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维特的烦恼----炩风

　　风起之时
　　作者：炩风

　　少年维特的烦恼《序 + 1》

　　《序》
　　人鱼公主以美妙嗓音换来能於陆地行走的双脚
　　仍换不到王子的爱情
　　那已拥有双腿的我
　　还能拿什麽去交换……幸福？
　　《1》
　　「一分五十八秒六一！」
　　站立在池畔终点的王教练吹起哨子，高举右手，大声喊出第一个回到终点的选手的成绩！
　　「很好，继续保持这状态，这次区运金牌一定能拿到手。」教练握紧双拳，掩不住兴奋的神情。
　　去年与金牌失之交臂，今年他有绝对把握可以夺金！
　　只要这只「箭鱼」保持水准，别再出意外的话。
　　「这和两百公尺混合式的区运纪录差多少？」游泳校队长，三年级的李鸿錡眼睛盯著正从水里冒出头的「箭鱼」，问的却是身边的庄乃熙。
　　「两秒八一。」庄乃熙几乎是没思考立即就回答出正确数值。
　　「不会吧！」李鸿錡很没形象地唉叫一声。
　　「就是啊。」庄乃熙指指那个刚从水池里爬上来的少年，「他也太拼了吧！」
　　「好可怕！他以後会变怪物吧？」
　　庄乃熙耸耸肩，「我早怀疑他根本就是鱼妖变的。」
　　他才高二，比区运纪录快了两秒八一，而且两百公尺混合式还不是他最擅长的项目。
　　「不然怎麽会叫『箭鱼』。」
　　随後第二名爬上池畔的郑柏雄立即凑过来哈拉，「因为他是只很贝戈戈的鱼。」
　　郑柏雄一句话惹来泳池旁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笨熊！」陈笕薰光著湿答答的身子，矫捷地跳上同样上身光秃秃，身材比自己高壮许多的郑柏雄背上，精实的胳臂由後头勒住他的颈子，粗声粗气地，「你说什麽！」
　　「说你是只大贱鱼呀！」郑柏雄使劲扭动身体，要把背上的八爪贱鱼摔回地上。
　　「你们这两只笨熊和贱鱼，今天是奶昔的生日啊！我们要去KTV唱歌庆祝，有种你们就继续闹。」难得队长会出声制止这对活宝。
　　「对厚！」两人异口同声惊呼，果然立即分开身子，各往两旁跳开。
　　奶昔是庄乃熙的外号，在队上人缘极佳。他的生日，队友们都很给面子。
　　「快去冲澡换衣服，二十分钟後校门口集合！谁敢迟到就给我试看看！」
　　队长李鸿錡一声令下，大夥就一哄而散。
　　早就过了放学下课时间，校园里大多的学生都已经回家了。
　　游泳队的十来个大男生聚集在校门口，等待姗姗来迟的同伴。
　　校门前除了游泳校队的成员，还有教务主任和学生会会长领军的学生会成员。那些学生会代表都穿著平日只有朝会才会穿的制服，整齐划一地分列两排，半百头顶微秃的教务主任更是西装笔挺，不时昂首眺望，应该是在等待什麽贵宾的到来。
