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x落离x

孩子们从幼儿园里出来，手拉着手，每个人都在寻找着自己的家长。
小静呢？
我焦急地在人群中观望。
没有我的女儿。
我的肩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小雪很愤怒地看着我。
“你把女儿丢了！”她的脸在我眼前放大，狰狞无比。
“不要！”我大叫一声……
“终于醒了，我拍了你好久……对不起，你好像在做噩梦。”
“没关系。”我将他放在我肩上的手轻轻推开。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快到了？”
“我都收拾好了。”孟晚亭站起来背上包，然后拿起我的背包。
我从他的手中拿过自己的包背在身上：“我自己可以。”
孟晚亭沉默地看了看我，然后轻轻一笑：“对不起。”
没由来的三个字让我的心忽然抽动起来。我们站在车厢中跟着人流慢慢向前移动，火车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中停了下来。
费力地走下车，我抬头望去。
荒凉的小镇，比我生活的地方不知穷苦多少倍。狭小的火车站只有飘零的树叶和几个小贩。
我觉得口渴，就走向一个买矿泉水的小贩。
刚要掏出钱包，手就被孟晚亭拉住。
“你干什么！”我大喝一声甩开他的手。孟晚亭说道：“别掏出你的钱包。”然后从裤子的口袋里面掏出十块钱：“来两瓶水。”
我喝着水对孟晚亭说：“你是不是孟晚亭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啊，太不像你了。”
孟晚亭凝视着我说：“林落夕，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微微一愣，然后摇头：“问得好，我并不了解你，只能算是认识你。”
孟晚亭接过我的话：“你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对于我的过去也完全不了解……你愿意从现在开始了解我吗？”
看出了我眼中的戒备，孟晚亭又说：“只是作为同伴的了解。林落夕，我希望和你冰释前嫌。”
我冷清一笑，并没有回答。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到了这里，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天大地大，地图上找不到的小山村更是无数。
看出我的迷茫，孟晚亭说道：“找个本地人当向导吧。”
“在这里找？”
“先去镇上吃饭睡一觉。”孟晚亭好像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叹了口气。从现在开始锻炼应该还来得及吧？
镇上的条件实在不敢恭维，我一边拨着碗里的菜一边偷偷看着孟晚亭。
孟晚亭大口吃着粗糙的饭菜。
我忍不住问道：“你有这么饿吗？”
孟晚亭抬起头，看到我几乎没有动过的碗脸色一沉。
“林落夕，你现在应该多吃饭多休息。我们明天就上山了。”
“……我知道了。”
本来很饿，可是见到不干净的碗筷，和放入过多调料的菜就一下子没有胃口了。孟晚亭依旧风度翩翩地做着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我勉强下咽了几口，抬起头刚要再看孟晚亭，就听见他的声音：“老板，米饭再来一碗！”
孟晚亭的脸色自然，让我怀疑他小时候是不是受过什么虐待。
孟晚亭不看我，继续自然地吃着饭。
我低头看着碗里面的饭，忽然想到女儿。
这种饭，不知道女儿现在能不能吃到……
心中一酸，我端起碗大口地吞咽着。
到了房间，自然又是一番唏嘘。
最好的房间也是二人间，公用的厕所。
看着布满灰尘的房间，我无奈地说：“你先休息，我打扫一下。”
“算了。”孟晚亭淡淡地说，然后脱下外衣躺在床上：“就这么睡吧，明天早晨5点起床。”
说罢就闭上眼睛。
我就这么傻傻地看着此时的孟晚亭，有些惋惜地叹息着。
“你不必如此。”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
孟晚亭翻了个身，头转向里面。
早晨如爆炸一般的闹铃把我吵起来。
我吓得一下子蹦起来，然后看着孟晚亭慢吞吞翻身，从枕头下面拿手机，关上闹铃。
“这是什么？”我惊魂未定地问。
“啊……”孟晚亭打了个哈欠：“你不知道吧，我在监狱里呆了两年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看着还是睡眼朦胧的孟晚亭，我不去理会，拿着洗漱用具到了公共的浴室。
应该从哪里开始找？向导？应该是带我们进山的吧？可是从哪里找一个即可信又对这里熟悉的呢？
正在我思索的时候孟晚亭进来了，裸着的精壮上身在几个瘦小干枯的男人中格外显眼。
他快速地拿起牙刷放进嘴里用力乱刷一气，然后含一口水进去，不等吐出来就向脸上撩水……
看得我眼花缭乱，好久才回过神来。
“孟晚亭你这是干什么？”
“林落夕，为什么你比我还悠闲？丢女儿的是你吧？”孟晚亭压低声音对我说。
