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走。”天月说。
“不行!要走一起走。”落凡坚持。
“笨蛋,我没关系的……玄亦,不会让我死,小王爷也不会让我死。落凡,不要傻在这儿,我……等着你来救我。”天月轻声的言语,带着无限的祈求。
两人在空中交遇的视线,有着不舍。
落凡走了,被天月逼走了。天月说,你再不走,咱俩谁都走不了……我能活下去,你却不能。落凡,走……如若你被抓,我为你陪葬。
四二节
少了天月的落凡,哪怕是在重重包围层中,依旧顺利逃脱。即使无奈,可天月不得不承认摆在眼前的事实。天月是落凡的累赘,少了天月的落凡是无敌的。
天月的目光紧紧地跟在落凡的身后,当落凡的身影从天月的眼前消失时,天月倒下了。能支撑生病中的天月笔直站立着的,或许之后落凡。
当落凡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时,就像是身上的力气瞬间抽干了一般,天月立刻倒下。
小王爷连忙上前,把天月抱入怀中,嘴里嘀咕,“只有别人背我,哪儿有我抱别人……麻烦。”
小王爷抱着天月入了马车,掀开玉帘,眼见的紫金色的被褥,看起来软软暖暖地。
让天月好好儿躺在自己的怀中,小王爷为他盖被子,被角紧紧地掖进去,不让他受到一丝的冷。
天月睡得昏昏沉沉的,一旦从睡眠中醒来,小王爷会拿出一块麦芽糖放入他的口中,天月吐出,一脸不屑地样子。小王爷跟天月说一句话,天月“呸”一声,小王爷说两句话,天月“呸”两声,小王爷说三句话,天月“呸”三声,当小王爷不依不饶地说出第四句时,天月冷哼一声,直接选择漠视了。
小王爷虚幻温暖,天月冷漠以待,小王爷谄笑讨好,天月骂一句,“瞧你这狐狸眼,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饶是再有耐性的人面对着这样尖酸刻薄的天月,对自己嗤之以鼻的天月也会耐性全无,更何况是自认没啥错的小王爷。
于是,小王爷和天月冷战了。
浩浩荡荡的路程,沉寂的马车里,车轮滚动的嗒嗒声,风吹过纱帘时偶尔发出的悉悉索索摩挲声。似乎,让空气变得更为寂静。
对小王爷而言,这是闷胸的冷寂,对天月而言却只是睡过一觉就过去了,而且因为安静的关系反而提高了睡眠的质量。当场,天月认为小王爷是乌鸦,叽叽喳喳地打扰自己睡觉,现在一安静,他不睡得可香了。
天月不知日月星辰地睡得可舒服了,相较而言,小王爷看天月睡得舒服心里就不舒服,躲在被褥下的脚不自觉地踢了天月一下。
天月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继续睡。小王爷以着白皙的手在天月的脸上捏捏拍拍,天月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当天月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入了朔王府。
小王爷手拿着药汁,想要喂天月食下,天月撇过脸去,别扭地说:“我才不要吃你东西!滚!”
小王爷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墨黑的药汁洒出,喷溅到他的手背上,洁白的肌肤然上一层嫣红,可他好像不知疼似的,眯着眼睛轻笑出声。那种笑阴森森的,似乎是气道了极点,他指了指门,以着平静的语气说:“这里是我的地盘,要滚的是你,那里是门!”
天月身形不稳地从床上爬到地上,孱弱的身子抖了抖,全身只身着一件薄薄的里衣,便跑到外面去了。
隐约中,天月听到小王爷说,滚了就不要回来,出了府你便知道外面有多少三皇子的人,到时候……
到时候怎样?天月没有听到,又或者小王爷没再说下去。
天月以着缓慢的步伐向王府的出口走去,绛红色的大门,从这里走出……是入了另一个地狱,还是能逃出去?
