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x落离x

尴尬地安静过后，秦叔轻轻扶上我的头。
“是孽是缘，全在一念之间……林落夕，不要过于勉强自己。”
看着我迷惑的脸，秦叔无可奈何地笑笑：“还是个孩子……落夕，你走吧。”
我猛然睁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秦叔，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不反悔？”我问道。
秦叔摇摇头，然后道：“落夕，你内在的冰冷气质越来越明显了。”
我的心中一紧，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将秦叔的话题岔开：“如果真要放我就请把我解开吧。”
“当然可以。”秦叔轻轻地为我打开手铐，然后拿出一个小包。
“这是你的机票和护照，还有一点零钱，足够你回到家。”
我检查一下机票护照，然后看也不看那厚厚的一沓钱。
将全部东西都塞回包里，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不理秦叔，稍作整理，便背上包像门外走去，没有回头。
机票是晚上9点40，还有六个小时。
秦叔没有说起孟晚亭，也没有留下我等到登机的时间。整个庄园仿佛都死寂的沉睡着，看不到一个人影。
坐在街边，我看着香港的繁华，想起孟晚亭的话。
“落夕，我明天打电话叫人接你家人来香港……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我不会再用她们威胁你。”
女儿一直很喜欢迪斯尼乐园，每次在电视上看到都吵着要去玩。有迪斯尼乐园最近的地方，就是香港。
不止一次和妻子在寂静的夜里，规划着带女儿出行的计划……
现在已经到了香港，可只剩下我一个人……
思念中的时间过得格外的快，当我恍然回到现实的时候，天色已晚。
我抬起头看着一座大楼上的钟表，已经快七点了。
我数数包里的钱。
真是大方啊，我冷清一笑。包里的钱，足够我在香港好吃好喝住上一个月的。
我随手拉开街边的出租车门坐进去。
“去机场。”
路两边的都市飞快在我面前闪过，冷风从打开着的车窗吹入，让我浑身冰冷。
来到机场，已经开始登机，我忐忑着向前走着，生怕有人会拦住我，将我粗暴地带走。
直到我坐上头等舱的座椅，才浅浅舒了一口气。
孟晚亭是怕了吗？
不可能，孟晚亭从来都是生性张狂，无所顾忌。
那他死了？
从秦叔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没事。
我揉了揉开始隐隐作痛的头，将孟晚亭抛在一边。
算了，飞机起飞后，我和那个人就再无瓜葛。
你死了妹妹，我丢了女儿。你折磨我的身心，我差点害了你的性命。
就算扯平了吧……
空中小姐好听的提示声响起，我将身上的安全带系好，闭上眼睛，让自己陷在沉沉的睡意中。
等醒来的时候，我应该干什么？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连飞机场都没有的小镇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我下了出租车，看着窗外罕见的艳阳。
自由自在地站在阳光下，我闭上眼睛仰起头。
“小静啊，自己走一会好不好？”
“不要，就要妈妈抱！！！”
……
“落夕啊，我不行了，你来抱一会吧……”
“不要，就要妈妈抱！！！”
……
在这个小镇上，我看着女儿渐渐长大，一家三口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物是人非，小镇依旧，只是当初身边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站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剧烈的心跳还是让眼泪忍不住淌出。
熟悉的小区，熟悉的大门，我掏出被孟晚亭收走很久的钥匙。
“咔嗒。”沉重的大门逐渐打开。
屋子里还算干净，没有我想象中的灰尘。一如从前，整洁，明亮。
可惜，整间房子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
“小雪？老婆？”我试探着叫道。
一片死寂。
我悲伤地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拼命想要感受从前的气息。
什么都没有找到。
我翻遍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小雪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拿走了家里的一个10万块的存折。
我无奈，只好拿起电话，掌心满是汗水。
“您好。”
“……剑平，是我……”
好久的沉默……
“落夕你等着，我马上过去。”剑平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另一边“嘟嘟”的忙音，我紧张地放下电话。
不到20分钟，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落夕，是我！”
