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
“五弟还有事?”
“不,没什麽,我一会儿不去前边吃了,和柳兄两个在这里吃。”
卢氏点头出去了,脸上挂著笑,真是个口是心非的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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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当中,白玉堂与柳青两个天南地北地聊著,却有些心不在焉。
忽然,外面一阵吵闹,管家白福进来禀告,道:“展大人来了……”话音未落,只见那蓝衣人进得门来,後面跟著一个老汉。
白玉堂见展昭进来,只当他自己想到了主意脱了困,与柳青倒了一杯酒道:“柳兄,你看,这猫大人果然名副其实,鼻子灵得很,咱们这刚摆上饭来,猫大人就进来了,何不坐下来吃两杯?”末了一句是对著展昭说的,观那人面色略显疲惫,倒还精神。
展昭冷笑,道:“山贼强盗的酒不吃也罢!”
白玉堂听了此言,只当展昭还在生气,笑嘻嘻道:“白玉堂行侠尚义,从不打劫抢掠,猫大人何故称在下为山贼盗寇?”
展昭仍是怒道:“你此话哄谁?既不打劫抢掠,为何将那郭姓父女抢来,硬要霸占人家有婿之女,老人家不允,就将他囚禁在冰窖,如此行为,莫非还不是山贼强盗?”原来方才展昭在那玉锦洞府待了一阵,有些气闷,想到那里不是还有条暗黑的路,不如走走看,能通到哪里。
只是这条路是越往前走越是寒气逼人,又过了几道暗门後,豁然开朗,原来竟是一座冰窖,陷空岛往来生意,不少都是特色鱼类,自然是少不了冰窖保鲜。既然是冰窖,那必然有出口,展昭正欲寻找,忽然听闻一丝细细的喘息,心下生疑,四下寻找,终於在角落里找到一个老人,面上冰冷,已然昏睡过去了。展昭连忙扶起老人,贴住老人後心输过少许内力,片刻之後,那老人缓了过来,身体也暖和了,悠悠转醒。展昭寻得出口,将老人一并带出,细问之下,那老人才说出自己的遭遇。原来那老人姓郭名彰,镇江人士,原本是带著女儿去瓜州投亲,谁料到却在渡口遇上了陷空岛的一名小头领名唤胡烈的,将他们父女截至庄上,说是要与五员外白玉堂为妻。
展昭暗自思忖,白玉堂虽胡闹些,以其性情为人还不会做出此等事,此事定有蹊跷,需要好好问上一问。算算时间正是午饭时间,冰窖又离厨房不远,於是护著郭老汉跟著送饭的小厮往白玉堂这来了。
白玉堂听罢面上一寒,道:“有这等事?”
展昭指著郭老道:“人证在此,五员外莫非不信?”
郭老胆小怕事,见白玉堂目光凌厉,双膝一软,跪下哭求道:“大王饶命,饶命啊!”
展昭瞅著白玉堂又是一笑。
白玉堂觉得这个笑容刺眼得很,对那郭老道:“老人家,你不要怕,我并非山贼盗寇,也不是什麽大王寨主。”
一旁的白福道:“这是我们五员外。”
展昭将郭老扶起到:“老人家,你且将事情再说一遍,五员外自会替你做主。”与此同时,一双眼定定地看著白玉堂。
白玉堂心道:“臭猫,你那是什麽眼神,莫非是疑我。”
“五员外容禀¬¬……”郭老将他父女的经历又说了一边。
白玉堂道:“既有胡烈,这事也好办。”说罢吩咐左右去将胡烈唤来,嘱咐不许提及郭老之事,又让郭老在屏风後坐下。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三旬左右满脸胡须的高大汉子进得屋来,正是胡烈。
这胡烈面露喜色,见著白玉堂行礼道:“五爷有何吩咐?”抬首看到白玉堂对面的柳青又是一礼。原来这胡烈是柳青荐与白玉堂的。柳青深知白玉堂脾性,估计此事不妙。
“无甚大事,只是柳兄来了,正好说起你,就叫你过来见个礼,也说说这几日船上的事。”
胡烈听问船上的事,只当是自己好事来了,道:“昨日巡江,有父女二人乘舟渡江,小人见那女儿颇有姿色,便将其留下,欲献与五爷。”说完还得意得很。
白玉堂听完胡烈之言并不动气,反倒哈哈大笑道:“好,好,难为你为我如此费心,那女子在何处?你才来了没几日,怎麽如何深知我心呢,是你的主意还是旁人告诉你的呢?”