天月双手颤抖地开门,立刻,外界无数的人以着灼热的目光向大门内往进来,天月被吓了一跳,立刻关上门,脚步向后退了几下,之后转身跑开。
偌大的王府,天月不知要去哪儿。只是,不停不停地走……只有这里是安全的,哪怕只是暂时。
天月去了厨房,厨子做了上好的佳肴,天月肚子饿了,想吃,厨子似乎发现了天月渴望的目光一般,眉头微微皱起,说:“小王爷下令,不准给你任何食物。”
天月咬住嘴唇,转身,离开……后来,天暗了,太阳下山了,夜风变得更冷了。天月走进柴房,想要避风,被一仆役撞见,他说:“小王爷下令,不许您入住任何一个房子……啊,是避风雨之地。”
天月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显苍白。
初冬,寒风飒凉,天上飘荡着雪花。天月躲在王府的墙壁边儿,身体蜷缩成一团儿,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一旦睡了,就忘记疼,忘记伤了……什么都感觉不到,所以,不怕……不疼,不苦,遗忘一切。依旧可以快快乐乐的。
梦乡里,有落凡,自己是最受宠的,落凡护短一遇到天月的事儿就不讲理,所以不怕被欺负。落凡……最迷恋你的温柔,所以……你要一辈子喜欢我一人……
时过,天月昏昏沉沉地睡着,蜷缩着的身子慢慢伸展开,随着雪的低落慢慢地滑在地上,地面冰凉的寒气侵入他的体内。
可是,睡着了确实能忘记一切,至少,天月不觉得冷。睡觉?或者说昏迷?
彼端的小王爷。看着天月没有任何犹豫地自他的身边儿离开,小王爷气得微微发抖,握在手中的药碗被他捏碎,化成残片,药汁喷洒,烫了他的手,残片也划伤了他的手。
小王爷从寝房走出,想要去招人侍寝,蓦然想到了天月一天没吃过什么东西,没有半丝犹豫地,他下令,不许让任何人给天月吃的。当他走出院落,寒风一吹,他抖了抖,又下令,不许天月进入王府里任何遮风挡雨的地方。
小王爷在等,等天月自动自发地回到他的身边,之后再让他知道自己的无力,以后就会乖很多了。可是,等了许久……下人们开始传,天月曾经去过膳房,可能是饿得不轻,然后又听下人们传,天月还去了柴房,可能是冷得不轻。
天月薄薄的雪花片依旧轻轻地下,慢慢地在地上积成薄薄的一层,小王爷依旧没有看到天月的影子。
就等不耐,成了心急,可是较近的心不变,所以等待天月自己回来。
这一日,从黄昏时离开的天月,到了午夜依旧没有回去。小王爷忽然害怕了起来,诏令着王府里的人寻找着天月的影。
在王府里找遍,最终在树木遮挡的墙角处看到了天月。
小王爷立刻跑上去摸了摸天月的脸,冰冷的没有温度,冰冷的不止是手,天月身上的每一处角落都好似冻结了一般。
小王爷抱着天月走向自己的寝房,一张病态的脸变得惨白,他说:“去皇宫请御医。”
下人领命退去,小王爷把天月放到自己的床上,双手大力地拍打着天月的脸颊,从最初轻微的拍打到最终的巴掌声“啪啪啪”……天月的脸都被打肿了,可依旧不见天月醒……小王爷心里的不耐越来越强,手下的劲儿也越来越狠。
当御医被仆役请入小王爷的寝房时,也不由被小王爷的狠劲儿吓绿了脸。
小王爷抿抿嘴,盯着御医为天月诊脉,御医久久不说话。
小王爷怒里,“治不好他,本王就让你变得……”沉吟一番,“跟他一个样!”指了指床上的天月。这位显然已经忘了要如何骂人。
御医一听会变得跟天月的脸蛋儿一个样,脸色从青转白,从白转红,从红转轻,三色就像是调色盘在他的脸上转来转去。
御医说:“原本只是小小的风寒,修养一阵便好,只是……现在烧得厉害,就怕……烧坏了脑子。”皱眉,“就是好了,也怕落下什么病根。”
小王爷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例如?”
