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岛的风 上————季潮

　　拜布尔举着红酒杯的手突然一滞，在巴勒莫城区有人接了电话，拜布尔没有露出更多的神情，装作听不懂俄语，继续和餐盘里面的食物奋斗着。

　　奥莉娅还神采飞扬地在和戈曼讲着话：“然后我溜到一个大商场，偷偷换了一身衣服，意大利的时装果然剪裁啊款式啊，都非常棒，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戈曼带着宠溺的笑容点了点头，只是这个小狐狸居然一来意大利就顺手牵了一回羊：“你怎么遇到克拉克的？”

　　奥莉娅得到哥哥的肯定，笑容灿烂：“我本来想找警察，但是发现有很多身份可疑认识夹在人群里面，于是我就在市区和人家玩猫捉老鼠游戏，然后在CK专柜撞翻了CK先生。”

　　“咳咳……”拜布尔拿过手帕捂住嘴咳嗽起来，他实在没法把眼前瘦弱纤细的克拉克和性感健美的CK品牌的平面模特们联系起来。看了一眼奥莉娅，原来捡到克拉克的自己最是后知后觉啊。又看向奥莉娅，这个女孩子比照片上更加漂亮，因为那种青春的活力和灵性是不可定格的，与沉默谨慎的雅科夫.戈曼相比，这个女孩子有趣多了，不过刚才戈曼看着他妹妹的笑容让他觉得很刺眼，这个混蛋可从来没这样对自己笑过。

　　“嗯？你听得懂俄语？”奥莉娅瞪着眼睛看向被呛着的拜布尔。

　　拜布尔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用纯正的莫斯科音说：“我知道你不会意大利语，所以我更能和你哥哥叽里呱啦说一大串把你晾在一边。”

　　奥莉娅正在发作，克拉克却在一旁低声说了句：“我不叫CK。”

　　这下子连戈曼的注意力都被拉了过去，这个少年让他感到莫名的爱怜：“克拉克，你最近好吗？”

　　克拉克点了点头：“莫西迪斯少爷和阿列赫诺都很照顾我，你呢，毒药？”

　　“毒药”这个代号让戈曼自己都愣了一下，就好像几天前听到自己的真名“雅科夫.戈曼”一样，久远而陌生，沉默地低下头，戈曼才开始专注地开始吃起晚餐。对于克拉克的问候，他很想说他过得不好，比危险重重的卧底生活更不好。

　　克拉克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轻声说了句抱歉，而拜布尔眯着眼睛看向戈曼冷哼了一声，奥莉娅左右望望这三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哥哥，你和他们都是什么关系啊？我会被绑架到意大利……是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拜布尔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向语塞的戈曼，此刻方觉得这顿晚餐颇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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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3 章

　　“嗯……你先吃饭吧。”戈曼低着头躲避探寻的目光，但是奥莉娅固执地睁大眼睛盯着戈曼。戈曼抵不过妹妹的执拗，谁叫他们两个人双亲早逝，自己又早早考了警察学校，自觉对妹妹愧疚很多的戈曼向来对她是有求必应，只好换成伊尔库茨克的方言，对奥莉娅说：“你知道我不能随便透露任务的，这个人是我任务中的关键人物。”

　　奥莉娅撇撇嘴，这种说辞骗小孩子啊，昂着下巴问拜布尔：“是不是你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的？一看你就不像好人。”

　　拜布尔点了点头：“我从来不认为作为一个黑手党首领，好人是对我的合适评价。”

　　奥莉娅睁圆了美丽的天蓝色眼睛：“你……你……还是黑手党？”然后转向他哥哥，看见记忆里面一贯自信刚毅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神色，奥莉娅拍了拍他哥哥的肩膀，附耳轻声说：“那个你自求多福，虽然我对黑道分子很感兴趣，那只限于电影里面被警察咔嚓的。”

　　管家在请示拜布尔之后帮奥莉娅单独安排了房间，戈曼把妹妹送到房间后就坐定在沙发上，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拜布尔和阿列赫诺通完电话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决定亲自去把戈曼揪回来。

