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雅 第二卷 血沐英雄————舟火

作者:舟火  录入:04-08

  即使景元现在不行动,以后自己也会想方设法从监军手里夺来尽可能多的督兵权。文士在阵中最是怠误军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曾记得自己的第一堂课,便是教自己放开手打仗的胆量。却没想到,景元竟是还没到略洛湖,便趁着机会对傅雅动起手来。这大名鼎鼎的青年儒将,也可谓高瞻远瞩。

  当然谢奇是更没想到,放权--正是傅雅做监军所要行的第一件事。

  

  监军素来和将士们会有所不和。先不说监军的身份是代表皇帝的人,随行的士兵也是京城出身的子弟。而守边境的普通将士往往是乡野中的贫民百姓。京城子弟看不上这些乡村野夫,普通士兵也瞧那些趾高气昂的贵族兵不顺眼。同样的,监军对于军队总有自己的最终决策权,这对于身为一军之首的将军来说如芒在背。这种种矛盾若不调节好,对付那个本来就很难处理的略洛湖就更加雪上加霜了。

  所以,傅雅便决定先从自己做起,在行乌水之前主动释权:一方面对将士们表现友好之态;另一方面,也可以让新兵旧将之间减少顾忌,能够更好地融合。

  

  而至于拾权,也是要等到几场仗打下来,时机成熟了再说的。

  

  于是,傅雅与景元当着孝王爷之面,画好了楚汉界限。一方面,傅雅保证给他们行军上面的最大的自由;另一方面,他们也答应了傅雅身为监军依然是全军的最高统帅之一,在行军方案的制定和军纪军规上,傅雅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否决权的...... ......

  这一点,傅雅深以为然。

  

  而后的第二天,军队便离开珈岚城。而傅雅,也必须整顿行装前往乌水。

  此次一行的总共也只有四人,分别是:傅雅、钱非、七巧和易。而机锋,傅雅是另有任务派给他的,主要是让他去接一个本已经失踪很久的一个人--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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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剑的传说在大陆是早已便存在了的。所不同的是,人人口中相传的藏剑之处。

  有人说是海底;有人说是峭壁......有一点相同的是那宝剑必有某头怪物保护着,才让那些前继后仆的少年英雄不复归来。

  这宝剑相传自水中诞生,曾经被好几个伟大的略洛湖英雄使用过,能够开天辟地且威力显赫!就有这么一首诗是来形容一把宝剑的诞生的--"我疑千年苍玉精,化为一片秋水骨。水神欲护护不得,鳌头一旦忽擎出。"--于是,众多猜测纷纷在几百年前大陆混乱的一场大战后告一段落。当然,也有人说,整个大陆其实是为了争夺这把宝剑才会大乱的。

  因此,无论这把宝剑是否有如此神奇,得到宝剑的确能在略洛湖鼓舞起相当的士气。

  

  然,傅雅之意并不在宝剑上。让他更感兴趣的是神秘的鸦族。同样,钱非也深深怀疑那根安格里的铁棍就是宝剑,对他而言,只要在傅雅的行途中保护好他就行了。宝剑是与否,并不值得他花心思。

  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过乌水了。连当初选择当强盗的地方,也是在远离珈岚的斯图。这次回来,也许又会见到几个老不死的吧。

  钱非出身宗族,却没有纯血的占卜能力。因此,他的生母受到族人的质疑而郁郁而终,过早的去世。而他的降生,更被视为是宗族耻辱的标记。

  当时只有几个人对他好的,安格里这个老妖怪就是其中之一。可惜他身为长老必须时常闭关修炼,有时候, 也不能完全照顾到他。这也是钱非幼时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跟着普若离开、脱离鸦族的决定。

  

