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鹃————原上小草

作者:原上小草  录入:04-29

  反正那时的薰也没有抵抗不是吗?享乐主义的青木总是挑选对自己生活最舒适的素材,他虽然对钱的需求很在意,可是一旦领到薪水了,他可以毫不在乎地花掉,所以他的住处虽小,可是五脏俱全,有冰箱、冷气、洗衣机,对朋友也相当地慷慨,所以他的酒肉朋友真算有点多,青木想想自己似乎很像明治时代的石川琢木,不过他并不想像他那样病死,也不想像他那样穷困潦倒,总之,剔除霉运的青木只是没女人缘而已。
  对了!青木想起薰的最大疑点应该是薰如何知道自己的住处吧!十年没见面的薰却可以很清楚地明了青木住的楼层,这附近的商店,彷佛薰也是住在这边的人,还有薰消失的那滩血迹,是薰的吗?
  那时青木看到血迹时真的很担心,大概有250毫升的量吧!也就是宛若一瓶铝铂包饮料倒在地上,或者是说犹如一包捐血袋破裂,可是那时的血迹并没有延续的迹象,青木猜测那个受伤的人应该有即刻包扎起来,青木这样推测的原因是白痴的薰绝对不会包扎伤口,他连直接加压止血法都不太会怎麽可能去处理自己的伤口呢?一定会拖著血液到处滴,再不然就会大叫青木,所以说,青木觉得那滩血迹另有其主人,既然受伤的是别人,青木就用不著那麽担心了。
  接下来就是那个受伤的人又是谁?可以随意地进来,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有钥匙,第二个则是薰认识,所以那人才可能轻易地进来,一大清早绝不可能是邮差或警察之类的人,PIZZA店都还没开呢,也许这两个可能是并存的,青木回想当天他并没有听到按门铃的声音,所以他也就没有办法确定了,不过,青木惟一可以确认的是那人肯定是薰认识的人,因为现场毫无抵抗的痕迹,薰应该是抱著小佑乖乖跟那人离开的。
  也就是说,薰绝对不会有生命上的危险,因为那人要的是薰跟他走的缘故。青木思考到这里就中止了,因为这些都只是不实际的推论,青木仍旧无法得知薰的去处。
  薰到底有怎样的来历呢?青木觉得越来越神秘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很想再见到那个瘟神,一定是想了解薰的秘密所致吧!不然他巴不得薰离他远远地,可是,犹如搬家後的空房所笼罩的寂寥气氛,青木真觉得住处变得有点空洞起来,他没想到薰跟小佑才来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把这里改变成这样,老实说,青木有点想念那时的热闹,虽然夕子有时会来,但,青木跟她真得没什麽交集,唯一的沟通都在床铺上渡过,这让他逐渐地反感。
  呀!一定是想念小佑吧!小佑那麽可爱,好想再抱抱他那温暖又娇嫩的身躯喔!嗯,薰的感觉也很像婴儿般地柔软,青木突地吓了一跳,赶紧中断自己的思绪,因为他竟想再一次碰触薰,这种渴望让自己觉得病态,搞什麽嘛!青木骂自己,那个衰神只会令自己变得凄惨无比,他巴不得将薰碎尸万段然後推入地狱,因为薰又逃走了,青木得继承家业的事实仍然没有改变。
  对,自己只是想欺负薰而已,想把过去得不到的东西讨回来罢了,青木把这两个原因当做自己想念薰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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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木用著纸巾擦拭方才洗好的玻璃杯,把上面黏附的水滴吸走,摩擦的声音细碎地从青木手中传出。
  「青木~~」夕子坐在靠近青木的吧台,双手撑著喝得有点微醺的红颊说道:「我还要再一杯。」
  「夕子,你还要喝呀!这已经是第五杯了耶。」青木看著喝醉的夕子说道,调了一杯酒精浓度甚低的给她,他怕夕子再喝下去到时自己就得扛著她回去。
  「因为你调得很好喝嘛!而且今天人家也很想喝。」夕子优雅地拿起高脚杯轻轻地啜了一口。
  青木看著一反常态的夕子,知道她今天心情不佳,果如青木所料,酒精的催化效用开始了。
