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风之鱼

“仙道！”“仙道你怎么样了？”“仙道！”……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视线中人影晃动，却一个也看不清。

“臭狐狸你挤什么！”

“闪开！”

温暖的手，喜欢的气息……还有……

“仙道！”

熟悉的声音。

“枫……”看着眼前清晰起来的面容，仙道低声呼唤着。

“我在这里。”流川半跪在仙道身边，紧握着他的手。

“我没事……”仙道微笑着试图坐起来，小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却使他吸了口冷气。

“先把他扶到休息区吧。”队医开了口，“要详细检查才知道伤的情况如何。”

“仙道不会有事吧？”

“但至少他不能继续比赛。”

“无论如何，我不希望这场比赛就此结束。”

岂止是你，全场的观众都不答应呢。藤真心想。

可是，没有了仙道的锋线……要怎样继续呢？

肌肉拉伤，部分软组织受挫，有流血现象……所幸没有骨折。

“谢谢。”流川接过队医递过来的专用水罐，塞到了仙道手中。

喝了几口水，又半躺在流川怀里，仙道顿时觉得恢复了不少。

于是，他开始无可奈何地说：“怎么每次都是这样啊……”

“……”

“搞得像英雄救美……”

“……”

“呵呵，别这样。枫，笑笑嘛……”

其他的队员都聚集在安西教练身边听候指令，因此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可他们之间的气氛却吸引了不少观众的注意力。

“啊，你看，那不是流川枫吗？”

“是啊，就是传说中仙道的情人……”

“天哪，竟然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身旁的窃窃私语令藤真非常地不舒服。

那种怀疑的、鄙夷的口吻，也曾经环绕在他身边，令他痛苦不堪。

甚至为此放弃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即使现在的对象不是他，却也令他如坐针毡。

可是，那两个人却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

他们的手，始终握在一起。

他们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对方。

“白色8号球员，技术犯规。”

场内的广播向所有人宣布了对于刚刚发生的恶意犯规事件的决定。

这又在体育馆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怎么回事？居然没有判退场？！”

就在全场观众以及球员都在为这个不公正的评判表示异议的时候，有一个人却不这么认为。

这样，最好了。

流川缓缓站起身，令人生畏的气息开始弥漫在他的眉宇间。

喂喂，枫，现在可不是打架的时候！

仙道抬起身伸出手臂想要拉住流川，却在指尖快要触到他手腕的时候，停住了。

看着从流川肩头滑落的外套，仙道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流川竟然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红色球衣！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阿拉伯数字――11。

不仅仅是仙道，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与之相反的是安西教练脸上的笑容。

“看样子你已经准备好了，流川同学。”

“是的，教练。”

“那么，就拜托你了。”

“嗯。”

简短的对话，已足以使真相大白。

原来，安西教练早就安排好了让流川参加今天的比赛！

难怪之前主队中根本就没有11号的球员！

“嘿嘿，臭狐狸要给他们家仙道报仇了。”樱木乐呵呵地自言自语。

“什么？”站在他身边的黑人中锋当然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樱木挠挠头想了半天，终于得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表达方法。

他指了指对方，“你们，”然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喀嚓！”

“枫，过来！”仙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长凳上，对流川招手。

流川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额头：“好点没？”

“你居然连我都骗过了。”仙道捉住他的手，板着脸说。

“安西教练让我保密。他担心组委会的人不允许我上场。”

“……所以就来个先斩后奏？”

“嗯。”

看流川老老实实地回答，仙道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那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当然。”

虽然不喜欢仙道当着大家的面做这样的动作，不过看在他受伤的份上……算了。

“还有，”仙道对流川勾了勾指头，示意他把耳朵贴到自己的唇边。

“……”

在听清仙道的耳语后，流川的眼中流露出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好。”

“双方球员上场，比赛继续进行。”

担任控球后卫的土屋显然与大家有着同样的想法，球一过中场就到了流川的手上。

或许是从观众的反应上看出了流川并非普通的替补球员，当流川在三分线外停住脚步时，立刻就有防守
队员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对方半场紧逼的盯人防守使进攻机会微乎其微。

