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世情缘————华水之舞

      季明霍地单膝下跪，垂首说道：“欺瞒陛下，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雷昊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手却动得比脑子还快，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季明拽起来了。十年之中的点滴往事皆历历在目，那眉目如画的脸庞何止一次如这般的进在眼前，而他却始终被蒙在鼓里。他脑中一片混乱，狂乱的紧紧捉住季明的肩膀吼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是男的！你就是、就是季明！你……怎么……怎么会是你？为什么？”话到最后，他的声音更在喉间，几乎语不成句。

      “请陛下先放开微臣好吗？”季明依旧不温不火，“您把臣的肩膀捏得很疼。”

      “你骗了我十年！整整十年！就这么狠心地骗了我整整十年！……还有飞扬，还有外面那些家伙，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我！”闷哼一声，稍稍松开捉紧他的力道，却没有放开手。雷昊虽然气他，却更气自己。气自己在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之后，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气自己在脑海中将“她”的身影和季明的声音合而为一时，竟然开心得不得了；气自己竟染很高兴知道他就是季明，且毫不介意被骗了十年；气自己竟那么听他的话，甚至狠不下心对他凶一点、坏一点。只是那么一瞬间，雷昊知道自己算是栽在他手里了！

      14.

      “陛下，众位大人也是一番好意，陛下就不要为难他们了。”季明抬手揉揉额角。刚才猛然下跪已经够难受了，被他一拽再一摇晃，酒劲上来了，头也晕乎乎的疼起来。

      “不为难他们？……可以，给我一个不为难他们的理由。或者……你甘愿替他们受罚！”雷昊邪气地挑高浓眉，就算‘她’其实是‘他’又怎样，他就是喜欢，他就是要他。惩罚他的方法有很多，不是吗？！

      季明的头越来越疼了，他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对雷昊说：“陛下，别孩子气了。让臣先去休息一下，臣真的不太舒服。回头臣随您怎么处罚都可以，好不好？”

      听他说不舒服雷昊立即火气全消，对他的关心胜过一切，紧张地扶住他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臣没事，只是酒喝得多了，有些头疼而已。”唉，从小到大他就没喝过酒，头疼得连自己可以施法将酒气逼出来都忘记了。季明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也就任由雷昊半搀半抱地将他扶往卧房。

      这一幕，全被尾随而来的云飞扬，和提议办这场相亲大会的那位张举清张大人看了个满眼。

      “云将军，陛下他是不是……对丞相大人……这个……那个……”张举清呐呐地询问脸色铁青的云飞扬。

      “你说呢？”久久不见雷昊从季明房里出来，云飞扬满腹怒火，他气得想杀人。

      “啊……”一桶冷水当头淋下，张举清惊呆得大脑罢工，当场变成雕像。

      屋内的雷昊，正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幸福滋味。季明由于醉酒头疼而睡不安稳，只能半依在他认为的床栏上。丝毫也未察觉那温暖的床栏，实际上是雷昊的胸膛。轻抚散在自己胸前的乌黑秀发，扑鼻而来的尽是渴望已久的香味。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在在地诱惑着雷昊早已泛滥成灾的情感。知悉了‘她’原来就是季明，抱他抱得心安理得，要他的决心也更加明确了。

      “唔……”季明不舒服地皱起眉，衣襟在他无意的扭动中，敞了开来，露出一点点胸口和一小半肩膀。

      光洁的肌肤使雷昊的眼神灼烧起来，情难自己的抚上他的肩，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是颤抖的。掌中温软的触感夺去了雷昊的意志，他翻身将季明压在身下，忘情地吻上他微启的红唇，毫无阻碍地纠缠住他的舌。这一刻什么礼教、规矩，统统被雷昊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知道，他要他！

      直到两人都衣衫半褪，夜晚的凉风才适时地唤醒了季明。“啊……陛下！请您放开微臣！住手！”慌忙间不敢贸然使用法术，季明非但推不开雷昊雄伟的身躯，反而被他将双腕扣在了身侧，炽热的唇舌更加放肆地沿着他的身躯向下游移。

      季明停止了挣扎，仅是以比冰还冷的声音缓缓说道：“陛下，您是一国之君，不能这么做，请放开微臣。……别让臣恨您。”

      一个‘恨’字，浇灭了雷昊所有的欲望，成功地制止了他的动作。季明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肌肉在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不……”雷昊的声音沙哑、哽咽，“不……别恨我……求你不要恨我……求你……我……我只是……”

      “唉……”季明无力地躺着不动，“请陛下先行回宫去吧。臣……很累。”

      “明……”雷昊默默地起身向外走去，想说些什么，却见季明转过身面向里，他动了动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地黯然离去。

      15.

      转天一早没见到季明，雷昊心急如焚。才想去找他，就被怒气冲天的云飞扬揪住衣领，按在墙上。“你对他做了什么？”

      “不关你的事！”雷昊不示弱地看着他的好友兼情敌，“他……怎么样了？”

      “他至今未出房门半步，也不让人进去看他，连早饭都没有吃。你、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云飞扬越想越火大。昨晚他就不该让他们有独处的机会！

      不待他说完，雷昊就挣脱了他的手，旋风般冲出皇宫，直奔丞相府。

      然而季明却失踪了。

      ……

      那天晚上雷昊离去之后，季明就立即回到了他修炼的这座深山里。泡在暖暖的温泉中，伸展四肢放松自己，心想：如果雷昊能像围在身边的这些小动物（狮子、猎豹、狼、狐狸……）这么听话，该有多理想！是他太精明，还是自己真的已经老到脑筋都不灵活的地步？该怪雷擎天的遗传基因太好，还是自己的教育太成功呢？

