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烨摇摇头,边走边说,「呼…那他现在一定很后悔自己干嘛欺负姑娘家。」突地转头看着夏炎,「这下手会不会太重了?」
「太重?」夏炎走到羽烨身前,瞅着他的脸,「你忘了刚刚他还想轻薄作吗?」
月光透过枝叶间洒落,晚上的光线的确不大亮,却也足够让他看清羽烨的脸了,刚刚上的胭脂水粉虽然掉了大半,但修整过的黛眉依旧,月光下看起来就像一个沦落荒郊野外的绝世美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狐仙媚人呢!
「你看起来真像姑娘,刚刚你一点都不怕吗?」他们好接近,近的就像要吻在一起一样,夏炎虽然孔武高壮,可他们两个一站在一起,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对佳眷璧人的。
并非纯黑的眼瞳眨了眨,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夏炎的眼睛直直看着他,虽然看不到映在他眼底的自己,但羽烨知道他眼睛里一定是自己的身影,而且…他还说这样的自己很像姑娘,这意思是…
猛地推开夏炎,羽烨转身往后方走,「有什么好怕的,我是男人啊,那没什么好怕的!」心脏怦怦的跳,这是心动的感觉吗?该死的,他怎么对夏炎有感觉,夏炎是江湖中人啊!咬着唇,他直想敲打自己的头,但是…不对!最大的问题应该是他跟夏炎都是…都是男人啊!
「我们回去吧,帮了人感觉真是好!」甩甩头,撇掉刚刚脑子里纷沓的想法,羽烨步履轻盈的往前走。看着他的背影,夏炎心里也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明明知道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就算再怎么巧粉红妆他还是跟自己一样是个男儿身,他却还是忍不住为那张过于美艳的脸蛋心动不已,而且…还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做一些根本就没报酬的事情,难道…
他真的动了不该动的心吗?深深叹口气,夏炎跟着羽烨后头走,突然,他猛地想到一件事,那方向不对啊!
「雨夜?」那个纤细的身影不见了!
「啊--」
该死,刚刚尽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注意到那家伙走错方向了,那地方是悬崖啊!他在干嘛,低着头走路吗?前面没路都没注意到!夏炎施展轻功往前急跃,跟着也跳下悬崖。
足蹬陡直的山壁,奋力一挺抱住他的身体,用自己宽厚的胸膛保护住他,没心神骂他了,现在他们得想办法缓下速度,才不会在掉下去的时候变成一摊肉泥。
羽烨紧紧抓住夏炎的前襟,整个人被包在怀中,可是急下的速度依然令他害怕不已,怎么会这样,不是要回去吗:怎么一脚踏下却踩空了呢?
「夏炎,我好怕!」
「不要怕,要死我也陪着你。」可恶,这山壁光秃秃的,连根树干都没长吗?
「我不想死啊!」才刚刚出宫,才刚刚做了件好事,他闯荡江湖都没几天,怎么就叫他死在这边呢?
「我也不想死,死在这里我会被笑死的!」凌澐那家伙一定会拿来当笑话说的,扬羽他一定连理都懒得理,莫言师父如果知道他是这样子死的,而且还没把任务完成,他一定会不高兴的,这可不能死在这边啊!
「可是…」好可怕,他们一直往下掉,等一下会变成什么样呢?
