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找不到方向,不知何去何从,只能拼命的迈动双腿向前飞奔。
当司徒炽月叫他滚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用利刃狠狠的插了一刀,流血不止,他受伤了,但却不知如何治愈,只能任伤口一再扩大。
他就这样一直跑,就算腿酸,头痛,反胃都不停下来,身体的痛疼跟内心的痛疼根本无法比拟。
最后他跑到一处无人的海滩,终于因为体力透支而倒在地上,狂吐不止。
好像要把整个胃给翻过来,他一直吐,吐到最后连胆汗都吐出来了。
他瘫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痛哭不已,虚软无力的双手拼命拍打着沙滩。月叫他滚,要他滚得越远越好,月讨厌他了,不要他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边哭边说:"不是的...不是的...那不是顺水人情...真的...不是的...月......呜......"
今天下午,当司徒炽月跟欧阳昌走了以后,龙炎就无心恋栈,随便编了个籍口离开了冥门,之后他前前后后逛了几十家珠宝行和百货公司。他想给司徒炽月买一份礼物,但他又不知道司徒炽月喜欢怎样的礼物,所以只能凭自己的感觉去买,在街上一逛就是八个小时,他自己想想也觉得可笑,穆紫云生日的时候,他也只花了十五分钟替她准备礼物。那些花跟手链都是他出钱别人出力,而现在他竟然顶着烈日在街头逛了八小时。
最后他在一家规模不大的首饰店里发现了这条名为新月星辉的手链就毫不犹豫的想将他买下来。但那条手链是非买品,那家店主说无论多少钱都不买,气得他打电话调来老爸的属下,团团围住那间店,在他的威迫下店主只有含泪跟他的珍藏品说拜拜。
一直以来无论大小事,他都不会去借助他老爸的力量,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靠父荫的二世祖,而今天他首次打破了自己的原则,只为了这条手链。
为了手链,不,这样说不大对,应该说是为了月,只要为了月他什么都可以做,就算最牢不可破的原则也能为他轻易改变。
当月说他把他当泄欲工具时他竟无言以对,每次去找他就是办事,办完事就走人,也难怪月会这么想,但他很清楚,自己从来没有把他当泄欲工具,之所以会抱他是因为他想。之前对他的冷淡是因为迟钝的自己还未发现月对自己的重要性,直到那次月中枪,他才惊讶的发现他对月有着一份深深的依恋,他也曾问自己那份依恋是什么?友情?亲情?爱情?似乎都不足以用来形容,他对他的感情不是单一的而是复杂的,如果说他对穆紫云是单纯的恋慕之情,那么他对月的感情就包含着手足之情,孺慕之情以及恋慕之情。
或许将友情,亲情和爱情揉合起来就是他对月的感情。这份感情自小就深植在他心灵的深处,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日复一日的成长,终于变成了一份至死不渝的执着。如果失去穆紫云,他会很伤心,但失去司徒炽月他绝对会死的。
龙炎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冲动,任性,坦率,想做就做,不顾后果就是这个年龄的特点,既然他明白了司徒炽月对他的意义,管他愿不愿意,就算用抢的也要把他抢回来,至于那老头,哼哼,挡他者死。
打定主意,龙炎从沙滩上爬起来,看着自己的狼狈样,如果这个样子去见月只会被他再赶出来。
他决定先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好展开他的猎爱行动。
第十二章
赶走龙炎后,司徒炽月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倒在自家的沙发上。
他跟龙炎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厉害,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包容他,小心翼翼的保护他,呵护他,舍不得他受伤害和委屈,即使他趁着酒醉强要了自己的身子,他也没有怪他,而今天他竟然--骂他是人尽可夫的烂货,他心寒了心淡了,全心全意的付出换来的竟是这样的侮辱,他反问自己这些年来他到底像什么?因为欧阳昌的一句你要为自己而活他才发现,这些年来他的生活中根本没有自我只有龙炎,小小的龙炎是第一个让他觉得温暖的人,所以他倾尽自己所有的一切去回报他当年对自己的关爱,即使如今他的关爱已不复在他依然无怨无悔,他只是个杀手,他的生命像暴风雨中的小船不知何时会沉没,他只希望在自己生命结束之前有个人能关心他一下,只是如此而已......
