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不可默 第五卷+番外————拉克西丝·杨

　　女军官和女中学生的区别大概就是前者能比较冷静理智，说了句没关系，慢慢地走了，只是转过身去的背影有些颤抖。

　　可是他不为所动。

　　叹了口气，他独自坐在林荫道旁边的长椅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他没有资格恋爱，没有资格被爱，更没有勇气去爱一个人……

　　手机又响了，是个匿名电话发来的短信。

　　对不起，我私自问别人要了你的号码。

　　之前的告白就请忘了吧，给你造成了困扰，真对不起。

　　对了，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

　　开心一点，从来没见你怎么笑过。可是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开朗的人。

　　我会忘记你的。

　　另外，今天早上发了贺卡邮件给你，如果你觉得我们可以做普通朋友，就看看吧。

　　他读了短信，蓦然眼睛瞪得很大，怔怔地盯着屏幕莫名不已。

　　昨天的邮件也不是她发的？到底是谁……

　　微微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他良久地呆坐在长椅上，满脑子都是那封邮件，那一句简短的话。还有后缀，微笑的表情符号。

　　应该不是恶意邮件吧。

　　就这样心烦意乱地坐到天黑，这天的夜空也格外明朗，星星在朝他眨眼睛，好像在和他说话，可是他没心情。

　　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他机警地转移视线，才一看，原来是他的拍档——君文乙轩。

　　君文纳闷，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对他颓然的样子不太满意：“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晒太阳——不对，晒月亮。”七戒敷衍了事地应了一下。

　　君文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良久注视他，半天才开口：“有心事？”

　　他呆呆地望着夜空里的星星，也沉寂了半天才回答：“有想不通的事。”

　　“什么事？”

　　“……没什么。”

　　想问却懒得问，想说又不敢说，自己如此在意那封邮件实在很莫名其妙，就算把它当作一封普通的匿名邮件或恶意邮件有怎么样呢？说不定是人家寄错的。

　　七戒有些烦躁地拨了拨刺痛眼睛的刘海，装得若无其事，心里却仍很在意。

　　“会议结束了？”

　　技术部会议不开不习惯，一开要人命。有关研究进度的讨论有时能让人听得耳朵长老茧，从昨天晚上一直持续到今天，参加会议的人都说这不是会议，是“唇枪舌战”。

　　君文克制了好奇心，淡淡地道：“嗯，研究部的人废话就是多，每个人的报告都要近一个小时，累加起来可以写成一部超长篇小说。结果雷亚斯上校坐不住了，说有急事，下次再继续。那群研究部的人听了脸都绿了。”

　　君文用手配合脸比划着有趣的表情，七戒忍不住笑了：“上校不喜欢开大会，一开大会他就头疼。”他搁起一条腿，双手搭在长椅的靠背上，散漫的姿势看起来却有种说不清的赏心悦目。

　　君文接着说：“上校喜欢开小会，连仓库堆满杂物的事都要开会讨论解决方案。找后勤部的人处理就行了嘛。”

　　听了君文的话，七戒微微蹙眉，忽然陷入沉思，嘴边轻轻地低喃：“应该也不是上校……”

　　“什么不是上校？”

　　“没什么。”七戒起身离开长椅，朝拍档甩了甩头，“去超市逛一圈吗？家里泡面吃完了，要重新去买点放着。”

　　“你老是吃泡面。”君文皱皱眉头，两人一起到车棚里拿了自行车，在军舍清净的大道上尽情飙车。

　　生活区有便利店，不过他们去了娱乐区，那儿就像市中心，只不过来来往往的都是军官，换了便服其实和普通市民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不过和穿军装的混杂在一起，就能感受到军旅生活的气息了。

　　七戒是个情有独钟的人，每次都喜欢去“疯狂微笑便利店”，它是后勤部规划开设的营利性便利店，如今已经在总部以外的其它军部开了不少连锁店，传言说接下来会往城市里面向市民拓展，目标是覆盖全国。

　　让旅行的人在每个城市都能看到它，看到它就能想起家的温暖。

　　一开始，其实大伙都冲着“疯狂微笑”这个有趣的名字，以及它的命名之父——传说中后勤部的一帮“狂人”。“狂人购物，疯狂微笑”——打出这样的标语，并且在初期实行令人乍舌的非常促销手段，让所有人想不记住这个名字都难。然后，由于印象太过深刻以致每次都会第一个想到它，双脚本能地走进它的店面，慢慢的就受到越来越多的人亲睐和钟爱。

　　七戒也是被它的名字吸引，总觉得能够“疯狂地微笑”，这种豪气冲天的宣泄让人向往。

　　疯狂微笑便利店的店面总是给人以非常明亮宽敞的感觉，架子的摆放设计得新颖而又实用，商品归类也很清楚，标牌和价码都实用橙色系，据说这样能刺激消费欲望。

　　七戒站在速食品类架柜前，君文乙轩在他对面，忽然举着一瓶洋酒笑着说：“有梅子味的GIN酒诶，你上次不是说，想喝喝看吗？”

