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过是听着你提小塘的名字像女娃儿,不禁想起几年前曾有人写情书给狄大小姐狄蕴华的事而已…
…”
“老赵,你今天吃错药了是不?”
“没啊,除非你在给我的饭菜里下了药。”耸肩、摊手,一脸无辜。“只不过是刚好联想到而已。”
“咦?,狄大小姐?”秋塘月眨眨眼睛,“那是谁?头儿的姐妹吗?”看看大胡子,再看看赵淮济;前者
一脸无辜直翻白眼,后者则一副不干我事的样。“难不成……那是指头儿?”
赵淮济咧嘴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哟。”
“哎,原来头儿有这么惨痛的过去啊……”秋塘月边点头,“那的确是比我惨上许多。头儿,同情你。”
“够了……通通给我闭嘴。”狄华摆摆手,一副快受不了的样子。“说点正经的,别再瞎扯这些有的没有
的。老赵,这群人……你觉得要怎么处置?”
赵淮济微扬眉,没再追究狄蕴华太过拙劣生硬的转移话题技巧。“这些人啊……”拨开散落在额前的发,
略作思索。“手法下流又出手这么狠,送官府吧。居然还用上迷药……若不是这位小兄弟出手帮忙,弟兄
们只怕会死伤惨重,咱们就也不用跟他客气了。”
“正好和我的打算差不多,”狄蕴华微微一笑,“那就这么决定吧。”话锋一转,向宝岩说道:“对了,
小兄弟,直到现在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呀?”
“……我”蹲在地上双肘搁在膝上、单手托腮,听他们谈话正听得有趣的宝岩,对于话题焦点突然转到自
己身上,稍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姓苏,苏宝岩。“
“你是打蜀中出来的吧,要往哪儿去?“赵淮济瞄了眼宝岩的服饰装扮、顺着狄蕴华的话头问道,细长的
眼微眯。
“我……要往……“宝岩迟疑了一下,没立刻答。
“怎么?不方便吗?“似乎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和蔼可亲些,赵淮济努力微笑,细长的眼再这么一笑便
给眯成一线,看起来平添几分危险的味道。
狄蕴华一拍额,“老赵,就不是我爱说你,你男大忘了自个笑起来是什么样吗?活像要把小孩诱拐去卖的
人口贩子。教人家怎么放心说啊?“
赵淮济冷眼睨狄蕴华一眼,“狄大小姐,安静点没人会当你哑巴。”
“哇哇……你……”
“狄大哥,我不是不放心啦。”宝岩连忙解释道:“只是我自己也还没决定好要到哪去,才会说不下去。
赵大哥看起来人很好,不会像人口贩子啊。”
“这才像句人话嘛……” 赵淮济边嘀咕边整理好镖旗,走到宝岩身边跟着蹲下,拍拍他的肩膀道:“既然
你还没决定好去处,不如就跟咱们一道走吧。到咱们镖局里住几天,让咱们好好答谢答谢你。”看宝岩似
乎有些踌躇,很快便接着道:“你帮咱们这个大忙,若不好好答谢你、尽尽地主之谊,出去咱们可是会被
人耻笑的;你就别客气了。”
“我……唔……好吧,那我就不客气打扰了。”主意打定,宝岩笑得极其灿烂。接着像想到什么似的,话
锋陡然一转,“对了,赵大哥,你方才说……这群贼子出手如此凶残,所以直接送官;难道如果他们不是
那么狠,就放任他们去吗?”
“这嘛……” 赵淮济以指代梳将散落覆盖住额头的发向上扒梳,浅浅一笑道:“走镖这回事嘛,除了讲究
实力外,最主要还是靠人脉。今日我留人三分余地,来日人给我几分薄面。况且……”顿了顿,微笑变得
有些凝重,目光飘向远方。“这时代……做贼做强盗的常常十之八九不得已,大家也都是要讨生活……”
宝岩点点头,似懂非懂。赵淮济微笑里的凝重,让他不禁想起平雨。能够独力撑起一片天的人,是不是笑
容里都会带点凝重?无法摆脱的包袱、无法明言的阴郁……
日薄西山头,燕归檐下窝。
踩着被斜阳拉得长长的影子,平雨提着满满一蓝青菜,行色匆匆的赶回家。
“平雨!这么急着上哪去啊?”
“啊?”猛然停步回头望,是住村口的张大婶。“天色晚了,我得赶在石头回家前做好饭等他啊。不小心
在唐娃那儿待得太久……啊、不多说了,我得快些回去,大婶再见。”话落,没留意到张大婶错愕的呆滞
表情,急匆匆的快步离开。
“……等石头回家?石头不是离家出走好一阵子了吗?”
