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药瓶叹气:「我运气真不好。」
「有我在,会没事的。」天缘走到我身边坐下,伸手把我揽进怀里:「我会保护你的。」我微微一怔,保护?怎么说得我很弱似的,不过,现在我的确很虚弱。
靠在他怀里,多了几分安全感,还有温暖的感觉,我笑了起来,缩了缩身子,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你知道吗?」他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柔声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以为你是个文弱的人。」
「是因为我的模样吗?你以貌取人?」我低声问。
「是有点,而且你的手下也不像是很强的样子。」他轻轻笑了起来。
「别小看他们,他们可是我亲手教导出来的。」我笑道。
「后来,我发现你很沉着冷静。」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在我耳边喃喃道。
「然后呢?」我认真听着。
「然后,昨天面对魔炎狼时,我又发现你很强,武技和法力都不错。」他低下头,脸在我发上轻轻摩挲着。
「要是没几分能力,哪敢翻越炎月沙漠?」我翻了翻白眼。
「是啊,所以,我觉得你在我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重了。」他低喃着,像是在对我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越来越重了?你的意思是,我们由朋友变成了好友吗?」我问,经过这一战,我觉得,他可算是我的好友了,毕竟我们生死与共过。
「好友?你这么想吗?」他睁大眼,眼里有几分惊诧。
我点点头,「是,我原本把你当成同路的伙伴,而后我觉得我们满聊得来的,所以当你是朋友,现在关系再深一层,所以你是我的好友。」
「你......」他表情有些僵硬,怔怔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怎么?难道你没把我当成好友吗?」我在他怀里翻了身问。
他偏过头,低声道:「对,你也是我的好友。」
「我们是共患难的好友。」我笑了起来。
「没错。」他轻轻应了一声,脸上有些无奈。
「对了,能清楚我们现在的位置吗?能知道绿洲在哪里吗?」我想起正事。
他思索了一下道:「我先前用罗盘看过,我们现在是在沙漠的西南,而根据地图上所标记的,绿洲在炎月沙漠的正南方。」
「但是地图不精确,所以,只能看我们的运气。」
「对。」
「我觉得我们的运气很差。」我叹口气,之前没遇到什么事,我觉得我的运气还不错,现在我觉得我的运气变背了,而且我现在无法开启预知之力,倘若有了预知之力,事情顺利多了。
「说不定接下来就会转运了。」他轻抚我的脸,安慰道。
「也许吧。」我自他怀里坐了起来,一坐起就扯动伤口,我不由得皱眉,痛......
「当心点,动作不要太大。」他连忙扶住我。
他的目光落在我肩上,手轻轻放了上来,我看着他的手,他要干什么?
片刻后,他目光闪了闪,手缩了回去:「我帮你再换一次药。」我点点头,他拿出百玉膏,解下绷带,轻轻敷上百玉膏。
他换好药,我准备扣上衣扣时,他突然脱下身上的外衣扔给我:「你的衣服破了,穿我的吧。」
「谢了。」我接过穿好,他的衣服比我的大,不过用腰带束紧后,倒也还算合身。
我想到洞外看看情况,却被他按住:「别动,你有伤,我去就行了。」
他出去片刻后回来:「没什么动静。」
「那我们快去找绿洲,我相信月清他们一定能顺利找到绿洲的。」我边说,撑着岩壁慢慢站起。
他扶着我,叹气:「不慌,天风他们应该和他们在一起,别担心。明天再出发吧,你有伤,多休息比较好。」
我淡淡一笑:「没事的,我撑得住。」
「不行!」他的态度强硬起来,语气也严厉了几分:「听我的,你现在是伤患。」
我眉一扬:「哟,你倒像队长似的,别担心,我没事的。」
「不行!」他再重重强调一次,伸手一勾,把我拉进他怀里,而后神情转柔,轻声道:「听我的好吗?你这样硬撑不好,要是再出意外怎么办?我可不想再看你受到任何伤害。」
看着他关切的神态,我轻轻点头:「好,我听你的。」
我合上眼,放松自己,左肩虽然还在作痛,但已不像最初那样痛入骨髓了,不过狼王爪子尖利,五道爪痕深可见骨,我估算,要恢复起码也要十天,而且是在良好的疗养环境下。沙漠里环境恶劣,伤势恐怕得拖一阵子了,我眉微微皱起,这样岂不变成找在拖累人?
