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粼心里立时清晰了些许:“没想到润妃如此深的心急,真令朕汗颜。”
润妃轻哼一声:“雕虫小技而已。”
燕清粼怒极:“那容儿这些年受了如此多的苦,你怎地不插手?”
润妃淡淡一句:“他堂堂一国王子,竟然委身与你,自然该罚!”
燕清粼握住剑把的手青筋暴露:“那子卿……你为何又要施计……让子卿他……他……”
润妃依旧语气淡淡:“不是更好么?柯子卿那么高傲的人被霸王硬上弓,你难道对他的反应不感兴趣么?我倒觉得甚、为、有、趣!而且,打击风锦的心理防线,哪有比糟蹋她最疼爱的儿子更有效的?哦,对了,至今柯奕柔还以为他那个宝贝的儿子是被你强迫的哦,你说我是不是功不可没?”
燕清粼咬牙切齿一句:“疯子!你这个疯子!!”
见状,燕清川轻哼了一声:“娘娘,还跟他废话甚么?干脆抓了……”
“闭嘴!”润妃依旧面上柔柔,话里却硬气十足:“燕王既然精神如此好,那哀家只好再让燕王吃点苦了,不然,哀家担心燕王会再做出些有的没的来,那可就糟糕了。”
燕清粼咬咬牙:“润妃!朕如何也便罢了!悠儿可是你的外甥!”
润妃轻轻一笑:“哀家知道呀。”
“那你还……”
“谁说哀家就不疼悠儿呢?只要悠儿听话……”
说完,润妃意味深长的深望着燕清粼,嘴角露出抹深深的笑意。
燕清粼一愣,突地察觉胸前掌风迎了过来,不由一惊,随即使力震开怀里的燕清悠,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同样还是一把小匕首,精准的扎进了燕清粼的左胸。
刺痛顿时袭遍全身,银色的骑装瞬间被刺眼的红色映透了,燕清粼额角冒着冷汗,一手硬压在伤口之上,一手撑着剑,无力的摔坐在地上,后背瞬间湿透了。
再看向一侧的燕清悠,他茫然的望了望手里的匕首,眼眸中混沌一片,怔怔的呆愣片刻,晕死过去了。
见此番情状,燕清粼不由轻叹,真真是关心则乱,润妃最擅长的就是控制人的心智,刚刚如此轻而易举的救出燕清悠时他的反常表现就让燕清粼稍稍起疑,结果……真真是关心则乱。
视线开始有些模糊,燕清粼不由苦笑,清阎颠虽让自己成了这百毒不侵的肉身,却无法摆脱利器的损伤,而且内力越雄厚越容易受散功粉的害,估计这迷药该是在风锦公主那处吸进的罢,特别是刚刚又激抖一番,肯定更加促使散功粉的深入肌理,如此这般,没有三四个时辰,燕清粼恐怕恢复不过来了。
虽然如此,燕清粼却毫无惧色,毕竟润妃一伙是冲着燕清粼来的,只要吸引了他们的主意,旁得动作该会更容易一些罢,所以只默默心念:姬澈……姬澈你一定不要让朕失望,子卿……一定要救子卿……
头皮一疼,燕清粼被大力抓了起来,直望进燕清川充血的眼睛,听他怒吼:“燕清粼,每听到我给你说话么?!你也有今天!”
嘴唇一弯,啐了一口:“滚!”
燕清川脸色一变,抬手抽在燕清粼脸侧:“贱人!”
燕清粼脑中昏沉欲甚,依旧面无表情的瞪着已然疯狂的燕清川,冷冷的,仿佛事不关己。
润妃轻轻飘过来一句:“给他留口气,他可是我们翻盘的棋子呢。”
燕清川应了声,回过身来冷笑一声:“那是自然,粼儿这个身子大哥可是从小就惦念着,怎地也该先尝尝不是?”
燕清粼沉沉的眼眸中突地起了层波澜。
燕清川知道这招奏效,不由欺身上来,伸手在他身上肆意揉搓,甚至在他胸前的刀伤上狠狠一抓,直见得燕清粼疼的脸色白的极尽透明才放开手:“怎地?燕清粼,你只要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求我,我便让你少受点苦,如何?”
