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岛的风 上————季潮

　　乔伊斯拿着枪从床上起身，一步步走到弗朗西斯科面前，枪口对准了他爱人的额头，扔个他一把匕首：“放血一公升，我就不杀他。”

　　拜布尔微微一笑，对着弟弟说：“一公升啊，那就不能多一毫升，也不能少一毫升，不然的话这个就不能算数，你们还要赔偿我房间装修费。”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排练《威尼斯商人》吗，寇德先生？”乔伊斯的手枪移到拜布尔的方向。

　　“当然不是，乔伊斯先生，这里是西西里，不是威尼斯，我是黑手党，不是商人。”拜布尔看着面容愠怒的乔伊斯，难得地油嘴滑舌起来，看来以前对这个紫玫瑰家族继承人的看法是错误的，他根本不是冰山，而是一座火山，但就算是火山爆发，在拜布尔眼里也就和放烟花一样。

　　弗朗西斯科握住了乔伊斯的手，也把手枪拿了过来，对着看好戏的拜布尔说：“杰罗姆死了，去处理你家族的事情。”

　　乔伊斯和拜布尔愣了一下，但是乔伊斯很快要恢复到冰冷严肃的样子，而拜布尔似乎毫不介怀地打趣着弟弟：“喂，干嘛说的那么生疏啊，你不是寇德家的人吗？”不过讨了几句嘴上便宜，便离开去处理自己的事务了。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乔伊斯推开弗朗西斯科的拥抱，冷冷地抛下这句话。

　　弗朗西斯科本来还想为情人的拒绝配合地作出一个幽怨状，听到这句话不禁叫好：“乔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啊，我很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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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拜布尔神色漠然地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肮脏、丑陋、凄惨的杰罗姆，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残肢腐烂的恶臭弥散在空气里面，他当年叱咤风云，他当年驱侄夺权，他当年风光无限，现在都成为了泡影，拜布尔冷冷地笑了，带着残酷的意味，无论何时，他都不会原谅他，死了也不会……杀了雅科夫的凶手，即使挫骨扬灰也不足以消磨他心中的怒气……那一日血染夕阳的码头，你给雅科夫打空气针的时候可曾想过，你有一日是这样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死在这个阴暗的地牢之中……拜布尔的绿色眼眸，纠集着愈来愈浓重的怒气，心不在焉地听着手下的报告。

　　“下午来送饭的时候发现早餐丝毫未动，我踢了踢他没有反应，才发现他已经死了，然后匆忙向您报告，只是……只是找错了人，二少爷过来看了看，说人确实已经死了。”手下把发现的经过如实地报告给拜布尔，刚刚被关进来的时候杰罗姆曾经用装死的方法链条绞杀了看守，试图逃走，但是少了一手一脚，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连地牢门口都没有爬到就被重新抓了回来。

　　拜布尔没有接话，略微沉吟，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戈曼，也是朝他招了招手：“戈曼警官不想近距离瞻仰一下一代枭雄杰罗姆的遗体吗？”

　　戈曼没有走上前去，他只是来凑个热闹，杰罗姆死不死已经触动不了国际刑警组织的神经了，但是这条死讯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情报。这间地牢让人感觉很压抑，关在这里的人，一个被迫玩着不公平的游戏，一个孤独又凄惨地死去，杰罗姆，也算是他的狱友了。

　　戈曼正想要离去，冷不防撞上走进来的阿列赫诺，对方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听见阿列赫诺对着拜布尔说：“boss，奥莉娅.戈曼娜逃跑了……”

　　“奥莉娅是什么东西？”拜布尔听得有点迷糊。

　　阿列赫诺还没有回答，戈曼倒是冲了过去扯着阿列赫诺就吼道：“我妹妹怎么了？”

　　阿列赫诺挥开戈曼抓着自己衣襟的手，他是一个杀手，这样的姿势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阿列赫诺看了一眼紧张不安的戈曼，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然后对着拜布尔说：“是我办事不力，奥莉娅.戈曼娜小姐似乎有练过……趁手下不备，打伤了他们然后逃逸了。”

