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灰一脸脑子进水的表情还问:“真的啊?”
欧阳嘿嘿冷笑:“可不是,你那COS鸡鸭被宰杀的最後哀鸣还挺象的!”
炉灰终於明白过来,想发火,看看欧阳手里还攥著扫把柄,小心地往後退了两步,小声嘟哝了一句:“就这也比你那除了自己谁也骗不了的穿帮魔术强。”
欧阳将扫把柄狠狠一顿,水泥地上火星四溅,颇有大侠之气:“你丫再说一遍!”
炉灰再後退一步:“我偏不说,你叫我再说一遍我就说呀,那我多没面子!”
我快要笑瘫掉了,倒在甘哥哥的怀里乱颤。
那一刻,关於谢以文和陀陀,他们所带来的爱与不爱的烦恼,仿佛离我很遥远。
所谓新年,不过如此。除了我在迎新晚会上晕倒了一次,没有发生什麽新鲜事。
还好这次晕倒被反应灵敏的甘哥哥处理成了剧情的一部分,没有影响到我的帅锅形象。
说起来,最近我的神经性头痛倒是不太发作了,却开始经常性的头晕耳鸣,整得弱不禁风跟林妹妹似的。
欧阳没有食言,若没有他帮忙,我的英语六级在老桔饼监考的情况下是绝对过不了关的。
有时候看他和常理一起坐在篮场旁看球,心里会莫名其妙地泛酸,如果某人肯和我一起这样出双入对,即使只是以兄弟的名义,我又何尝不会心满意足?
谢以文没有再出现过,偶尔回家听老爸讲起过他们单位在搞处级干部竞争上岗,为了出成绩,他没日没夜地在跑一个案子。
我猜想是甘哥哥他老爸那个案子,更加犹豫著要不要给甘哥哥通风报信。
甘哥哥对我是真的不错,除了管吃管喝管笔记,现在是连我买衣服的钱他都争著付帐了。
要不是我知道他在J大有一女朋友,我都要开始怀疑他是爱上我了。
陀陀新年前去奥地利演出了一趟,回来後告诉我新居已经可以入住了。
我没有搬去跟他同居,但是几乎每天都要在他那泡几个小时,因为房子被他弄得太舒适了,加之他又搜罗了一众天籁之音的唱片,做得一手好茶点。
而且,在他面前我可以如此放松,反正我灵魂深处的魔鬼都已经被他看了个遍,也不在乎再被他看到什麽。
偶尔他会和我讨论谢以文的事情,我们居然能心平气和地分析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就象两个无关的人,没有妒忌也没有失落。
这家夥,有时候我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
然而那具鲜活的肉体就近在身边,让我所有关於狐狸精的猜想成为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虽然和他一天比一天更象老夫老妻,但我心里明白,我不会爱上他,他太温柔、太忍让、毫无神秘感,给人感觉更象一个无论如何都会爱你的家人,而不是情人。
现在我已经不太动手打他,只是在床上还是忍不住会动用一些SM用具。
没办法,不这样我对他产生不了欲望,虽然是那样完美到不真实的面孔和身体,我却除了凌虐以外不想跟它发生任何关系,真是变态得可以。
日子过得匆匆忙忙,期末考试临近了,人人都心怀大志的模样,只有我无所事事,课本一律崭新,看著日历上那个红笔圈了的最後审判日一天天逼将过来,只觉得身外发生的事情全与我无甚关联,镇日价除了在陀陀那里厮混,就是躲被窝里睡觉。
南方的冬天室内没有暖气,比北方要难受得多。
反正我是已经冷得失去大半思考能力,昏昏噩噩象个游魂野鬼。
春天?多麽遥远的名词啊!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的生命里是否曾经经历过春天?
《天鹅之死》的乐声响起,我看都没看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来,没好气地“喂”了一声。反正不是陀陀这个讨打的就是甘哥哥这个再世唐僧。
“李维罗,你马上过来,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声很干脆地说了这麽一句话,就“哢嚓”挂了线,留下我头昏脑涨地对著手机发楞。
看看来电显示,有点眼熟,又努力回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董妮娜!
他们婚後住所座机的号码,谢以文以前告诉过我,可我一次也没打过,我不想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
可是我不找她,她居然找上了我!
她想干什麽?难道---我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天鹅之死》又轻轻奏响起来。这次是谢以文。
“小维,你别理她,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会处理的。”
电话里的背景声音是女人尖利的冷笑,我从来没听过这麽绝望的笑声,浑身汗毛直竖。
来到这栋我在下面徘徊过无数次的公寓楼前,我的脸已被一路上的寒风冻得麻木,无法分辨是痛还是酸。
门铃只响了一下,门就被猛力打开了,董妮娜高昂著头,象只斗鸡:“很好!我就怕你不敢来!”
一瞬间我有些犹豫,也许,我真的不该来?应该让谢以文去处理?