流川打算怎么做呢？是传球还是在外线以三分得手？……

在大家推测流川的行动的时候，仙道却闲闲地打了个哈欠。

那个固执的小孩，不给对手一个下马威怕是不会爽的呢！

几乎在同一时刻，流川突然启动脚步，以快得令对手几乎无法反应的速度撕开了对方的防线！

他的身体轻盈而灵巧地越过高大的黑人中锋的防守区域，将手中的篮球扣进了篮框！

听着全场观众近乎疯狂地呼喊着流川的名字，仙道微笑起来。

他轻快地吹了声口哨，枫，漂亮噢！

“太快了！”藤真惊叹道。

“是啊，就算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动作，也防不住的。”

这个精彩的灌篮不仅使花形重拾美好回忆，也勾起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对篮球的热爱。

那些为了梦想而拼搏的日子，是如此的令人难以忘怀。

“花形，你……有没有想过，回来打篮球？”

尽管在听到这句话时心跳明显加速，花形仍然保持着平和的微笑抬起头：“有啊。”

有篮球的日子虽然浸满了汗水与艰辛，却也有着无可比拟的充实和欢乐。

面对花形的坦率，藤真却选择了缄默。

其实他刚说出那句话，就后悔了。

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提起？

这样的问题，不是太愚蠢了吗？

藤真在心中拼命地自责，却忽略了自己在听到花形的回答时几乎是雀跃的心情。

所幸花形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只是抬头看着大屏幕上的计时器。

距离全场比赛结束，还有7分11秒。

流川的加入果然明显地提高了锋线的攻击力。

虽然对方的进攻火力仍然给防守带来很大压力，但是，至少在得分上不会落后对手太多。

而且，流川的进攻不但能得分，还能起到提高士气的作用。

在此后的5分多钟里，双方的比分交错攀升，比赛呈胶着状态。

看样子真的要到最后一刻才能决出胜负了。

藤真皱着眉头想着，却突然发现休息区的仙道站了起来。

仙道要做什么？难道是到场边去给流川加油？

不对，仙道是去找安西教练。

他们在说什么呢？为什么安西教练一直摇头？

仙道似乎并没有放弃，他一直在坚持着什么。

终于，安西教练点了点头，并起身对裁判做了个手势。

那个手势……难道……？！

“现在换球员。”

果然！

“红色，上场队员，7号，仙道彰。”

藤真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他猛地站了起来。

仙道！仙道再次出场了！

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1分17秒的时候，仙道终于回到了赛场上！

仙道，你这么想和流川并肩作战吗？

这样的愿望强烈到可以克服你伤口的疼痛和身体的疲惫吗？

注视着走向场内的仙道，藤真在心中问道。

答案是肯定的。

他的步伐稳健灵活，他的笑容也还是那么亲切而生动。

而刚才还在以轻视或是反感的态度对待他们的人，也和其他观众一样，站起来忘我地为他们欢呼加油…
…

有些人，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你永远无法保持沉默。

“那个家伙，”流川指了指那个瞠目结舌的王牌球员雷诺，“给你留着呢。”

“谢了。”仙道给了流川一个足以令全场女球迷尖叫的笑容。

“你的伤……没事吧？”

“这个问题可以等到解决了他之后再说吗？”

流川并非不担心仙道的伤势，但是，他了解仙道。

仙道不是那种会一时冲动拿自己的运动生命开玩笑的人。

“我们上吧。”

轻松的口吻，含笑的眼神，令流川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嗯。”

接过土屋传过来的球，仙道视线一转，发现原本负责这个位置的雷诺不知为什么转去防守流川了。

怕了吗？仙道摇摇头，手中的球毫无预兆地传向流川。

而得球后的流川却突然向仙道的方向运球过来。

一般来讲，当进攻的球员跑动时，防守的一方在来不及换位的时候，会去防守离自己最近的对手。

因此，当流川以一个假动作晃过了负责仙道的队员后，雷诺不得不再次面对仙道。

更加令他紧张的是，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传到了仙道的手上。

看着面前微笑着的仙道，雷诺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寒意。

一个精彩的跨下运球，令仙道在瞬间成功地改变了运球的方向，也拉开了他进攻的序幕。

这个人的动作，怎么可以有如此强大的攻击力与压迫性！

即使勉强跟上他的步伐，也根本不足以阻止他的前进！

几乎喘不过气来的雷诺只能习惯性地伸出手臂，试图阻挡仙道的进攻。

来得好。

仙道不但没有停止脚步，反而趁势起跳！

当篮球被扣入篮框时，雷诺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而裁判的哨声也不失时机的响了起来。