燕清粼嘲讽的看着他:“你……你也配?”
燕清川脸上僵了片刻,突地缓缓凑到燕清粼耳侧:“我不配?那我只有用旁的方法让你求我了?”继而自己先啧啧一声,一只手已经从燕清粼的腰侧缓缓移到他的颈边,摩挲了片刻猛地撕开燕清粼的衣领探了进去,话里依旧阴笑连连:“粼儿如此清高,真不知在人身下承欢,该是个甚么婊子模样?我还真好奇呢,要不然大哥再叫上几个人来一起让你尽兴?”
“滚……别碰朕!”
燕清粼胸前微微起伏,若非浑身被制,现下燕清川早已被活剐了。
润妃冷冷瞥了一眼,不置可否:“等着去即墨见了燕清流,你要怎样交待?我可告诉你,不许坏了哀家的好事!”
燕清川一把提起神志已经渐渐迷离的燕清粼,促狭道:“娘娘放心,若我把燕清粼这妖冶的身子调教好了,燕清流还指不定怎地谢我们!你说是不是,粼儿?”
燕清粼蓦地一咬舌尖,借助刺痛恢复了一些清明,咬牙切齿一句:“燕清川!你若……若敢碰朕,朕让你……百倍莫偿!”
燕清川被他看的心里一毛,抖了抖,复又抬手抽了燕清粼一个耳光:“威胁我?!燕清粼,我非要你好看!你们都跟我进来!!你!你把燕清悠给我带进来,把他弄醒!我要让他看看,他所崇拜的燕清粼,是怎么在男人身下不要脸的求欢的!!”
润妃附手而立,对燕清川的行为只勾了勾唇角,眼神中却独独渗出一股彻骨的阴狠。
燕元烈,咱们也该有个了断了……
哀家等着你!
第一百九十九章:幸会
一进入小阁,燕清粼便被抛到地上,胸口的伤并着肩部的旧伤让他痛的险些昏厥,嗓口处涌出一股猩甜,他弯了身子蜷成一团闷咳着。
燕清川冷嘲热讽几句,便被一人拥着过去给燕清悠解蛊,好让这个观众一饱眼福才好。
缓缓睁开眼,燕清粼脑中飞速翻转,时下的局面的确太不乐观,浑身是伤不说,还有一个燕清悠为挟制,的确是束手束脚。不过,至少刚刚故意激怒燕清川显然是奏效了,现在避开润妃的视线动作起来,成功的可能稍稍大了些。
就在燕清粼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的觉察与他视线平行的那把靠墙的大昆椅后似乎有些异动。
猛地眨了眨眼,燕清粼定定的望了过去,果然见那块墙皮抖了抖,上面隐隐出现了一块二三寸的小口子,稍稍细琐了一阵,突的出现了一双琉璃般的眼睛,如黑暗中的钻石般璀璨。
燕清粼顿时愣住了。
那双眼睛似乎也在看到燕清粼的同时呆了呆,登时眸子中泛出些水泽,并着点火星子和些许让燕清粼一时看不懂的神情。
几乎是同时,燕清粼便明白了那个小刺猬想干甚么,他猛地给他使了个眼色,可现下的情况根本不允许燕清粼讲话,而且他嗓子里火烧火燎,根本无法发声。如果这时,这个姬澈贸然的出手,只会让他自己同样陷进这个危险的境地不可!
不过,至少说明了,子卿……该是安全了罢。
念及此,又不由轻松了一口气。
正焦急姬澈间,燕清粼突然后背一僵,敏锐的觉察到一人近身,登时闭眼装昏厥。
那人走到跟前,粗暴的给燕清粼捆绑着身体和手臂,动作虽然有些粗鲁,但是奇怪的是……燕清粼并不觉得疼,甚至……
脉门一暖,燕清粼瞬间睁开眼来,紧紧盯着眼前这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他……他竟在给燕清粼度真气!