  夕子再咽了一口,眼泪就跟著掉了下来,青木有点小慌张,毕竟他应对女人的经验不多,更别谈如何安慰一个不知为何伤心的女人了。
  这间pub虽然女客也不少,可是这种情况青木很少遇上,因为老板不只雇用青木,他还雇用了其它两位外场的服务生,通常这情况都是交给那两位後辈来处理的,可是夕子是他的朋友,老板也认识夕子,两位後辈只是瞄了一眼便忙自己的事了,况且离夕子最近的就是青木,看样子这是青木的责任了。
  「夕子,你怎麽了?」青木很白痴地直接问道。
  这一问夕子哭得更严重了,她整个伏在桌上,青木只能瞧见她的双肩因哭泣而不停地抖动著。
  这、这该如何是好?青木只能傻眼愣在当地。
  夕子平时是位开朗的女孩,青木每次见到她都笑得像颗热力四射的太阳,活力充足,是一个很大方的女孩子,虽然说青木有时不太能理解女孩子在想什麽,不过他跟夕子很少有冲突,大致上相处得还算不错,青木露出苦笑,也许是因为他们的交往模式所致吧!他对夕子所说过的话语最深刻的大概只有在床上的呻吟也说不定。
  青木顿时觉得空虚,但自己反省後也觉得无可奈何,大概是自己付出的不多吧!趴在桌上的夕子陆续传来抽泣声音。
  「阿健...,我被男友甩了啦!」
  呀!什麽!青木如果有戴眼镜现在大概掉了下来,我不是夕子的男友吗?青木被一个大大的问号击中霎时说不出话来。
  「可恶的猪,王八石井竟敢甩掉我......」夕子边哭边骂,看样子是醉话了。
  石井?不认识的姓从夕子口中说出,青木有点愤怒了,这脚踏两条船的女人,青木觉得自己真得没有气度,他想把夕子拉起来打,给她几掌。
  「哼!没关系.....我呀...我还有重川、田中、久保......」夕子仍说著醉话。
  青木听著、数著,终於在第六个之後听到自己的名字,这女人到底还有几个备胎呀!
  没想到自己只是夕子的性伴侣而已,青木有点心寒,老实说夕子是他第一个女人,第一场有成果的恋爱呀!过去都只能单恋著那些在青木心中宛若不可攀近的女神,夕子可是他惟一触摸得到的活生生恋人,没想到只是青木自己这样认为而已,他有点想掉下眼泪,哭得比夕子还惨的冲动。
  突地,夕子抬头了,看了青木一眼说:「阿健,你干嘛脸色那麽难看呀!」
  明知故问,虽是醉了也不可原谅,青木气得说不出话来。
  「呀!我知道了,你还没找到薰吧!哈哈,你肯定被他甩了啦!」
  这恶劣的女人,青木哼了一声,经由夕子的提醒青木才想起这瘟神,对,霉运呀!一切都是自身的霉运所致,一想通,青木只好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事实,他不想对夕子做出没人性的事了。
  「薰一定是找到比你更好的男人去玩啦!阿健...呜,你好可怜喔!」
  「夕子,你喝醉了,别再喝了。」青木递上一杯开水,「等会儿我再送你回家,你先喝水等酒醒吧!」
  满脸红通通的夕子还算听话,乖乖地把白开水喝下。
  忽地,外场的服务生之一走了过来,靠近青木低声说道:「前辈,那两个人又来了。」
  青木顺著服务生的视线望去,果真有著两人,身高都算中等,不过其中一人有点肥胖,两者穿著相当正式,黑色西装加上夜晚用不著的墨镜,带著一股沉稳的凝重气息,两人就静静坐在有室内盆栽遮蔽的角落桌,与其说那两人是来放松喝酒的,倒不如说是来监视这家店的一举一动,青木不是很清楚他们的来历,但隐隐觉得与自己有关系,因为那两个人是从薰消失之後才来的。
  一看就知道是黑道人物,青木知道这城市的帮派不少,最有名的是『新宿鬼帮』,听说是势力最强范围最大的,不过,他很清楚老板是不会跟黑道打交道的,加上那两个人也没惹什麽事,大家也都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青木对外场服务生说道:「好,这两个人就交给我吧!」
  他只是想评估一下对方,如果真的太可怕或没胜算青木就会放弃,但如果有那麽一点点的机会他就会想嚐试一下,因为他想找到薰,把他找回来送给老爸。

  04

  为什麽这两人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跟薰有关的话,就不应该出现在店里吧!因为薰不是被他们带走的吗?他们还来这里做什麽?青木如此怀疑著,他推想也许薰逃走了吧!所以他们才在这里,可是光是监视不会有任何收获的,不行动怎能找到薰呢?是呀!那两个家伙肯定是笨蛋。
