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记忆————七月的哀

      “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清水按下关机键。
      16
      “我上班去了。”清水照例在8:00离开公寓，他不想让柏仓知道停职的事。柏仓当然也不知道清水被停了职。但他知道，自己也该走了，永远的走了。
      柏仓拎着简单的行李，站在门口。看着被书籍堆满的客厅，泪又落了下来，“我怎么了？这两天怎么总在哭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哭什么啊！”说着说着，柏仓的泪更多了。
      清水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街上人来人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时讯日报》的报社。正准备转身离开却遇见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小舒。
      “哥？你没上班吗？”
      “出来办些事情，你干什么去？”清水决定不把停职的事告诉家里。
      小舒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总编让我接替柏仓前辈的工作采访你们那个研究所，我准备找个地待上一天，晚上找你要些材料。正好遇到你了。哥，你可要帮我。”
      “嗯，晚上我回家把材料给你带去。你现在去哪？”
      “图书馆。一起去吗？”
      没等清水回答，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从研究所打来的电话。“喂？”
      “我是伊东，你被停职了也不在家里待着，还出来瞎溜达。”伊东的口气有些埋怨，可能是在怪清水没有把处分决定及时地告诉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我刚刚往你的公寓里打电话没人接。”
      “不可能，他一定在家。”
      柏仓大概猜到了什么，“停职的事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我的事他都不知道。”
      “清水，” 伊东停了停，“柏仓可能走了，为了不连累你。”
      “什么？伊东你什么意思？”清水有些激动。
      “川铃说她昨天把事情全都告诉他了，清水……”没等伊东的话说完，清水合上手机。“小舒，我有事先走了。”
      “哥！”看着自己的哥哥急急忙忙的离开，小舒的奸笑又浮上嘴角。“关系一定有近了一层。”
      柏仓背着背包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他要去那里他自己的不知道。公寓不能回，父母在国外更是无法投奔。“先去别的城市吧。”
      到了火车站，柏仓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份证明还在自己的公寓里。无奈只好回去拿。而此时，天开始变得阴沉沉的，雨快来了。
      还没有进公寓，柏仓就被管理员拦了下来，“柏仓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只是回来拿些东西，不会连累你的。我的公寓还是为我留着，房租我会照付的。”柏仓说完就走进电梯，不管管理员的阻拦。
      用钥匙打开门，房间里的陈设都没有改变，只是多了些灰尘。柏仓拉开写字台的抽屉，取出身份证明，却带出一个文件夹。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七个黑体字。那是春天时领到的文件，因为它，柏仓认识了清水。柏仓取出清水的照片放进自己的钱包。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想把它带在身边。
      柏仓出了公寓，天更加昏暗。为了在下雨之前赶到车站，柏仓走进比较近的小路。
      没走两步，前面走出三个流氓，这三个人就是当初威胁柏仓的人。柏仓转身打算走另一条路，却被后面的人拦了下来。看来他们是从柏仓一出公寓就跟着他。
      “打劫？”柏仓看着拿几个奸笑的人。
      其中一个吐掉嘴里叼着的烟，“打什么劫。都他妈因为你，我们被那个孙子骂了一顿。今天是想解解气。”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打你！”说完，拳头就打在柏仓的肚子上。
      清水完全没有在意到天气的变化，他一心只是想着柏仓不要出事。在自己的公寓里，柏仓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诺大的城市，清水到哪里去找他。
      火车站，机场，长途汽车站，清水都没有寻到柏仓的踪迹。难道他还留在这座城市里？
      公寓！
      清水二话没说，打车来到柏仓的公寓。连电梯都没有等，直接走楼梯来到柏仓房间的门前。用力的敲着门，“文彦！文彦你在吗？在的话快开门！文彦！”
      管理员阻止了已经敲了三分钟的清水，“柏仓先生刚刚来过，不过现在已经走了。”
      “他，他说什么了吗？”
      “说把公寓给他留着。”
      “没说要去哪？”
      清水见管理员摇摇头，不顾“外面下雨”的忠告就冲下楼。瓢泼大雨让清水刚出楼门就湿透了。初春的大雨很少见，雨中还夹杂着点点雪花，浇在身上有刺骨的寒冷。但是清水根本顾不上，他只知道柏仓没有走远，自己还有机会找到他。
      17
      “文彦！文彦你在哪？”清水的声音透过雨帘传进柏仓耳朵里。柏仓蜷缩在墙角把自己藏起来，他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清水看见，也不想清水找到自己再为他添麻烦。但是听到清水的声音，柏仓冰冷的心底有了一丝温暖。他是那么高兴清水会冒雨寻找自己。
      清水在大雨中一声声的喊着柏仓的名字，突然在地上看见柏仓平日里常用的钢笔。他抬起头向四处看，只见一处墙角下有人。清水报着一丝的希望向那里走去，“文彦，是你吗？文彦？”
      “别过来！”墙脚下的柏仓喊出声来，“别过来，我不要看到你。”
      清水愣在那里，没有再向前走。“文彦，和我回去吧！”
      “我不要，”柏仓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都是因为遇到你，我才会离开报社。如果你没有出现，我的生活会平静而且美好。我不要再看到你。你走开。”说话时，柏仓的泪水从眼睛里流了出来，流在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他自己知道，刚刚的话都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但是如果不那样说，清水怎么会恨自己，怎么会不再管他这个包袱。
      清水完全不相信柏仓的话，他了解柏仓是个什么样的人。“文彦，你到底都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怕我会泄漏研究所的资料，你大可以在这里杀了我。”
