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问,那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石季又笑了起来,声音比刚才更大。他说夏响,看来你跟辣椒也不是很熟啊。他老爸可是中央的大官儿,家里有两个孩子,辣椒是弟弟。他以前是中医药大学的高材生,可是看看现在,跟小文在一块儿后整个人就成混社会的了。他爸的脸可算是被他给丢尽了。
我听了心里郁闷的很,好像有块大石头堵在了胸口,连呼吸都变的特难受。
石季继续跟我聊着,他说头一次看见辣椒时他是怎样一个斯文青年,又说有次在酒吧喝酒时小文趁他没注意故意在他酒里下药让他的哥们去吻辣椒,还说辣椒有画素描的天分,有一阵子小文的钱包里一直夹着辣椒为他画的自画像向大家炫耀……我听的头晕晕的,感觉越来越难受。
“夏响,把桌子收拾一下吃饭了。”朋朋走过来拍了我一下,见我表情怪怪的,问我,“跟谁打电话呢?你怎么了?”
我说是石季打来的。那边石季听到朋朋的声音嚷着要跟他聊两句。朋朋笑着就接过了电话。我转过身子望着花宏穿着围裙在厨房里走动的身影,只觉得心口又酸又疼。
过了会儿朋朋拿着电话对我说,“我跟石季聊完了,你俩要继续吗?”
我摇摇头,说,“我想吃饭。”
于是朋朋对着电话笑道,“大嘴巴,你兄弟肚子饿了,有话明儿再聊吧。嗯……好,拜拜。”
挂上电话,朋朋摸了我额头一把,“怎么了?瞧你没精神的。”
我站起来,大大的伸了懒腰往饭桌走去。
“没事儿,有点困而已。”
“切,你就知道睡觉,懒虫。”
我回头对朋朋调皮的笑笑。其实,我想告诉朋朋刚才听到的那些事儿,或许这样我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可是看着朋朋纯洁的笑脸,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不能让他跟我一样难受,他该是一直笑着的才是。
“夏响,去楼下买些花回来,桌上的那盆该换了。”
收拾好桌子的我坐在一边等着花宏上菜,朋朋走过来从钱包里拿出二十块钱递给我。
“我不去,那么远。”
花宏的事儿让我心烦,除了趴在这儿我什么都不想干。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这儿到楼下才几步路,你也忒懒了吧?不行,快去把花买了,不然不给开饭!”
“可是我不想动。”
“腿断了?”
“没。”
“那就给我站起来,少磨蹭!不然一会儿把你那两条没用的腿打断,晚上墩红烧猪脚吃。”
我可怜巴巴的望着朋朋,这是我老婆吗?凶的时候简直是我后妈。
花宏将酸辣汤端上桌,解下围裙接过那二十块钱对我说,“是不是一个人去没劲啊,走,我陪你。”
我看了看花宏,还是不想动。
朋朋踹了我一脚,揪起我的耳朵说,“你小子架子还真大,买个花还得有人陪。快给我起来,别让花宏等。”
无奈,我只能跟着花宏出了门。
靠在墙上,我看着站在电梯口等电梯上来的花宏,想起了石季跟我说的头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辣椒那时候可斯文了,穿的一本正经,整个场子里就属他的头发是黑的。呵呵,鼻子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人。跟他说圈内话他都不懂,傻傻的,却也特可爱。真不知道像他那样的怎么会跟小文认识……
瞧着眼前有着一头直挺红发,耳戴白晶耳丁,穿着亮眼的花宏,我真不能将现在的他和石季口中那个斯文的他联系起来。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花宏走进去,我随后跟上。站在里头我问花宏,“你近视吗?”
“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那怎么没见你带眼镜?”
“那个戴着不好看,小文说把眼睛都挡住了。”
花宏说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我看了一眼后忙尴尬的低下头去。
“呵呵,怎么又提起他了,瞧我这人……真是的。”
“分开了就别再想他了,没什么意思。”
“我没想他,只是不自觉就说出了口。”
“太深刻的缘故吧?”
“可能吧,毕竟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花宏淡淡一笑。
“我觉得……你要是黑发的话看上去会更帅,怎么样,去染回来吧?”
花宏抬起头惊讶的看向我,“染回来?”
“是啊,我觉得黑色更适合你。你觉得呢?”
“我……无所谓啦。”
“别说什么无所谓,人总有个喜好吧。头发的颜色就跟穿衣服似的,总有适合你的不适合你的,你喜欢的你不喜欢的,怎么能无所谓呢。”
“你想说什么?”花宏直视着我问道。
“黑发适合你。”
“你怎么知道?”
“还是猜的。”
花宏呵呵笑了起来,扒了扒头发说道,“万一染回来没红色的好看怎么办?”
“不会的,你小子天生丽质难自弃,怎么可能不好看呢?”
