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正传 第三章+番外————桔子树

作者:桔子树  录入:04-30

  “暴动!”夏明朗动容。

  “还有逃亡!”陆臻微笑,“台北没有城墙,他们留不住那些只想要活命的平民老百姓。”

  “你这是打算在桃园开粥厂引诱流民吗?”夏明朗也笑了,歪歪斜斜地躺下去,一挥手……陆臻画的样版地图毁了一半。

  “哎……你作弊!!”陆臻抢救不及。

  “哟……啊呀!”夏明朗做惊讶状,眼神无辜得滴水,“我真不是故意的,哎,你看,这鬼地方惯常地吹台风,你就当是起飓风了!”

  陆臻翻白眼,那是什么样的鬼风能吹掉半个岛?

  “输不起!”陆臻小声嘀咕。

  夏明朗做道貌岸然状:“你小子没事怎么净想着打仗呢,情况太熟了,老子这是在跟你打无准备之仗。”

  陆臻嘿嘿一笑:“还记得我毕业论文什么标题吗?”

  “在现代战争中的……”

  “硕士的!”陆臻继续提示,嘿嘿,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村长不当干部,军事学不当学历!!

  夏明朗两眼一黑:“我靠!”

  陆臻的军事学硕士毕业论文就是——论台湾战役!

  “你,你小子,太不和谐了你!”夏明朗指着他。

  “这也不能怨我吖,”陆臻有些委屈,“我念书那会儿正是冰点期,我们班十二个战友,有七个人写了台岛作战,从宏观到微观,海陆空全有,方方面面层层深入,我导师审稿都审出审美疲劳了。”

  夏明朗特忧国忧民地摇头:“你看你……啊!你看这小马哥都上台了,老扁都进班房了,台海都蜜月期了,一切就有得谈了,好好的和和美美的有什么不好?怎么还能净想着打自己兄弟呢?”

  陆臻笑:“你也觉得不能打?”

  夏明朗伸脚勾他的腿:“哎,你当你这就赢了啊!这刀子捅出去容易,抽回来难,你捅这一刀两边都要放掉多少血,算过吗?抽回来哗啦啦一个大血口子,这不是敌人,不是那种可以一刀干掉,连埋都不用埋的敌人。这是兄弟,兄弟知道吗?一个家拆开了打完了还是兄弟,你得给他治,得止血,得长新肉。在愈合之前,这伤口会不停地疼,都很疼,反反复复地作祟。你以为改了天换了地就是你赢了么?早着呢,零零碎碎的有得折腾!”

  陆臻叹气:“你果然没有好好看过我的毕业论文。”

  “我看了,我现在想起来了,最后那段写得很好!”

  当时,陆臻在军事学的领域中像他的同学那样论证完他们所有的战略战术之后,另起一章,从政治、经济与文化的角度重新论证了这场战役,最后的结论是:不战!我们能赢,但是我们不战,因为没有必要!

  他在文中提出一个观点,局势不会坏到不得不战的地步,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利用政治与舆论的方式施压做引导,让表面矛盾不至于激化。当时夏明朗看完这一段觉得这小子果然很闲,不是他的那一亩三分地也管得起劲,如今再回想,心境变了很多,忽然又想把陆臻抱到怀里揉头发了。

  夏明朗琢磨了一下,去柜子里翻腾了半天,摸出一瓶酒。好酒,伊利特,十五年醇!

  “来,我敬你!”夏明朗扬着酒瓶。

  陆臻的眼睛亮了。

  没有杯子,就用平时喝水用的茶杯,没有菜,用天下佐酒。

  藏南、钓鱼岛、珍宝岛、第一岛链……陆臻收拢零散的白米,肆意挥洒画出一张张新图,两个人沿着国境线一路打过去,你攻我守,你守我攻,撒豆成兵,翻手为雨,十分的豪情!

  夏明朗输多赢少,仗着醉意耍赖把地图抹得一团乱:“不打了不打了,你看外面,春风怡人,春色盎然,这世界如此美好,而你我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陆臻大笑,仰头把杯中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夏明朗喝得慢,十分慷慨地倾身过来把酒分给他。陆臻顺势把他抱进怀里:“你醉了吗?”

  夏明朗思考了一下,诚恳地回答:“还没。”

  陆臻失笑:“你到底多少的量?”

  “一杯。”夏明朗嬉笑,露出雪白牙齿,狡猾的狼似的微笑。

  陆臻却忽然有些恍惚了:“那你醉过吗?”