　　“那有行踪吗？”拜布尔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戈曼一眼，似乎有赞叹之色。

　　阿列赫诺说道：“朝着巴勒莫城市区的方向逃走的。”

　　“我要去找奥莉娅，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戈曼很担心妹妹的安危，从俄罗斯把她掳到这里，她一定受了很大惊吓，现在好不容易逃了出去，一定是六神无主，慌不择路。巴勒莫是一个犯罪率很高的城市，行走在灯红酒绿之间，奥莉娅很可能才从狼窝出来又落入虎口。

　　拜布尔抢先一步，抓住戈曼的手臂，对上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我陪你一起去！”

　　“boss！”阿列赫诺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他没有想到拜布尔竟然想要和戈曼一起出去找一个女孩，尤其是他根本就是个路盲。

　　拜布尔扬了下手示意阿列赫诺无需多言：“阿列赫诺你留在这里处理杰罗姆的尸体，那个他已经被我除名了，你看着办吧。”

　　“那我多派一些人负责你的安全。”阿列赫诺的提议再次遭到了拜布尔的否决。

　　“人多了容易引起注意，你帮我准备车子就行了。”拜布尔抛下一句话，拉着戈曼走出了地牢。

　　阿列赫诺恨恨地握紧了拳头，凌厉的目光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地牢甬道的尽头。奥莉娅能逃走，除了她有些拳脚功夫，阿列赫诺也帮了点忙，他想要达到的结果本来是想让戈曼没有了妹妹被抓的束缚，可以回到第一个游戏中，如果戈曼逃走，他可以考虑放他一马，可是拜布尔居然会要求和戈曼一起去找妹妹，而戈曼也没有拒绝……

　　低头看见躺在地上的尸体，阿列赫诺厌恶地别过头：“拉去烧掉，把这里清扫一遍，以后别墅里面不要出现一点和杰罗姆有关的东西。”

　　依照戈曼的性子，恨不能离开就冲出去寻找奥莉娅的下落，可是拜布尔非要上去先换了衣服，再见到的时候，拜布尔已经变成了花花公子的形象，还拿掉了一直戴着的眼镜，托着戈曼的下巴，在他脸唇上吻了一下：“还是比较喜欢戈曼警官的味道。”

　　“滚！”戈曼恼怒地想一脚踹过去。可是拜布尔已经闪身离开，坐到了法拉利跑车的副驾驶座上。

　　戈曼想着要早点见到妹妹，也不再去计较，这是看见拜布尔坐的位置，有些疑问：“我开车？”

　　“我开车的话可能会一直开到米兰去。”

　　两个人开着跑车绝尘而去，就像两个黑夜寻欢的富家公子，夜晚的巴勒莫城，富人的销金窟，从海边的圣城别墅到繁华的市区中心，戈曼娴熟的驾车技巧一点也没有浪费法拉利的性能，双眼巡视着一切可能有奥莉娅存在的地方。

　　拜布尔其实觉得要在一个大城市里面找个女孩就像大海里面捞针一样，但是他很享受戈曼失去理性的样子，焦虑、不安、紧张、无措……以前只有在压倒他的时候才看到。拜布尔闲适地支着脑袋看着戈曼的侧脸，两根手指抽出一张照片，上面的女孩有一头漂亮的金发，和他哥哥的一样灿烂地如同阳光，只是这大波浪的秀发更像一道瀑布，消失在腰际……也是湛蓝色的眼睛，因为漂亮的笑容而看起来神采奕奕……小巧圆润的鼻尖与她哥哥高挺的鼻梁倒是有点差距，但是很明显，妹妹要比哥哥可爱多了……抱着一架手风琴，看上去就像是艺术学院的温柔淑女，但是拜布尔没有忘记那份调查报告，他妹妹奥莉娅现在就读于俄罗斯伊尔库茨克国立大学的化学学院，立志要成为俄罗斯的诺贝尔，于是在奋斗过程中炸掉了学校的实验室，但是她优秀的成绩不容否认。