罢了,罢了,他付出的他不领情那就算了,管他是要把他撤换还是赶他出组织他都无所谓了,从今往后他要为自己而活,如欧阳昌说的即使生命只有一天,也要让那天绽放最迷人的光彩。
他抬起血淋淋的左手,会痛吗?他没什么感觉。看来最近他真的很黑,大伤小伤连绵不绝。
他苦笑了一下,右手又不方便,现在又这么晚了,先把伤口简单处理一下,明天再上医院好好处理。
他用嘴把插入手掌的玻璃碎片拔出来,温热血随即喷到他的脸上,嘴里尝到了血的味道,他翻出药箱,在伤口上撒上止血药,用绷带紧紧缠住。
然后吃了片止痛药,虽然他并不怎么感到痛,但是如果半晚突然痛起来,要他半夜起床吃药那就太麻烦了,不如现在就先吃好。
司徒炽月对于龙炎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致,但对自己却很散漫,对于他来说这个身体不知在何时会消失,他又没有重要到要为他活的人,所以这身体无须花心思去保养,只要能跑能跳不至于翘就成了。
止痛药里有安眠的成份,吃下去后,他就开始犯困了,他脱下沾血的衣服换上睡衣,爬上水蓝色的大床,倒头大睡。
第二天一醒来,他不但觉得手痛,而且全身三百六十七块骨头统统在痛,好像在补回昨晚没痛的份。
糟了,他一定是生病了,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健康宝宝,连喷嚏都少打,想不到现在会病到浑身酸痛。
惨了,惨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别说看医生,能不能走到门口还成问题,难道他会病死在自家的屋子里?那就糗大了。
对了欧阳昌,打电话给他。
他从被窝中伸出包着绷带的手,在桌头柜上摸索,终于让他摸到了电话。
"3...4...8...5...0......"他用痛得要命的左手一个键一个键的按着。
最后电话终于打通了,可是响了十下都无人来接,完了完了,欧阳昌不在家,他这次死定了。
在他的意识快被黑暗吞没时候,门铃响了,他燃起了一丝希望,将仅余的意识拉了回来。
也许是有人上门推销,这样就能拜托他送我上医院,保住这条小命。
身体已经痛得发麻,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引发全身的剧痛,那拆架散骨的痛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要不是因为他受过训练,对痛疼的忍耐度比一般人高,现在恐怕早就痛昏了。
他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向门口迈进,他很担心在他走到门口之前,铃声会停止,那样他就只有在家里等死了。"等等......请你等等......"
历尽千痛万疼他终于连滚带爬地来到自家门前,太好了,有救了,他忍痛打开房门。
却看到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炎少爷?......"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不是说他以后再也不来了吗?该不会病过头出现幻觉了吧。
"我有话要跟你说。"龙炎开门见山,经过一晚的深思熟虑他决定将自己心中的话告诉司徒炽月,虽然不一定能得到他的心,但至少让他知道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这样的,我想告诉你。"他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月!你对我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你就像我的朋友,兄长和情人,我不能没有你,我希望往后的日子里你依然能像现在这样陪在我身旁,照顾我的生活,让我亲吻让我抱,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后面那最重要的三个字他有点羞于启齿。
天啊,连幻听都出来了,看来他是没救了,啊......不行...头好昏。
司徒炽月双眼开始失焦,周围的景物都扭曲变形,仅余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月,你没事吧!?"龙炎担扰地看着司徒炽月有些站不稳的身子。
痛疼终于战胜意志,黑暗主宰世界。
"月!"龙炎惊叫一声,接住司徒炽月向后倾倒的身子。
在搂他入怀时,他就知道出事。司徒炽月的体温出奇的高,灼高的体温透过单薄的睡衣传递到他身上。
他一刻不停留地抱起失去意识的司徒炽月冲下楼送他到隔壁的诊所。
在诊所里,龙炎焦急地看着医生替司徒炽月诊治。
作完诊治,一名中年女医师转过身来大声对龙炎说道:"你是他的亲人?"
"是的,他怎么样?"
"怎么样?死不了,但也好不到哪去,本身旧伤未愈还再加新伤,更可恶的是伤口竟不好好处理,导致发炎,你怎么照顾他的,把病拖成这样才带他来。"女医师愤愤的训斥着龙炎,她把配好的药递给龙炎"这是他的药,怎么吃上面有写,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记住下次有病要及时就医。"
"走?他还没有醒。"
"那又怎么样?你眼睛脱窗啊!没看到我这里就只有这么张病床,外面还有成打的病人等着我医治,你要让我的病人全睡地上啊!"
"你有没有医德啊!"龙炎从没见过这样无礼的医生。
"我有没有医德,不关你事,你有空在这里罗嗦,还不如早点带他回去好好照顾。下一位。"说完她不再搭理龙炎,径自叫进另一名病人。
可恶,要不是月病得严重,我才不会把他送到你这种没名气的小诊所呢!
龙炎气呼呼地走进病房,正好看到护士小姐在替司徒炽月打针。
护士小姐听到他们的对话,也知道他被凌医师气到了,她边收拾针筒边说:"凌医师虽然嘴巴坏了点,但她的医术很好,既然她要你们走,就证明病人没大碍。"
"那个阿婆医术好,我可看不出来。"
听他把凌医师叫成阿婆,护士小姐忍不住笑出声来,拜托她今年才三十八岁,如果让她知道了一定气得跳上屋顶。"真的,你看有这么多人来请她看病就知道了。"
"希望如此,如果因为她的无能让月有什么事,我就拆了她的诊所。"
龙炎说得信誓旦旦,一副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的模样。
护士小姐也见怪不怪,谁叫凌医师脾气那么坏,称呼人少得罪人多,招人怨恨的事她年中不知要作多少。不过她的医术却又叫人不得不佩服。
"月,我们回家。"龙炎小心翼翼的抱起昏睡中的司徒炽月,走出病房,在经过问诊处的时候,他还狠狠地瞪了凌医师一眼。老巫婆,脸上的雀斑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咒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凌医师也不是省油的灯,同样回了他一记白眼。臭小子,下面的毛还没长齐就在老娘的地盘放肆,有机会我一定给你的八月十五补几针。
第十三章
最近世界太太平,冥门天天在打苍蝇。
章艳呈大字形不雅地躺在沙发上,无聊得呵欠连连。
"炎在搞什么呀,就算没生意,也不能不来吧。"章艳直犯低咕,因为龙炎不来,司徒炽月也就不在,那她就吃不到美味的餐点。
"我刚刚打电话到他家去,结果没人来接。"况烨同样无聊地逗着他的小宠物。
"不用问,一定是跟紫云拍拖去了,有异性没人性。"章艳不爽地拍打着沙发。"对了。"她倏地从沙发上翻身坐起"不如去炽月家看看,你们觉得如何?"