　　七戒放下手中的泡面，接过酒瓶看了看：“啊，真的有梅子味的啊，我一直以为是你记错了。”

　　“我说了嘛，有梅子味的。这酒味道好，不加冰块也能喝。”君文乙轩强调，既而温柔地问，“买一瓶吧，放着有机会找碧若和李上尉他们一起聚酒。”

　　七戒转了转酒瓶，眼底含有淡淡的惆怅：“现买现喝么，我搬出来以后，咱们俩还没喝过，晚上去我家吧。”

　　君文愣了一下，一边接着七戒递过去的GIN酒，一边有点意外的欣喜：“那，买点下酒小菜？”

　　“好，我去看看。”

　　七戒移向冷藏柜，过了一会君文也过来了，心不在焉地挑着架子上的午餐肉：“怎么突然想找我喝酒？”

　　“大姐头一喝酒就特别吵，李尚干杯神速，跟他喝根本喝不到什么。”七戒歪着脑袋，不暇思索地说，“两个人安静点，边喝边聊聊么。”说完，他选了一包酱汁花生丢进篮子里。

　　君文乙轩又把一盒冷面丢进去，同时偷偷瞄了一眼七戒：“今天……该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儿童节刚过没几天，离七夕节还有一个月。”七戒说笑道。

　　君文乙轩忽然退开一步，歪着嘴巴反应有点过度：“七、七夕节……？！”

　　“怎么？”七戒莫名地看着他，“七夕节不是7月7号（注：本来应该是农历，不过这个故事的背景设定本来就不存在农历和阳历的问题，所以就以标准历算吧）吗？今天是6月9号，还有一个月不到。”

　　“你、你……你干嘛提到七夕……”君文急忙往冷藏架上乱找东西，有点做贼心虚。七戒平平淡淡地道：“想不起当中还有什么节日啊，你说最近特别的日子么……6月8号‘夏萤祭’已经过了……”

　　“呃……”君文乙轩脑子里飞速思考着，想用什么话题转移尴尬，眼睛往架子上瞄来瞄去，看着许多当日的生产日期，忽然产生好奇，畏畏缩缩地问，“对了，那个……你生日是哪一天？”

　　七戒正要把两个海苔饭团放进篮子，手不自然地停在半空。

　　“昨天你不是发了消息吗？”他诧异地看向君文乙轩，君文乙轩有点不好意思：“碧若告诉我你的生日是今天，我怕她记错……想跟你确认一下。”

　　“哦……”

　　他听君文的口气，更加确定邮件不是君文发的。那种自信满满，不带任何一点犹豫和怀疑的口吻，会是谁……？

　　“是今天。”想了一会，他无聊地把东西往篮子里扔，之后才发觉自己根本没看清那是什么。

　　“真的是今天？那应该庆祝下。”君文把篮子里的冷面挑出来放回架子，然后接过七戒手中的篮子替他拿着，兴致勃勃地说，“碧若说你不喜欢吃甜食，但是生日至少要吃面吧。方便面没营养，我煮我的拿手五香卤肉面给你吃。”

　　君文的微笑中满是真诚，没有半点虚伪。

　　而邮件里微笑的表情符号总让人觉得不踏实，有一点虚伪……

　　“走，去大卖街买点材料。”君文乙轩催促七戒，匆匆走向收银台。

　　两人完成采购，高高兴兴地骑自行车回军舍时，大姐头忽然夺命拷，手机里一人一条消息：明天有紧急任务，一早出发。

　　“明天有任务，看来不能聊很晚。”

　　七戒叹气。君文乙轩比他还沮丧，心里默默哀叹，如果消息能晚几个小时来就好了。

　　两人面对面无奈地苦笑，把车停到路边。七戒拿了酒瓶往路边栏杆上熟练地一敲，瓶盖开了，君文乙轩递来一次性纸杯：“少喝点，被大姐头知道我们出任前喝酒没找她，她会假公济私大训特训。”

　　“没事，我酒量比你好。”说完，往纸杯里倒了半杯给君文，又为自己倒了大半杯。

　　两人靠着栏杆干杯，七戒喝下一大口，感到喉咙里微微地发热，口中淡淡的梅子香参杂在GIN酒的味道里扩散开，滋味很特别。“爽！这个味道不错。”

　　“喝得惯的人觉得很好喝，喝不惯的会觉得有股怪味。”君文仰天而望，嬉笑的脸慢慢沉静下来，“七戒，你有什么事想不通？是不是……没人给你过生日，不开心么？”

　　七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平静地笑了一下：“去年我生日和几个朋友去泡温泉，现在那些人都和我失去联系了，可是……有人却发了邮件给我，还是匿名发的。”

　　君文笑道：“有人记得你生日不好么？”

　　“嗯，一封邮件而已。”只是一封祝福的邮件，可它就是牢牢地揪住了他的心，让他挖空心思想找出那个发邮件的人。

　　“别想啦。你突然人间蒸发，你那些朋友当时肯定很担心，现在过去大半年了，也许谁还在想办法联系你，但是又不确定，所以匿名发吧。”