　　“你妹妹笑起来很阳光，可以配给阿列赫诺。”拜布尔漫不经心地说道。

　　戈曼一脚刹车踩到底，跑车在路上滑出尖锐的声响，停在路旁，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如果不是你，我妹妹根本就不会流落到西西里岛！”

　　拜布尔从口袋里面取出一支烟，悠然地吸了两口，吐着烟圈：“为了妹妹就对我这样大吼大叫，我让她跑的吗？不然她现在早就在圣城别墅好吃好喝伺候着了。”

　　从巴勒莫国际机场到市区的路都已经逛了几圈，茫茫人海里面要找寻一个女孩是何等不易，戈曼趴在方向盘上，牵挂着不知何处的奥莉娅。过了一会儿，感觉身边的人不住地把自己拉到他怀里，抗拒不了，只能姿势僵硬地靠在拜布尔胸口，这一刻，他只是一个丢了妹妹的兄长。“你到底把我妹妹藏哪里去了？她不会意大利语，她可能身上没有钱，她长得很漂亮可能会被坏人盯上，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拜布尔面对对方的控诉，只是一味地把戈曼的头压在自己胸口上：“好，算在我身上，我出来前已经让手下都去找了，保证把你妹妹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戈曼有一点难以置信，但是有寇德家族的人帮忙，事情应该会容易的多：“那你干嘛还陪我出来？”

　　拜布尔按着戈曼脑袋的手探到脖子后面，摩挲着颈部敏感的肌肤，然后带着玩世不恭的语气说：“想看看警官先生撕去冷静伪装后的样子。”

　　“混蛋！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戈曼愤恨地抬起头瞪着拜布尔。

　　“是，我混蛋！我其实觉得浪费我一辆跑车给你狂飙，看你像一个没头苍蝇在城里面到处乱转还不如这样……”拜布尔抬起戈曼的头，扣住他的后颈，炙热的唇便封住了所有的情绪。

　　戈曼从惊讶中晃过神来，剧烈地抗拒着，他们还在大街上，而这辆拉风的跑车是敞篷的，似乎刚才在巴勒莫城的疯狂飙车让戈曼失去了所有力气，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拜布尔铁钳般的束缚。拜布尔灵活的舌头钻进戈曼的口腔里面，肆虐地扫过能触及到得一切，勾动他的舌头一起进行狂欢，然后，拜布尔才徐徐停下掠夺：“你看，这样做也可以让你失去冷静。”

　　如同意料之中，拜布尔接过戈曼挥过来的拳头：“有力气揍我的话，不如继续飚一下车，我们被人跟上了，来者不善。”

　　戈曼愣了愣神，手却先一步执行拜布尔的命令，后视镜里面可以看到有两辆车正在不断地缩短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能甩开吗？”

　　“应该可以！”戈曼狂踩油门，就在黄灯变红灯的一瞬间越过斑马线，可是对方居然无视不远处的警车，也直直跟了过来。交通突然因为三辆超速的车子变得混乱起来。

　　“甩开他们，我们今天不回圣城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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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2 章

　　三辆车子横冲直撞，兼着人群中发出的尖叫声和后面警车的鸣笛声，繁华糜烂的巴勒莫城在夜色里面喧闹不安。戈曼庆幸这是一辆经过改装的高性能跑车，但是不幸的是这辆车子是敞篷的，那就意味着他必须一边开车，一边闪躲不长眼睛的子弹。

　　戈曼把车子开向郊区，他并不希望引发更多的恐慌和无辜人群的受伤，追踪的车子不知道何时又来了新的外援，后来戈曼才发现，新赶来的几辆车似乎是帮着他们顺利逃脱，转头就看见拜布尔嘴角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下了然，知道这个boss已经通知阿列赫诺来救援善后，问了一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圣马可大道219号，你要是能找到，我们今天就住那里，找不到你就找个酒店吧，但是我没有带钱。”拜布尔无所谓的样子，根本就像刚才看了一场精彩并且免费的追车表演，然后事不关己。