胡烈生怕别人争功,连忙道:“那女子就在小人家中,已吩咐妻子好生照顾,立时就可给五爷送来。这全是小人的主意,小人是柳爷荐来的自然要尽心尽力提五爷办事!”
柳青听到此处,连连摇头。
白玉堂笑道:“很好,很好。”转头看向展昭又道,“猫大人可听明白了?”
胡烈这才注意到白玉堂下首站著个蓝衣公子,不知是何人。
白玉堂起身缓步走到胡烈跟前,道:“你为我如此尽心,该好好奖赏才是。”话音未落,画影已然出鞘,直取胡烈左臂。
展昭欲拦已是不及。
胡烈左臂被刺鲜血直流,翻滚在地,哀号不止,估计那手臂已是费了。
上面柳青看了面上很不好看。
白玉堂道:“将胡烈押下去,好生看管,明日交松江府办理。”
展昭闻言略微惊讶地看著白玉堂。
白玉堂道:“猫大人可满意?我白玉堂可是山贼盗寇?”
展昭道:“白兄知法明理,怎是盗寇?展某失言。”只是,你如何才肯交还三宝,展昭心中嘀咕。
“哼。”白玉堂冷哼一声,吩咐左右去接那郭姑娘过来。
父女重逢自是一番嘘寒问暖。
“可还有别的东西被劫?”白玉堂问道。
“还有两个棕箱。”郭老原本以为无望,听到白玉堂发问,连忙答道。
白玉堂命人找回郭老的箱子,又给了郭老二十两银子,叫船送郭老父女两个去瓜州。
郭老一事了结,柳青也借机告辞,一时间室内就剩展白二人。
白玉堂看著还未动多少的饭菜,道:“猫大人如不嫌弃,坐下喝两杯如何?”
展昭一笑,道:“倒真是饿了,只是不知白兄这饭好不好吃,凳子好不好做?”
“真是个小气猫!”白玉堂念叨著,唤过人来又摆上一副碗筷。
“唉,真是做贼的喊捉贼。”展昭心道,“我哪里有你小气!”
白玉堂看展昭面色不定,与他倒一杯酒道:“吃饭莫要东想西想的。”
展昭道:“白兄,三宝……”
“休提三宝,喝酒!”白玉堂举杯。
“唉。”展昭摇头一叹,却不动杯子,“白兄不要闹了。”
“你以为我在胡闹不成?”
“白兄为展昭所做的,展昭铭记於心,只是前尘往事展昭已记不得许多了,还请白兄不要再追逐了。”
20 (完)
“前尘往事展昭已记不得许多了,还请白兄不要再追逐了。”惊闻此言,白玉堂心头一震,放下酒杯道:“猫大人在说些什麽啊?”
“玉堂……”
温润的声音和自己记忆中之人相差无二。
是他麽?
当然是。
早在开封的那一眼,甚至更早,每每遇到展昭总会有些怪事发生,譬如自己的剑,又譬如自己的心……对上的是一双清亮而又深邃的眼,仿佛什麽秘密都能看穿。“猫儿,你……”埋藏在心底许久的称呼本能地唤出。
“展昭去过白兄的那个玉锦洞府,脑子里有些乱,失礼之处还请白兄见谅。”展昭皱著眉,左手按著前额,似乎痛得厉害。
“!当”一声,酒杯倾倒,“你想起什麽了?”
白玉堂的眼神是又惊又喜的,而展昭却不忍告诉他,其实自己想起得不过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断。那些片断难道是真的麽?自己的前世是只修炼千年的灵猫,而眼前的锦毛鼠是只鼠精,居然这一猫一鼠还住在一起,想来感情不错。如此说来,自己接二连三地与白玉堂纠缠不清还真是缘分。
“不过是些离奇的片断。”
“那不是离奇的事,是真的。你若不信,又何来前尘往事之说?”白玉堂说罢又笑道:“你这猫还真是爱乱走,我陷空岛地底的通道错综复杂,你随意走走便走对了,当真运气不错。”
展昭叹了口气,倒了杯酒,又为白玉堂倒上,举杯道:“展昭敬白兄。”
白玉堂举杯,俊目一挑,道:“什麽名目?”