  公子,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七巧问道。

  众人之中,只有七巧一人是女流,不过却丝毫未显疲累之色。夜鸦戈处地势陡峭,入谷极难。所以傅雅一行人在乌水的时候就弃车弃马,步行入谷。

  但傅雅毕竟是从小过惯锦衣玉食的生活的,从未接触过如此艰苦的环境。但傅雅毕竟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且不说今天,便是在数天之后抵达略洛湖,想必这个冷兵器时代的边境军营条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更何况,傅雅因为马上就可以接触到雅族,心里也是很激动。

  所以他只是问钱非:入谷还需要多久?我们离开珈岚城已经有一天了。

  老子的话...半天就够了......你的话么...... ......钱非上下打量着傅雅,他也看出来傅雅有些气力不继。

  我的话半天也足够了。傅雅微笑道,脸色稍有些苍白。饮了一粒丹药进去,笑着:大家上路吧!只是之后谨慎地节约气力,却是再不能恣意地欣赏这乌水的景色了。

  

  傅雅这北上一路向来都是坐在马车里的,出京城前也从来没好好地走过路。算起来,那次走的最长的路就应该是中秋那夜跟着傅璃穿过了大半个京城了吧...... ......傅雅想着嘿嘿笑起来,招惹到钱非奇怪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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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四个时辰以后,众人终于到了谷内。快到了。

  钱非于一片林中停下来,说。

  闻言,钱非身后的三个人也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这时,林中悠悠地传来一个童声:你回来了,普若呢......?

  钱非豪爽地大笑起来:你算得到老子回来,难道还算不到舅舅已经死了么?!

  什么?!!!他死了?!众人眼前惊现一个人影,就好像突然出现了一般,是一个八九岁男娃儿。

  却听见钱非对他说--七长老。

  

  平常就是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竟是神秘鸦族的一介长老!而傅雅他那连何之遥也未折过的腰却对一个小孩子弯了下来,恭恭敬敬地跟着说:七长老。

  鸦族的七长老并非姓七,只是在百年前的十大长老之中排行第七,所以被称为七长老。至于他们如何排的名,太过久远的事,相信三位剩余的长老都应该已经忘记了吧。

  七长老,便是生得儿童的面貌、儿童的脸,如此说来,钱非他虽然三十岁却不是三十岁的模样倒是可以接受的。

  

  什么?他死了?!!是那小子克死他的?!!七长老激动地问道。

  钱非啐了一口唾沫: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何必假惺惺!

  七长老用童声喃喃自语着,怪异非常:安格里知道、安格里那老家伙一定知道...... ......他却没有告诉我...... ......

  钱非吊着眼看他,就像在看一个疯子:喂,你过来接我们不会就是来打听消息的吧......

  

  接你们??......嘿嘿...... ......七长老此时却真的像疯了一样,大笑着喊:你们敢擅闯夜鸦戈!怎不知道我是来杀你们的?!......哈哈...哈哈哈哈--

  

  闻言,傅雅等人皱起眉头,易更是全神戒备着。

  钱非还是像往常一样强盗打扮,但如今的眼神里好像多了点什么,好似带着悲悯一般:疯了......七长老,你的确疯了!!...... ......

  

  疯?!!--你说对了!一进这夜鸦戈人就疯了!哈哈哈哈......没人可以避免得了!都疯了!都疯了!...... ......说着,七长老的小孩身体似乎极不协调地走向傅雅:你想要进谷去吧......?你想变疯是吧?!......进来夜鸦戈的人都会变疯的!没人改变得了!你!你们......你们等着,明天!明天你们就疯了!!!...... ......

  

  疯?!钱非嗤笑了一声:那老子呢?!老子怎么还没疯呐?!!--

32、鸦

  

  疯?!钱非嗤笑了一声:那老子呢?!老子怎么还没疯呐?!!--

  

  你?...... ......七长老的脑袋像鬼一样地转过来,喉头发出"咯、咯咯......"的声响,眼睛直恁恁地朝着钱非瞧。

  羊肠尽处,便豁然开朗。

  七巧在一旁看着,吓得心里好像揣着个小兔似的,七上八下。她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怕妖鬼之类的事物。于是抓住众人之中武艺最强的易的袖口,抖着唇问:易......你看他动作......像不像一个妖怪?...... ......