　　大熊郑柏雄双手交叉在脑後，背靠著围墙，瞄了眼那阵仗不小的迎宾队伍，「今天有啥人要来吗？」
　　李鸿錡白了他一眼，「今天是我们德国姐妹校的交换学生要来，共有十五个。这麽大的消息你怎麽会不知道？」
　　「我怎麽会知道？我不是上课就是去泳池，那有时间去听这些芝麻八卦小事！」大熊反驳。
　　这等大事怎会是八卦？这是今年学校首度与德国缔结的姐妹校举办交换学生，若是成效不错，以後可能就会年年举办，因此学校对这次的交换学生十分慎重其事。
　　来了十五名，自然学园也会遴选十五名学生派送到德国，这十五个名额更是让许多有出国留学梦的学生挤破头要争取。徵选後的结果，共选出八名三年级、五名二年级和两名一年级的学生前往德国。
　　但这事和他们游泳队的并没太多关系。因为他们的大多心思都是放在争取比赛的好成绩上。
　　「那是因为笨熊上课都只在睡觉，下课还是在睡著，只有下水时才是清醒的，当然什麽事也不知道罗！」
　　陈笕薰双手插在牛仔裤的裤袋里，远远地晃悠悠地吹著口哨走过来。在快接近他的队友前时，突然加快脚下的步伐──溜!
　　「陈贱鱼你欠K呀！」果不期然，大熊见人只剩两步路就到自己跟前时，立即扑了上去。
　　两人直接在十樱学园校门口，在教务主任和警卫的眼皮子底下打起架来，其他队友不但没阻止的意思，还都乐得在一旁看戏。
　　这一鱼一熊，一天不打上十几次就会生病一样！
　　照理说，熊是鱼的天敌之一，不过这两只的战绩倒是鱼占上风的时候多。
　　教务主任摇摇头，却没有制止的意思。
　　学生会长则是用手推了推黑色镜框，额上青筋跳了两跳。
　　眼看德国交换学生就要来了，这对他而言是多重要的时刻啊！这群四肢发达只会游泳的家伙捣什麽乱！？
　　可是教务主任没表示，他也不好说什麽。
　　原因之一是那两人只是在胡闹也不是真打架，原因之二是游泳校队是学校的奖杯制造机，尤其是二年级的陈笕薰，从他去年加入校队後，不但学生联赛、县运等各项男子游泳项目频频拿奖，去年的区运赛要不是因为脚踝受伤无法参赛，抱回的奖项就更不止了。
　　因为历届战迹辉煌，也是学校招生的卖点之一。所以就连老师对游泳校队的也都或多或少有特别待遇。
　　而今年的区运，学校对游泳校队、对陈笕薰更是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夺回去年区运错失的金牌。
　　等他们最後一个等的人，也就是今天寿星奶昔终於出现了，两人才停手。李鸿錡才故意咳了一声，推推陈笕薰的肩膀，「好了！走了啦！」
　　等那群游泳健儿边嘻闹地慢慢走远後，教务主任终於如愿以偿地见到马路上红色的专车缓缓驶近，停在校门口前的大型停车格。

