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司徒空冷笑,半扶门扉,冰蓝色的眼从眼角斜斜地看着明,眉宇一拧,自是纵览世界的魄力,凝缩在那双寒彻的眸中,“我看中的东西,什么时候失手过?我看看他们能逼我到什么程度,血流成河的场面我是看腻了才收敛一下吧。能毁了我的人,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哼。”
嘴角浅浅一笑,既是冰冷又似温和,挥挥手,依旧留下高大的身影让人瞻仰。
明被那一道寒冷的威慑力怔得半响动弹不得,倚在墙边久久思索,浅浅地勾了嘴角一笑。
是了,许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司徒空了。近来渐渐让人觉得他变得有人情味了,竟忘记了过去那个表面谈笑风生,背地里不择手段的冷酷男人,杀人从来都是自己不沾血的。
他们都忘记了,“微笑君主”这四个字的来历,曾血洗黑白两道十大商会而滴血未沾,如今提及仍心有余悸。
可是,总不会连司徒静王那只老狐狸,都忘了他养了个多么残忍的小狐狸吧?
【127】
西北边疆·黄沙壑——
一辆武装运输车上载了两吨食物,以及十五名来自不同部队的士兵,从士官到校尉,从伞兵部队到特种部队,各种军衔各种等级各种分工的大杂烩,就像一锅牛杂汤,老的少的白的黑的什么都有。
就是没有女人。
年纪最小的刚满十六岁,长了张娃娃脸,大概是看夙年龄相仿,从半途遇到开始,就一直贴在他身旁。
夙看他年纪小,就稍微照顾他一下。
然后,对面的大叔就看不顺眼了:“喂!小白脸!我们这是要去哪,你知道么?”
夙看出对方是在故意找茬,懒得理会,他身边的十六岁少年似乎是第一次上前线,胆子小,立马揣紧他的胳臂,眼神直勾勾地瞪着人家。
夙看到那眼神,有点怀念当初自己第一次参加实战,任务是剿灭一个国际性犯罪团伙,那时候在身边照顾他的人是君文乙轩,想起那时候还是个温和耿直,偶尔会说说笑话的人,拿着机关枪扫射敌人时勇猛冷酷,可是说话却温柔得像邻家大哥哥,和他印象中的军人完全不一样。
如今,物是人非了。
“看那张小脸长得又嫩又靓,娘们吧,混错地方了?”
“这种货色,多半是那个吧!哈哈哈……”
车子里被大叔的调笑声搞得闹哄哄的,夙依然缩紧脖子不做声,不想对方居然踹了他一脚,差一点点正中他的死穴。
“喂!老子跟你说话,有个反应啊!”
车子在弥漫风沙的沟壑里行驶,异常颠簸,老大叔扶着车壁晃晃悠悠起来,继续调笑着凑近夙:“小白脸,我们这是要去跟人家对轰炮弹的!你这瘦柴干一样的小身板,连火箭筒都抗不动吧?”
大叔用粗糙的手指刮着夙的脸颊,眉飞色舞地窃笑:“要不要老子罩着你啊?”
话音未落,形式就发生了巨大扭转,等车内的人反应过来时,只看见被调戏的小白脸跨坐在大叔的身上,把他按倒在地,大腿膝盖抵住对方的脖子,手里是一把战俘刀,还是带勾刺的。
“老实点!”夙低声警告,一双眼睛比战俘刀的刀刃还寒芒四溢。他身下的大叔已经猛翻白眼快断气了:“饶……饶命……我……我看错了……”
“哼!”
夙重新坐回椅子上,大叔也终于安分地回对面的座位不敢再往他脸上瞧一眼。杀鸡儆猴,一下子车内其余十三人都对这个白面少年刮目相看。
刚才他是怎么翻身把体格魁梧的男人按倒的,他们一个也没看清楚。
“你是……特种兵?”十六岁的少年带了分崇拜看他。他冷道:“不是。”严格算起来,是“杀手”。
“你哪个部队的?和队员走散了?”坐在他另一边的男人问。
“不是。”
“听说,这一带已经被敌军占领了,我们的部队全部被冲散得七零八落,如果能汇合起来,说不定还能有希望离开这。”男人感叹。
然后,又有男人说:“你不是前线部队的吧?”