我一打开门，就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抱住。
“落夕，你终于回来了……”
经过孟晚亭的折磨，我对男人的身体有了很大的排斥，被剑平抱住，我的身体立刻一抖。
剑平感觉到了我的颤抖，马上将我放开有些尴尬地望着我。
剑平瘦了很多，下巴上依稀有稀疏的胡子，衣服很脏，邋遢地穿在身上。往日阳光的形象已经差不多不存在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落魄男人的形象。
“落夕，你还好吗？”剑平尽力装出一幅平静的样子。
“小雪呢？”我问道。
“她走了。”
“去哪？”
剑平看了看我：“落夕，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小雪临走之前特意嘱咐我不让我告诉你。”
“什么？”我不相信地看着剑平，剑平长叹一声：“她怕那个人追到她。”
“那和告诉我有什么关系？她是不是怀疑我什么？”我紧紧抓住剑平的双手。
剑平摇摇头：“落夕，小雪去找女儿了。”
“找女儿？？”
“落夕，小静只是失踪，并不是死亡。”剑平缓缓道来：“我现在告诉你小雪的去向也没有用了，她现在还没有头绪，只是按照自己的感觉去找……她不会再一个地方久留。”
一向柔弱的小雪，一向依靠着我的小雪，现在完全脱离了我，自己去找女儿了。
“剑平，我是不是很没用？”
“是！”
剑平忽然提高了声音，“林落夕，那女孩死的时候你放弃了一切逃到这里，你不敢面对现实。孟晚亭找到你□你的那一天，你不客观地自认为罪孽深重自甘受辱。当他继续找你的时候，你依旧不敢反抗任人处置。他逼你离婚侮辱你的时候，你只求保护小雪的人身安全不顾她心里的感受。现在小静丢了，你又只会在这里自怨自艾！”
剑平脸红红的，一把抓住我：“林落夕，你不要自以为是个好男人……你差得太远了！”
印象中的剑平，很少长篇大论地说话，一般都是没正经地开着玩笑。即使是很严肃的事情，他也会尽量用轻松简练的语气说明。
剑平，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
我凄然地望着他，想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馨馨死的时候，我害怕遭到上天的报应，害怕辛苦创下的名声尽毁，害怕女儿直白的责问，害怕每晚出现的那个已经逝去的脸孔。
不应该如此沉重的心灵负担每天压在我身上，所以，我逃走了。
孟晚亭找到我的时候，我的生活已经趋于平静，可当我再次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内心的负罪感又像大山一样压过来，让我甘心受辱。
不干脆，不果断，过于自责，放不下心理的事，所以我承受不公平的待遇。
在医院里，孟晚亭从无理取闹，到后来的软禁凌虐，我一心以为是我应得的报应，默默地忍受着，只盼着哪一天孟晚亭可以大发善心放过我。
我太天真，所以被人得寸进尺。
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被迫跪在男人身下……
回想着发生的所有事情，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软弱。
既是医生，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不可能所有的病人都会健康出院，总有人要永远留下。
一直一帆风顺的我，现在想想，实在幼稚的可笑。
“剑平，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剑平见我的样子，才恍然醒悟自己在冲动无意间说了什么，脸红得更厉害。
“剑平，能不能告诉我我不在的这段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离婚之后小雪还继续工作，下班后接孩子，然后再回家做饭。”剑平叹气：“我本想帮她一下的，可她执意不让，说她自己能行。”
“下班的时间经常比较晚，所以小静有一半时间都要自己在学校门口等着……小静是个好孩子，知道妈妈忙，自己总是安静地站在路边等着。”
我打断剑平的话：“后来小雪有一天去接的时候发现孩子不见了？”
心底疼得淌血，但表面上依旧平静。我要渐渐成熟起来。
剑平点点头：“小雪简直疯了，我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她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清楚，满耳都是哭声。后来我们叫了一些朋友跑遍了全城也没有找到。小雪报了警，但小镇的警察说这种情况多是儿童拐卖……一得手就立即出城，然后……就可能被卖到哪个偏远山区……”
“要是男孩这种情况还有可能，女孩子怎么有人会买？”我悲愤问道。
剑平踌躇着，好一会才说：“……也许是卖给别人当童养媳之类的吧……”
我愣住，家里的条件虽说不是特别好，但小静从小也算是娇生惯养。
不由自主地想到女儿受苦的样子，我紧紧握住拳头。
“剑平，我也要去找孩子。”
“不在这里等小雪？”
“没关系，我会留下信给小雪。我今晚再看看家里还有什么线索，如果没有，我明天就出发。”
“去哪里？”
我轻轻一笑：“哪里都去，我这辈子走遍中国，总会找到女儿的。”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落夕，真的走了？”剑平在车站门前看着我。