那是张平白无奇的脸,白的有些不太正常的皮肤,鬓角处修饰的格外仔细,鼻下蓄着胡须,垂着眼眸,看不清他的神色。
心思一转,燕清粼张口轻轻唤了声:“飒……”
那人面上依然没有表情,嘴角却缓缓勾了个弧度,手下也悄悄握住了燕清粼的手……
难怪这易容感觉如此熟悉,原来如此。
没想到飒已经深入到这种程度,果然……让燕清粼甚为欣慰。
念及此,燕清粼不由轻轻松出口起来,他悄悄向躲在暗处的姬澈使了个眼色,打了个手势,姬澈虽仍有心悸,却见燕清粼异常的坚定也便不再坚持,只用口形告诉他稍稍撑片刻,他这就回去搬救兵。
飒这边刚刚把燕清粼给捆结实了,燕清川那边便传来了动静,仿佛是燕清悠清醒过来后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事,有些歇斯底里的发作燕清川,后者只冷冷的笑着,便让人将燕清悠压制在一侧:“哼,你不是崇拜你三哥么?今儿个我就让你看看,他燕清粼到底是个甚么下贱胚子!”
燕清悠尖叫一声:“三哥!三哥!!你快醒醒!三哥!!燕清川!你敢碰三哥,我……我杀了你!!”
燕清川眉头一挑,嘲讽说:“哟,能耐的你,要杀我?好啊,你来啊,不过,我倒要先享受一番再说,悠儿如果有能力就来呗。”
燕清悠脸上涨得通红,腿脚踢腾间被几个打手撂倒在地,拳打脚踢一番,可怜他硬撑着不呻吟,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倒在地上的燕清粼,清泪长流:“三哥……”
直到见着燕清悠动弹不得了,燕清川才冷哼一声,吩咐人上前把燕清粼提起来:“这几天倒辛苦你们几个了,我先把这个人赏给你们,不必客气,好好享受便是,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燕王哦。”
燕清粼缓缓睁开眼,看到几位陌生人走了过来,他有些厌倦的抬起眼皮:“燕清川,不过是身体上的羞辱,你以为我燕清粼当真会……”
话还没说完,燕清粼突的顿住了,燕清川以为燕清粼吓呆了,不由哈哈一笑。
而燕清粼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如鬼魅一般的燕清悠,摇摇晃晃的直起身来,眼神冰冷的瞪着燕清川,突的闪身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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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你家主子在哪儿?嗯?!”
燕元烈立在三河镇后方陡壁的一个干净的山洞里,缓缓逡巡一周,脸色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特别是看到那个见了卫少天后便愣住的柯奕柔与那个见了卫少天就偏头往一侧装作无意的柯焕然时,更是额头迸出条青筋来,于是抬手给了跪在当下的瞳一掌,怒意颇盛。
卫少天虽有些惊疑,却没有立时有所动作,只轻拉住燕元烈的胳膊:“元烈,还是以粼儿为重。”
瞳闻言,跪正身姿,轻揩了下嘴角:“请帝座和大将军放心,飒带着末裔已经潜入燕清川的部属,定能护爷安全。”
燕元烈冷哼一声:“朕还能信你们?没见你们办事利索过!”
瞳头一低,没有反驳。
卫少天瞅了瞅燕元烈,略一犹疑:“粼儿做事一向稳重,怎地这次如此冒失?瞳,他这次一个暗卫都没带么?”
瞳点点头:“是,爷不让跟,我们……”
卫少天一听,便明了几分,于是又看了眼有些虚弱的柯奕柔,对燕元烈小声说了句:“你带的人里有懂医理的罢?给她瞧瞧,可好?”
燕元烈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以粼儿为重?”
卫少天一愣,有些好笑:“自然是留下人照顾她,我们赶快过去助粼儿一臂之力。”
燕元烈脸上稍稍缓和:“你怎地不问问这个女人是怎么伤的?”
卫少天略微打量了一下,轻叹一声:“元烈,我是不是该问问你奕柔怎地还活着我却不知?”
