士的态度跟叶维好好交谈。语言不能交流的话,是不是该用行动告诉叶维……在他下定决心回头之后再背叛他,其实是很不聪明的举动?
这样的逃离加上早上的忤逆冲突,让肖成谚的心情不好到了极点。右手狠狠一甩,那盛了白粥的盒子便砸上墙壁,顺着粉白的颜色慢慢流淌下来。
镇定了一下心绪,他方才转身,脚步如风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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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份夜风凛冽,街道上隐隐多了圣诞节的气氛。彩灯的光影闪烁交织,倾城都是霓虹之色。
沿着车水马龙的长街,叶维慢慢地走到父母所住的公寓楼下。倒没急着上去,只靠在黑漆漆的楼道口摸索着点了一支烟。
跳跃的红光映住他的脸,深深吸一口,让烟雾完全地进驻到肺部。
抽烟的时候他不大喜欢站着,干脆靠墙蹲下身来。蓦地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起来,掏出来一瞧,竟是尹丞的名字。
“……喂?”他将烟叼去唇角,含糊不清地应声。
“你在哪里?”那头传来少年澄澈而冰冷的音色。
叶维随意把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干吗?”
那头又顿了顿,方才道:“你的东西丢在我这里了。”
“唔?”叶维仔细思考了一下,突然间“啊”地了然颔首:“对,是有。内 裤……一打。”
“……”那头传来长久的静谧。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虽然拿出来准备收了的,不知怎么回事就忘了带……”烟抽得差不多,叶维起身,把剩余的部分踩灭:“我等会去取吧。”
“……我不是说这个。”尹丞似乎迟疑了一下:“我是说乔医生写的病历你丢在我这儿了。”
“病历?”愣了愣,叶维挑眉:“那种东西,随便怎么样都好啦。”
“你的东西,给我自己收拾干净。”大少爷又开始不满和不爽。
“OKOK。”赶紧点头答应,叶维扬腕看表:“一会我再给你电话。”
走上楼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内裤这种东西丢到尹丞家里竟然没被发现……难道真被人特意收集走了?他记得自己放的地方还挺醒目嘛。
心不在焉地抬手敲门,眼前刚刚随着那声“吱呀”明亮起来,耳朵便被女人毫不客气地揪住了。
他“哎哟哟”地被一路拽到客厅里,那头的爸爸只司空见惯地从老花镜里看了他一眼,见死不救之明显让叶维在心里大叫不妙。
“作孽的小疯子,你还有脸回来!”叶母咬牙切齿:“你妈我生你的时候不记得给你在额头上补了块胎记!”
接下来的几小时他在地狱般的煎熬里度过。叶维的本意是逃来父母家,毕竟这是个肖成谚绝对找不到的地方。他的新手机号那个人也不知道,自然可以不必碰面。
可是一回家却遭遇了更大程度上的摧残,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摊上了被虐命,要么怎么走到哪都没有安生日子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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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丞的车在夜色里准点出现,叶维拖着被母上大人残害得更加虚弱的身体,冲着那辆宝马响亮地打了声唿哨。
“喂喂。”他冲刚刚下车的尹丞微笑着招手。
少年清丽的脸在夜色朦胧里更显得扣人心弦,紧抿着嘴唇走过来的高挑身影,竟然让叶维都微微一愣。
“我怎么没发现你什么时候出落得这么……”叶维刚刚挑起眉毛赞叹了一半,就瞥见对方射来宛如刀尖的两股眼神。
于是不管是“楚楚动人”还是“亭亭玉立”,都被他一个刹车强硬地吞了回去。
近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连自己都要微仰着头跟尹丞说话,这让他有些惊异。“这小子原来这么高”的想法默不作声在脑子里扎根,让他心情有点微妙。
“你的头为什么……”发现和叶维离去时的状态并不同,尹丞虚了虚冷漠的眼。
“原来的纱布不当心沾水,被我撕了。”轻描淡写地撒个小谎,叶维耸耸肩:“于是,重新去医院换了一个。”
“我下午打的电话你没有接过。”
“哦……可能是我外套放在别处。”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个人坐进宽敞的车里。车速很快,临下车时,叶维突然想起了什么地说:“那个,工资我结算给莫衍了,他有交给你?”
“嗯。”尹丞没什么表情地应声。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有什么必要打工?”叶维浅浅扬起唇角:“你说你缺钱……我怎么看不出来?”
尹丞将手肘搭在车窗边,撑起尖尖的下巴:“有些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看出来。”
“……是需要做什么事么?”随口问了一句,叶维试图活跃被大少爷天然冷气功能冻结的气氛。
“凑我妈的医药费。”平淡地甩出一个惊天炸弹,尹丞依然看着窗外:“她这种身份,老爷子自然不可能出这笔钱。”
前头的司机为难地挺直脊背:“那个,少爷……”
这么大的爆料竟轻而易举地从尹丞嘴里说出来,叶维略显惊讶地看着他,有些费解。
自己也只是个外人而已,知道这些好么。
车子硌到大门前的槛,咯噔地颠簸了一下。尹丞静静看着窗外,再没说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心生怜悯的感觉,叶维收回目光,也把头转向另一边。
从尹丞救他回来这段时间,他已经对这孩子隐隐改观——坏脾气,毒嘴巴,眼神总是不屑一顾地骄傲着。
……但这么看来,尹丞也有自己的理由吧。
他才刚刚成年,不懂的东西有很多,包括为人处事,却从来没有人愿意教他。
尹家教给他冷静,犀利,果断和一个贵族所需要的拒绝性气质,却独独没有教给他温情这种东西。
他总是冷冰冰的,冷的太过分,那是种就连中午十二点的太阳照在他身上都没办法暖和起来的感觉。还没有开始经历真正的成熟,就过早地尝到了人生的艰涩。
叶维有些感慨地叹口气,再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想那头的尹丞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两个人目光相触,都是微微一惊。
“还想回来做吗?”叶维冲他挑起单边的眉。
“……”尹丞有些稀奇地凝住他:“这算是什么?道歉?”
“不懂。我的字典里没这俩字。”叶维冷哼:“何况那时候先不对的是你,我有什么理由道歉?”
“……”尹丞沉默了一下,其实他也觉得那天的自己说得过分了。牵扯上叶维的事情,他总是没办法冷静。
叶维又笑了一笑,秀丽的眼里闪过狡黠:“不过,我可以给你更多的工资。”
看到他这个样子,尹丞顿了三秒钟,收回眼神别过头去。
过了片刻,高高在上的冰冷容颜一缓,竟也淡淡地勾起唇来:“……那么,我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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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尹家,叶维便直奔客房。床头柜里的抽屉没放多少东西,一扒拉果然有自己忘下的……内 裤。
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响。
“叶先生。您的伤口……少爷说要乔医生再观察一下。”门是开的,莫衍却并没进来,只站在那里礼貌地道:“今天您可以留宿吗?”
叶维微微一愣,随后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眯起不怀好意:“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