　　少年维特的烦恼《2》

　　《2》
　　车上先走下来的是带队的女老师。
　　红色大波浪卷发，立体的五官，精致的妆容，高挑纤容合度的身材，优雅又不失年轻时尚的粉蓝色套装，看得现场男性同胞眼珠子都转不开。
　　接著下车的学生，九男六女，共同的特色就是高挑的身材、偏白的肤色，还有略为严肃疲惫中难掩兴奋的神情。
　　他们几乎都是第一次踏足这片小岛的土地。
　　与女老师礼貌性地握手後，许主任整整西装外套领子，轻咳一声，「欢迎各位同学莅临我们十樱学园，我是学园的教务主任，我姓许。希望你们在这里的三个月的时间能……」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所有人都已经相当疲累了，还好教务主任有自知之明，欢迎致词还算简短，然後便由学生会长接手，带著远道而来的交换学生参观学校重要建物及介绍各种设施。
　　「各位可以看到我们十樱学园的校园建物与一般学校的不同，是由国际知名建筑设计师做整体规划……我们并拥有台湾最先进的教学设施……」
　　「这里就是我们的宿舍，左边是男生宿舍、右边是女生宿舍。我们已经为各位安排好房间，等会便由男女宿舍的舍监带各位到自己的宿舍房间，并且解说宿舍的各项规定。各位可以先放好行李稍作休息……」学生会长一脸严正而干练的表情，滔滔不绝地做说明。
　　他为了这一刻已经准备很久的台词终於派上用场了。
　　「维特，」有著一头棕红色波浪大卷发，穿著白色短外套、黑色短裙，搭著红色马靴的美丽德国女孩用手肘推推身旁的男孩，低声用他们国家的语言笑著说：「他看起来好严肃，和你好像喔。」
　　被唤维特的男孩，有头微卷的咖啡色的自然卷发，天空蓝的眼珠。身上穿的是很轻便的白色印花T恤、牛仔裤和球鞋，一般高中男生惯有的装扮，不是很新却很乾净。
　　维特瞄了那异国学生会长一眼，再回过头望著自己的同学，然後摇摇头。
　　「这麽说来是不像，」女孩爽朗地笑著，改口说道，「他虽然严肃，话却很多，你则是严肃又不爱讲话。」
　　我并不严肃。
　　男孩在心里想著，但并没有开口反驳，只安静地提著行李等待接下来的安排。
　　见他不答腔，女孩也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转头和另一名金发女孩聊起天来。
　　很快地，男女孩就被带往左右相望地两栋宿舍大楼。
　　舍监领著九名德国男学生，一一带领他们到所分配的房间。
　　这一次，是停在三一五号房前，舍监喊了维特的名字，让他站出一步，然後象徵性地敲敲门，就迳自开了门进去。
　　「这位是今天才到的维特。他在台湾期间，就和你们同一间宿舍了。」
　　三一五号房就和十樱学园的所有宿舍房间一样，四人一房，分上下铺、一间卫浴。同样配备四套电脑书桌椅、衣柜、书柜，还附有光纤网路、一组小沙发和冷气、小冰箱等。
　　「维特同学，这间房间还有一个空床位，你就住这里。床铺、书桌和衣柜我都会叫他们清出来给你使用。」
　　站在门口的维特微微点头，表示了解。
　　刚到新环境，比起其他的交换生，维特显得特别认生与腼腆。
　　四人的宿舍只住了三人，空著的床位、书桌和衣柜就自然而然被三人乱七八糟的杂物给占满了。
　　见被粘在电脑萤幕前的两人眼睛还盯著萤幕不肯移开，舍监加大了声量，「你们听到了没？还不赶快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乾净，把位置空出来……呃？怎麽少一个？陈笕薰跑那去了？」
　　「他们游泳校队晚上好像有活动。」阿勇懒懒地回答。
　　「算了。你们要好好照顾新来的室友哈！我还要带其他三个交换生到他们的宿舍去。」还没到熄灯禁宵的时间，舍监也不会太干涉住宿学生的去处。
　　阿勇和小杜懒懒互看一眼，眼神中很有默契地闪过相同的恶作剧光芒，四肢缓慢地动了起来。
　　一群人唱歌唱到十二点才散场，要不是还有点顾忌隔天还得上课，肯定是直接唱到通宵达旦。
　　各人都搭车或骑车回家补眠了。
　　「笕薰，你现在回宿舍来得及吗？」奶昔牵出自己的自行车，回过头问那双手插口袋，也准备要骑自行车回校的学弟。
　　陈笕薰老家在南部，北上读高中，学校规定学生不能外宿，外县学生一律得依规定住校。
　　「没关系！我爬墙进去。」陈笕薰一脚跨上自行车，举起大拇指，轻松笑著。
　　爬墙回宿舍，对陈笕薰犹如家常便饭。
　　顺利翻墙进了学校，再从窗户爬进宿舍，过了十二点，宿舍统一熄灯，廊道上除了非常微弱到几乎看不到的月光外，再无其他光线照明。
　　他摸黑熟门熟路地爬上三楼阶梯，蹑手蹑脚地进到房间，正要爬上自己位於下铺的床，一摸上棉被，发现里头好像已经躺了个人。
　　「呃？」
　　为什麽他的床上有人？
　　是阿勇还是小杜睡他的床？
　　好啊！连他陈大爷的床也敢占用！不想活了！