一只手温柔地抚上我的眉:「别拧着眉,别担心,有我在,会没事的。」
「靠着我睡吧,会舒服一点。」天缘把我搂进怀里。
我睁开眼,笑道:「你愿意当我的靠枕?」
「对,当你的靠枕,安心睡吧。」他笑着点点头。
我翻了个身,靠在他怀里,我似乎有些依恋他的怀抱,是因为我现在有伤吧,所以希望有人能在身边陪着我。我从来就讨厌寂寞,讨厌孤独,不过,幸运的是一直有同伴陪着我,不论在大罗神界,还是在大罗仙界......
绷紧的神经放松,我靠着那温暖的怀抱,沉沉睡去。
在模糊中,似乎有个温热的东西在我脸上轻轻流连着,慢慢滑到我的唇上,那是什么?我不顾去想,只觉得那温热是那样的轻柔,带着一丝的甜味。我似乎躺在大罗神界的花丛中,享受着百花的迷人香味和那柔软的感觉。
真想就这样一直躺下去,一直睡下去......
一直睡下去?不,我还有任务没完成,我还要去找影部!我陡然睁开眼,看见天缘近在咫尺的容颜。他见我醒了,把我扶起来靠坐好:「睡得怎么样?」
「还好,现在什么时候了?」我望着洞口。
「第二天清晨。」他笑道。
「我睡了一天?」我揉了揉眼,自踏进炎月沙漠后,我就没这么放松地睡过了。
「伤口感觉如何?」他目光落在我左肩上。
我轻轻动了一下左肩:「嗯,好多了。我们出发吧。」
他点头,开始收拾东西。我看了一下我们剩下的东西:三个水袋、一些干粮、一点药品。三个水袋?我沉默了,只有三个根本不够,当务之急是找到绿洲。
「对了,有风驼兽吗?」
「我在附近找到一匹,看来我们的运气也不是太坏。」天缘边说边扶我起来:
「走吧,我们出发。」
两人共乘一骑,我坐在前面,天缘坐在我身后,一手搂住我,一手牵着疆绳。
沙漠的阳光仍是那样炙热,触眼的只有黄沙,我多期望能发现月清他们的身影,虽然我相信他们的能力,但仍然放心不下,不过有月流松在,应该能照顾好月清和月华深吧。对了,天缘的手下们也应该没问题的,看得出他们都是历练丰富的人。
三个时辰后,我们找到一处砂岩,坐在阴影下休息。
「来,喝点水。」天缘把水袋递给我,我喝了一口,放下。
「怎么不多喝点?你有伤在身。」天缘眼中流露怜惜。
「没事的,只剩三个水袋,在找到绿洲前,我们必须省水。」我笑了笑,扯动了干裂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痛。
「能找到的,一定能。」天缘坚定地笑了起来。
我回他一个笑容,转头望向远处,风卷起阵阵沙尘,一些年代久远的器物从黄沙中露了出来,那是旅人留驻在这里的痕迹,永远地被埋在这荒燕的沙漠中。
影部竟越过这沙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是为了彻底消失?还是为了等待,等待有朝一日他们期望的宗主能够出现?