  

  傅雅拍拍七巧的肩:放心,他并不是个妖怪。

  那么......怎...么...... ......?

  只不过是个附在尸体上的魂罢了......傅雅笑着,难道你们都没闻到这童子身上传来的腐臭之气么...... ......?

  啊?!--七巧闻言惊叫了起来。易运气内力,凝神向这个七长老看去,果然不见这童子生的是何种面貌,只觉得眼前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奇怪,之前还分明赞叹这男娃生得粉雕玉琢一副好相貌呢!

  

  "七长老"咯咯笑起来:来的好人物啊!......竟然能看破我的术法......

  --各位,鸦族族长早算出来你们会到这儿来,安格里特地让我来接你们的!......你们要进,那先让我带路吧...... ......咯咯咯咯...... ......!

  瞬间,众人四周围的树林好像都消失了,一条道路呈现在眼前。钱非骂了一声,朝呆呆地驻在原地的几个人叫道:还要老子请你们吗?!走啦!

  众人才恍悟过来,跟着钱非从这条径上走去。

  

  而外人在乌水看那夜鸦戈的方向,却是再也有那几个人的痕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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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孝王爷梁昭刚送离傅雅等人离开后,便有门人送来封书信,是从京城里头过来的。

  

  孝王爷令人打赏了信使以后,当天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没有出来。

  第二天,孝王爷率举家老小迁离珈岚城里的孝王府,前往乡下某处别业暂居。

  

  不仅是远在珈岚的孝王爷。此时京城里太子和九皇子两方势力的夺嫡风云,无不令上下官员都心惊胆战。就连京城里的最懒散的禁卫军,每日也增加了巡逻次数。

  而原本应该是最为忙碌的左相,此时却躲在自己的相爷府里不肯出来。皇上心不在政事,他也已经有十多天推病没有上朝了。

  

  --你知道我第一次遇见傅雅是几岁时候吗?还不足十岁!......那时候他披着童发、穿着白衣...... ......和现在一模一样的白衣......你遇到他才几年?你说啊?!你遇到他才几年?!傅璃声嘶力竭地问着,床上缩在角落里的影子往里面更加缩进去。

  

  相、相爷......依篮知道自己不该说话,可是小姐、小姐她--相爷,求您小点声,小姐吓到了......

  吓到了?傅璃眯起眼,转头盯得依篮头皮直发毛,她是什么时候觉得相爷美人如玉的?!现在她对着依然儒雅的相爷只想哭!

  唔......你是什么时候进府的?傅璃手里把玩着东西,正是那枚三冥幽火。

  回相爷,依篮是年前刚入府的。

  年前?傅璃笑着,果然是没教养的新丫鬟,想必你也不知道四年前傅府发生了什么事吧......管家!把这个丫头拉出去好好调教完了再放出来!让她先认识清楚什么人才是她的主子!!

  

  是。少爷。随着一声悄无声息地,屋里又少了一个人。

  床上的身影是抖得更加厉害了。

  

  傅雅好像是很喜欢你的呢......傅璃的手朝床上伸过去。你说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呢......??何如??

  

  左相大人......雅少爷、雅少爷临行前托付过你要好好照顾我的,你也答应将我当作你自己的亲生妹妹般看待的!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床上的何如贝齿咬着下唇,对傅璃厉声指责着。

  妹妹?!......傅璃于屋内失声大笑起来,霎时间,面容如玉,无限光华。

  

  这时,何如的闺房外突然传来声尖厉的哨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喊声:走水啦!相爷府走水啦!!--顿时,狗吠声、鸡鸣声、发足狂奔之声、仆妇们的哭啼之声、水桶间的碰撞声、呼啦呼拉的水声,不绝于耳,伴着熊熊燃起的大火,响彻天际。更多的是有人在府内四处搜寻:相爷!相爷!你在哪儿!相爷!!--

  

  我傅璃在这世上的亲人唯有傅雅一人!唯有傅雅一人!!