　　少年维特的烦恼《3》

　　《3》
　　陈笕薰站立在床铺前，杀气腾腾！
　　双手抓住床单往上一拉再一扯，床上的人立时滚到床下，因撞击而发出「咚咚！」的巨大声响。
　　「发生什麽事了？」
　　阿勇和小杜被吵醒，睡下铺的阿勇蒙胧著眼，摸黑开了盏小灯。
　　灯光一亮，景象也就看得七八分清了。
　　「你是谁？」陈笕薰双手抱胸，昂著下巴问。
　　他这个人虽然平日随性又海派，极好相处，不过地雷区就是很讨厌有人不经他同意就擅动他的私人物品。
　　没经他同意就爬上他的床，更是不可原谅！
　　地板上跌坐著一个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少年，只穿汗衫和短裤，身上还凌乱地缠著棉被。
　　不用想也知道他应该是今天才到的德国交换学生。
　　除了是很陌生的脸孔外，只要看到那不同的发色、肤色和瞳仁，很容易推断身份的。
　　但为什麽这个人会睡在自己床上？
　　跌坐地上的德国男孩一样用疑惑的表情、双唇微张地盯著他瞧。
　　阿勇和小杜互看一眼，明白了怎麽回事後，小杜还偷偷吐了吐舌头。
　　没想到陈笕薰的反弹这麽大！
　　陈笕薰背对两人，看不见两人的表情变化，但只要稍微动一下脑筋，就知道这事绝对跟这两个家伙脱不了关系。
　　「这是我的床。」陈笕薰一字一句声明所有权。
　　长相清秀的男孩仍是昂著头呆望著他，没应声。
　　「中文听不懂啊？」陈笕薰这下头大了，「妈的！我英文没考及格过，德文更是连一个字也不会！」
　　陈笕薰一把揪来这间宿舍里功课最好的小杜，「小杜！你来帮我翻译！」
　　「呃……德语我也没学过耶。」当然英文也好不到那去。
　　说他是这间宿舍里学科最好的，唯一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其他两个功课太差了！
　　「还有，等下你们两个给我解释清楚！」
　　外来客不会无缘无故睡在他的床。
　　「小薰薰别生气嘛～我们只是收拾房间时，不小心把你的床位误会那个是多出来的床位而已……」
　　「你也知道你常一下睡上铺一下又睡下铺的，我们有时也搞不太清楚嘛。」
　　在三人还在推责任耍嘴炮的时候，维特好像已经听懂他们的对话内容，默不吭声地从地板上爬起来，收拾好下铺的床单和棉被，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上铺，并且开始将衣柜里和书柜里的衣物书本搬出来。
　　如果床位原本是这个人的，那这两人整理出来给他的书柜和衣柜肯定也是这个人的。
　　「唉！是我误会你了啦！刚刚是我太冲动，真正欠揍的是这两个死家伙啦！你……」
　　陈笕薰和他的狐朋狗友，一群大男生凑在一起，动不动就动口又动手的，标准的大剌剌海派作风惯了，以为这外国小子无故被摔下床，也会如他们一般的反应模式，先跳起来和他们对骂几句，没想到竟是这麽一声不响地就独自动手收拾残局，反而害他都不知道该怎麽对应了。
　　唉呀！粗鲁人和斯文人的差别啊……
　　「是呀！维特……你叫维特吧？开个小玩笑而已，你不要介意……东西我们两个帮你收……」
　　「我们怎麽知道那家伙这麽小气，开个小玩笑都不行……」
　　小杜和阿勇也被他太过文明的反应弄得手脚慌乱，他们对这种太斯文太文明的人就是没辄！
　　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还是不懂，毕竟从他搬进来後，都没见他说过半个字。
　　「没关系。」他一边搬书一边低著头说。
　　这是三人第一次听到他开口，不免都被小小惊吓到。
　　「你听得懂中文也会说？」陈笕薰瞪大眼问。
　　维特点点头。
　　要申请来台湾当交换学生，至少要有基础以上的中文能力是必备条件。
　　「早说嘛！听得懂就好了。」阿勇松了口气，至少不必担心以後得和新室友鸡同鸭讲兼比手划脚。
　　「东西先丢著别管了，明天再收。我累得要死了，我要先睡了。」陈笕薰打个呵欠，伸个懒腰，就直接扑上自己的床铺卷起棉被找周公下棋去了。
　　游泳不累，在KTV包厢嘶吼乱叫才是真的累人。
　　「维特，明天再搬就好了。陈笕薰他就是这样，他不是真的生气啦！他只是爱玩而已。我们也只是开玩笑想整他一下而已。懂吗？」小杜在他身边蹲下身，放慢说话的速度，一字一字慢慢地说。
　　维特思考了下，才用力地点头。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枕头，视线在阿勇、小杜还有已经在床上躺平的陈笕薰脸上绕了一圈，才慢慢爬到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