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马上去。」桑广才要离开,又被桑傅叫住。
「对了,记得要厨房准备清蒸鳕鱼、七鲜炖、红烧翅......还有还有烧牛腩,那是帝少最爱吃的,唉~跟你妈说,她都知道的,可惜皇少爷变成这样......不然就更完美了。」桑傅摇摇头,挥退桑广。
「老管家,蓝心小姐和南宫少爷回来了。」对讲机上传出大门保全的声音,桑傅马上回应。
「老管家,大老爷、夫人回来了。」又一声紧急的讯息,是从后林广
场传来的,直升机轰隆隆的声音从主屋乙经明显听得到了。
「收到了,让停机坪的人员准备迎接,我马上派车过去。」终于都到了!
「小芳、君儿、裴雅,到楼上通知少爷们,说老爷夫人到家了。」
「是,桑管家。」齐声的应答,女佣们训练有速的分开行事。
@ @ @
当神源靖月踏进屋门的地一步,便看见许久未见的心头肉,「夜晨......」
「爷爷。」夜晨刚踏下楼,便往疼爱他的爷爷去,在他身后的是多年未归的帝。
「我回来了,爷爷。」夜晨不似以往的往靖月身上扑,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
「好、好,爷爷的小夜晨长大了,娃儿的性子改了。」靖月满意的看着夜晨,同时心里也有些怅然,孩子长大就等于该放手让他飞了,以
后可爱的小孙子就不可能一直呆在身边陪伴他。
虽然会有些寂寞,但至少有老伴陪着他才是最重要的。
神源靖月和萧清菱相视而笑,同时靖月看见夜晨身后不远处的帝!
帝走了过来,脸色还是略显苍白,「爷爷、奶奶。」
场面寂静了,所有人等待着老家长的态度。
「嗯!回来就好。」靖月杵着拐杖向他去,双眼微红的用手轻轻拍着他。
「来,让奶奶看看你,伤势如何?复原的好吗?你们让奶奶好担心,我听到消息后......每天都睡不着吃不下......」萧清菱从靖月手中拉回帝,左顾右盼的检视着,更想将他的衣服拉起,看看伤势的情况,一连串的担忧和心急在看到帝直挺挺站在面前后,终于放下心来,萧清菱的眼框也红了。
「对不起,奶奶,我没事了。」帝低语着,眼框也跟着红了,心中涨了满满的都是温暖,又有些羞于以往的任性。
到现在他才赫然发觉他们真的任性与偏激,将所有的关心和亲情硬生生拒于门外,这一切的不幸又有谁希望他会发生呢?当初他们真的是铁石心肠才会继续伤害已经重伤的亲人们。
「是啊,你们真的让人放心不了啊!」神源令上前紧紧的抱了抱他。
「你们真的要把我给吓死了!害我差点就要飞过去找你了,可是二哥他不让去!真是的,结果自己飞去,把一堆事丢给我,一丢就十天半个月,太不公平了、假公济私......」他大发着牢骚,在看见寒楚凌厉的眼神后才自动转移话题。
「死没良心的小子们,一个电话都不给!一下子传出肺炎死了、一下子CNN又直播惊险事故、在加护病房生死不明,到最后伤势稳定等,全都是靠媒体才知道的,你们的良心被狗啃了啊......」
「令叔,对不起。」帝羞愧的低头,态度与以往完全不同,让令一时间愣住,对帝惊奇的左看看右看看。
若在以往,帝的反应会是绽放着天下太平气定神闲的假面笑容,对他们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们面前,没事的!」然后面面俱到虚假的向所有人致谢,客套几近生疏的让人以为他们仅是外面随便抓一把的影迷,无视于所有人的关心,草草的几句便带开话题,绕着无关紧要的小事转。
「唉!说什么对不起啊,你......帝你......你变了!」眼前真心忏悔的帝,让神源令愣了。
帝回抱住神源令,让他真正的感受到他回来了!