  屋外燃起的烈焰映照在傅璃的脸上,更添煞气,只见他负手仰天笑着,妖诡非常。

  

  何如在床上早已被威吓得心神俱颤。她咬咬银牙滚落床铺,直冲大门而去,只想趁乱摆脱这个邪魅的男子。却被傅璃一手阻隔住。傅璃圈起何如,一手辖制住何如的下颚,问:我用这诺大一间傅府为你陪葬,可好?

  傅璃素来俊雅,有着京城美男子的佳誉。又是位及人臣,前途似锦,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京中不知有多少深闺将傅璃暗许为一生一世的良人。可何如现在被傅璃禁锢在怀,与傅璃肌肤相亲,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旖念。她是感激傅雅的,在御驾前拼得九族也要救她一命。被傅雅迎回府中,便是决意今生今世只许傅雅一人!而她却发现、她却发现...... ......

  

  ......你喜欢恩公!--何如的唇抖颤着、瞠圆目,几不能言。傅璃的手扼紧了她的喉咙。你--爱上了你的兄长--!!何如声音窜高,如同诅咒般,一字一顿地念出来。

  傅璃笑着凑近她:是呀!怪不得雅疼宠你,你竟也是这般聪慧。用这傅府来葬便也足够了...... ......

  

  不!不!--发现了再惊骇的事实也比不上自己将要面临的死亡。何如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紧抱住傅璃的腿: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什么也不会说...我以后再也不会踏入京城了!放我走吧!!......

  哼。傅璃一脚将何如揣飞,脚力上用了气劲,令何如猛咳出一口血水来。

  此时大火已经渐渐快蔓延进何如的闺房了。傅府里忠心的仆役知道相爷在里面,冲不进火势里头来却也固执地候在大火外围不肯散开。凄厉的喊声一声一声继续着,如同何如抽搐的四肢和咳嗽出来于胸口蜿蜒而下的鲜血。

  

  你不是喜欢你恩公吗?你不是要等来生做牛做马去回报你恩公吗?--你现在就投胎去吧!!傅璃大笑着,转身而去。

  独留何如一个心肺受伤的女子在熊熊烈火之中。

  瞬间,杯水再也挡不住漫天的火势,傅府四小姐何如的闺房首先崩塌。

  只听见崩塌前那大火最盛之处传来个尖厉的女声,阴狠刻骨犹如厉鬼索命,无不令听闻此言的人抖上三抖--"傅璃!我诅咒你一生一世要为你心头所爱而苦!--"

  

  自此,溪乐台柱、琵琶国手、一代天香何如,终郧于相爷府的一场大火。

33、普昔

  

  说到这里,傅雅顿了顿,但看七巧对他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有人跟踪。

  

  此时天色已晚,夜崖戈位于谷中,周围只见荒山。故而,这里的晚上比寻常处也更为阴冷些。七巧害怕些妖鬼之物,对于装神弄鬼之人倒是不惧怕的。她心里唯担心的,是为何当初不带易或者钱非出来,自己人单力薄,怕不能保护好主子。

  七巧和傅雅一样,刚到鸦族的时候,发现鸦族之人也和大多数普通村民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对于乌水以外的"外来客"有些不习惯,更有一丝警惕。弄得七巧觉得自己好像是掉入羊群的狼一般,却没想过这些寻常的"村民"们也可能会有攻击性。

  想到此处七巧不由得浑身绷紧,她随着傅雅的步子也愈发慢了。只等待随时转身攻击,或者撒腿就跑。却不料傅雅没有任何征兆地转过身,对上七巧略微怔忪的眼:七巧,似乎是我们多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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