那天缘又究竟是为什么要越过这沙漠?他是天宗的人......离月境和乘月湖除了酌香和彩月石外,没别的稀罕之物,血月山也只是一座荒凉的高山而已,除了有一个影部在那里。当然天缘不可能和我一样是为了影部,那么他究竟是......我左思右想却也得不出任何结论。
天缘突然靠近我,低头轻声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你,你会如何看我?」
我淡淡一笑:「没什么,你若骗我也是有你的苦衷的。」其实我也骗他,没资格怨他骗了我。
「你能理解就好。」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但愿那时,你我还是关系如一。」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凝视着他,看着眸子里的一点忧愁。
「没什么,说着玩而已。」他撇过头去,不敢看我的眼。
他这样说,可兄他是真心将我当成好友,不然,他大可不必愧疚。那我呢?我也真心当他是好友,但是,我却说不出我也是在骗他。是我胆小?还是因为他眼中对我的信任让我无法说出口?
「不论如何,我们永远都是好友,不管发生任何事。」我站起身,朗声道。
「对!永远是!好友......」他神色又黯淡了下来:「好友是吗......」
我觉得我看不透这个人,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又没说。算了,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走吧,我们上路。」我走向风驼兽,刚要牵过,他的手已伸了过来:「我来,你先上去。」
我们骑上风驼兽,继续寻找期待中的绿洲,耳边传来铃铛的清脆声响,太阳执着地释放它最大的热量。我昏昏欲睡,靠在天缘的胸口,阳光照得我几乎睁不开眼。左肩又在作痛了,我觉得全身发疼,身子好难受,既痛又燥热,水,好想喝水......
「还好吗?没事吧?」天缘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勉力扯出一抹淡不可见的笑容:「还......好。」
「别逞强了,你脸色那么苍白,怎么会好呢!」天缘急了,把我抱下风驼兽。
身子很软,我想动也没力气了。
天缘把我抱到一丛灌木旁,打开水袋递给我:「来,快喝水。」
我舔舔嘴唇,已经干裂到出血了,接过水袋,我喝了两口放下:「你也喝点吧。」
天缘摇头:「我暂时不用,你多喝点。」
我苦笑:「说什么不用,你嘴唇都流血了,当我没看见吗?」
「我没事。」
「说我逞强,你还不是一样。」我把水袋塞到他手里:「若是你倒下了,那我怎么办?」天缘深深凝视我一眼,接过水袋仰头喝了一口。
我撑起身子眺望远处,还是一片黄沙,丝毫不见绿洲的影子。
「我们的水只有一袋半了。」我低头道。
「我们一定能在水喝完前找到绿洲的。」天缘紧握我的手。
「要真的没办法了,我再引水。」
话一出口,天缘的瞳孔猛然一缩:「绝对不行!」
「为什么?」我奇怪他反应这么大。
「你已经受伤了,不能再失血了!」天缘满脸担忧:「你可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有多糟?」
「只要死不掉就行了。」我半开玩笑道。
「不行,我绝对不会允许!」天缘紧紧抱住我。他抱得是那样紧,似要把我镶进身体里似的。
「好,那就当我没说过。」我拍拍他肩道。
他放开我,眉宇间笼上一层忧虑:「你的脸色......」
「很难看是吧?」我摸摸自己的脸:「应该是天太热了的缘故。」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天缘说着解开我的衣衫察看伤口。
「伤口裂了!」他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
「怪不得又痛了起来。」
我喘了口气。
天缘再次敷上百玉膏,用干净的绷带裹好伤口,手在我的肩头,轻轻抚过:「但愿不会留下疤痕。」
「留下也无所谓,我又不是女子,不会在乎这个的。」我笑道。
「我在乎......」天缘的声音低了下来,头埋在我的肩头:「我不想看到你的身体有任何伤痕,那样,我会......」我一怔,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
他抱着我,头一直埋在我的肩头,我静静坐着,在无边无际的荒漠中,我们都对彼此产生了依赖。
他慢慢抬起头,再次挂起了温和的笑容,为我扣好衣扣:「你觉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我们继续走吧。」我点点头。
骑上风驼兽,看着那一成不变的黄,真是太腻了,我叹气,真期望在能在远方看到一点绿。绿......我突然睁大眼睛,前面那是......