「傻蛋,闭起眼睛,没事的!」好,就那棵树吧!夏炎单手抱着羽烨,另一手运气使力看准了那根突出的枝干抓住,「嘶!」
他抓住了,可身体却因为反作用力而重重打在山壁上,他手上抱着羽烨让他不能自在的活动,为了不去伤到羽烨,他只好拿自己的身体当垫底。
「小傻蛋,没事了!」啧,还真不是普通的痛,幸好他平常有好好练功,要不这下子准惨了。
慢慢睁开眼睛,羽烨眨了眨眼,终于不再往下掉让他松了一口气,「夏炎!」他紧紧抱住夏炎的脖子,温热的眼泪濡湿他的前襟。
「干嘛哭?已经没事了,你抱紧我,我要下去了。」温柔的拍拍他的后背,现在离底已经不远了,看来今天停在底下过夜了。
「嗯!」把脸在夏炎的衣服上蹭了蹭,羽烨紧紧抱住夏炎的脖子,深怕自己一个松手又会掉下去了。
呼吸吐纳,夏炎单手紧紧抱住羽烨的腰际,往下几个翻转,借着石壁突出的部分为施力点,安稳的落到悬崖底部。
夏炎这才放开羽烨的腰,让他自行踩在地上,可一放手那小家伙却忽地软腿直往下倒,没办法的夏炎只好又抱住他的身体,「怎么啦?」
心脏怦怦的跳,从来就不知道踏到地面是一件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直都妄想着要在天空飞翔的羽烨这会儿巴不得自己可以紧紧贴在地面,可以安稳的踩在地上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腿软了…」刚刚真的好恐怖,幸好这下子平安无事了。
腿软?夏炎的嘴角扬起,小家伙真的很可爱,什么武功都不会就想要闯荡江湖,这下子又腿软得站都站不稳,真不知道他那闯荡江湖的雄心壮志打哪来的。
「你不是还想闯荡江湖?」还是忍不住出口欺负他。
「这…我、我自己可以站着,不用你扶着我!」拼命的拍着夏炎的手,尝试在地上站稳脚步,可是他真的腿软了,不管怎么尝试他都会往下软腿。
「你站得住吗?」夏炎作势松开手。
「呜哇!」羽烨又巴抓着夏炎的衣服,可一抓着就想到刚刚夏炎说的话,他又想要放开手,这一抓一放都不对,他最后还是软倒在地上。
意识到自己的窘况,羽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我刚刚、我--」一滴水滴在脸上,二滴,三滴,越来越多的水滴在他脸上,他抬头往天上看,好多的水滴在他脸上,「下雨了…」反射的抬起手心向上承接落下的雨水。
「可恶!」夏炎从地上抄起羽烨,抓着他的腰开始寻找避雨过夜的地方,如果不下雨也许还好点,这下子雨一下,可就不妙了!
「我们好象不大顺利耶!」羽烨心有所感的说。
「怎么可能,你今天做了好事,怎么会不顺利呢!」可恶,那边才有地方可以躲雨!一边回答他,一边寻找着可以让他们躲雨的地方。
「可是我们从上头掉下来,现在又在下雨,这好象不是很顺利啊!」有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底扬升。
「掉下来但是没死,下雨了也有地方躲啊,怎么会不顺利!」终于被他找到地方-有个山洞可以躲雨,夏炎带着羽烨躲进洞里,衣服有点湿了,但是生个火就可以烤干,今天晚上总算有个栖身之所。
放下羽烨,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在地上捡了干枝推上起火,这山洞不大,却够他们两个人躲雨了,这算是上天的怜悯吗?让他们在不顺中还有解决的生路。
「把地上的树枝捡过来,我来生火取暖。」
「嗯!」羽烨将地上的干枝都捡堆在一起,夏炎拿刚刚点燃的干枝将柴堆点燃,没一下子他们就有火堆可以取暖了,外头约两越下越大,豆大约雨点迅速的落在地上,幸好他们在雨势变大之前找到地方躲雨。
夏炎将外挂铺在石头上烤火,回过神来才发现小家伙还蹲在山洞口看着外头的两,「雨夜,过来这边!」
羽烨乖乖的走到他身边,「什么事?」
「把衣服脱下来烤火,穿著湿衣服会生病的。」夏炎用干枝搅着火堆。
「喔,好!」动手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烤火,他才脱完衣服夏炎就扔了件白色单衣给他,「嗯?」一抬起脸,夏炎的上半身是光裸的。
「先穿上,等一下就可以穿回衣服了。」大手持续的翻动火堆,从刚刚到现在他都没有抬头看羽烨一眼。
「那你呢?」把单衣给他,那夏炎自己呢?
「傻瓜,我比你壮,捱一个晚上不会怎么样的!」抬起头,刚毅的脸挂着温暖的笑容,「快穿上吧!」
「嗯,好!」左翻又翻,怎么就找不到单衣的正面,忽然,一处痕迹吸引他的目光,眼睛直瞪了下,他猛地往夏炎扑过去。
被他的动作吓一跳,夏炎赶紧丢下树枝抱住他,「你干嘛?」
「你受伤了,在哪,快给我看看!」在哪边,在哪边啊?胸口,还是背部?
