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这些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顾黎觉得自己爱上了周北游,疯了似的爱上了他,他想要的是那种可以席卷而来、汹涌澎湃的激情,而不是周北游这种涓涓细流一样的温吞水。
他无时无刻不在干渴,他是如此渴望著周北游,可周北游那种若远若近,若即若离的态度,却让他无所适从。
他无时无刻不在干渴,他是如此渴望著周北游,可周北游那种若远若近,若即若离的态度,却让他无所适从。
顾黎一直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就比如当初发现自己性取向的问题之後,立刻毫不犹豫的对父亲出柜;父亲盛怒之下将他赶了出来,他也没有落魄街头衣食无著,而是立刻独立生活起来,作假证,打工赚钱,安排的井井有条。
现在对著一团温水一样的周北游,他也有了决定。
“小黎?”吴清文惊讶的看著拖著一只巨大的行李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顾黎:“你该不会也是像我一样这麽倒霉,被人追杀,要跑路的吧?”
顾黎问:“有人追杀你?为什麽?”
吴清文干咳:“也不是真的追杀啦,不过差不多就是了。”
顾黎很八卦的问:“是谁这麽大胆?敢来招惹我们的女王陛下。”
吴清文恼羞成怒:“我就说我最讨厌同性恋。还不是你那个哥,咳……”自己觉察到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掩口不言,目光警惕的打量著顾黎。
顾黎心中了了,“你们果然是有奸情的……可怜我们顾家就此绝後了……”
表情却是一点可惜的意思都没有。
顾黎拖著行李走进更衣室,果然,来的这样早的,就只有那个老实的男人。
“北游……”顾黎幽怨的。
周北游回过头来,“小黎,这麽早就来了,咦,你带行李做什麽?”
“北游……”更加幽怨的。
周北游仔细看他的脸色,问:“你怎麽了?好像没什麽精神。”
“我没地方住了。”顾黎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行李袋上,张大了眼睛:“北游我只有你了,你收留我吧。”
“你不是住在朋友家的吗?”
顾黎早已编好了一整套说辞,那些谎话自然是信手拈来:“嗯,他出国留学,学业还没有结束,结果他爸爸开的小公司破产了,所以只好卖了房子缴学费。北游你收留我好不好?”
“啊,这样啊。”周北游看上去似乎有些为难:“我帮你问问店长,看能不能帮你联系一个地方住。”
顾黎见周北游两次故意无视自己说要他收留的话,不由得有些恼怒,他在家做少爷做久了,脾气不大好,在周北游面前已经很克制了,可这一次还是没有忍住:“我没地方住了你都不愿意收留我吗?我们还是不是恋人关系?你平时对我也是不冷不热的,我都不知道你住在哪儿。如果还是不能习惯当一个恶心的同性恋的话,干嘛还要理我?”
周北游被他骂的张口结舌,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一下,可本来就不善言谈,这会儿又急又委屈又担心,於是更加不知道要说什麽,只下意识的:“不,不是……”
顾黎也觉得委屈,人家果然没把他当成恋人,被这样说了,都不解释,可见他说的没错。索性不再看周北游,自己拖了行李袋,一步步走出去。
“小黎!”周北游叫他。
顾黎梗著脖子不回头,继续拖行李。
背後传来周北游的一声叹息,顾黎只觉得背上一暖,被抱住了。
他那个时候发育的晚些,个头比周北游还要矮上一点,周北游抱住他,就轻轻用下巴磨蹭著他的脸颊和耳朵,动作轻柔,带著一点点拘谨的犹豫。
顾黎觉得他刚刚那一点不满和愤怒,立刻飞到九霄云外,再也遍寻不著,愤怒消失,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委屈。
“你不要我了。”他指控。
周北游嘴很笨,就只会反反复复的说著:“我没有,真的没有。”
“那到底是为什麽不肯收留我?”吸著鼻子装可怜:“我都已经无家可归了。”
周北游咬一咬牙:“那好,下班之後跟我回去,只不过到时候不要叫苦。”
顾黎只听到周北游的一句“那好”,就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哪里还听得见其他,拖著周北游就往门外跑,“那你帮我搬家!”
周北游拉住他:“不要胡闹,难道不上班了吗?”
顾黎悻悻的,又蹭过来:“亲一下吧。”
周北游脸有些红了起来,迟疑著,到底还是在顾黎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顾黎,虽然只是个浅尝辄止,落在脸颊上的轻吻,却让顾黎的心足足雀跃了一整个晚上。
下班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这个城市里与他们一样醉生梦死的人并不多,街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什麽人。
顾黎和周北游一起拖著那只巨大的行李袋,一边慢慢地走著,一边不停的打著呵欠。
────────────────
鲜最近抽的很销魂呀……
顾黎和周北游一起拖著那只巨大的行李袋,一边慢慢地走著,一边不停的打著呵欠。
周北游明显有些心神不定,反反复复的说:“小黎,你真的要住我那里吗?”