“变成傻子。”御医抚了抚胡须,慢悠悠地回答。
之后,御医开了药房走了,小王爷眨眨眼,坐在天月的身边儿想,天月如果成了傻子不也挺好?这样,就会乖了,不会忤逆他的话了!嗯,这样挺好。。可是又回想起从前调皮爱捣蛋的天月……也挺怀念,留在身边儿就是个宝儿,怎么玩儿都不腻……这样不是更好?
小王爷叹了一口气,命下人去抓药,随后脱下衣裳躺进被子里,以着自己的身体为天月暖身。
不久,两人的体温融合在一起,睡梦中的天月觉得不是很冷了,被天月冻得睡都睡不着的小王爷觉得冷死了。
一个时辰后,丫环端着煎好的药物走入房间,小王爷喝了一口,唇对唇地喂天月食下。天月乖乖地饮下,眉头却紧紧地皱在一起。
明明睡着了,可是还是讨厌苦味。小王爷轻轻一笑,命人端上麦芽糖,小王爷喂了天月一粒,天月不再皱眉了,之后又喂了一粒,天月的眉眼似乎微微弯起来了。
小王爷不屑地撇撇嘴,“明明这么喜欢糖,你还敢吐出来……”真舍得吐出来。
第二日,早于天月,小王爷醒了,在侍女的服侍下穿戴整齐,随后仆役端来了药汁。
这时,天月缓缓地睁开眼睛,小王爷的脸上转过一丝喜色,拿着药碗就说:“宝贝儿,起来了?来,先把药喝了。”完全忘记两人昨日还在冷战中。
天月撇头,“哼”了一声。
小王爷的怒焰瞬间熊熊燃烧了起来,总感觉自己的好心在天月的眼里成了驴肝肺。小王爷强行灌药,乌黑的药汁染黑了洁白的床铺……天月被药水咽到了,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王爷的心里闪过瞬间的不舍,可是强行灌药的动作并未停下。
天月哭了,不带声的哭,那张脸上写满了仇恨。天月哽咽地说:“是你不好,是你不让我跟他一起走,是你不放我跟他走,是你是你……”
“他是谁?”小王爷的脸上满布阴鸷,尖锐的眸子犀利得瞪视着天月。
“你管不着!”天月大声吼回去。
小王爷撇撇嘴,冷笑,“翻天覆地,我会把他找出来。”
天月鄙视地看他,“然后呢?”
“当着你的面儿,回来他。”一脸的决绝,似乎想要证明自己的说一不二。
“你能做到吗?昨日才说不准我踏进这里一步,今日就请着我进来了,不顾我的意愿。”天月讥笑。
小王爷瞬间说不出话来了,不管如何……天月说的都是对的。
两人又开始冷战了,到了午时,仆役匆忙地奔至寝房,急促地说:“不好了不好了,三皇子带人来抓人了。”
语毕,三皇子一干人等便等在了院落外。
小王爷独自一人走出,天月偷偷摸摸地跟在身后。
三皇子来时,手上带着一枚玉佩,是皇上亲送的,见他如见帝王,他拿着那枚玉佩带着一干侍从闯入王爷府,想要缉拿天月。
小王爷不肯放人,三皇子一定要带走人。僵持不下下,皇太子被请来了。
商议后,三皇子忽然说,要把天月关入天牢中。
玄亦不肯,小王爷也不肯,三皇子亮出玉佩,只能无言地眼睁睁地看着三皇子的一干侍从押解天月进入牢房。
天月吸吸鼻子,以着讥讽的眼神看了眼玄亦与小王爷,径自说了句“没用”,便被押解入牢房。
这次,玄亦与小王爷派人把守,天月并未被三皇子的人马欺负,日子过得倒是挺瓶颈。
天月的牢房里被小王爷送入一个火炉,以及少爷烧不完的柴火,玄亦把宫廷里上好的蚕丝被送到了牢房里,至于伙食,听说是御膳房里最好的。
除了环境不好外,天月受到了最好的待遇。
在牢房里过了三日的昏沉日子后,皇上下旨召见天月。
被侍卫解压着进入金銮殿,跪在大殿上,瞥了眼四处,又挺多的人。
三皇子,三皇子哭得梨花带泪的母后,还有天倾山庄的庄主,玄亦,小王爷……等等。
天月在大殿上跪了数个时辰,才见皇上开口问,“天月,你可只知罪?”