燕元烈脸上一僵,看了眼欲奔过来的柯奕柔,一把扯了卫少天的胳膊往山洞外走:“我不想跟你吵。”
山洞外侧守着几个气息绵长的暗卫,他们或坐或站,身姿不拘一格,偶尔打诨几句,眉眼间却机警冷冽,一看就是个把高手,而且在隐隐的山林之中,更是静谧的可怕,想必也埋伏了不少人。
暗卫一见燕元烈和卫少天出来,忙站的规规矩矩,目不斜视。
燕元烈脸上阴沉的孤身远远站在崖边,周围被一股凛冽之气包裹着。
作为心腹,水若寒他们几个自然洞察明晰燕元烈肯定是怒气正盛,于是更是面无表情的单膝跪了,也不敢言语。
见他如此,卫少天不由唏嘘,也有些自责刚刚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些旁的惹怒燕元烈,唉……微微摇了摇头,走过去对其中一人说道:“澜瑄,里面有人伤了,你能过去给她诊一下?”
木澜瑄,在燕元烈的五大暗卫中排三位,是位稳重缜密的主儿,与风泽平一样在医术上颇有造诣,只是较之风泽平还有些差距而已,性子也不像风泽平般让人难以琢磨。
木澜瑄偷偷瞟了眼燕元烈,只闻的燕元烈一声轻轻的冷哼,倒没有反对,于是对卫少天恭敬的一礼:“主子放心罢。”
说罢,便提气掠进洞里去了。
水若寒见状,也走过来行了个礼,低声说道:“主子,我也跟过去守着,以防……有诈。”
卫少天点点头:“也好,若是姬澈从密道里出来了,你就过来告知我们。”
“是。”水若寒应了句,又轻声道:“主子,二皇子也已经带人到了,估计一个时辰就能将三河包围,以二皇子的性子,只怕会耐不住……”
卫少天眉头一皱:“二皇子那边的动作,是粼儿私下里与他商量的,所以我们也不好插手,先静观其变罢,你可以先过去问问瞳,了解一下呆会儿接应起来也容易些。再说,待会儿姬澈殿下回来后,元烈与我打算潜进去,到时随机应变也不迟。”
话毕,水若寒也不再多说,双手一礼,也跟进山洞里去了。
卫少天冲另外两人微微颔首后,转身走到燕元烈身侧,停了片晌,见他依旧对自己不理不睬,便伸手过去到燕元烈宽大的广袖里紧紧握住他的有些冰冷的手。
轻轻一句:“元烈……”
燕元烈浑身一僵,渐渐松弛了下来,那股莫名的怒意,也舒缓了些许。
十指绞缠,两人都默了片刻。
还是卫少天先开了口,话里有了些苦笑:“都年纪一大把了,还学旁人捻酸吃醋,也不怕你的那些个属下笑话了去,真是……”
燕元烈脸上一热,转头过来瞪着卫少天:“你!”
结果见卫少天浅笑连连,分明是故意看他出糗,不由更是尴尬,干脆又一甩袖,懒得搭理。
卫少天见好就收,也不再故意惹他,只静静的陪他立在崖边,俯视层峦叠嶂,绿茵千里,甚是开阔。
霎时间,俯仰世间,再无他求。
一阵清风吹来,撩起燕元烈宽大的披风和长发上水色的缎带,他轻轻舒了口气,转身将卫少天包进厚实的披风里,淡淡一句:“这里风大,别寒着。”
卫少天也不推拒,任他小心翼翼倍加疼惜的动作着,嘴角微微弯了个弧度靠在他肩上,突然轻轻说道:“关于奕柔,我知道你如此做有你的原因,你不说,我也不会问。只是,奕柔本就是个刚烈的女子,当年对薛德的报复不就能看出一二?但她同样也是个倾世巾帼,你灭了她的国、娶了她的姐姐、还杀了她的族人,她有些怨怒也是情理之中……再说,和亲王也该是深爱着她的,你与和亲王算是兄弟里比较交好的了,为了他,也该是放过奕柔罢,更何况子卿还为你效劳了如此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