这个男人的眼睛很敏锐,前线部队的士兵在沙场上长年累月,不可能像夙那么白白净净,老兵们对同类的气息格外机敏,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混的,一看就明白。
夙这样的,虽然衣服里面满身是伤疤,如果脱了衣服让人看,在场的所有士兵都会立刻说不出话,但他的脸太干净,没有被风沙洗练的沧桑。
他出众的外表,让其他人不得不多加注意他,总以为他或许是混后勤的那些世家子弟,直到刚才他露了一手。
“我来找人的。”他冷漠地低下头,把下颚缩进高高的翻领中。
“这里一周前刚刚被敌军扫荡过,你要找的人多半死了吧!”车内冒出刺耳的声音。夙仍然坚持道:“死了,我也要把尸体带回去。”
夙的声音淡淡地沉淀在冰冷的空气中。
成梵给他伪造了身份,一开始他是跟着海军走水路的,后来搭了伞兵部队的战斗机,空降的时候,他选择了单独行动。
这一路很不顺利,先后两次遭遇敌军伏击,其中一次还是空袭,有那么一次,空投下来的炮弹就在他几米开外爆炸,他眼见身边的人炸得支离破碎,而他跌进土坳里才幸免于难。
他在风沙漫天,黄土飞扬的干地里走了一天一夜,然后就遇到了这辆运输车,车上载的食物正是后方营地送往前线的补给支援,但是当他们陷入黄沙壑这一带时,才发现这里已经被敌军扫荡一空。
夙一路过来,打探到尹上校的部队负责扫雷,哪里有伏兵,他们就去哪里,他在双子月的分工就是如此,对这个有经验。可是,经验再丰富也难保生死意外,尹正的部队在黄沙壑失去了音讯。
尹正生死未卜。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如他对司徒空叫嚣的,尹正不能死,死了,另一个也活不成。
他闭上眼,修养了没多久,忽然,运输车就像失去控制的野牛,横冲直撞,车内剧烈震荡。
“妈的!狗娘养的安国人!不是已经把这里洗劫一空了么,怎么又来打劫!!”
叫嚣声还没停下,车子已经撞上了山壁,然后有人喊着下车,有人喊着分散行动,有人喊着往山里逃。
夜半三更,四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除了能听见头顶上轰轰的声音,判断出那是敌军的轰炸机,什么也辨别不了了。
夙跳下车,先跟着一干人跑了一段路,停下来一想,不能往山里逃。
黄沙壑就是条笔直的,陷在断崖里的深沟,两壁陡峭,没有可以躲的地方,同样敌人也无法埋伏,但是去了山里就不同了,地形一旦复杂,适合躲藏,就意味着适合伏击。
他走了另外一条道,和别人都分开了,只有那个十六岁少年始终死心塌地跟着他。
他回头看看少年跑得吃力,无可奈何,决定带上他。
“你叫什么名字?”
“袁召。”
“你干嘛跟着我?”
“感觉,你比较可靠。”
“呵呵……”该说少年老实,还是狡猾呢?夙不禁笑了笑:“我叫夙。”
“一个字?”
“嗯。”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少年到是很有礼貌,比他当初跟在君文乙轩身边时,可礼貌多了。夙习惯了单独行动,但是两个人走夜路也不错,碰到敌人背对背一靠,可以避免死角。
但是他们的运气并不好,轰炸机就在他们头顶上来来回回孜孜不倦。性子一好,就往他们附近扔炮弹,夜里四处亮起了橘红,浓烟滚滚,和风沙混在一起,绝对是独特的调味料。
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护着少年,当炮弹在身边响起时,他抱住少年,在石坡上滚了很长一段。
浑身骨头都火辣辣的疼,结果居然还是少年把他扶了起来,撑着他跑了一段,最后两人都累倒在地。
“你说你是来找人的,我觉得,这种地方不太可能找得到人。”袁召呼哧呼哧喘个不停,口齿却很伶俐。
夙有点七荤八素的,也搞不清哪里伤了,仰天像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呼吸:“那你呢?”
“我是和大部队走散了,队长说,万一落队,就往西边走,队长说,他会在西边扎营,等落队的队员赶上。”
“他那么说,你就信了?”夙觉得少年有点天真,通常战况胶着时,部队都不会等落队的队员,少年的队长这么说,应该只是表面上给与少年一点心里寄慰。
袁召却笑得爽朗:“咋队长就是脾气暴躁了点,人不错的。他说,他一定会带着我们活着回去!”
“呵呵……”夙冷笑,忽然发现和憧憬美好的少年比起来,自己的心竟然在短短两年中灰暗消极了。
对于人与人,他看得如此冷淡无情。
“你队长是谁,如果你再见到他,替我向他问声好。”夙兴口而说。
袁召朗声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吧,我队长认识的人多,也许他知道你要找的人。我队长姓尹,我们都叫他尹老大。”
蓦然一瞬间,夙忽然想仰天大笑:“你队长是尹正?!”
“啊,是!你认识?”
“他的部队不是全军覆没了吗?!”
“谁说的?我们队是最厉害的游击部队了,一周前和安国人交战,就我们一队人顺利撤出了重重包围!”
刚才,夙想仰天大笑,现在,他却心头一揪,整张脸因为愤怒而狰狞扭曲了。
中计了!把他骗到这来的还会有谁?!
头顶上方轰鸣震耳,一阵炮响,瞬间剥夺了他的意识。
【128】
夙再度醒来时,四周安静了,暖暖的烛光很舒服,光晕里有人影在晃动。
身子有点虚,应该是昏睡了有一段时间导致四肢乏力,暂时找不到平衡。他正考虑要不要起来,眨眼,衣襟就被提了起来。
“你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眼前,是尹上校沾满灰尘和泥土,辨不清原貌的脸,却看得出正火冒三丈。
夙感到一阵晕眩,内心暗自苦笑,这该怎么解释呢?散布谣言的人对于他如此冲动鲁莽的行为恐怕要乐翻天了吧,而司徒空如果知道事情是这么回事,会是什么反应?