花宏被我逗的哈哈笑,过了会儿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他犹豫的对我伸出手,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
“让我摸一把你的头发行吗?要是手感好的话我就去染回来。不过,染发的钱由你出,因为是你建议的。”
“呵呵,行啊,你摸吧,我已经准备好给你付帐了,钱包里的人民币都等着往外蹦了。”
花宏的手伸过来触到了我的头发,先是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看了看我后动作加大了些,最后变成有力的乱揉乱摸。
头皮有点痛,但我还是对他轻松的笑着。听完石季的电话后我就很自以为是的认为花宏喜欢的是他原来的样子。红发、耳丁、惹眼的衣着,这些凡是跟他原先形象不符的东西都是小文按着自己的喜好给他装饰上去的。他应该舍弃这些东西,也应该是舍弃的时候了。
花宏终于放开了我的头发,我想它们现在一定很乱。好在我的头发都很短,随便弄两下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儿。
“怎么样,手感好吗?”
花宏点点头,望着我的眼神却比刚才更复杂了。突然他一个转身,对着厚厚的钢壁就是一拳。
“夏响,为什么要揭我的伤疤呢。你知道了什么?我不愿回想的过去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去面对?”
“黑发……适合我,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染回来又怎样?我回不到过去了,我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些日子了。我已经二十五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傻的彻头彻尾的我了!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儿不可能因为染个头发就能当它们没发生过!你想让我重新做人是吗?哈哈哈哈,可能吗?我已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花宏的肩膀抖的厉害。我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我想看看过去那个纯朴的他,而他却一点儿也不想回到过去。
电梯开了,我拉过低下头的花宏走到没人经过的角落。
我期待见到石季口中那个斯斯文文的他。
“你觉得咱俩熟吗?”
花宏想了想,回道。“不熟。”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也就是见过几次面而已,时间还隔的忒长。那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花宏想了想又回道,“不了解,可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那你说说我是怎样的人?”
“你是好人。”
“哈哈,这个范围也太广了吧。你了解我的过去吗?你知道我从没干过坏事?”
“……我不知道,可我想你一定不会干坏事儿,你不是那样的人。”
“为什么说的这么肯定?”
“不知道,直觉。”
“你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嗯,一般我认定的事情错不了。”
“我也挺相信我的直觉,一般我认定的事情也错不了。”
“你认定什么了?”花宏抬起头问我。
“你喜欢的是以前的自己。”
花宏的眼睛在瞬间睁大,他直直的看着我,微张开嘴唇。
“在我看来你挺好的,别说什么回不到过去,没人能回去。我让你把头发染回来不是想让你重新做人,而是想让你做回自己。你挺棒的一个小伙子干嘛要重新做人,你一直做的很好不是吗?人活一辈子总得经历些事情,挺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
花宏的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望着灰色的水泥地良久后,他轻声说道,“你说的倒轻巧,这年头能做自己的有几人?”
我想花宏说这话差不多就是想通了,于是笑着说。“我跟朋朋就一直在做自己。你觉得我们的生活怎么样?”
“挺好的。”
“既然这样,那你也加入吧。呵呵,咱们快去买花,晚了我就要挨骂了。吃过饭我就陪你染头发去怎么样?”
花宏点点头,虽然犹豫,但他还是对我说出了想听的话,“染回来……其实也挺好的,至少我爸看着会顺眼。呵呵。”
在小区门口的买完花,回来的路上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我看,可回头瞧瞧却是什么也没有。花宏问我怎么了,我笑笑说好像有点神经过敏,总觉得后面有人在看我。花宏回头看了看,说“你还真是挺过敏的,连一散步的大爷都不放过,人家哪儿看你了,想黄昏恋还来不及呢。”
回到家,朋朋正等着我俩开饭,我跟他说吃过饭后要陪花宏去染头发,朋朋看着花宏的头发说,没事瞎折腾个啥?现在这颜色不是挺好的吗。
我正不知道该怎样跟朋朋解释这个中原因,花宏却先开了口。他说红色的头发自己已经看腻了,想想还是觉得黑色的好,挺自然的。朋朋听了也就没说什么,只关照我们早点回来,别在外头瞎玩。
吃过饭后,我带着花宏到北辰那边一家熟人的设计屋去弄头发。一个多小时的连染带修后,花宏推醒在一边睡着的我问,“喂,我看上去怎么样?
虽然花宏只是染了个头发,但给我的感觉却与之前大不相同。短短的黑发在锗哩水的塑形下个性的直立着,配上他那张本就清俊的脸庞更显得朝气阳光。他笑的很开朗,眼神里透着十足的自信味儿。他朝我左右转了转脑袋,我惊讶的发现原先在他耳朵上的那些个亮亮的小玩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摘了下来。
弯下腰,花宏笑着问我,“怎么样,我看上去还成吗?”
“嗯,挺好的,比以前更好看了,大帅哥!”
“切~~”花宏不削的仰起了下巴,下一秒却又对我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说话客观点,我真的比以前好看?”
“是啊,我这人一向挺实事求,绝无半句虚言。”
花宏一听笑的更乐了。
我看着他心里有高兴也有感动。虽然眼前的花宏怎么看都不像石季口中那个斯文乖巧的小男生,可是给我的感觉却非常好,他那么开朗的笑着,年轻的身体充满着活力,我似乎看到了他的未来,美好而光明。
“哈哈,我信你就是了,快去付帐吧,说好你请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