  青木这时真的有点担心薰了,他之前的推测可能都得推翻掉,如果薰没有被捉走,那样薰不就在外头流浪著,那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活得下去吗?他还带著小佑呀!不会被雨淋到吧!青木想起前天下午有场暴雨来得相当突然,没课要回家的青木双脚才踩了几步天空就落下豆大的雨珠,速度快得使他躲避不及,瞬间全身就被淋透了。
  快速飙回家的青木又冷又湿相当难受,冲了热水澡後才驱除掉不舒服的感觉,那样流浪在外的薰要是淋到大雨怎麽办?有热水可以冲吗?小佑还那麽小那麽脆弱撑得住吗?如果他们饿了又该如何?一毛钱也没有,不会就在路边活活饿死吧!
  青木愈想愈感到恐惧,心中暗暗祷告,期望他们快回来,可是已经过这麽久了?是坏人在阻扰吗?还是薰不想回来呢?薰只剩下青木这个去处而已呀!他还能去哪儿?难不成是那件事?不、不,那时薰根本就没有抗拒还摆著腰尽力迎合青木的进入呢!青木否定这个答案,所以最有可能的是薰遇到了困难而回不来。
  那麽黑道要找薰的原因呢?青木设想著一些比较可能发生的情况,但都还是难以把温文的薰扯上黑道,这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嘛!难不成薰在骗人,他说小佑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个谎言,其实小佑是某黑道大哥的儿子,薰真的去偷来的?不,这样也有矛点,依那个行动迟缓的薰是不可能做得出偷得到婴儿这样高难度的动作的。
  青木倏然想到夕子刚才说的话,难道是薰玩了某个黑道大哥,把黑道大哥甩了,惹火了对方,所以薰只好为了逃避追杀才会在外流浪,青木的脸皮抽搐了一下,这样是不可能有小佑的诞生的。
  是呀!这真是荒谬的想法。青木把那两位神秘客人点的加冰威士忌轻盈地放在他们眼前,杯底仅仅发出一声微弱的水晶碰撞,虽说悦耳但青木却自责了一下,他认为应该更轻盈更无声地把酒杯放在客人面前才是有礼貌的,大概是方才的思考让自己的举动分了心。
  「让你们久等了,这是你们两位点的加冰威士忌,请慢用。」青木晃了回来,他的评估完毕了,胜算是有那麽一点,可是有点冒险就是了。
  他叫了一位服务生过来,「船津,你帮我顶一下,我先送夕子回去,待会再过来。」
  船津应了一声,青木便将夕子扶起。
  「夕子,我先送你回去吧!」
  夕子嗫嚅了几声,看起来还没完全醒。
  青木只好扶著步履蹒跚的夕子坐上计程车,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夕子的住处。
  青木掏出一张大钞给了司机:「不用找零了。」
  将夕子安置妥当,来到路口的青木找寻著应该有的身影。
  『果然来了。』
  是那两个黑衣客,跟踪的技术不怎样嘛!青木哼了一声,对付这两个大概用不著什麽高难度技巧,打直球就行了。青木漫步走著,穿越了这条马路便是徒步区,他悠哉地踱步,同时也不忘注意身後那两人的动向,先跟他们玩玩好了。
  一个闪身,青木转进小道里,快速地跑了起来,不停地变换巷道,转眼间就将他们甩开了。
  「哈,真是差劲呢,连这样也追不到。」
  青木觉得自己玩够了,再不回店里老板就要关店了,他的衣服可得回去换回来才行呐。
  「明天他们还是会来店里吧!算了,让老板多赚点也不差。」
  走著以往发现的捷径,青木在小巷里穿梭,有点小昏暗的巷道突然在地上拉出两条长长的黑影从青木背後急跟了上来。
  喔!进步了呢,青木转身,「两位老兄,你......」青木话还没说完就噤若默蝉,同时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青木只好将双手举了起来。
  是不一样的两个人,虽然穿著打扮都相同,但青木可以分辨出的确是不同的人,一个人的墨镜是红的,另一个人则是有点秃头,只见逼进的两人都从怀中掏出了手枪,枪锋凌厉地对著青木。
  啧!青木想起了小时候遇到瑞士刀的经验,从自己的太阳穴附近擦过的惶恐,他又有了当时的自知自明,真像拍电影呢!