天月仰起脸,清丽的面容上有着一抹不羁,看着皇上的目光中带着一抹凌厉,“天月不知何罪之有。”
“好好,好你个不知何罪之有!”语毕,他拍了拍殿前玉桌,“小福子,你倒是说说罪子天月有何罪。”
“扎!”小福子清清喉咙,手中拿着纸卷,开始嚷嚷读了起来。
“罪臣天月男扮女装勾引皇太子,不幸被三皇子发现,捕捉,天月畏罪潜逃,之后收买人手词集报复三皇子……”
随着公公的宣读,大殿内安安静静的,众人屏息,各个眸中闪过一抹不敢置信。
这就是皇宫,颠倒黑白的皇宫。在这里,帝王是主……他说黑是白,黑就是白,白是黑,就是黑。
皇宫的阴暗,此刻,天月有着深深的领悟。
四三节
天月仰起头,“您有证据吗?”
“大胆天月……”
小福子未竟的话语被皇上打断,他微微一笑,“这需要证据吗?或者,这里有谁敢质疑朕的说辞?”
明显的以身份压人,可是纵使这样,也没人能奈何他。
天月再度被关了起来,可是这次是确切地定了罪名……天倾山庄的家族产业被禁了,为了为天月解围,山庄里大半的金钱入了国库,之后被朝堂里的人骂成:贿赂……又是一项高帽子被顶了上去。
祸不单行,似乎彻底地说明了天倾山庄。
民间谣言,天倾山庄的小公子毁了山庄,说他是一个祸害。事实上也是如此。
带罪之身的天月,在监狱里没有了最好的待遇。
日日昏沉地过,偶尔三皇子来找茬,被小王爷派来的人给弄了出去。
后来,念生告诉天月,如若不是天月出逃,不肯乖乖嫁给玄亦,也不会发生这事儿。
天月皱眉,双手挠着头皮,劈头散发地问,“那我该怎么做?难不成当个女人嫁给玄亦?明明说喜欢我……我永远不会放弃,那日我被三皇子欺负时,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关心,担心,忧虑,喜欢……这全部都是骗人的!你们都……”说到一半儿,天月说不出来。
月牙湾的眸子半眯,原本带笑的眸中蓄满水意,天月扑倒在紫念生的怀里。
“天倾山庄……不会有事吧?”
“天倾山庄是落水国有名的富豪,皇上觊觎天倾山庄里的金钱许久,你说……会不会有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紫念生不谓脏地坐在草席之上,让天月软倒在自己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天月的背。
“落水国虽然是大国,可是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天灾,例如水灾、雪崩、地震……每次的灾难中,有些人的家园被夺,那些贫穷的人会变成强盗,之后抢劫掠夺……有些父母会卖掉孩子,男孩子运气差点儿,被卖入红楼做小倌,女孩儿不也一样?这样的事一频繁了,再大的国也会慢慢地变得清贫,所以,陛下想要赈灾,可是连年来打仗,制兵器,制战袍,月俸,等等……国库有再多的金子,这样下去也会消耗光。更何况近年来的丰收不算好,更是不能要百姓多多缴税……这样下来,只能牺牲一些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