　　戈曼丝毫不敢懈怠，他多年的职业习惯让他总是保持对周围环境的警醒，圣马可大道是巴勒莫的富人区，拜布尔在这里有私宅，他一点都不奇怪。车子缓慢地从一幢幢华丽富贵的花园别墅前开过，停在门牌为“圣马可大道219号 克劳迪娅花园”的豪宅前面。

　　大门缓慢地打开，虽然戈曼对于没有找到妹妹还是有点耿耿于怀，但是现在出去无异于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困境，不甘不愿地跟着拜布尔走进大厅，管家似乎一早就得知拜布尔要来，站在门口恭敬地等候他们。戈曼第一次来克劳迪娅花园，与圣城别墅的雄浑庄重不同，这座花园别墅透着精致和静谧，沿路走来都可以看见沉睡在夜色中的花朵，一汪碧水映着粼粼的月光。

　　“克拉克呢？”拜布尔问道。

　　“在餐厅和一位客人用餐。”管家的目光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boss身边英俊的男子，随即又克制地低下头。

　　拜布尔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家里面出现陌生人，这个小子又犯规了，沉声说道：“我们也没有吃晚餐，你去准备一下，另外通知阿列赫诺，叫他不要赶过来了。”

　　“是。”管家诺诺应承，随而退下。

　　拜布尔理所当然地拉着戈曼的手往餐厅走去，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一下子甩开，第一次有男人敢甩开他的手！然后就看见戈曼抱住了克拉克的客人——一位漂亮的少女，而她正是戈曼的妹妹——奥莉娅.戈曼娜！

　　正在很热情地和克拉克讨论攻受问题的奥莉娅冷不防地被别人从背后抱住，下意识地想要把人掀翻在地，耳畔却响起哥哥久违的声音：“奥莉娅……奥莉娅……你没事，太好了……”

　　奥莉娅惊讶地回过头，确实是哥哥雅科夫.戈曼，开心地回过身搂着他，却看见哥哥身后的冷酷男人一脸不爽的表情，天性就想逗弄逗弄他们，于是踮着脚尖，捧着戈曼的脸，左边右边结结实实地亲了四下，然后笑得甜甜地说：“礼节而已。”

　　“是不是被吓坏了？有没有受伤？你怎么会在这里？”戈曼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奥莉娅了，这次意外的见面让他迫切地想要了解妹妹的情况。

　　奥莉娅望了望天，当她三岁小孩子啊，好歹她也是国际刑警的妹妹。对于哥哥的问题，奥莉娅无从回答，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被绑架到意大利？正在此时，管家带着仆人走进餐厅，布好餐具，一道道大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拜布尔坐在主人的位置上，只看了一眼克拉克：“我记得说过不要把陌生人带回来。”

　　克拉克放下餐刀，低着头，微咬着下唇，声音低低地说道：“对不起，只是这位小姐迷路了，所以……”

　　“所以你就充当烂好人，把她捡回来？”拜布尔伸手扣着克拉克的下巴，微笑说道：“在我的地盘上，只有我可以把别人捡回来。”

　　克拉克的眼泪似乎习惯性地冒出来在眼眶中打转：“我下次不敢了。”

　　拜布尔放开克拉克，开始享用起自己的晚餐，完全无视那一对三年未见的兄妹。奥莉娅看见这个房子的主人黑着一张脸，她偏要让他更不爽，于是分外热情地开始和哥哥介绍她的奇遇：“本来好好的要去上化学课，居然有人在校园里面绑架，而且是用乙醚，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然后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飞机上了，明明那伙人说的是俄语，居然帮我绑架到意大利。在机场的时候没有找到开溜的机会，不过车子开到巴勒莫城区我趁他们的头儿在接一个电话，踹翻了两个看守就一路狂奔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