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主子可算是给二殿下找点事儿做了?”
“……”燕清粼摇摇头。
萧达脸上一苦:“奴才就说了这么几句啊,主子,这二殿下的确是到哪儿哪儿太平啊。”
燕清粼蓦地抬起头来,瞳孔一缩:“就是这句。”
萧达一愣,瞬间醒悟过来,不觉后背一凉:如果说燕清流到哪儿哪儿都太平的话,相对而言,柯子卿……是到哪儿哪儿都乱啊……
“主子的意思是……”
“朕没有甚么意思,”燕清粼沉了脸,藏在衣袖中的拳头攥得死紧,心中莫名的有些乱。深吸一口气,燕清粼突地低喝一声:“瞳,朕命你速去西南理越故地,给朕查查……风锦公主。”
暗影里一丝风动,旋尔没了动静。
风锦公主?萧达垂首暗暗一思量,也觉得有些沉重:“那润妃那边,主子,若是让二殿下去插手,似乎有些……不太……”
燕清粼一颔首:“朕自有打算。”
萧达一急,正欲规劝,却觉得身后突地飞来一股强劲的力,顿时一惊:“主子!”
燕清粼却勾唇一笑,一手挟制在萧达肩上,轻盈的翻身而起,凌空一踢,疾速飞过来的不明物顿时调转方向飞了回去,“噌”一声穿过一个钢圈圆洞重重砸在墙围上,震得嗡嗡响。
萧达定睛一看,竟是……蹴鞠用的小球,当下无语,小时那些不好的回忆统统涌了上来,忙挡在燕清粼身前:“主子,咱们还有正事……”
燕清粼星星眼:“萧达,咱们好久没玩过蹴鞠了。”→_→
萧达冷汗:“主子,军中人多野蛮,万一伤了主子……”Q_Q
这边还没说完,那场上已是叫好声一片:“小子哪个军里的?敢跟老子挑挑嘛?哈哈。”
萧达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燕清粼冲他微微一摇头,萧达只得忍了。
抬起眼皮,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似笑非笑的走了过来,嘴角还叼着根草儿,一副痞样儿的打量了一番燕清粼,抬了抬下巴:“小子,你哪个军的?身手不错嘛。”
燕清粼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飞骑军。”
壮汉一呆,口中的草根顿时落了下来,下一刻已经过来一把勾住燕清粼的肩膀,大声对他的那些个同伴说:“哟,我说咋长的这么个妖媚子模样,竟是那个侍寝将军的部下,哈哈……”
一句话引起满场哄笑,萧达气的满脸通红,燕清粼却仍旧暗示他稍安勿躁,只那双幽深的眸子,缓缓结了层冰。
燕清粼虽知晓自己的外形模样,但最厌恶的就是旁人拿这容貌来说事或调侃,有些触了燕清粼的这个忌讳的,通常都没有甚么好下场。
燕清粼缓缓望了一周:“不知你们是谁人部下?”竟如此嚣张嘛……
那人却是一脸高傲:“我们是左将军手下亲随,哼哼。”
燕清粼一挑眉:“刘世勋?”
那人脸上一沉:“放肆!我家将军的名号也是你们飞骑军这种不要脸的军士叫的?”
燕清粼冷冷一笑:“不敢。”
那个壮汉倒也没在意,依旧不知死活的抬手摸了把燕清粼的脸:“怎的?陪哥哥们玩玩,如果赢了咱们,哥哥们让你爽一场,如果咱们赢了你,小弟弟可要让咱们消消火哦,是不是啊?”
顿时蹴鞠场内,口哨声、讥骂声此起彼伏。
萧达一怒,上前一拳将人打倒在地,蹴鞠场内一静,继而骂骂咧咧的就要过来讨架。
燕清粼一把将萧达抓住,冷冷一扫,看了眼从地上爬起来正要杀了萧达的那个壮汉:“你刚刚用哪只手碰的我?”
壮汉一愣,抬起右手晃了晃,淫笑一声:“小子看上哥哥了?”
燕清粼垂了眼眸,嘴角弯弯,两只酒窝若隐若现,竟格外的勾人,那人有些看得痴了。
“我陪你们玩儿,若是谁输了,便听胜者发落,可好?”
吞了口唾沫,那人一个打挺站起身来,手指一点旁侧阴着脸的萧达:“那他也要陪大爷爽一把!”
萧达浑身气的抖了抖,狠狠啐了一口。
燕清粼却反而温温一笑:“那就请各位多多指教了。”
这声音听在耳里,顿时让那个壮汉浑身酥痒,说不出的舒服。
这本就是场不公平的比赛,燕清粼和萧达两人,对上二十多个身强力壮的兵头子,怎么看怎么没胜算。站好位置,燕清粼手里掂着球,冷冷的将对面的人一一刻进脑海里,然后冲萧达一瞥:“好久没玩过了,萧达可别收下留情哦。”
萧达险些咬碎一口银牙:“主子放心,奴才一准儿踢爆这些个败类,主子可别拦着我!”