　　“宝贝儿，现在这个时间花园里所有的生物都该睡觉了。”拜布尔侧身靠着房门，整个人都透着性感的慵懒。

　　作为资深同人女、骨灰耽美狼的奥莉娅嗅到了一丝暧昧的气息，狐疑的目光徘徊在他哥哥戈曼有些尴尬的脸上，纤纤玉指指着他老哥，又移向拜布尔，口气不善地问道：“你睡觉找我哥哥干嘛？像你这种黑道大佬不是应该有一打情妇吗？”

　　“情妇不是问题，问题是我睡觉比较喜欢……”拜布尔的嘴角带着一丝揶揄，盯着戈曼的眼睛，他喜欢看见这个年轻人镇定的面容之中染上紧张的神色。

　　只是拜布尔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戈曼一把捂住嘴巴，拉到了门外，戈曼指着拜布尔的鼻子，压低了声音：“我警告你不要在我妹妹面前乱说话！”

　　“宝贝儿你火气真大啊，我在你妹妹面前好像说的都是实话吧。”拜布尔把戈曼的手指包裹在自己掌心，在指尖上印上浅浅一个吻。

　　戈曼想着可能被妹妹看见这般亲昵的动作，脸上都染了一层薄红：“我今天要陪我妹妹。”

　　手指没有服从大脑的约束，拜布尔的指腹轻抚过戈曼微微发烫的脸颊：“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如果可以，戈曼非常想一拳挥过去：“你不要太过分！”

　　拜布尔耸了耸肩：“过分吗？”却突然揽住戈曼的腰，凑近他耳朵说：“给你个选择，第一，你可以留在这个房间，但是你妹妹就去住圣城别墅的地牢，刚死了一个人的地牢，或者你妹妹可以舒适地居住在客房，但是你得去我的房间。”

　　戈曼的拳头握紧又放开，恶狠狠地盯着洋洋自得的拜布尔，推开他回到奥莉娅的房间，拜布尔如愿听见里面戈曼对着他妹妹说着蹩脚的理由，心情大好地回到自己房间。

　　看着哥哥慌张地帮自己关上门，奥莉娅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和同事谈事情，骗鬼啊，和刚才那个男人肯定有奸情。虽然作为一个同人女，她很想他老哥骗一个小受回来给她玩玩，可是她老哥真的遂了她的心愿和男人在一起，心里倒又有一点点不安了，那个男人怎么看着也不像被压的，那么被压的就只能是她哥哥了……奥莉娅愣愣地看了看天，她英俊帅气的老哥啊，她引以为豪的刑警啊，不过看那个男人的家当就知道很有钱，也许可以敲诈一番！奥莉娅带着奸诈的笑容进入梦乡，意大利的夜风，西西里的梦境，似乎没有那么糟糕……

　　早餐的时候，只有看见拜布尔一个人下楼，奥莉娅跑到戈曼的卧房只瞥到一眼哥哥的睡容，探寻的目光就被拜布尔阖起的房门留在了外面。朝着拜布尔哼了一声：“我哥他？”

　　拜布尔玩味地看了奥莉娅一眼：“他暂时还起不了床。”

　　奥莉娅并没有如拜布尔所愿露出吃惊的神色，反而笑嘻嘻地说：“你把我哥吃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拜布尔倒有些意外奥莉娅的反应，这个女娃娃有些时候比他哥哥有趣多了：“我吃了你哥哥为什么要补偿你？”

　　“你把我哥哥拖进圈子，我就没有嫂子了，没有嫂子，我就没有粉嫩嫩的小侄子和小侄女……难道……你给我生孩子啊？”奥莉娅用一种夸张地姿态表现戈曼家无后的遗憾。

　　拜布尔摸了摸下巴，和奥莉娅一起走向餐厅用早餐：“只要你乖乖留下，不要乱跑，除了孩子，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克拉克和管家已经等在餐桌旁了，拜布尔对着管家说：“等戈曼先生醒了，把早餐送到房间去。”管家点头答应，招呼仆人把一样样早点放在餐桌上。拜布尔很绅士地把牛奶递给奥莉娅，这个小姑娘绝对是只狐狸，拜布尔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所以还是防着她一点比较好：“说说你的条件吧。”