「令儿,说什么傻话呀。」萧清菱也看出帝的改变,更为欣喜,「对了,皇呢?」
左顾右盼,都找不到另一个心肝孙,皇很内向,在小的时候总是躲在角落看着大家谈笑,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为什么皇会认为自己和大家格格不入,明明都是神源家的血脉。
她话一出口,靖月也跟顾盼起来,显然皇的沉睡被刻意隐瞒下来,为了不让老人家多操一份心。
「好了,都别站在玄关,到大厅去吧!」冷冷的声调一出,提醒众人。
「是啊,寒叔说的对,先进去在说。」夜晨附和着,所有人才跟着移动。
@ @ @
真相令人难以置信......
得知消息的家人纷纷显露不可致信的打击,神源靖月深沉的低下头,阴影遮住他的表情,但在满是皱纹的额间,深刻的写着痛心。
神源寒楚则是一般寒冷的皱了皱眉,但很快的恢复平稳,就好像他听到的不过是天气如何般的小事,如此冷淡一如多年来的形象,冷酷而无情。
而神源令和蓝心这对双胞胎姊弟的反应非常一致,明显的情绪浮动,担心着侄儿的情况。
这其中,最伤心的是他们的奶奶萧清菱,她的伤心是鲜明的,毕竟,过了半百的她,这些年将所有的心力灌注在长子的遗孤上,几乎竭力的希望让他们得到快乐与健康。
她所有的慈爱几乎给了帝皇二人,毕竟她看着他们遭受伤害、跌入深渊不可自拔、到接受事实重新振作,慢慢的恢复健康与活力。
经过那一段如恶梦般的日子,他们最糟的一面,再看着他们慢慢进步恢复正常。多年来她唯一的心愿即是孩子们健康与快乐。
令人开心的是,一个振作了!
但,一个......却再度陨落!
在夜晨说出情况时,一旁的帝静静凝听没有开口,呆板的双眼透露着他的心不知飘落何处。看见面无表情的俊脸,家人们露出担忧,紧张的神情好似害怕下一刻帝也会跟着陷入昏迷!
心理医生的话还依在耳畔,「没有比他俩更近的双生,务必要记住,当双生一人发生事故,必需要特别注意的不是发生意外的那一个,而是另外一个......」
萧清菱擦拭掉泪水,「桑傅,医师请来没?」
「老夫人,医生已经到了。」桑傅即刻回答。
「是高医生吗?」
「是的,除了他之外,我也把家庭罗医生请来了,现在正看诊。」
萧清菱点点头,随即站了起来扶着丈夫往皇的房间去,其余的人纷纷跟在身后。
而这件事,最后还是要等到皇清醒之后,才能开始,才会结束。
@ @ @
夜晚,今天是他们回到家的第一个夜晚,帝静坐在房内的落地窗口瞪着前方的一点,直到敲门声唤醒了他,「请进。」
「夜......」看见来人,帝马上站起身往他去,在夜晨还来不及开口时便被他紧紧抱住。
「哥......」夜晨愣了愣,随即回抱住他,一手轻轻的拍着。
好一会儿,帝才抬起头,灿烂的露出微笑,「怎么?有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只是想看看你。」夜晨也笑了笑,两人一起笑了好一会儿,随即又静了下来,就这么对望着。
「来,坐着。」把夜晨拉到窗前的躺倚,帝将夜晨拉进自己怀里静静的躺着。
「哥......」夜晨轻轻启口,便被帝打断。
「我觉得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帝抬着头看着高挂黑幕的银月,飘渺的说着。
「什么?」
「少了他,什么都不一样了。」帝依然看着皓月,凝望着他。
「......」
「空气、阳光、水,还有心......一切变得不一样了!」
夜晨静静躺在他怀里,听着听着压在心底的闷一涌而上,直到啜了气,才被帝发现他哭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哥吓到你了吗?别哭......」帝收紧手臂,紧紧抱着怀里的他。
夜晨摇着头,手抚上帝冰冷的颊。月光下,帝的感觉好清冷,为什么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陪在他身旁紧紧攀附,他看上却依然那么样的孑然孤独。
「别哭......没事的,就像高医生说的,相信着他,我们要相信他,等他清醒。」背书似的,帝坚定的看着夜晨。
「要是他想不通呢......那是不是永远不醒了?就像你们那时一样长久的日子......或者像爹地、妈咪一样......呜......」夜晨的质疑有些孩子气,此刻的心如此脆弱,进门前打算安抚帝的决心反而被帝刚才如此不安的话语击破。
「嘘......乖,别怕,我的夜......不会的......你还小,是我的小宝贝,也是他的小宝贝,他舍不得的......不会的......」帝用手指点去夜晨唇里的迷惘和快熄灭的希望。
「呜......咳......」夜晨埋进帝的怀里,很努力的想平复悲伤。
「哭吧!别忍着,想哭就哭出来......」他的安慰令夜晨痛哭,帝闭起蓝色的眸,胃异常的翻滚着。
夜晨睡着了,长期的紧绷随着哭泣和疲惫深沉的睡着,帝抱起夜晨将他轻放在床上,替他盖上保暖的被,在他唇畔、额间、颊上落下亲吻,最后将他的手贴在鼻唇间陪着他。
过了好久好久,帝起身出了房门,往黑暗的深处走去。
"没想到我会失职到让你有这种隐忍的哭泣......更没想到你会哭的如此绝望!"