顾黎点头,“怎麽?你这麽不情愿啊。”
周北游鼓足勇气:“可是我那里条件真的很差啊……”
顾黎信心十足:“怕什麽?我又不是没吃过苦,像我原先住的那个地方,也很小很简陋啊。”
顾黎住的那里,只不过是普通居民区的一居室,的确算不上豪华,但在周北游眼里,住在那种通风良好,采光充足,自带卫浴厨房的地方,已经算是非常奢侈了。
他知道顾黎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不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自己苦日子过惯了,可能不觉得怎样,但是只要一想到要委屈顾黎跟著自己挤在那个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周北游就觉得心酸到不行。
周北游觉得非常愧疚,比如之前的小泽,跟著自己这个没出息的爸爸,受过不知道多少苦,身体也不好,动不动就生病;现在的顾黎也是,那麽好的孩子,聪明又英俊,偏偏喜欢上他这个没出息的男人,现在遇到困难了,自己居然只能让人家住在地下室里。
周北游一路上愁眉不展,不太说话,也不怎麽笑。顾黎惴惴的跟在後面,两个人一前一後,拖著行李袋,坐上最早一班的公车,而後坐地铁,从地铁爬上来之後,又坐公车,下了公车,继而步行。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荒凉,建筑越来越破旧,如果不是周北游将他领过来的,顾黎几乎要以为自己会被人骗到这里杀掉然後弃尸荒野。
周北游担心的看看顾黎:“小黎,很累吗?东西我来提吧。”
顾黎摇头:“不要。我说,咱们还没有到吗?”
周北游好脾气的笑笑,“就快到了,口渴吗?我买水给你喝。”
顾黎看看左右无人,窜上去亲了周北游一口,周北游笑著把他从身上扯下来:“别闹。”
於是两个人继续向前走。
当顾黎被累的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他们终於走到一座看起来就很老旧的小区门口。
整座小区看起来有一种非常破落的感觉,灰扑扑、脏兮兮的几座楼房,只有四层高,露在外面的窗子是老式的涂著绿色油漆的木窗,靠近阳台的地方,还有很多住户搭建的临时塑料棚,甚至还有一只母鸡带著一群小鸡,在路边溜达著觅食。
这里简直就是贫民窟嘛
顾黎震惊:“怎麽会还有人住在这种地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周北游低了头,沮丧的:“我就说你会一定不习惯的……”
顾黎摇头,信心满满:“只要北游你住的地方,我都不会觉得不好。”
直到他被带到其中一栋楼房下面的地下室里的时候,这种莫名的信心才终於消失了。
虽然房间收拾得非常干净,但只有十个平米那麽大,很低矮,刚刚够可以抬得起头来直立行走,窗子也只有一面墙最顶端上细细的一小条缝,连个头也不够伸出去的,灯只是最便宜的白炽灯,一张看起来就硬邦邦的木板床,一把椅子,一只破旧的写字台,床旁边有一个没有盖上盖子的行李箱,里面叠著一叠看起来像是T恤和牛仔裤之类的东西,屋角还匪夷所思的有一只水龙头,──并且没有下水口。
所有这一切加起来,就是周北游的全副家当。
没有浴室、没有厨房,甚至连卫生间都没有。
顾黎愣了几秒锺,抓住周北游的胳膊:“是不是那个混蛋店长欺负你老实,从来都不给你开工钱?我去揍他!”
周北游拦住他:“小黎,不是的,店长他对我很照顾,你不要这麽冲动。”
“那是为什麽?”顾黎是真的搞不懂,做男公关这一行,收入可是非常可观的,不然也不会吸引这些男人入行,可是周北游这个样子,只怕生活过的连最贫穷的打工小弟都不如。
周北游咬咬嘴唇:“我很,很需要钱。”
顾黎搂住他,谁都有不愿意为他人知的秘密,就好像他自己,也没有对周北游说实话,所以关於周北游在认识自己之前的家庭、经历、人际关系等等统统一无所知,周北游不对他说,他也不会问起,一直到现在,也才是刚刚知道周北游住的地方。
周北游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的:“你不问为什麽吗?
“嗯,除非你特别想要告诉我。”吻著他的耳朵。
周北游脸红了:“对不起啊,我现在还是不那麽想要告诉你……”
顾黎本就没有打算多问,他年纪虽小,却常常自诩为心胸豁达,不拘小节,可偏偏眼下听到了这意料之中的回答,心里却一阵一阵的发堵起来,竟然觉得非常失落。
什麽豁达,他果然还是个小心眼。
什麽豁达,他果然还是个小心眼。
周北游似乎觉察到了他的异常,想到顾黎年纪小,自己应该多担待他才是,怎麽能就这麽张口拒绝?