可是,我看著窝在沙发上抽烟的他,很清楚,他没有什麽好的处理方法。
走近几步,我看到了摊在茶几上惹祸的根苗:一叠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亲热照片。清晰度很低,角度也选得不好,但仍然可以看得出来上面的人是谁。
我和谢以文。
董妮娜也算是坚强的了,丈夫是同性恋已经够受的了,而他恋爱的对象居然是亲弟弟!对谁都是一个五雷轰顶。她没当场崩溃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过,她现在的样子,离崩溃也不远了,从她每句话後面都要加的感叹号就能听出来。
“李维罗,你说啊!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和谢以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我低著头沈默不语。我能说什麽?事实俱在,无可抵赖。发生过什麽事?我也不知道。似乎是有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又结了不该结的婚,从头到尾,我犯了什麽弥天大罪,要让她在这里声色俱厉地指责我?
谢以文又猛抽了一口烟,火头都快要烧到他的手指了。
“李维罗!”
有什麽东西向我飞来,我本能地一偏头,花瓶发出刺耳的一声“哗啷”,砸在墙角粉身碎骨。这女人是真的要发疯了。
“哥---”
我伸手去拉谢以文,想让他注意到自己妻子的动向,被另一只手半道上“啪”地打掉了:“你别碰他!死人妖,他现在还是我老公!”
“你!”我气得头又痛了起来,“谢以文,就算是为了应付舆论结的婚,你挑的这货色也太差了吧?”
“还敢骂我!”
“小维!”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发出,与此同时我的腮上一阵剧痛,湿答答的东西顺著脸颊流了下来。是董妮娜的结婚戒指刮破了我的脸。
“你闹够了没有?”
那个男人恼怒的声音一响起来,我就想我赢了。
果然,谢以文的心里,最疼的人还是我啊!
董妮娜用手指著我们,浑身打颤:“我闹?你怎麽不说说你们干的什麽龌龊事?没的叫人恶心!”
偎在谢以文怀里,我偷偷抬起眼睛看看他,那一脸的铁青,正是我从小又怕又爱的模样。
可是接下来,他的话又一次将我的心打入了暗黑无光的深海底。“是我不好,妮娜,你要怎麽样都可以,求你不要把这事张扬出去好不好?那样对谁都没好处。”
董妮娜哼了一声:“既然做了,还怕人说?”转回脸来,她竟已是满面泪水:“枉费我这一片痴心!你竟然、竟然这样对我!”
一声悠长的叹息,吹得我的头发轻轻飘动。“对不起,妮娜。”
腮上的伤口处一跳一跳的疼。我慢慢挣脱谢以文的手,悄悄地向门的方向退走。
一直以为谢以文的结婚真的是迫不得已,是为了逃避舆论,看眼前这情形,也不尽然啊!
“你要去哪里?”
那尖利的声音刺得我哆嗦了一下,咬了咬牙,我强迫自己抬头看著她:“你别怪我哥,是我勾引他的。你也知道的,为了避开我,他很早就搬出来一个人住了。以後---”喉咙里象是有什麽东西在作梗,我干咽了一下,“以後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了,真的。”
董妮娜大概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来,楞住了没回答。我趁机绕过她身边走掉。
手都碰到门把了,又被人拽了回去。
“小维。”
你丫还有完没完啦?怒气在渐渐升腾。你老婆找你麻烦,我帮你挡,你老婆生气,我替你挨,你老婆说你辜负她,我为你澄清,什麽罪名我都背了,你还不满足?
象是自知理亏,他的声音很低,低到难以分辨:“那些照片,是寄给我的,想要挟我答应一件事,偏偏我前两天出差,被妮娜拆开看到了。”
跟我说这些是什麽意思?以为我很想了解你的那摊子烂事吗?
我冷笑:“谢队长还有事要吩咐没?没的话我可以走了吧?”
脸上的伤已经结上了痂,硬绷绷的很不舒服。
他的手伸到我腮边,似乎要为我拭去血迹,却终究还是落了下去,没有碰我。
这样冰冷彻骨的感觉这辈子不会再有了。那一刻我清楚听到全身血液哢啦啦结冰的声音。十年,我爱了整整十年的他,爱了他整整十年的我,都在那一刻死去了。也许,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什麽十年的爱情啊,不就是一场一相情愿的笑话麽?
走在楼道里,我胡乱揩著眼泪,心里发誓这是我最後一次为他流泪了。
然後想起这好象不是我第一次发这样的誓了。
好容易捱到了小区大门外,我在门岗旁的台阶上坐下来。
头痛得象要裂开。
我不知道我在那儿坐了多久。偶尔有人从我身边走过,提出各种问题,有好奇的,有关心的,有质疑的,我一概不理,连头都不抬。
各种各样的鞋在我身边停停走走,没有一双留下来。
终於有一双棕色的鹿皮鞋固执地站在我身边没动。
僵持了五分锺,我跳起来挥拳相向:“你丫又欠扁了是不是?”其实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的鞋。
拳头落在他的胸口,震得他整个人抖了一下,脸上却是熟悉的温柔笑容:“我听你宿舍的人说你接了一个电话就走了,猜想你会在这儿。”
“我是你付钱买下来的吗?我爱上哪儿上哪儿,干你什麽事啊?”