@ @ @
一早,帝便被靖月唤了去,两祖孙对坐在花房里,眼前端站着两杯清香的茗茶。
靖月稳若泰山啜着茶,帝优雅闲适的看着他。
「爷爷找我有事吗?」帝勾起嘴角,但双眼并没有看着他,专注的操弄着茶俱。
「我找你就一定有事吗?」靖月看着他,接着笑了笑,「只是想找你聊聊罢了!」
阳光普照、绿鸟鸣唱,两人静静的坐着。
「孩子啊......接下来有些什么打算?」靖月开口,关心着他。
他听过外边谣传的消息,也看过不久前混乱的记者会,更听见帝无法让影迷和传媒信服的说法。
那是一场靖月看过最差的记者会。
「......我想到唐帝帮寒叔。」帝沉吟了会儿才说出初步的打算。
靖月看着他,接着轻轻摇头,叹息。
那样好像意味着帝毫无胜任的能力。
帝的反应很简单,左眉挑得老高,看着对他摇头叹息的老人。
他的模样让靖月直直愣住,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接着感触良多的揉揉眉宇,像是欣慰又像感叹的笑着,「像啊......真像,让我以为你是擎儿!唉......」
「爷爷。」
「孩子啊!爷爷不是质疑你的能力是否能够胜任,毕竟唐帝已经是寒楚的事,我啊......不操这个心。」靖月罢罢手,站了起来往一旁走去,帝跟了上去,走了好一会儿,靖月才开口,「帝,你在做一个决
定的同时,是否要将前一个决定做完整结束,才继续另一个打算呢?你是不是还有些事还没做好呢?」
帝停下脚步,细啄靖月话中意,不一会儿,帝的双眼亮了起来,但随即暗沉下去。
「果然是我的孙儿,这么快就了解了!好了,再陪我喝茶吧!」
@ @ @
帝从靖月身边离开后,不知不觉的走到皇的房门前,他愣了愣,接着打开房门。
幽暗的房内,阴沉得令人寒颤,那样冷,几乎让他幻觉自己被冷得无法动弹;靠近床沿,床上的人那轻渺的呼吸会让帝不自觉的屏息,直到他察觉皇真的有在呼吸,维持生命迹象才敢放下心。
沉沉的坐在床沿,一双湛蓝的眼没有思绪,他就这么低着头,不看
皇,什么都不看,只是低着头,脑袋一片空白。
不知道坐了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几个小时,这个空间就像失去了时间,彷佛时间失去它的意义。
帝只是不知不觉的越来越疲惫,眼皮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重,在这幽暗的空间,多日来的疲惫在这一瞬涌上。
为什么......
从皇开始沉睡的那一刻起,帝的世界变得无比明亮......更盛以往的光明耀眼。
脑袋满满的白光就要爆炸,几乎到达前所未有的极限。深夜,闭上双眼,一片光明,彷佛黑暗不曾存在;张开双眼,依然明媚,所有事物像底片过度曝光,极端的对比刺眼,令他晕眩的想要呕吐。
好痛苦......他好痛苦......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痛苦!
精神在崩溃的边缘,他不知道需要多久会让他发疯。但他相信,不久!
明明很累,又睡不着的苦,无法休憩的苦,片刻不能放松的苦!