「你在说什么?雨夜!」尝试着要抓住乱动的身体,可这家伙却怎么也不让他抓住。
是在手臂!呼吸一窒,羽烨感觉自己的心口就像压了块大石头,好难受,真的好难受!一道长长的伤口躺在夏炎的上手臂,流出来的血蔓延了他的整条袖子,而他却完全没注意到!
透明的泪水滚下脸颊,他焦急的拿刚刚夏炎给他的单衣帮他压住伤口,可却手忙脚乱的做不好事情,他心里头越着急,他的手就越不听话。
「你在干嘛:」夏炎试着要抓住他的身体,可是羽烨却不停的挣扎。
「你不要动!」该死,怎么就弄不好…
「雨夜!」他怎么在哭了?
「你不要动!」忍无可忍,羽烨用尽全力对夏炎大吼,被吼的人一愣倒忘记动作了,羽烨赶紧帮他把伤口压住,「你受伤了,你都没发现吗?」两行清泪滚滚而下,他的脸因为刚刚的上气而涨红。
这时夏炎才转头看看自己的手臂,上头果然染了些血,而伤口正被羽烨用单衣紧紧压着。哑然失笑,他用另一只手抓住羽烨的后脑往自己另一边的肩膀压,「不要紧的,你用不着哭。」
「伤口好大,怎么会这样?」伤成这样!靠在夏炎的肩上,羽烨的泪水还是停不了,他能感觉夏炎胸口传来的心音,却还是忍不住为他手臂上的伤口而难过。
「大概是掉下来的时候划的,」情况太紧急了,让他连自己受伤都没察觉,「我以前练功也常受伤,这没什么,你不要哭了!」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那很痛啊!」呜呜,他怎么可以说没什么,明明就是那么大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痛的,怎么可能!
有什么好痛的呢?练功时再痛他都忍过来了,出任务时受伤也是在所难免,这伤口算得上什么,值得羽烨为他哭成这样吗?比起伤口,这家伙的泪水还让他比较痛呢,他再哭下去,怕自己就要被他哭痛了!
忍不住抬起他的脸,夏炎压止羽烨的唇,他的唇超乎想象的柔软,而且带着一点咸咸的味道,应该是刚刚他的泪水吧,舌尖灵巧的窜入他的嘴里,勾住他的软舌品尝,这里头少了泪水的味道,尝起来好象还带了些甜味!
他的泪水停了!应该说是忘了要哭,因为他发现夏炎正在吻他,有个软湿的东西跑进他嘴里,那是…意识到是什么之后,羽烨就是想逃也逃不了,夏炎正紧紧的攫住他,一点也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他想逃,却逃不得,他不想要,却尝到夏炎的味道,按压着伤口的手松了,染红的单衣皱巴巴的落在夏炎腿上,他的手原来想要推开夏炎的,却不知不觉地变成放在他的胸膛上,就连整个人都依偎在他身上了。
一开始吻是为了不让羽烨继续哭下去,可吻着吻着夏炎却吻上了瘾,他也逛过花楼的且怀抱暖玉温香,一直没哪个人曾让他吻得忘我,但现在他却恋上羽烨的唇,吻得舍不得分开,他喜欢羽烨的味道,不论是尝起来的或是闻起来的味道。
再怎么恋栈都是得放开的,夏炎主动结束这个由他开始的吻,这时羽烨已经不哭了,两颊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就连嘴唇都红红的,用着一副不解的表情看着夏炎他。
「你终于不哭了!」玩笑的捏捏他的脸颊。
「刚刚…为什么…」为什么吻我呢?羽烨想问,可是又问不出口,问了一半就咬着嘴唇低下脸。
「我不要你一直哭,」哭得我心烦意乱!大手拨开羽烨散落的发丝,用着温柔的眼神看着他的脸,「这伤没什么,金创药敷一敷就好了。」
「是吗?」那么大的口子这样就可以了吗?羽烨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现在已经不渗血了,不过殷红的一条血痕还是让他心惊肉跳的。
「嗯!」揉揉他的头发,夏炎朝他点点头。
「你的金创药呢:」
「咦?」
「我帮你敷啊!」