      没想到他竟敢趁自己酒醉时乱来，真是伤脑筋！早就明了雷昊的心意，对他这样的举动倒不是很意外。只不过他竟然挑在丞相府之中、‘初次’见面之时、他的相亲大会之上，实在有点过分。

      季明这个人，纵使明知自己可以用法术预测到未来，也懒得去做。知道了又如何呢？改变或是顺从，心里总是会有个疙瘩。与其因为知道了，而郁闷一生，那还不如不知道。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何况，生活嘛，就是要时不时的有点突发状况，那才有趣，不是吗？

      放松下来的季明仰头望着蓝天白云，开始想些有的没的。由于从不近女色，致使很多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或是喜欢男人，他也懒得解释。喜欢男人也不能怪他呀，虽然他有男人的身体，他的心却是一颗百分百单纯善良、天真无邪、充满梦幻情怀的少女之心啊！

      自回到这个世界之后，从云昭阳到云飞扬，加上雷昊，哪个不是超级优秀的人种！还有那些逮到机会就在他面前拼命现宝的阿猫阿狗，各个也都人模人样的！自己是女儿身的时候，没见半个人来追；变成了男人，却引来了这么多优秀的爱慕者。唉……天理何在啊！季明……也就是当年的季伊明，不由得在心中痛斥上天的不公。

      “不行，你太臭了啦！”季明挥手将一只企图望自己身上粘过来的毛茸茸的大猩猩推开，“去、去、去，先去洗洗干净。如果你洗干净的话，我就考虑要你来当枕头！”

      托那些精灵所赐予圣地‘月之海’的水晶之福，再加上千年的修炼，季明拥有了与精灵极其相似的气，和许多异能。像驯服动物这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怕引来麻烦，所以很少使用而已。只见那只威武雄壮的大猩猩，立即像个听话的乖小孩一样，跳进温泉认认真真地洗起澡来。

      夜晚，季明窝在床上，思考着。雷昊还年轻不成熟，脾气也太过冲动，且自制力不够，很容易犯错误。他还不是一个完美的帝王，和雷擎天的约定还没有完成，他无法放任自己就此离开。

      至于雷昊对他的感情，季明倒没有感到很为难。个性冷淡的他，凡事都是随遇而安的。对感情的事，自然也不会去强求。只是，雷昊这混小子，居然敢对他乱来，想想心里还是很生气。

      休息够了，心情也调试好了。五天后，季明带着一身清爽返回丞相府。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堵在大门口，吓了一跳之余，连忙使法术隐去身形，悄悄从后门溜了进去。

      16.

      “什么嘛，搞得我回自己家，跟做贼似的！”季明一面后堂走，一面抱怨着。

      看着眼前凭空冒出来的季明，正在原地打转的云飞扬先是呆了一下，随后立刻冲上前去将他牢牢抱紧。激动万分的说道：“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这几天你躲到哪里去了？害我……我们大家担心死了！”

      “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呃……你好不好先放开我，很痛吔。”季明滑稽地冲他吐吐舌头。

      这个无意的小动作，却使云飞扬调动自己所有的自制力，才勉强镇压住内心的冲动，没冲过去强吻他。“你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就快要把都城给掀翻了。”

      “没去哪，我回天堑山泡温泉了。”季明耸耸肩，混不在意地说。

      云飞扬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天！我真是笨死了。怎么就是没想到那个地方呢！……哦！对了，你快到门口去吧！那些大人们，已经堵在那里等了你整整三天三夜了。”

      “没那么夸张吧！他们都不吃饭的吗？”嘴里说着风凉话，季明已移步向外。

      “丞相大人！”

      “季丞相！您可算是回来了！”

      “出大事了！”

      “诸位大人……”季明轻轻一语，众人便逐渐安静下来，“少安毋躁，请到厅中再谈，好吗？”

      来到厅中，不等侍女奉茶完毕，一位文官就抢先开言：“丞相大人，陛下自从那天来此没有找到您，就变得极为消沉。终日与酒为伴，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

      “不止如此。陛下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对随侍之人非打即骂。我们极力压制，才没有惊动太上（注：太上者，雷擎天是也。）！”

      “还有呢！现在正是雨季，沿河百姓多受水灾之苦，陛下又不理朝政，没有他的手谕，就无法发放赈灾粮款！”

      “咱们与临国的谈判也迫在眉睫。”

      “好、好、好！我知道了。”季明微微摆手，“我现在就去见陛下，请众位大人少安毋躁，回去等消息好吗？”

      “多谢丞相！”众多文武官元对季明简直是感激涕淋。

      雷昊抱着酒坛子趴在桌上，脑子里全是季明越走越远的身影。知道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她’原来就是季明，心里除了欢喜就是高兴，虽然被骗了十年之久，可悲的是他根本不在乎。

      “明……别……别离开我，我是喜欢你的。……明，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求你……回来啊！明，回来，别……离开我……原谅我，明……原谅我……”恍惚间，他仿佛看到季明那原本逐渐飘远的身影，又逐渐清晰起来。还有一只又熟悉、又温暖的手轻抚在自己头上。

      “陛下，您喝得太多了。”幻影说起话来。

      “只要你别再离开我，我就不喝了！”雷昊赶忙捉住那只手，将他贴在脸上，生怕一松手他就又消失了。

      “臣只是出去走走而已，不会离开的。”季明好笑地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