他心里竟有一丝期待,嘴上却轻轻一叹,扶着晕眩的额头,太阳穴一跳一跳作痛,难过得他想骂人,但不是对着眼前的这位。
“我来找你的。”他坦白,简明地回答。
尹正松手把他往床头一推,表情更愤怒了:“找我干什么!老子在这里很逍遥!你一来,我还得照顾你!”
尹正一如既往地嘴边叼着烟,不过不是大卫杜夫,而是不知道什么劣质牌子的,他把烟头丢在地上,狠狠踩扁:“你和司徒空一样昏了头么,搞不搞得清状况!这里在打仗,你当到夜总会找马子啊!找人……说得到轻松,你要是万一死在这,我回去怎么跟他交代!”
夙扶着缺氧的脑袋,灰冷地一笑,干脆往床头一摊:“需要交代什么,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少了个伴而已,过阵子就不放在心上了。”
“妈的!我说的不是司徒空!!”尹正大吼一声,又冲向夙揪起了他。夙在他愤恨焦虑的矛盾眼神中,忽然迷惘了。
番外 墨眼中的恋人与哥哥
司徒墨今年十六岁,在演艺圈内正大红大紫,登顶巅峰,又交了个同龄的男朋友,还是万里挑一的美少年,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
于是,像周末这种好日子,当然不会闲在家里,大冬天刚过早上6点,她就从床上蹦下来了。
女孩子要出门约会,梳妆打扮免不了,尤其是司徒墨这类颜控的女孩子,即使原本就花容月貌,还得折腾个大半天。
大清老早,精力旺盛的司徒墨忽然冲出房间,在走廊上轮番叫唤四个管家:“李诺!烨!梧桐!非闲!”
“大小姐,什么事?”四个管家齐刷刷地站在楼下大堂瞻仰精神焕发的大小姐。
司徒墨中气十足地质问:“我上周才买的连衣裙呢?为什么找不到了啊!!”
“你的连衣裙成千上万,一周就添一批新货,管家们记忆再好,也搞不清你说的哪条吧?”
说出这句话的当然不是管家,否则他们肯定是胆大包天了。
司徒墨歪了脑袋朝隔壁房间看去,倚在门扉边的十九岁少年正带着一脸倦意,昏昏沉沉猛打哈气。
这位就是她的兄长,俗称“哥哥”,司徒空是也。也是个极端的皮相一族,对于自己仪表的纠结不亚于司徒墨,曾经兄妹俩为了抢一瓶绝版的混合型香水还闹过三天冷战,在司徒墨看来,别看她老哥出门人模人样,翩翩公子绅士风度,其实在家也就是个狗样,完全没有兄长的气度嘛!
而且还是个感情大片子!
这点司徒墨几度和哥哥划清界限,虽然两人换伴侣的速度平分秋色,但她自认每一段感情都认真对待,而哥哥根本就是只想和女人上床罢了。
“哥哥,你是彻夜泡女人呢,还是熬夜工作了呢?”
司徒空咂咂嘴:“两者都有吧,真是,你一大早就吵得我耳朵嗡嗡叫。”
“我要穿的连衣裙找不到了!”
“那就换一条嘛,裙子这种东西不都长得差不多。”
“不行!我今天一定一定要穿那条!”
司徒墨叫得面红耳赤,怎知哥哥晃到她面前,抚摸小狗似地把手放在她头顶上揉了揉:“好啦,墨墨,你穿什么都美若天仙啦,天底下的男人都会拜倒在你脚下的,咳咳,其实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内在美,而不是穿什么衣服。”
“哥哥……”
“什么?”
“和你约会的女人如果穿了件一个月没洗过的清洁工人装,你会抱她吗?”
司徒空清清嗓子,把手一摊:“通常倒在我怀里的女人都不穿衣服,如果是一个月没洗澡,大不了我亲自帮她洗洗喽。”
某人不但说得若无其事,犹如炫耀不朽的功勋,甚至还笑得眉飞色舞,厚颜无耻状。
“哥哥,你个大色狼!你以后喜欢的人要是听到你那些能写成现代版《春宫图》的色|情史,我看她还会不会留在你身边!哼!”
刁蛮的大小姐甩头进了房间,司徒空无奈摇头:“当妹妹的怎么能对哥哥这么不礼貌,太没教养了。唉~”
一分钟以后,司徒墨再度冲出房间,刚想吼喝,隔壁房间的哥哥也冲了出来,到围栏边极有中气地嚷道:“李诺!烨!梧桐!非闲!我昨天脱下来的那条领带呢?”
司徒墨一下子火气全消,小恶魔似地挨到哥哥身边:“被女人偷走了吧?哥,你好大胆子,敢把女人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