燕清粼冷冷一笑,挑着眉头问:“那咱从哪个人渣开始?”
萧达呸了一声,丹田一沉:“别脏了主子的手,让奴才来!”
燕清粼微微一颔首,突地将球掷了出去。
萧达长啸一声,高空一跃,满含内力的一脚将球大力踢了过去。
顿时,蹴鞠场上风起云涌,飞沙走石,惨叫声一片。
待惊动了各路将军而纷纷赶来时,蹴鞠场上已经偃旗息鼓了。
刘世勋今晨忙着看各路操练,还没歇息,就听了这边有骚乱,现下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
好嘛,皇帝就在北辰城里,自己的部下却临阵搞些这种东西,叫他这个将军怎的好?
结果,到了那处,正欲发作,却见燕清粼一脸似笑非笑的踩在一人身上,高深莫测的看过来。
刘世勋腿肚子一抖,扑通跪在当下:“末将……末将刘世勋……叩……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一愣,顿时跪了下去,高呼万岁。其他闻讯赶来的将军们也忙单膝跪在当下,对燕清粼的突然到来有些莫名。
刚刚还在场上骂骂咧咧的那些个丘八们,登时消声了,浑身竟不自觉的抖个厉害,牙齿碰的咯咯响。
燕清粼不怒反笑,一连说了三声“好”,转眼就一脚踩在身下那人的右手上,狠狠一碾。
“咔”一声,骨碎的声音在寂静里分外刺耳,撩拨着每个人的脆弱神经。
接着传出一声痛苦的尖叫,萧达脸上一狠,一脚踢碎了那人满口银牙,顿时连呻吟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只听的几声难受的咕哝。
刘世勋额上滚过几颗冷汗,上前一步:“皇上……皇上息怒,不……不知末将属下如……如何冲撞了皇上,末将……末将定会严加管教,皇上……息怒!”
“息怒?”燕清粼冷冷一笑,严厉斥道:“朕息得了么?朕如果不是亲身体会,这堂堂的朝廷正军都快成了流氓窝了!”
刘世勋一听,便明白了定是这些个不长眼的兵子对燕清粼不礼了,顿时脊背上冷飕飕一片:“皇上……息怒……末将御下无方,请皇上降罪!”
这时,剑陪着邢璨策马赶到,正见着这番情状,忙跑过来上下探着:“爷!爷没事罢?”
燕清粼皱皱眉,一把提了剑毛毛躁躁的小爪子甩到一边:“朕很好。”
剑讪讪一笑,这才放下心来,冲萧达一瞪眼珠子,暗暗问着发生了甚么事。
燕清粼瞥了眼跪在当下的邢璨:“邢璨,朕传你的时候,你在何处?”
邢璨恭敬的一礼:“末将率兵在七里坡外晨练,接到令后立刻回赶,请皇上恕罪!”
燕清粼点点头,看了眼跪在当下的其他将军:“贺兰隆,你在何处?”
贺兰隆垂着头,声音低沉:“回皇上,末将率兵在校场上格斗。”
微微颔首,燕清粼瞥了眼贺兰隆身旁的一位将军,身材有些瘦小,面容白净,竟有几分儒雅,不由有些疑惑。
萧达轻步上前,附耳小声道:“主子,这就是于世清。”
燕清粼做了个了然的神态,轻咳一声:“朕就不必问于将军了,你的兵可是在林子旁的沙场里练习空手搏击罢?”
于世清顿时有些讶异的望上来,没想到燕清粼竟然会识得他,白净的脸上竟红了红:“回皇上,是。”
燕清粼轻轻一笑:“很有气势,让朕开眼了。”
于世清脸上的惊讶退了,并没有因为燕清粼的嘉奖而感激涕零,而是一脸平静的行了一礼:“此为末将的本分,皇上过誉了。”
燕清粼眉头一挑,不由对这个人多看了几眼,颇为玩味:有意思儿……
转眼看到柯子卿也跪在当下,燕清粼便没有再问,转过话头看了眼刘世勋:“刘将军,那你在哪儿呢?”
刘世勋心里打了个突:“末将……末将在四处巡察,不敢有丝毫怠慢……”
“哦,”燕清粼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语调一变:“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的亲随怎会在此地戏耍玩闹?难不成你的兵就不必训练么?还是有甚么特权么?!”
刘世勋顿时有些着慌:“皇上明察!末将断不敢如此徇私……”
“是么,”燕清粼撇撇嘴,“那就是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自己偷懒喽?”
刘世勋顿时语塞。
看他驳不出来,燕清粼眼中冷光一闪,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些有眼无珠的混帐给朕绑了,每人各打军棍二十。”
说到这儿,看在场的人都白了脸,燕清粼缓了口气,接过萧达递上来的软帕,细细擦了擦手,轻轻一句:“沾上盐水,往死里打。”
“喏!”