  夏明朗一愣,眼神沉下去,深邃而悠远,他想起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沉醉在一个人的呼吸里,至今未醒。

  夏明朗于是笑着说有,陆臻问什么时候,他笑而不答。

  时间过得多快,一转眼沧海桑田,连心境都全不同,那时候他是他的下属,队员,学生……暗自爱慕的对像;而现在,他是他今生的奇迹与不可分割的爱人。

  陆臻低头看着夏明朗的眼睛,他说:“我没醉过。”

  夏明朗笑了,说:“那是,您千杯不醉。”

  “不,”陆臻郑重其事的,“我真的,从来没醉过。”

  夏明朗哦了一声,他发现陆臻想要告诉他的似乎并不止这些。

  陆臻紧紧地抱住夏明朗慢慢地平躺到地上,他的眼神很专注,从侧面看过去,眼珠像深茶色的水晶那样剔透而明亮。

  他说:“我小时候看三国,记得一句话:诸葛一生唯谨慎。鲁迅说孔明多智而近乎妖,可我觉得谨慎才是他最大的法宝,那时,他是我的偶像。我没醉过,因为醉不了,喝再多酒都没用,我总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人觉得我很狂妄,也有人认为我活得潇洒,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很谨慎。如果生命是一场赌博,我就是那种永远不会压上最后一堆筹码的赌徒。我好像时刻都在提醒自己,如果下一秒一无所有会怎样?所以,无论何时我都能比别人更从容。”

  夏明朗沉默地翻过身把陆臻合到身下,他温柔地亲吻着陆臻的嘴唇,陆臻仍然专注地看着天花板,好像那里有他全部的梦想。

  “曾经,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我永远都不会失去,除了我的头脑和身体……而现在,还有你!”

  夏明朗一时僵住,他慢慢抬头,眼中有不可置信的疑惑,忽然又微笑,挑一挑眉毛,十分得意的样子,而心底却唏嘘,他本来是打算放弃这些的,他本打算宽容这个怪小孩所有的怪癖与坏毛病,就像陆臻包容着他一样。

  陆臻垂眸看向他,微笑:“你走了之后,我拿着严头开的介绍信去广州军区那边蹭训练作交流,在那里遇到以前带过的一个排长,现在已经做连长了,看到我很兴奋,他们要参加国庆阅兵式的军区选拔,大操场上全都是踢正步的军人,那气势排山倒海。我看着他们训练,在领子上扎大头针,在背上绑T字架,我说这简直劳民伤财。队列队形的确在塑造新兵集体感上有非常好的效果,可是,何必要搞成这样?我的老兵没有不高兴,但是他说,他要禁止我接触他的士兵。”

  “怕你带坏人家吗?”夏明朗眨眼。

  “他说我会毁掉一段美好的回忆。他说每个男人都应该当一次兵,感受两年最纯粹的日子,在那里,输和赢是那样的明明白白,我们不惜一切代价的争取胜利,最彻底的热血,最彻底的刚强,不计得失。那才是青春,那是永不凋谢的鲜花之海。这种日子,不是苦,是享受。人会老,会变,会开始变聪明变世故变得不敢放肆,然后再也回不去。可是那段青春的日子会永远留在心里。”

  陆臻抱住夏明朗的肩膀笑得明亮又冒傻气:“所以,小生白活了这么多年,刚刚发现我原来还没有青春过。”

  夏明朗失笑:“现在开始也不晚。”

  陆臻抱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扎进里间翻书柜,他找出一个大红封面的本子,这是陆臻军事学硕士毕业论文,陆臻翻到最后一页,在所有的引用文献最后用黑色的钢笔写了四句话——

  最好的抵抗是威慑。

  最强的战略是拒敌于国门之外。

  最高明的战术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而仁慈,是死神的执照。

  夏明朗在心里一字一字地默念,感觉震撼而动容。

  “这是我原稿的最后一段,后来被导师删掉了,他说太文艺。”陆臻笔直地站着,“可是前两天我整理资料又看了一次原始文档,忽然发现原来我想做的,从来没有改变过。”

  夏明朗似有所感,抬头看向他,神色郑重。

  陆臻慢慢抬起手,敬礼!

  “您的少校陆臻!将以毕生心血,为中国的不战而奋斗!”

  陆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明朗,他的身姿笔直,每一条肌肉都绷紧,昂扬向上,像暴雨中生长的竹,有直刺天幕的锐利锋芒。

  “好,很好!”夏明朗很慢很用力地鼓掌。

  他的眼神温和,抬手举杯一饮而尽:“那么,就让我做你一击必杀时最锐利的武器。”

  陆臻笑起来,紧张绷住的身体逐渐软化,他用一种近乎感激与崇拜的眼神看着夏明朗,那个男人半躺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样子,却有无可比拟的庄严气势,

  他曾经想过夏明朗会用一种怎样的姿态来支持他。

  他也曾经犹豫过,他如果决意追逐理想不顾一切会给夏明朗造成怎样的压力。

  可是夏明朗又一次轻而易举地超越了他所有的预计。

  陆臻忽然想起圣经里的一句话:当洪水泛滥之时,耶和华坐着为王。

  ——《战争与和平》完——

  单篇小后记:

  原本,冰天血地这一章,到此就已经要完结了,只是时逢国庆大阅兵,我会多加一个番外《国庆日》以示庆贺。

  我想,我是一个从骨子里厌恶战争的人,而且看了越多越讨厌,了解越多越心惊。

  早年,当我还是一个热血LOLI的时候也曾经喜欢在网上乱转,看着愤青与精英的混战,认识一个朋友每次出什么事儿都特别激动,成天叫喊着打吧,战吧,说民族说骨气说血性。终于有一天我问他,你知道战争是什么吗?你知道一发子弹的造价吗?你知道95的成本吗?你知道一个巡航导弹需要多少人力吗?你知道一发火箭弹值多少钱吗?