　　“首先，我被绑架的时候身上的东西都被你们搜去了，这些专业书一本都不能少。”奥莉娅明亮的眼神让拜布尔想起初见的戈曼，只是他不知道，奥莉娅之所以那么看重这些书，是因为里面有她好不容易弄来的日本BL漫画，这么难得的东西丢了可就不好了。奥莉娅看到拜布尔点头答应，便微笑着开出第二个条件：“你把我绑过来，我今年的实验论文就全部泡汤了，所以你得提供我一间实验室，设备齐全的实验室……”

　　“这个绝对没有问题。”拜布尔微微一笑，看来比他想象中的容易多了。

　　正吃着饭，餐厅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年轻人，银色的头发，修长的身材，一袭黑衣，奥莉娅赞许般地轻喟一声，意大利果然都是美男啊，这个男人虽然和拜布尔一样气质冷峻，不过也不是一定要做攻啊。奥莉娅正在狼血沸腾地思考着这位帅哥的攻受问题，却迎头对方意味不明的眼神，但是带着分明的敌意，如果说的严重一点，奥莉娅想说那是一阵杀气。

　　阿列赫诺弯腰听着拜布尔的吩咐，听到“实验室”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奥莉娅。

　　才想着要扳回一城，那个银发青年已经在听完拜布尔的吩咐后离去，奥莉娅撅了撅嘴：“我不喜欢这个人。”

　　“哦？那你喜欢谁？”拜布尔用餐巾抹了抹嘴，把刀叉放在同一边。

　　“嗯……克拉克！”奥莉娅脆生生的声音惊得安静用餐的克拉克被牛奶呛着，连连咳嗽。虽然不知道两个人用俄语在说些什么，但是奥莉娅喊到他名字的时候，他脊背一凉，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感觉。

　　拜布尔点了点头：“让克拉克帮你吧，正好我想要送他去学装炸弹和拆炸弹。不过记住你的承诺，让你哥哥安心留在我身边。”

　　“成交！”

　　只有克拉克不明所以地用无辜的眼神盯着两个人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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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4 章

　　阿列赫诺的效率很高，立刻找了寇德家族名下的一家实验室，用了几天时间撤走相关的机密资料，又做了一些改造。

　　奥莉娅有些惊讶地看着拜布尔给她安排的实验室，无可否认，即使在世界上，这样的设备和条件，也算是一流的化学实验室，平时因为价格昂贵而绝少提供给学生做实验的材料，这边比比皆是。奥莉娅两眼放光地踮着脚拍了拍拜布尔的肩：“你看来很有钱嘛。”

　　“在西西里岛，寇德家族的实力最强，旗下的产业也最丰厚。”克拉克如是回答。

　　“拜布尔.寇德？从俄罗斯潜逃出来的那个……”奥莉娅熟门熟路地查看各种仪器和设备，头也没抬地问道，来到西西里岛，她已经有太多的惊讶了。

　　“俄罗斯的媒体真多事啊。”拜布尔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面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雅科夫的样子，如果当时狠下心来，独自一人回意大利……突然眼前出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定了定神才看清来的人是戈曼。

　　戈曼神情严肃地走到奥莉娅面前，抓着她的手把她扯出实验室，一路上都是荷枪实弹的保镖，但是并没有阻拦戈曼的行为，一直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戈曼才放开奥莉娅。

　　“哥哥你弄痛我了。”奥莉娅皱着眉甩了甩手，撅着嘴心想着把他老哥怎么多卖点钱。

　　戈曼有点心痛地看着奥莉娅手腕上红红的抓痕，语气也放得轻柔：“那个……我会尽快把你送回俄罗斯的，你别老是和拜布尔混在一起。”