我蛮不讲理的拳打脚踢,被他笑著将两只拳头拢在了他的手心里。汗!他的手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们回去吧。”
不知为什麽郁闷的情绪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亢奋,嗜血的亢奋。
我不是说过了吗,那个过去的小维已经死了。
摸著陀陀滑溜溜的耳垂和脖子,我冲他笑了笑。他也还我一个笑容,大庭广众之下就把嘴唇凑了过来。
不知死的家夥!我用力捏了一下他的下巴:“快说,怎麽回去?”
“这麽迫不及待啊?”
他的笑容维持到全世界剩下我们两人,我亮出了那卷黑色皮绳为止。
“喂,你没必要这样做吧?我什麽时候反抗过你啦?”
我忙著将他手脚捆在床柱上,没理会他。
终於打包完毕,我四肢撑地爬在他身体上方静静地看著他。
他被我看得有些发毛了:“你想干什麽---”
我拿了他平时用来削水果的餐刀一点点割著他的衬衣,一边慢悠悠地问:“我好象记得,有人说过,只要我开心,做什麽都可以?”
他的身体在我这句话出口後奇怪地放松下来。也是,又不是没被S过,只不过是一些新的道具罢了,何必紧张。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我究竟在想什麽。
皮鞭恶狠狠抽出第一下的时候,陀陀发出了一声闷哼,象是有人不小心跌倒时不由自主发出的声音。
之後就没有声音了。我最讨厌他这一点,连叫床都不会。
看著身下雪白的胴体上渐渐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赤红棱痕,象是不知名的装饰图案,我的呼吸开始灼热。
可是他---我将那个仍然柔软的东西握在手里,听说不会在受虐时性奋的人就不是真正的M。
那麽,他是从头到尾的在忍耐?
猛地一个耳光扇过去:“不喜欢你就明说啊!干嘛骗我?当我是傻瓜吗?为什麽我就真的傻到会相信你?为什麽?”
左右左也不知道扇了他几下,那张白净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指痕,红得象喝醉了酒。
我的眼泪却忽忽地掉了下来,倒好象受了莫大委屈的人是我。
可是---就是觉得委屈,真的委屈。
无边无尽的伤感袭上心来,我倒在他的胸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怜的陀陀,身上新鲜的鞭伤被我的泪水一浸,痛得直打颤,还要柔声劝慰我这个打人凶手:“别哭了,回头眼睛肿了怎麽出门---”
我停住了哭声,却止不住抽泣,过了很久才把那股莫名的悲伤强压了下去。
窗外,已经现出第一缕曙色。
“陀陀,我这个人是不是很讨厌?”
他犹豫了一下,答非所问:“我爱你。”
我揪著他头发逼他正面对著我:“表顾左右而言它!我在问你,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在晨曦中显得更加深不可测:“为什麽要这样问?”
该死的陀陀,你就正面回答一次我的问题会死啊?
我在正午醒来,陀陀已不在身边。
琴房里传出轻柔的乐曲声,是他在练琴。
我曾经问过他已经那麽好的琴技怎麽还需要每天练呢?他笑著回答,已经那麽爱我的他还是会每天爱著的。
想到这里,我“扑哧”一笑,面对如此甜美的爱人,谁要说根本就无动於衷,肯定是骗人的。
可是,人是不是都有犯贱的倾向呢?
内心深处,让我念念不忘的,还是谢以文那个混蛋。
下了不止一百次决心忘记过往一切,却在现实面前一次次违背了自己对自己的承诺。
陀陀,帮我忘掉那个伤我太深的人吧,让我爱上你,守在你身边,直到永远。
洁白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著滑过,陀陀的手臂轻扬,微笑著回过头来,看著已经在琴房门口站了许久的我。
我将手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来,走到他跟前,很自然地在他身上坐了下来,就好象那两条修长匀称的大腿上天生就是我的座位。
“我也会弹!”
我笑嘻嘻地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伸出右手食指在钢琴键上弹了起来。
“深爱著你---”
是那天他在“大家乐”的台上唱过的曲子,我还隐约记得它的旋律。
陀陀静静地听著,茶色的发丝在我的肩旁无风自动。
等我弹完了,他才笑著评论:“不错哦,不过你这一指禅要叫我的老师Peffsure Danis看见了,非活活气死不可!”
“你敢笑我弹得烂?”
我猛掐他的大腿根,他浑身一颤,差点把我摔在地上,忙伸手揽住了我的腰。
“没有啊,我可没有笑你的意思。小维,”扳过我的脸,“你真聪明。”
就这样亲吻到天荒地老,日月无光吧,让我忘记周遭的一切,忘记我是谁。
我的手正要环上他的後颈,那曲〈天鹅之死〉又好死不死地奏响了起来。我没理它,可丫竟然响了又响毫无停止的迹象。
没好气地搂出手机“喂”了一声,那边是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小维维啊,你是被人绑架了还是给送医院了啊?下午的政治大考你不用参加的啊?这可是必修课啊,丢了学分我看你怎麽死啊!”
!当一声,是我从陀陀椅上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