若隐若现的绿色......
那里有树,似乎还有一个湖泊,那是......
绿洲?
我心中狂喜,找到绿洲了!
不对,远方的绿洲景色似乎有些扭曲,我很快冷静下来。
天缘望了望那片绿影,思索了片刻后道:「那个应该是海市蜃楼。」
「没错,是海市蜃楼。」我点点头。
「真是可惜。」天缘叹气。
「别灰心,海市蜃楼是由光的折射造成,我来算算看折射的角度和位置,看能不能推出绿洲的大概位置。」我道。
海市蜃楼虽然在眼前,但其实绿洲离我们很远。我计算良久,轻叹口气:「我不知道准不准备,我只推出方位在东南方。」
「没关系,至少有方位。」天缘一笑,一勒缰绳,向东南方而去。
太阳缓缓沉落,我们停下,准备休息一晚再继续前进。就在这时,我眼尖地看到远处隐隐有影子在晃动,那是......树木的影子!
树木?沙漠中的树木?绿洲?
我睁大眼努力看去,的确是树木的影子,现在是夜晚,不可能有海市蜃楼!
我兴奋地拉了拉天缘的衣袖:「绿洲!」
天缘高兴地笑了起来:「总算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找到了!」
我们牵着风驼兽快步向前,接近绿洲后,我脸色一变,在绿洲中的那个是......
房屋!土堆成的房屋!
绿洲中会有房屋?我的心一下跌落到谷底,无力的垂下头:「我们的运气......」
「实在太差了!」天缘皱眉道。
怎么办?我和天缘对视,我们到的是死亡绿洲,那是狂焰沙盗的窝。以我和天缘现在的情况,是无法和狂焰沙盗正面冲突的。
但是,我们需要水!
「你在这里待着,我去偷水。」天缘道。
「太危险了。」我摇头反对。
「可是我们需要水,我可以利用夜色去偷水。」天缘认真道。
「可......」我还想说话,却被天缘捂住了口:「什么都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你等我一柱香的时间,如果我没回来,你就立刻离开这里!」他目光中的决绝让我心头一震。
「不!我绝不会一人独自离去,我会去救你!」我坚决道,我不能一人独自逃生,我不能丢下他不管!如果他真的没回来,那么我也不顾什么了,我会用治疗术疗好伤,然后用我最大的力量和狂焰沙盗一斗!
「听我的说!」天缘严肃道。
我微微一笑:「不是我不听,而是你做的决定让我无法认同,我是不可能丢下你离去的!」
「你......」天缘看着我,脸上无奈。
「你也不要说什么回不来的话,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会没事的。」我笑道。
天缘合上眼,再度睁开时,也笑了起来:「你说的对,我似乎被这沙漠折腾得有些丧气了,我会平安带着水回来的,你在这等我!」说完,天缘向死亡绿洲走去。
我静静盯着死亡绿洲,说不担心,其实还是担心。狂焰沙盗的实力应该是很强的,否则不可能在这严酷的沙馍中横行这么久。而且他们是一群人,天缘虽然强,但他的体力已经被沙漠所耗损,我不知他究竟有多强,所以我还是很担心他。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沙漠中时间的流逝本来就慢,但现在我觉得更慢了,我期望能看到天绿平安归来的身影。
我苦笑,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在大罗神界时是那样地悠闲自在,从没想过会有在沙漠里吃这样苦头的一天。
但我并不怨这一切,或许这是我命云中该经历的。也许这不是当初我所想的,命运的脱轨,而是这本来就是我的命运......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我欣喜地抬头一看,果然,是天缘回来了。
我迎了上去:「还顺利吧?」
「不,情况不好,应该说是很糟!」天缘的脸色十分难看,月光下泛着惨白。
「怎么了?受伤了?」我急忙上下打量他。
「不是,我没事。」天缘叹了口气:「有事的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