　　“我觉得意大利挺好啊，有漂亮的时装，帅气的跑车，还有意大利美食……”外加意大利帅哥，奥莉娅心中暗暗想到，只是嘴上没有说出来。

　　他这个妹妹从小就独立又有主见，但是戈曼还是期望自己能够说服妹妹：“老实和你说，我只是和拜布尔合作揪出潜逃的毒品贩子，工作上的事情本不想和你多说，但是你要明白，你在这里，我要分心照顾你。拜布尔虽不至于害你，但是你始终是他威胁我的筹码。”

　　奥莉娅莞尔一笑，带着一丝狡黠：“哥哥，你坦白说吧，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超越工作关系，超越朋友关系，超越兄弟关系的男男关系呢？”

　　戈曼推了一下奥莉娅的脑门儿：“你脑子里面都想些什么呢？”

　　“哼！”奥莉娅斜了他一眼：“这里的条件比学校好，我要留在这里。哥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你敢说你不喜欢他吗？你不喜欢他会和他睡一起？”奥莉娅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她迟钝的大哥啊……

　　奥莉娅也不管愣神的戈曼，径自回到实验室。不知名的花草摇曳在温暖的阳光中，戈曼靠着爬满绿藤的墙壁望着西西里岛蔚蓝的天空。从寒冷的贝加尔湖畔来到迷人的法国里昂，他一直都因为自己是一名国际刑警而分外自豪，虽然作为一名卧底警察，他需要隐瞒身份，他需要奔波劳顿，有了荣誉也不能对外公布，思念家人却只能抛掷天涯，但是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动摇过。可是拜布尔却让他第一次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一趟任务为什么要来到意大利。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让自己都陷入迷茫，他只想要尽快从他身边逃离，可是每一次亲近，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内心。戈曼苦笑了一下，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原来有同性恋的倾向，有时候真想一枪毙了这个……人渣！而每次说服自己的总是职责，似乎这个是他能说服自己妥协的唯一理由！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他们一个黑道一个白道，总归是要回归到平行线的位置，但愿任务顺利完成，自己也能及时脱身，原来发生的一切就当它是南柯一梦罢了。

　　正想走回实验室，迎头却差点撞上一个人，定睛细看发现是拜布尔，戈曼松了一口气，为自己越来越迟钝的观察力隐隐心惊。戈曼也没有给拜布尔什么好脸色，一脸怒气地说：“我答应你留下来就不会反悔，奥莉娅还有学校的功课，你送她回俄罗斯！”

　　拜布尔环抱双臂，冷笑了一声：“如果我告诉你，奥莉娅现在回俄罗斯，立马会惹来杀身之祸，你还要坚持吗？”

　　“什么意思？”戈曼星眸一凛，蹙眉看着拜布尔。

　　拜布尔却依然云淡风轻，语气平静地说：“目前不知道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反正贝丁那边已经知道你是卧底了，而且还查到你是俄罗斯人，所以他们在寻找你的家人做筹码引你出来。”

　　戈曼默不作声，目光茫然地看着远处摇曳在风中的玫瑰，他知道拜布尔不会撒谎，虽然他千方百计地想要把自己留在身边。

　　微笑的花朵开在拜布尔的唇角，他知道眼前这个别扭的警官先生相信自己了，他并没有说谎，但很高兴戈曼对他的信任，语气里面也增加了三分热度：“这个实验室也算是克劳迪娅花园的一部分，而且他们出入会有随行保镖，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这里确实很好……”戈曼看见拜布尔习惯性地掏出香烟，从烟盒里面抽走了一支，夹在两指之间。虽然只有住过几天，但是他确实很喜欢克劳迪娅花园，这里没有圣城别墅的庄严厚重，只是一派温馨宁静，阳光慵懒地从玫瑰花瓣上面流过。他们的卧室……确实是他们的卧室，拜布尔这几天每晚都要搂着他睡觉，但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以至于一向警醒的自己都不知不觉睡了好几天懒觉，那间卧室有漂亮的落地窗，只要抬头就可以在晚上看见月亮的清辉和夜风里面休憩的花草，诗意而祥和。自己喜欢风雨波折中的胜利，可是能有这样一份温馨的生活也一直是个奢侈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