全部都是该死的皇给的!该死的光明、该死的黑暗、该死的......
好累,我好累......
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
帝突然从床沿跳到皇的身上,双脚跨坐在他身上,一双手没有迟疑的掐住皇的脖子,用力、用力、再用力!!!
沉重的呼吸声充斥房中,是皇渐渐窒息的生理反应,也是帝又急又沉的喘息......
就当皇窒息而死时,帝惊吓的弹开,他的世界充满三种声音,一为自己充满恐惧罪恶的喘息,二为心脏若鼓的阵阵巨响,最后是严重的耳鸣,嗡嗡的折磨着他!
「啊......啊......」帝抱头大叫,大叫的声音好遥远,不管自己多么用力的嘶吼,声音遥远的像在千里外,充斥在耳的是嗡嗡鸣声......
「哈哈哈......咳咳......呜......咳咳......」又哭又笑,神魂颠倒。
隔音设备良好的神源住宅,他的发狂没有惊动任何人。
但帝的声音透露太明显的绝望,因为他知道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因为他刚才差点亲手杀死自己的手足、因为他知道自己快要不是自己......
他悲鸣、他哭泣,欲崩溃、欲决堤......谁能救救生病的他......
「帝!」一声惊讶的大喊。
「呜呜......咳......」帝崩溃的瘫软在皇身上悲鸣,来人快速的扶起他,那是一张跟帝如出一辙的脸孔,差别在于年纪,差别在于双眼,一黑、一蓝,他是寒楚。
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板,帝紧紧的抓住他,很紧很紧,不断的咳嗽、不断的哭。
「啊哈......呜......」蓝色的双眼迷离,神智难辨。
「帝!我是谁?帝!回答我!」寒楚摇着帝一脸藏不住的担心,对于处理这种事,不像第一次,很熟悉似的。
「爹地......呜......」注意力被寒楚转移,帝愣愣的顿住看着他,一秒、两秒、三秒,表情慢慢转变,迷惘、熟悉、委屈和悲伤,接着双手一环,抱住寒楚的肩,哭着。
嘴里不断唤着爹地爹地,像回到小时候,每次遇到挫折委屈,总有一个肩膀一副胸膛一双手臂牢牢的抱紧他、安慰他,使他安心。
这下子换寒楚愣了,复杂的慢慢环起双臂抱起他,慢慢站着、站得笔直,因为帝就像回到小时候,小小的身躯被人抱时,总是双手双脚紧紧抱住抱着他的人,此刻的帝收起双脚,无尾熊式的紧紧抱着他。
寒楚猜想,帝的心智一时间回到三岁。
他的样子让他想起当年他找到擎楚时,在远处第一次看见他们的情景。帝就像这个样子哭着让擎楚抱起,轻轻拍着小小帝的背,不断用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安慰;不远处,站着一脸冰冷得不像小孩的皇,一双冷凝的翠绿冷冷的盯着他们,小小皇的身旁站着关切的爱莉娜亚。
爱莉娜亚看着擎楚和帝的表情是温暖和爱意,看着皇时则是冷漠和无措。
小小皇一双小小的手紧紧抓着爱莉娜亚的裙摆,绿眸渐渐起了雾气,他偶尔出现的情绪还没被爱莉娜亚发现时,便被爱莉娜亚移动的双脚摆脱,小手不得不放开母亲的连系,没有缠着令他渴望万分的母亲。
寒楚对小小皇的表情印象深刻。一个人站在三个人身后的小小皇,绿色的双眼有困惑、有不解、有受伤、有恐惧、有不安,更有渴望。
许多身为人的欲望满满占据那一抹暗绿,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知道,爱莉娜亚不只逃避着两家追逐,逃避拆散他们的人,更逃避自己身为爱德华彼德奥斯丁的姓氏,极度否认自己的血源。因为,她从来不敢正视皇的双眼,要不然她不会发现不了藏在绿眸深处属于他爱人的血统,身为神源家族的印记。
@ @ @
寒楚把帝带回自己房里,帝哭了好一阵子才把激烈的情绪平静。
帝很虚弱,多日无法得到休息,加上情绪起伏剧烈,使得身上的伤势更加恶化了,他的伤,只能说从来没有机会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