  衰,多灾多难的人生呀!一辈子能看到真枪的机率有多少呢?被枪打中的机率又会有多少呢?记得以前好像有听过,能搭上有装炸弹的飞机机率是六百万分之一,还真低呢。
  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青木真没想到日本现在的治安坏成这副德行,记得前几天新闻还播报了某所高中学生互相持械斗殴的残酷报导,原来现实是任何事都有可能成真的,就像现在。
  「两位老兄,有话慢慢说嘛!」青木嘻笑著,脑海中响起了某部描叙帮派电影的主题曲。
  那两人之一说话了。
  「不好意思,青木先生,为了我帮的生存只好请你消失了。」
  还真说出了像戏剧里的台词哩!「嘎!什麽?」青木不懂,干他什麽事呀!
  虽然惊讶,青木还是闭上了眼睛,他想待会儿一定很痛,可是他的内心疑惑越来越深了。
  青木临死前的挣扎,大喊道:「青木薰!是跟薰有关吗?」
  果然有效,拿枪的两人一时忡怔,这是逃命的好时机呀!青木转身想跑,哎,竟然包夹,双面受攻呀!不过这两个青木就认识了,是在店里监视的两人。
  「住手!北门的!」是胖子的叫声。
  「凭什麽叫我们住手,你们这些西门的废物别来搅局。」秃头粗鲁地回话。
  「可恶,你说什麽!」胖子的同伴回道。
  「等等,别冲动,老大叫我们先观察看看的。」又是胖子说。
  「跟他们这些畜生讲什麽道理呀!先毙了这小子再说啦!」红墨镜插口。
  胖子:「不行,这小子一完蛋本帮也就会完蛋的。」
  红墨镜:「这是帮主说的吗?你少在那里瞎掰了。」
  .........
  四个人四张嘴,一下子青木就分不清是谁在骂人,谁在被骂。不过青木大致可以听出,在店里的两人是西门的,而且对他是有利的,青木冒了一身冷汗,原来刚刚甩开他们是自杀的举动,熟不知危险的是自己呀!
  听了一堆之後,青木还是只有一句:「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呀?」他喊得虽大声,但,压根儿没传进那兀自争论不休的四人耳中。
  算了,这种情况大概还会持续下去吧!青木丢下这堆人不管看看手表,期望赶得上打烊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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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薰到底是什麽人呢?他是我的哥哥吧!
  只不过是收留了薰几天,竟然会沦落到被追杀的地步。
  青木呼了一口气,他觉得薰离他好远,经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後越觉得薰好陌生,彷佛是跟他不同世界的人。
  等等,青木记得西门跟北门都是那个令人闻之色变,听之丧胆的最残暴、最凶猛、最蛮横的『新宿鬼帮』的分支吧!新宿鬼帮的分支有东、南、西、北四大分支,底下又分出许多小组,这对手实在太强大了。
  青木很难想像薰是怎样招惹到新宿鬼帮的帮主,真的太困难了,他再怎麽想,再怎麽到图书馆查询过去社会版的新闻等资料就是都找不蛛丝马迹,要他为了薰成个新宿鬼帮的敌人青木可一点也不想干。
  如今的他只是被满脑疑问涨满的衰男,每晚去打工时,监视的人增为四个,而回家时不免又被他门的人追杀,这样的日子竟然持续了三个月之久,三个月,一个月如以三十天来计算就是九十天,青木望了一下街景,秋天已经都快过完了,自己的毕业时刻似乎也越来越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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