　　“也许吧。”

　　七戒埋头，让自己沉浸在梅子酒的醇香中，努力排除心烦意乱的感觉。

　　他已经和过去道别，任何和过去的一丁点联系都不应该再留恋，更不能奢望什么。

　　就让它石沉大海吧。他暗暗决定。

　　“有我这个料理大师亲自煮面给你过生日，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君文微笑着活跃气氛。七戒淡漠地看了看他，嘴角轻轻一瞥，仰面吹起了瓶子：“谢了。”

　　“喂，你少喝点。”

　　“别烦，陪兄弟喝酒还婆婆妈妈的吗？”七戒向君文举瓶，君文愣了一下，无奈把杯子伸了过去，七戒默默地为他倒满。而他偷偷看着路灯下七戒苍白的面容上脱胎换骨的沉冷，眼底流露温柔的微笑。

　　他们在路边喝酒，天马行空地聊着和彼此都无关的话题，那个夜晚很安静，很平淡。

　　“嗒嗒嗒……”

　　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有序地回荡在昏暗的房间里，无精打采的台灯只能照亮房间的一角，修长的手指在半空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轻巧地按了下回车。

　　昏暗中，扬起的嘴角流露出淡淡的微笑，一抹冰冷的光辉闪过眼底，既而是深深的叹息。

　　邮件成功发送，确认对方已查收。

　　关了邮箱的窗口，他拉下QQ列表框，鼠标停在好友的名单里一个灰色的头像上，过了一会右键单击，确认删除好友。

　　点燃一支烟，他在昏暗中默默地猛吸。

　　房门忽然被推开，走廊的光对于他所在的角落根本鞭长莫及。

　　“少主，车子已到楼下，我们该走了。”

　　“知道了。一会在车上，把行程再说一下，有几个地方需要调整。”

　　合上笔记本，关了台灯，脚步声渐渐地远去，直到房门合上，将光阻挡在外，剩下一屋子的寂静，默默地守着主人余留的气息。

　　——全文完——

　　番外：狗血圣诞的初吻

　　（上）

　　注：时间是七戒进入东方军部的半年后，也就是被君文乙轩从地窖里救出来后才过了几个月，第一个在军队里度过的冬天。那时候的他比正文里的冷漠排外，看的时候不要觉得奇怪哦。

　　文中有雷，不喜者请勿擅入。

　　上官七戒的初吻给了他最爱的女人——JESEN，在他们相恋的一周以后。

　　JESEN的初吻给了最爱她的哥哥——司徒空，出于年幼不懂事而懵懂的爱慕。

　　司徒空的初吻给了他在南苑的战友——木文丹，为了救命而人工呼吸。

　　木文丹的初吻给了他的初恋情人——霍碧若，一次阴差阳错的意外。

　　霍碧若的初吻给了她受托于朋友而后欺负大的男孩——君文乙轩，因为输了荒谬的赌约。

　　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的初吻，而它总会意想不到地发生。

　　“咳咳……咳咳……咳咳……”

　　会议室里，除了雷亚斯上校闲适淡定的声音以外，还有阵阵节奏不均匀的轻咳。

　　君文乙轩往身边瞄了一眼，正想拿出纸巾，霍碧若却比他快了一步。

　　“孩子，晚上睡觉被子没盖好么？”霍碧若上尉小声说。

　　坐在他们俩当中的上官七戒接了纸巾，默不作声地擦拭有些冰冰的鼻子，夹杂着轻轻的咳嗽。

　　“你的室友怎么没好好提醒你呀，昨天降温了。”霍碧若故意从上官七戒的身后，偷偷瞄了瞄君文乙轩。

　　君文乙轩低叹：“昨天我在档案室呆了一夜。”听着耳边传来的轻咳，不禁心疼。

　　“不会大冬天还睡地板吧？”霍碧若苦笑，看着十七岁少年冷冷的侧容，同样流露着疼惜。

　　两人都暗暗叹了一口气。

　　半年了，他们的同僚上官七戒依然对床有着心理阴影，天那么冷，却只肯睡地板。

　　上官七戒一脸的冰冷，如寒冬里骤然剧降的温度，直直地盯着前方，像没有听见两人对话似的。

　　“所以，在这个冬日里最浪漫的日子，我们军人也应该跟上时代的潮流，享受佳人的烛光晚餐以及接受圣诞老公公的礼物！”

　　讲台上，雷亚斯上校满怀激情地发表演说。

　　“于是乎，我们慷慨解囊的司令官大人特许我们特行一大队明天集体休假！”

　　“万岁！”

　　底下响起一片欢呼，立刻让整个严肃的会议气氛飙升到沸点。

　　而雷亚斯上校就像慈祥的圣诞老人，送给部下们此刻最乐意听见的两个字：“散会！”

　　一群蜜蜂争先恐后地涌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