「啊?」夏炎噗一下笑出来,点点头,把旁边的外挂抓过来,从暗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羽烨,「就这个,交给你了!」
「好!」握着小瓷瓶,羽烨彷佛握着什么重要宝物一样,紧紧的握着,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你忍着点啊!」
咬着唇,羽烨抓起那件一塌糊涂的罩衣把旁边的血渍擦掉,这过程他不停的吸气,然后打开塞子将药粉洒在伤口上,白色的药粉一下子就被伤口的血染红,但扑上药粉没多久伤口的渗血就缓和下来了。
也许是他身体绷的太紧,当做完这件事之后额头上全是汗水,夏炎体贴的帮他把汗水拭去,爱怜的摸摸他的脸颊,「谢谢你!」
终于露出笑容,羽烨坦率的露齿一笑,他对夏炎点点头,「好累,我想睡觉了…」靠着夏炎的胸膛放松身体。
「睡吧,我会看着的!」
「嗯…」扭了扭身体,在夏炎怀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的胸口,羽烨闭上眼睛沉入睡眠中。
夏炎撑起外挂盖住两人的身体,火堆正旺盛的燃烧着,他缓缓的顺着羽烨的头发,轻轻在他发上落下一吻,带着满足的微笑闭上眼睛入睡。
山洞外,风雨依旧,雨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冷冽的夜风吹不进山洞里,火光带来的温暖,两人同被一件外挂,就在洞里相拥而眠。
※ ※ ※ ※
「什么!」别庄内残存的护院带着伤重的少爷回到城里直奔府衙禀告知府今晚的事情,这平安城的知府一听是勃然大怒,万万没想到这平安城里还有人敢违逆他的。
「少爷伤的怎么样?」
「禀告大人,公子往后恐怕不能行人事了。」护院战战兢兢的向知府禀告,深怕知府迁怒于他。
「不能行人事…可恼啊!」竟然断他家烟火,这人分明是要跟他挑衅的,「今晚是哪一家?胆敢跟我作对!」
「禀大人,是中街绣坊铺。」
「给我去把他们全杀光,我要他们所有人的命来偿!」偿他家的烟火!
「是!」
四更时分,中街绣坊传来呼救的哀嚎声音,但是街坊邻居要嘛睡得沉没听见,要嘛因为害怕而不敢搭理,只任由凄惨的声音哀嚎直到消失。
※ ※ ※ ※
轰隆!忽地一个大雷,羽烨跟夏炎都被吵醒,二人额头边都是冷汗。
「没事,只是打雷而已。」夏炎安抚着羽烨。
但羽烨却觉得心悸不已,他看着洞外的雨水,「夏炎…我感觉不大舒服…」一股沉甸甸的感觉压在心口,是什么不好的预兆吗?
夏炎贴上他的额头,「没发热,睡吧,才四更天而已。」动了下身体,将羽烨抱的更紧。
「嗯…」点点头,再次窝进夏炎温暖的怀抱中,不消一会儿功夫,羽烨又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当他们回到城里时,这才发现了绣坊发生的惨事。
绣坊里外都是官兵,外面还围了一圈人,这一瞧,羽烨便愣在当下,而夏炎眉头一皱,赶紧拉了他离开那地方,急忙的回到客栈去。
「这就是不好的预感吗?」羽烨惨白着一张脸喃喃的问。
夏炎坐在桌边,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却只是放在桌上,握住桌沿的手隐隐的发抖,他的心情相当不好,虽然他以取人命为生,却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的拔刀相助竟然会害死那一家人,不消说,肯定是知府挟怨报复,彻夜让人杀了那一家子的,而他跟羽烨可以说是间接的凶手。
透明的泪水滑下脸颊,昨天他还信誓旦旦说会帮他们解决问题的,还说包在他身上绝对没问题,可是今天他们全家都死了,是他害的,如果他不要多管闲事,绣坊老板一家也不会死,就连夏炎也不用受那道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