“没错，不过我不希望这么慌张……你这样让我也跟着一起紧张了。心都乱了，还怎么找？”
“……对不起，也许是我太急了。”孟晚亭思索一会后回答。
真是看不惯孟晚亭唯唯诺诺的样子。我洗漱后来到房间，拿出200块钱和一些零钱放到裤子的口袋里。
“不错啊，学以致用。”孟晚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我头也不回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恩，总不能什么都靠你帮忙。”
我们轻装来到镇上，孟晚亭带了很多吃的和地图，一个大大的背包。而我只带了钱，证件，一把瑞士军刀和小静的照片。
早晨的小镇是最热闹的时候，说热闹，也不过是有一些人在街上忙碌而已。
孟晚亭打量了一番，然后走向一个提着篮子的女人。
“大婶，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小村庄啊？”
那大婶死灰一样的脸在转向我们的一瞬间亮了一下。
“*@&……%￥*@……”
我一头雾水。
孟晚亭也是微微有些皱眉。好不容易听那大婶不说了，孟晚亭向她道谢后对我说：“你懂湖北话吗？”
我愣住。
“你和她说话怎么现在反而问我了？”
孟晚亭苦笑：“我哪里是和她说话，我分明是在听她说话……听懂的不多。”他哀叹一声：“没办法了。”然后掏出手机。
“你们过来吧，我在旅店等你们。”
“谁？”我问道。
孟晚亭说：“当然是懂湖北话的人了。咱们现在先回旅馆看看地图吧，等他们到了咱们一起去。”
我沉下脸：“是不是你手下那些人？”
看到孟晚亭的任何一个手下都会让我想到那个耻辱的夜晚。
“放心。”孟晚亭只说了这两个字。
整本的中国地图放在我们两个中间，我看着地图上的圈圈点点头都疼了。
“这上显示的村庄就有四十多个，再加上那些更小的，恐怕要有上百个。如果一个一个找，而且是全国范围，这……”
孟晚亭打断了我的话：“首先，我已经在全国三十多份报纸杂志上登了寻人启事，悬赏10000……”
“怎么才10000？”我冷冷地问：“你应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我会把我全部的积蓄都拿出来。悬赏的越多找到的几率就越大吧？”
“……林落夕，你就不怕悬赏的多了有人找到你女儿后反而来威胁你？”
“威胁我认了！多少钱我都付，只要能找回来！”
孟晚亭轻蔑一笑看着我：“你除了给人看病什么都不会，这种人一般拿到钱之后都会撕票。你以为他们会留下你女儿在法庭上指认他们？再说如果悬赏的数目大幅度超过他们能从中挣到的数目，他们自己就会来联系我们……”
孟晚亭看着咬紧牙关的我：“林落夕，到那个时候，为了不会东窗事发，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包括杀人灭口。”
看出了我的慌张：“林落夕，你越来越不像我最初认识的那个你了。”孟晚亭炽热的目光紧紧盯着我。
“是吗？”我黯然地随口答道。
“你的淡定和智慧都到哪里去了？我记得你越是危难的时候，你越是冷静。”他凝视着我的脸，仿佛想找到从前的痕迹。
“对啊，我的淡定，我的智慧，我的冷静，都被你夺走了……”我抬起头回望孟晚亭。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风从窗口吹进来时的声音。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孟晚亭走过去打开门，门口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周大哥？”我惊喜地看到周锦华出现在门口。虽然他可以算是我痛苦过往的见证人，但我却并不厌烦他。
“大哥，落夕。”周锦华敦厚地笑笑。
“越来越快了。”孟晚亭赞许地说。
“哪里。”周锦华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大哥，人就在外面，你要见见吗？”
“当然！请他进来。”孟晚亭挥一挥手。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灰衣服的人，看上去有60多岁，脸上的皱纹深的像刀刻的一般。
“大哥，这位就是王毅。”
被称作王毅的人冲孟晚亭点点头，然后一步跨进屋子。
“你好。”孟晚亭伸出手，态度亲切温和，像是在见一个久违的兄弟。
王毅也伸出手来。
满是伤痕，粗大健壮，无名指的第一个指节不见了。
“孟先生，林先生。”王毅开口说道，声音嘶哑。
“在开始之前，我先替小吉再谢你一次。”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王毅看着孟晚亭，苍老的眼睛中满是感激。
“不用客气，小吉是个好孩子……他现在怎么样了？”孟晚亭关切地问。
“伤已经完全好了，现在正在找工作。”王毅欣慰地笑笑。
我目光一转，看到站在他们后面的周锦华。
周锦华瘦了很多，但依旧是一幅温和敦厚的样子，正在凝视着我。
我们的眼神对在一起，相视一笑。
“落夕，这位是我的朋友，在湖北就要靠他了。”孟晚亭将我拉到王毅的面前。