“谢白兄换了庞太师诬陷开封府的奏折,为包大人免去一劫。”
“好说。”白玉堂仰头喝尽。
展昭又满上一杯酒,抬手向白玉堂一敬,道:“展昭再敬白兄,多谢白兄在展昭最困难的时候还愿意与展昭做朋友。”
“你这臭猫,我几时和你为友了?”白玉堂反驳道,但看著展昭那双清澈的眼,仍然将这第二杯酒喝的一滴不剩。
“在开封与白兄相交的日子,展昭终生不忘。”
“臭猫,你……”白玉堂忽然觉得展昭的话语有些不对味儿,这时展昭已经倒了第三杯酒。
“展昭最後再敬白兄。”
白玉堂抬手,等著展昭的话。
“展昭虽然记不得前世那所有的事,但白兄对昭的情,我铭记在心,只是展昭今生已经决定追随包大人,既不能与白兄一起仗剑江湖,也不能与玉堂一起共赴瑶池,展昭欠白兄的情只有来生再还。”说罢,不等白玉堂反映,一仰头,喝尽杯中酒。
白玉堂把杯子一放,道:“臭猫,你说什麽?”
“就是白兄听到的。”展昭回望白玉堂。
四目相对。
有坚持。
也有坚定。
白玉堂把玩著那只酒杯,琥珀色的美酒在杯中荡漾,现出小小的涟漪,“猫大人,你不要三宝了。”
“白兄本意也不在三宝不是麽?”展昭略带笑意地看著白玉堂的眼。
“臭猫!”白玉堂咬牙,斜眼瞪著展昭,片刻,仰头喝尽那杯酒,道:“酒,我喝了!话,没听到!”
“白兄?”
“猫大人莫急,难得猫大人如此明察秋毫,白玉堂也没什麽好瞒著的了,三宝我还你,你愿意去当那皇家的猫儿就去好了,至於我白玉堂,就地正法还是押解进京,悉听尊便!”
“如此,多谢白兄了。”展昭长出一口气,道,“白兄之事不大,展昭可以解决,进京就不必了。”显然展昭说谎了。皇上虽无意降罪但有招揽之意,但展昭不想遵旨,他知道这代表什麽,但却希望一搏。公门,不适合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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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陷空岛渡口。
展昭背著三宝,向五鼠道别。
卢方道:“展兄弟,听为兄一言,江湖人吃公门饭不容易,你年纪轻又涉足不深,现在抽身出来还来得及。”卢方昨日见展昭武功人品皆是上等,又是五弟前世的夥伴,就把他当作亲弟一般。
“卢大哥好意,展昭心领了,但展昭已经决定了。”这个卢方样样都好,就是有时太过罗嗦。
卢方又道:“当年,令师兄风雷刀雷星河盛名之下进入公门,不出两年却因莫须有的罪名遭到贬职,至今下落不明。兄弟本是纵横四海,逍遥自在的游龙,何必困於浅滩呢?”
“卢大哥,旁人看来展昭或许不自由,但人生在世又岂能事事随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包大人曾说过只有维护律法的尊严,依律行事才能消除世间的不平,展昭不懂这些道理,却想追随包大人去尝试。无论如何,展昭都要多谢卢大哥,还有各位的照顾。”
“喂,展小猫,你这是不是在骂我们麽?”虽然误会解决了,但徐庆却一直跟著白玉堂叫展小猫。
“徐三哥,说得是,展昭失言了。”
卢氏道:“他是个呆子,展兄弟可别跟他一般见识,衣服可都带齐了,干粮可都带著?”这个孩子真是越看越惹人疼。
“大嫂放心,都带好了。”
卢氏又嘱咐船夫道:“你们可得好好把展大人送到地方。”
蒋平道:“展兄弟放心,这船可是我们陷空岛最好的,我今天一大早检查过的,绝对不会漏。”
一行人听了此言都想起旱鸭子展昭淹了翻江鼠蒋平的趣事,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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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渐行渐远了,蒋平道:“真是个好孩子。”
“孩子?”韩彰不解。
“是啊,他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和五弟一样大,却这麽懂事。”
“四哥,你什麽意思啊,你是说我不懂事?”
“不是你还有哪个?”卢氏祭出绝招,拧住白玉堂的耳朵道:“展兄弟走连句话都不说,谁把教得这麽失礼的?”
“啊,大嫂,手轻些,手轻些!”白玉堂惨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