我身上只带了一个登山包，里面放着生活必需的用品。
钱包在贴身的口袋里，里面有银行卡和女儿的照片。
“钱够不够？听说最大的存折让小雪拿走了……如果你的钱不够用，我这里还有一点……”剑平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存折。
容剑平是个作家，也是个极没有自理能力，不会理财的人。
现在的作家挣的本来就少，剑平又是这种性格，他手里的钱，很可能就是他所有的钱。
一直以来，我亏欠他的太多，也依赖他太多。这一次，我要自己来。
“没关系，我一边打工一遍找。”我恬静地看着剑平。
那次手术，无论与我有没有关系，我都不会再去回想。将过去全部摒弃，剩下的时间，我要把我的妻女找到。
“那我走了，剑平。”
剑平沉默了一会，然后用力拥抱了我一下：“路上小心，你这样的人……要小心……”
剑平的话含糊不清，但我却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当然会了，怎么像个老太太一样……我真的走了。”推开剑平，我强笑着说。
在狠心转身的一瞬间，忽然被剑平拉住：“落夕，你还应该说什么？”
眼眶终于不自主地发热，我柔和一笑：“有事我找你。”
中国28个省市自治区，有很多地方是连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山村，小城镇，但我的小静，很可能就在这种地方。
找遍中国……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实在太难了。
我拿出包里的地图，仔细察看。
我现在是在江西省，如果真的是被人贩子拐卖，到底会卖到多远？人贩子……会把拐来的小孩买得很远很远，还是肆无忌惮的就近出手？先去远一点的地方，还是先在江西省内找找？
手里详尽的地图好像完全无用一样，我站在售票大厅里面看着巨大的屏幕上面跳动的字迹，头疼的要命。
果然很幼稚……我无奈地苦笑一下。
离开了自己熟悉的领域，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好。
正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先生，您要去哪里？”
我转过头，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张火车票怯怯地看着我。
“有什么事吗？”念及小静，心中一酸。我蹲下身子看着小女孩。
“我有一张火车票要卖，50块钱，去湖北的，您要不要？”
面前的女孩眼睛大大的，里面有着些许恐惧。
很便宜。湖北？湖北省三面环山，也许我的小静就在那里也说不定。
这个女孩的到来，也许就是天意吧。也好，就顺其自然，先去湖北找。
我决定后就对小女孩说：“好的，卖给叔叔吧。”
我刚刚拿出钱包，就有人从后面猛然推了我一下。
本就是蹲着的姿势，再加上着大力的一推，让我极不雅观地跌倒在地上。
身后巨大的包砸在我的身上，让我一时间难以站起。
我尴尬地笑笑，刚想起身，就有人跑到我的面前一脚踢在我的身上。
“唔！”我捂住被踢中的肩膀，手里的钱包也掉在地上。
顺着地面看去，有一只手飞快地把我的钱包拿走，然后跑开。
虽然身后的包里面还有钱，但钱包里面却有小静的照片。
“有人抢包啊！”我大声喊道，同时挣扎着站起来跑去。
火车站混乱起来，但没有人去帮我拦住那个抢包的人。
眼前满是金星，看着他在人群中穿梭，离我越来越远。
完了！正在我绝望的时候，那个跑得正欢的人忽然到了下去，随后被另一个人揪住头发拉起来用拳头狠狠打在脸上。
等那强盗倒地不起的时候，我也赶到跟前。
“谢谢这位先生，多亏了您我才……”
我抬起头看着救命恩人。
身上穿着黑色的休闲服，看上去普通又廉价。脚下的鞋子是崭新的，看上去十分舒适，好像穿着它走多久都不会累似的。身后像我一样背着一个登山包，不过从下坠的情况来看，包的重量不知道比我的沉多少。
此时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剪短的黑发在秋风中微微晃动。
脚下的那个人站起来，我们身边也围了另外三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四个人把我们两个围在中间，气势汹汹，嘴角还带着狞笑。
其他的人都离我们远远的。
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我，紧张地望着四周，希望警察快点出现。
而我身边的英俊男人，则满不在乎地看着周围。
一个看似是头目的人指指我们，然后就有一个人向我们扑过来。
我握好双拳刚要迎上去，身边的男人已经闪电一般挡在我的身前。
好身手，我虽然不想承认，但仍然忍不住夸赞。一看就是受过正规训练的身手，和火车站抢劫的小毛贼就是不一样，再加上力量和体型的悬殊，那四个人很快落荒而逃。
男人走到我的面前，得意一笑：“怎么样？”
我的身材比他矮小，平视过去，可以看到他的脖子。
上面还有一圈厚厚的纱布围着。
“孟晚亭，你又来做什么？”
孟晚亭。阴魂不散。
在我冰冷而又陌生地注视下，孟晚亭揉着自己简短的头发。
“来赎罪啊。”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