“王叔叔。”我本想叫他王大哥，可年龄的差距又让我叫不出口，只好红着脸叫他叔叔。
王毅哈哈一笑：“孟先生，林先生真有意思。”孟晚亭也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一头雾水，孟晚亭和王毅又都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只好把求救的目光转向周锦华。
“周大哥？”我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落夕，王大哥今年47岁，你叫他叔叔是不是有点……”周锦华带着宽和的微笑。
孟晚亭在一边已经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好了好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是王毅主动开口说话。
“走南闯北的，儿子又不听话，看上去老一些也是正常的。”王毅毫不介意地说。
看着他的样子，我也渐渐抛开矜持：“那以后就叫您王大哥了。”
王毅摆摆手：“什么您不您的，以后我们就兄弟相称吧。孟先生对我有恩，孟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
站在一边的孟晚亭冲我笑笑，而我则把头默默扭向一边。
王毅看出了我们之间的不和谐，走到我们之间：“时间紧迫，我们尽快出发吧。”
“马上就走？”我诧异地问：“不用做什么准备？”
王毅笑着说：“不用了，跟我来就可以了。”
四个人租了一辆车向有山的地方行进。
“我们现在在湖北和陕西的交界处。”王毅缓缓道来：“往南走一些就到武当山了，在此之前的小村庄不多。”
“落夕，你女儿的照片呢？”孟晚亭问道。
我默默将背包里面的钱包拿出来。
“都在这里了。我带了小静的16张照片，都是今年照的……这些都是能清楚看到面部的。”
孟晚亭从我手中接过照片分给周锦华和王毅。
“……很漂亮。”孟晚亭低垂着头吐出这几个字。
“林老弟，我们一人拿走一张。如果需要分头行动就派得上用场了。可以吗？”王毅小心地看着我问。
“当然可以。”我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
车子颠簸得越来越厉害，我看着窗外的景象越来越荒凉。
车子忽然停住。
我刚要开口问，就看见王毅一下子跳下车，矫健的身手和他苍老的容颜新成鲜明的对比。
前面的司机说了几句话，王毅点点头，冲着我们说：“车子只能走到这里了，咱们要换车了。”
我们随后跳了下来。
我看见孟晚亭从口袋里面掏出钱来。我赶忙走上去按住他的手。
“孟先生，还是我来吧。”
孟晚亭的手不放下，我的手也一直按在他的手上。
“我知道这点钱不算什么，而且已经接受了你这么多的帮助……”我叹了口气说：“但我还是想先用自己的钱，这样我心里能舒服一点。”
孟晚亭忽然轻轻一笑：“落夕，这是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碰我。”
可惜我对他的话和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免疫，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忘了。
我的手依旧大大方方地按着他的手。
孟晚亭忽然释怀般地一笑，收回了手：“落夕，你很厉害。”
我冲他淡淡一笑掏出了口袋里的钱塞到司机手里。
我们沿着尘土飞扬的小路向前走，两边的田地里种着我叫不出名字的庄稼，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孟晚亭和王毅走在前面，我和周锦华走在后面，四个人默默地走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
前面的两个人离我们越来越远，我明白是周锦华故意放慢脚步等着我。
我下意识地加快步速。
“没关系的。”周锦华在旁边体贴地说。
“我会慢慢习惯的。”我感激地冲周锦华一笑，然后将身上的背包往上提了提。
“一步慢，步步慢……”
这时候忽然听到发动机的声音。
我激动地回过头，看见一辆拖拉机离我们越来越近。
前面的孟晚亭和王毅也停下来。
我和周锦华冲着拖拉机挥手，拖拉机在我们身边停下。
王毅和孟晚亭跑回来。
王毅和司机大声说着什么，然后回头向我们招手。
我擦了擦头上的汗高兴的爬上拖拉机。
“终于等到了……”我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可过了一会，我开始坐不住。
拖拉机颠簸得厉害，我们坐在后面都快要颠出来了。我紧紧抓住身边的扶手，生怕摔下去。
我抬头看着他们三个，发现他们都在看我。虽然也是颠簸得厉害，但都没有我这么狼狈，尤其是王毅。
我学着他的样子直起身子，手不再紧紧握住什么，身子随着起伏晃动。
“林老弟，你会马上习惯的！”在雷鸣般的马达声中，王毅称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