  你知道战争会让经济倒退多少年吗?你知道那种创伤需要用多少年去平复吗?

  一场战争,有多少人要牺牲,有多少人会残疾,有多少家庭将破碎,多少国民财富在瞬间蒸发?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曾计算过,就别那么轻易的把那两个字吐出来。

  我想战争可能有很多理由,但总不应该只是为了让人们觉得爽快,古时有太多为意气面子好修边攻的帝王,结果如何大家都能看到,军人与民众的鲜血不应该只是为了让人觉得帅气而流,战斗永远都不应该是解决问题的唯一的方式。

  在如今这个世界上,撑出一个二流国家就可以避免被打,撑成个一流国家就可以不用打人。所以就让我们都更努力一些吧,为了中国的不战而奋斗。

  那么,总有一天可以重现天朝盛世,不战而威,万邦来朝。

  我们可以把这当成是一个美好的梦想。

  无论如何,唯愿我的祖国平安康泰!

  番外 国庆日

  ( 本故事纯属虚构,绝不涉及任何机密内幕,如有雷同,那就是大家想到一块儿去咧!!)

  1.

  北京时间,10月1日,0点13分,北京。

  陈默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淡淡的荧光一闪即灭,此刻他在北京的夜空之中,眼前是暗夜流光的长安街。夜半更深,但是这里不寂寞,北京的夜晚从来不清冷,尤其……是今夜。

  陈默微微转了转脖子,颈椎发出细响,他偏过头去看身边的方进,那小子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大功率红外探测器的显示屏,半径一公里,逐片扫描,黑底上跳跃着深深浅浅的红与明黄,有汽车的发动机,对面大楼上窗边的一杯咖啡,以及,人体……

  方进感觉到视线的压力猝然回头,窗外的车河拉出流动的光映到他脸上,方进眯眼一笑,用嘴型问:“饿吗?”

  陈默想了想,点了点头。方进站起身去拿干粮,陈默一只眼睛又贴上了瞄准镜。

  牛肉干是沙嗲味的,巧克力有黑巧和牛奶的两种,压缩饼干今天领到的是香葱味,方进一边看着显示屏一边撕牛肉干,把牛奶巧克力扔给陈默。

  味不错,鲜美!方进嚼得很有劲,城市任务就是这点好,物资充裕又上等,早上还有人给送牛奶,这简直是在度假。

  陈默等方进把宵夜吃完才放开狙击枪,他站起来活动身体,撕开一块巧克力吃,墙角边的睡袋里有个黑影探起身,陈默冲他竖起三根手指,意思是你还能再睡三小时,黑影又蒙头睡下。

  陈默吃完两块巧克力,伏回狙击位。

  整个房间又归于平静,一切如常,如同这个城市的外表看起来那样的如常。

  2.

  标准太平洋时间,9月30日,9点46分,洛杉矶。

  蓝田走进实验室打开电脑,邮箱里堆积着20多封未读邮件,他首先挑出学生报告实验进度与求助的邮件看完回复,然后略带期待地点开来自基金会的邮件。

  匆匆扫过一眼之后他自嘲地笑了,被拒绝,果然……不过没关系,已经习惯了。他站起来大声说,麻烦谁给我来杯咖啡!然后思考,下次应该换哪家基金会申请资助,或者,索性找一家药厂?他点开工作文件夹浏览标题,琢磨着手头哪部分的工作可以去引伸一下,挑逗制药公司的兴趣。

  许智强把咖啡放在蓝田桌上,搓着手紧张地对蓝田说:“教授,刚刚收到邮件,我的那篇文章,被NEURON接收了。”

  “唔?!”蓝田顾不上喝咖啡直接站了起来:“真的?那太好了!”

  蓝田用力握许智强的手,还觉得不尽兴,用力拽了一把,扎扎实实地给了一个拥抱。

  许智强一愣,有些尴尬,也有些感慨,蓝田虽然算年龄大不了他几岁,却是真正的导师,真正在他的科研道路上指过方向的那种导师。他这一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导师,他知道这样的人这种机会不多,他真心感谢。

  “行,这样的话,打算什么时候回国?”蓝田问。

  “哦,祁红那边博士课程还没结束,我打算等等她,而且我现在手上做得东西还有得挖,我想再搞篇大的。”许智强微红着脸,有些兴奋的。

  “别挖尽了!不过,你那个,在这里收掉也好。”蓝田眨眨眼,压低声音侧耳过去:“开个大课题带回国,你也知道现在国内竞争多激烈,手上没点东西回去了也站不住。”

  “唔,唔……”许智强没料到蓝田说得这么直白,把自己那点小心思抖得干干净净,脸上红了个透,吱唔着说:“晚上您有空吗?祁红说今天高兴想请您回家吃顿饭。”

  “哦,有好吃的吗?”蓝田笑道。

  “有有有,她老家刚刚寄来的榛蘑。”

  “行!”蓝田翻了一下记事本,答应得爽快,许智强乐呵呵地离开了。

推书 20234-04-30 :快递员————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