"现在吗?炽月又不一定在家。"
"龙炎去拍拖,一定不会让炽月跟着的,他在家的机率有百分之九十哦!反正我们从没去过他家,一来可以联络感情,二来可以尝尝炽月亲手做的美味餐点,如果幸运的话,今晚还能在那里吃上一顿好的。"章艳分析得合情合理,极合他们心意,于是众人一致通过今天到炽月家骗吃骗喝,不!是作客。
拿着司徒炽月家的地址他们一路找到司徒炽月的公寓。
按下门铃,来开门的不是司徒炽月,而是围着围裙的龙炎。
众人登时傻了眼。
"炎,你......"章艳那张樱桃小嘴张得老大,几乎可以塞进一个咸鸭蛋,眼睛瞪得都快突出来了。
见到几位死党,龙炎也吃了一惊,随即便发觉他们来得真是时候,马上把他们拖进屋里"进来!"
几个蠢家伙就这样白痴地自己跑来送死。
"你怎么会在这里。"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章艳问出其他几人心中的大疑问。
"月病了,我在这里照顾他。"龙炎简明不扼要的说明情况。
"你们来得正好,可以帮我照顾他。"
"等等,照顾他?"有没有搞错,他们今天是来骗吃骗喝的,怎么会变成来照顾病人呢?
"没错,我一人忙不过来。"说着龙炎拿出一篮子的脏衣服交到章艳手上,"这些麻烦你帮忙洗了。"
"我!?洗衣服?"怎么可能,从小到大她连洗衣粉都没碰过。
"对,很简单,只要在洗衣机里放够水,再放些洗衣粉就可以了。快去。"不由分说的把章艳推进洗衣房。
龙炎拿起一包药递给杨亭,"帮我把它煮了,三碗煮成一碗。"那死巫婆竟然是个中医,害他为弄这包东西头痛了大半天。
杨亭连置噱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硬推进厨房。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四人中最有良心的曲雨霖自动自发的问。
"雨霖,你帮我看着月,如果他的体温突然升高或者有什么突发状况就来告诉我。"
"好,炽月的房间是哪间。"
"转手第一间就是了。"曲雨霖不多逗留地转身走向司徒炽月的房间。
这时从洗衣间里传来章艳的声音"炎,水要放多少?"
"随便。"
"那洗衣粉呢?"
"你喜欢就全下。"
全下!?章艳略有所思,多下点才会干净点,于是她就将司徒炽月那包新开不久的洗衣粉全部倒进洗衣机里。
"哈哈,炎,我看大家都忙,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况烨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是想找机会开溜,却被龙炎从背后揪住。
"别走,我还有事要你帮忙呢,进来帮我做饭。"
作饭?他是来吃饭的,不要啊!
连哀号都没时间况烨就像条死鱼一样被拖进厨房里......
一进厨房就看到杨亭盯着两个锅在发呆。
"你在干嘛!"况烨奇怪地问。
"煮药要用大锅还是小锅?"
"你问我,我问谁,随便,你喜欢用哪个就用哪个,只要那些药能煮熟就成了。"
既然这样,那用大锅好了,锅大熟得比较快。
况烨打开冰箱检查里面的材料,问龙炎"要作什么?"
作什么?龙炎沉思了下,"作些有营养的,月太虚弱了,要好好补一补。"
"有营养,没问题,我就来作个海鲜大杂会,保证让炽月吃过后回味无穷。"况烨挽起袖口,将冰箱里能吃的东西全搬了出来,准备施展他的看家本领。
冥门的五位大将今天首次碰到如此棘手的事情,全部搞得人仰马翻。
首先是章艳洗衣服差点变成洗房子,她下太多洗衣粉,整间房子差点让泡泡给吞掉了。
接着是杨亭的药怎么煮都不熟,从下午的五点煮到了那天晚上的八九点,大锅里的水才蒸发得七七八八,那药还是像原来一样没怎么变。
况烨的海鲜大杂会,他为求全求补,什么龙虾,海胆,人参,所有能从司徒炽月家中搜出的补品全都丢了下去,这锅敦足五个小时的浓汤,的确是滋补圣品,但现在的司徒炽月会不会因为这祸汤而乌乎哀哉那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