“白色8号，阻挡犯规。红色7号，加罚一球。”

就在雷诺垂头丧气地走出赛场时，欢呼与掌声也再次响彻体育馆。

“好啊！”“仙道，太棒了！”“还差一分而已，反败为胜啊！”

那是当然的。

站在罚球线上的仙道扭头看了看一旁的流川，轻轻一笑。

……仙道还真是有兴致，这种时候了还顾得上和流川眉来眼去……

藤真在心中嘀咕着，却不知道自己的眉眼间也流露出了笑意。

可这轻松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

仙道罚球命中将比赛的气氛再次推向高潮。

对方似乎想要凭借最后一次进攻锁定胜局。

他们放缓了比赛节奏，尽量增加控球的时间。

毕竟，整场比赛只剩下17秒钟。

关键时刻，土屋奋力的抢夺终于给自己的球队带来了胜利的机会！

当射手村上在三分线上起跳时，所有人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这是决定胜败的一球！

而当篮球砸在篮框上，发出“砰”的一声的时候，连藤真的心都在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场比赛，真的会以失败告终吗？

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

禁区上空，同时出现了两个红色的身影。

7和11。

那两个数字，在鲜红底色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几乎同样惊人的速度，同样优美的姿势，为了同一个目标。

仙道和流川在空中停留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但在许多人的记忆里，却是无比清晰。

在无数惊愕的视线中，他们的手最终重叠在一起。

而那个偏离了正常航线的篮球，也被稳稳地扣进了篮框里。

很长的一段时间，体育馆内除了篮板晃动的吱嘎声，没有任何的声响。

而计时器随即发出的“嘟”的一响，表示着全场比赛的结束。

近乎疯狂的欢呼和尖叫声中，那两个刚刚联手完成空中灌篮的家伙似乎对此无动于衷。

流川转过身，看着坐在地板上的仙道。

“看样子真是不行了……枫快过来扶我一把。”后者苦笑着伸出手臂。

流川走到他身边，在握住他的手的同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活该，谁让你逞强！

“好痛……”仙道皱着眉头捂着伤口，假装没看见。

“哪里痛啊？”流川终于忍不住流露出关切之色。

“浑身都痛……”

“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不要！”流川的提议让仙道惊出一身冷汗，“那样子太丢脸了！”

“……”

“不是吗？就像抱个女人一样……”

“……我没抱过女人。”流川冷冷地回答。

“啊……那个……我看担架就好了……”

“……”

“喂喂……哎……枫！”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震惊，喜悦，激动，振奋？

看着躺在担架上的仙道，看着他身边的流川，看着两个人微妙的表情，再看看两个人始终紧握的手。

藤真站在观众席上，沉默良久。

直到球员们进入休息室，观众纷纷离去……而原本沸腾热闹的体育馆，也再次安静下来。

“藤真，该走了。”

花形的声音打断了藤真的思绪。

就这么离开，还真是有些意犹未尽呢。

藤真抬起头，想对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花形笑笑，却发现花形此刻的神情异常的复杂。

觉得有些不对劲的藤真这才发觉，自己居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握着花形的手！

“对不起！”藤真慌忙松开手。

天哪，难道是刚才太过紧张所致？

倒是花形，若无其事地一笑，轻声说没关系。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藤真口袋里的电话急促地响起。

“喂喂，我是藤真。”

“藤真吗？我是仙道！”

“怎么？这么快就邀请我去庆功宴啊？”藤真笑着打趣。

“花形要去德国了你知道吗？”

“啊？”

藤真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自己身边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花形的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突如其来的变故使藤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喂喂，藤真你还在吗？”

“我在……”

“他乘坐的航班两个小时以后起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