“小黎……我,我还没有准备好,但是以後一定什麽都告诉你,真的。”
顾黎看著他有些急切的样子,心软了,“亲一下,就原谅你。”
──??这麽容易就能得到原谅吗?周北游连忙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顾黎指指嘴唇,不满的翻白眼。
周北游又凑过去,还没有来得及接触到,就被顾黎凶猛的吻住了。
两个人辗转吻了片刻,都觉得这次的吻有些不同寻常。
在这之前,周北游也只去过一次顾黎住的地方,并且那个时候两个人还没有这种关系。所以他们也只在更衣室,甚至是洗手间的角落里匆匆亲吻,还要时刻担心被别人撞破,好像偷情一样,鬼鬼祟祟。刺激是有一点,但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共处一室,关起门来,就是绝对的私人空间,可以肆无忌惮的感觉,还是更容易让人激动。
当周北游被压在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时,突然有些来自於本能的惊慌,於是下意识的想要反抗,谁知道他一动,那张床就拼命“吱吱咯咯”的响起来。
两个人尴尬的停下,顾黎懊丧的望著他:“北游,你这里,──隔音效果怎麽样?”
“很差……”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顾黎甚至可以在床边的那一道窗缝里看到早起晨练的老爷爷的脚,正迈著方步打太极拳。
“喂,快下来。”周北游推推顾黎的肩膀。
“不要嘛……”顾黎赖在他身上,拖长了声音装可爱。
周北游没办法,一下又一下的摸著他的头发,“这麽大了还要撒娇,又不是小孩子。”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顾黎理直气壮:“我还未成年。”
周北游的手僵硬了一下:“对哦,我都忘记你还没有成年呢。”
顾黎是个聪明剔透的人,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安慰说:“放心吧,你这样不算带坏小孩子,最多只是被小孩子带坏。”
两个人相视而笑。
周北游握住他的手:“早点睡吧,天都亮了。”
顾黎也是工作了将近一整夜,这个时候早就困的有些睁不开眼睛,乖乖点点头:“好。”紧紧扒在周北游身上,睡熟了。
周北游为他拉拉被子,觉得这个棉被实在是薄了一点,明天还是去买一条新的吧;想了想,觉得这个床也实在有必要换一张;脸还没有来得及红一红,忽然又想到,是不是应该要买一只柜子来给小黎放东西呢?他行李不少,怎麽能像自己一样只胡乱叠在箱子里;并且还没有浴室,没办法洗澡,──小黎是个爱干净的孩子,一定很不习惯;连上个厕所都要到街角的公共厕所去解决……
周北游越想越是发愁,如果不是担心吵醒了顾黎,只怕是立刻就会唉声叹气起来。
他睡意全无的瞪著头顶陈旧肮脏的天花板,──不能再这样让自己重要的人吃苦了。
看顾黎睡熟了,他小心的从床上坐起来,从箱子里翻出一张存折,打开看看上面的数字,有了决心。
周北游早就想要存钱买一间公寓,小一点的,带著小泽一起住,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还会有一个爱人。
他一直是个节俭惯了的人,现在小泽在乡下被人带著,一时也不会回到他身边,所以就打算再多赚几年的钱,自己住的差一点没关系,可以节约很多开支,多一点积蓄,攒够了钱,到时候一次性付清房款,省掉那些分期付款要缴的利息,等到小泽长大一点,要上学的时候,再买了房子,接儿子回来,父子两个一起生活。
只是现在──,周北游看看熟睡中的顾黎,忽然改变了主意,决定将这个计划提前实行。
之前小泽跟著他吃过不少的苦,那也是因为他自己实在是条件有限,做工做到昏倒,也只是勉强糊口,现在不同了,他虽然依旧算不上富裕,但也不至於那样拮据,如果为了省几个利息钱,实在不至於要顾黎陪著自己这样吃苦。
其实他一直有个梦想,他想要一个家,一个属於自己的家,里面住著他爱的人。
这个梦想,忽然就近在眼前,简直是触手可及。这让周北游激动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捏紧了手上那薄薄的一张卡纸,悄悄地拉开门出去。
顾黎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锺了,房子里面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桌子上放著一只纸袋,顾黎揉著空的难受的肚子爬起来,打开袋子,里面有几只烤的金黄的点心,是他们都喜欢的咸味丹麦酥,旁边还有只保温杯,拧开盖子,一股甜蜜的香气溢出来,是热巧克力。
他心满意足的把点心吃掉,喝了热巧克力,等了又等,还是没有见到周北游的人影。
顾黎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周北游连一张便条都没有留下来,而且还没有手机──,顾黎对这里有很不熟悉,自然不敢出去乱跑,只好坐在房间里枯等,没有电脑,没有电视,甚至连个收音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