得令一声,周青带着御林军上前拉了人就往粗木桩上捆,几十个人楞是一溜儿的绑了一长串。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皇上,奴才瞎了眼了,皇上……皇上饶了奴才啊,皇上……”
“……”
阵阵的讨饶声不绝于耳,燕清粼眉头一皱,又是一喝:“行刑中,若是谁敢呼痛,叫一声加十棍,叫两声加二十棍,打死为止!”
此令一出,莫说是在场的兵士抖了抖,就算是跪在当下的将军们,神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周青见状,也不多说,直接吩咐人赶快将人绑好行刑。
见没有人出声,燕清粼冷笑一声,眼睛瞟过跪在当下的人,一声声的质问:“朝廷来的军队就有特权么?就比西北的原驻军高等么?就能目无军纪肆意妄为么?那朕的御林军岂不是要在这西北作威作福来的?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刘世勋抖了抖,跪在当下不敢说话了。
燕清粼抬步缓缓的从众人中走过,一步一步仿佛踏在每个人的心窝上般令人惊悸:“朕还听说,这西北军中还流传着个甚么侍寝将军的流言,嗯?”
话刚落,邢璨的身形轻轻一颤,他却没有抬起头来,只缓缓攥了拳头,上面青筋暴露。
“侍寝将军,”燕清粼轻轻一笑,狭长的凤眼扫着目下的几十万将士:“这是说谁呢?是在笑话朕么?”
一言既出,众人立时惶恐的叩在当下:“属下不敢!”
燕清粼嘴角一吊,一甩衣袖,凌厉的喝斥道:“不敢?你们都是些乱嚼舌头的老娘们么?一群敢说不敢当的混帐!背后里中伤逞甚么英雄!不要脸的东西!亏你们还是我大燕让人闻风丧胆的西北军,纯属狗屁!朕都替你们害臊!”
“好好跟人家贺兰隆、于世清的部下学学,甚么叫英雄不问出处,甚么叫侠肝义胆,成天做这些为虎谋皮的勾当,就不怕被人家北辰的子民百姓笑话么?”
于世清与贺兰隆对看一眼,隐隐有些佩服起来。
燕清粼看了眼跪在当下的刘世勋,冷笑一声:“你们说谁以为朕不知道么?说邢璨么?他怎么了?!他招你们了还是惹你们了?他领着不足万人的飞骑军立下过多少军功赫赫的战绩,你们都是瞎子麽?!有本事你们也来告诉朕啊,朕给你们机会去跟邢璨一较高下!你,你,还是你,你们,你们谁有这个能耐敢领着几千个人单刀直入突袭敌人?有么?啊?!他们飞骑军是我大燕的骄傲,怎地,还招你们不待见了?啊,刘将军?”
刘世勋双拳一抱,眼中已经有了几番晶莹:“皇上,末将当真没有这样的想法,末将……末将惭愧……”
燕清粼冷睨了他半晌,轻轻过去,半俯在他耳侧:“刘将军以为朕不敢临阵换将么?”
刘世勋一抖:“末将……不敢妄度圣意……”
燕清粼呵呵笑了几声:“刘将军,今儿个朕是心血来潮才过来的,没成想收获不小,你说朕是不是帮刘将军补了个大漏洞呢?”
“皇上……皇上所言极是……”
“刘将军,此行朕不想有任何差池,你该是明白罢?”
“末将……不敢忘……”
“如果再出现不益于军心团结之事,朕不会再像今天这般轻易放过你,明白么?”
“末将……感激不尽,谢皇上!”
燕清粼直起身来,环视了一周,这时周青过来汇报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是否立刻行刑。
微微一颔首,燕清粼吩咐道:“各位将军也别急着走了,帮着朕的周统领一起监刑罢,权作是以儆效尤了,嗯?另外,萧达,传朕的令,从今日开始每支千人以上的军里,都设下朕的机要箱,任何有需要告知朕而不方便他人知道的机密要事都可以成文投到里面,朕每个月逢五逢十都会派身侧可靠之人亲自取来,凡是重大之事,经查属实,朕必会力斩不赦!”
“皇上圣明!”
高呼之后,军中立时有了几番嗡嗡的讨论,不管是何种服饰的兵士,脸上都挂着些感激。
燕清粼一甩袖,又冷冷逡巡一周,也不多说,带着萧达和剑策马而去,此次身后自然跟了不少御林军护卫了。
“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一走,刘世勋顿时有些脱力般险些滑在地上,侍从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刘世勋拭了拭额上的虚汗,方知道这场大劫算是过去了。
周青走过来行了一礼:“刘将军,可以行刑了么?”
刘世勋稳稳心神,忙回了礼:“周统领客气了,请按皇上所言开始罢,我们一干会监刑在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