仓促赶回家,打开门、冲进厨房放下菜蓝,平雨熟练地卷起袖子准备生火做饭,不经意瞥见手臂上尚未完
全褪去的红痕,动作停顿下来。
对了……他走了……
这么赶着做饭,是要做给谁吃?一种带点酸涩的感觉悄悄笼罩过来,握着自己的手腕发呆。都这么多天了
,痕迹还没完全淡去;都这么多天了,他还没习惯。
一个人的生活。以及独处时就会悄悄包围过来的酸涩心情。不能说很难过,只是,不喜欢吧……?不怎么
严重,逃避不了。
从来不知道这间房子这么大,大到不管走到哪里都很空旷。
平雨,我回来了,兴高采烈的撞开门,总是忘了控制力道,因而制造出轰然巨响,让那扇木门看起来摇摇
欲坠。“今天的收获不错呢,你看。”
“好啦好啦,跟你讲过多少次了,开门时轻点嘛。就算手上提满东西没办法开门也可以叫我帮你开啊,老
是这样撞,哪天把门撞坏了看该怎么办。”
“啊……对不起嘛。”放下手里提的野味、药草等杂物,搔搔头,略带懊恼的表情当孩子气。“我总是记
不得……”
无声叹口气,拍拍他的额头“……这次算了,下次要记得啊。”或许和一个溺爱孩子的父亲很像,犯下过
错无伤大雅也就一再原谅。“今天带了什么回来?”
“啊,对了,这个这个,你看”表情的转变相当迅速,倒出藤蓝里的草药。我花了不少力气才采到的呢…
…
他是,像个急着献宝的孩子,让平雨看他努力一天得来的成果,所以总是等不及慢慢开门而干脆顺着冲回
家的势子一举撞开。
总是、总是啊……听得惯了,如今却再也听不见他吵嚷的声音,空荡荡的房子,霎时安静不少,静得……
哟点恐怖。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喃喃自语,说出口的话得不到回应显得屋子更加空洞。然而不敢想,也不
原想的是,他究竟回不回得来……
京城。繁华打嚷,不管在哪一个朝代,都是京城所拥有的特色。
城里最热闹的,要算是西街;在西街上,有一家颇有名气的镖局——‘飞虎镖局。’
说自其创建以来,几乎从未失过镖。除了因为总镖头面子大之外,更有传言说不知何故,凡是有想找飞虎
镖局麻烦的,都会莫名其妙出以外;但就表面上看来,似乎都与飞虎镖局本身武官。曾有人想找出暗地里
为飞虎镖局护盘的势力是哪一方,却总是不知所终。
线索断失的地方千奇百怪,并且不曾重复,教人要查也不知从何查起。
与西街对称的东街,虽然不像西街那般繁华,却也是许多商家汇聚的地方,京城里最出名的绣庄“千红庄
”便是位于东街中段最热闹的区域。
千红庄的绣工号称是天下第一,出产的货品自然是一等一的。龙飞、凤舞、飞禽走兽、花草树木,不管绣
什么,都栩栩如生。
然而千红庄里最好的货品,却并非出自庄里的绣娘之手,而是位于东城门附近一条不起眼懂得巷子里,一
间不怎么引人注意的绣庄——“染坊”。
花香,随风飘送。窗前人斜倚窗栏,半敛眼帘,道不尽风情万种,人比花娇。
似最纯净、不沾人事的少女,也似历遍风霜的妇人。眉目间有如含满无尽慈悲、垂帘苍生苦痛,又像带着
浓浓冷冽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残酷。
蓝穹靖,‘染坊’的当家,自个儿本身的女红虽称不上顶级,手下却有两个一等一的绣娘,这是较为人所
知的;然其并不只有一种身份,则罕有人知。
“……大致上,外头最近比较值得注意的事就是这些了。至于城里……“戚霜白边翻着手里的备忘小册子
边报告着,“这两天没什么特别的大事。不是拉人家做寿就是两家结亲,也有几个出门去做生意的、或家
里娃娃出了些有的没的状况……”耸耸肩。“这两天,都是这些琐事。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又翻过几页,“西街的飞虎镖局,去年八月出发的那赵镖已经回城,还带个陌生的小伙子回来。似乎是路
上遇着厉害的贼子时,突然出现帮了他们一好艘,据说来自蜀中……不过消息还没验证过,无法确定可信
度多高。”
“哦?蜀中啊……”温婉嗓音低柔,抬手轻抚上好羊脂白玉一般温润无暇的额、若有所思沉吟。“好远的
地方哪。他来京城的目的?”
“据他自个儿说是在家乡待久闷着了,出来闯荡闯荡,真正目的仍需观察。”
“恩……那就继续观察吧。”水色薄纱口微笑。“横竖最近没什么大事,就当打发时间吧。哪,还有些什
么事?”似不经意的目光飘向窗外,停在一朵黄花上。
“还有……”霜白偏着头想了想。“太原疯海钧遭到灭门、一家三十七口无一生还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中传
开来了;煌哥哥他们传消息回来,约莫下一次月圆之时便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