      清水再也抑制不住，向柏仓走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柏仓衣冠不整的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不知被什么抽破，泥土和鲜血混在一起，嘴角上还有鲜血淌过的痕迹。清水试探的把手伸过去，刚碰到柏仓的头发，就觉得对方的身子颤了一下。柏仓更加蜷起了身子，把脸埋在双膝上不让清水看到。
      清水把手缩了回来，“文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你走开！走开！走开啊……你走开……走开……”柏仓从刚刚开始的吼叫渐渐变成了哭泣。不断的重复着“走开”。清水一把把柏仓抱进怀里，“文彦，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啊！”
      在清水的怀里，柏仓挣扎着想离开，却因疼痛而使不出力气。“你放开我，你让我走吧！我不能再这样连累你了。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文彦，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到底怎么了？”
      柏仓渐渐的停止了哭泣，“我知道你为了保护我违反了许多研究所的规定，还去科学院接受处分。我不能让你为我冒这么大的险。所以，你让我走吧！”
      清水放开柏仓，直视着他，“你能去哪里？你还能依靠谁？你不会放弃你的网站，但以后没有人保护你，你认为你还能活下去吗？”
      柏仓扶着墙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从此我就自生自灭。”刚向前走了一步，柏仓就踉踉跄跄的向前跌了去，清水急忙站起来把柏仓接住。
      “你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去哪里。和我回去！”
      “不行！”柏仓用力甩开清水的手，“我不回去。作为朋友，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我不能再回去了。”
      “文彦，”清水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走。“你知道吗？我不仅仅拿你当朋友看待。”
      听了清水的话，柏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清水的表情有些伤心，他在为了什么伤心？他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柏仓的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痛。
      “我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比我的命还重要。”清水停了停，“因为我爱你。”
      声波震动了耳膜，清清楚楚地传到柏仓的耳朵里。柏仓有些不相信。他此刻不是厌恶同性的告白，而是在惊奇。惊奇清水喜欢的会是自己。柏仓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也说不清自己对清水的感情是爱是喜欢还是朋友之间的关心。他只是高兴，自己都说不出理由的高兴。
      “文彦，和我回去吧！我爱你，我不想离开你，不想失去你。和我回去吧！”
      听了清水的话，柏仓的泪又流了下来，“我有什么好？让你为我做成这样。”
      “就是爱！连我都不知道理由的爱。文彦，和我回去吧！”说着清水对柏仓伸出了手。柏仓看着面前的手，因为泪水与雨水，手变得很模糊，但好像又无比的清晰。柏仓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上前握住它，或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不愿意与面前的人分离。
      18
      “文彦，和我回去吧！”清水用接近请求的眼神看着还在犹豫的柏仓，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在害怕，他不知道柏仓会如何看待自己的告白，或许因为自己的话，柏仓会更加坚定离开的决心。
      “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不想在连累你了。可是，可是我……我不想离开你。我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柏仓喃喃自语着。
      雨还在下，天一点没有放晴的意思。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就这样站在雨里。
      “文彦，求求你，和我回去吧！”
      就在清水说出话的同时，柏仓扑到清水的怀里。“我真的还可以在回去吗？我闯了这么多祸，你不嫌我再给你添麻烦吗？”
      “文彦，”清水拂着柏仓早已湿透的头发，“当你遇到一个你爱的人，你就会知道我现在的感受。我只想要你平安和幸福。知道吗？”
      “可是我不想再让你为我做……”
      柏仓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清水打断了。“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我为你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因为我爱你。你不必给我什么回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情。回家吧！”
      柏仓点点头，但是满身的伤让他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站着都要靠在清水身上，给别说走回家了。清水想拦一辆出租车，但是平日就没什么车经过的偏僻的小路，现在更是清净。正当清水犯难时，耳边响起了汽车引擎的声音。转身正看见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不远处。是伊东的车子。
      柏仓靠在清水的肩膀上睡着了，清水轻轻的用干毛巾擦着睡着的人的头发，生怕弄醒他。
      “他怎么伤成这样？被什么打手找到了？”开着车的伊东透过后视镜看着清水。
      清水抬起头，“也许是吧。伊东，你怎么找到我的？”
      伊东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仪表旁边的屏幕，“GPS（Global Position System 全球定位系统）。我以前在你的手机上装了一个发信器。”
      “你突然从研究所里出来，不怕那三个人告诉科学院吗？”
      伊东冷笑了一声，“量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你被停职了多长时间？”
      “不定期。他们说会用电话通知我何时恢复工作。研究所怎么样了？”
      “还好，没什么大事。就是华月说试验用的家猫丢了一只。你对他表白了？他说什么了？”
      清水摇摇头，“他什么也没说。小舒以前和我说过，他是有喜欢的人的。我现在只是希望他不要排斥我。”
      伊东严肃的问清水，“如果他拒绝你，你会接受我吗？”
      但是清水知道伊东在和自己开玩笑，“伊东，这个玩笑要是让华月听到，她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