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颜……”
“刻下局势这般紊乱不堪,少林、倥侗、乾山、蓬莱、剑曜、武当等诸多江湖威望甚高的门主与若惊澜皆丧命于暗杀,你让我何以宽心?且……夙茗出自夙凤楼……”
“谁告诉你的!?”
见潋溪颜越发苍白的面色,潋祈尘缓息,努力放软语气,继续道:“茗儿不会伤害我。”
“可是你因他受伤害!你可知江湖舆论使你威信扫地更令潋家于江湖难以抬头吗?!”
见潋祈尘不语,潋溪颜抿唇闭目,整理自己思绪片刻后又道:“我只问你一事,当年使你不愿娶我转而收我为妹的人,是否为夙茗?”
“不是!”
斩钉截铁地否决,潋祈尘音色冰寒隐透怒气。
夙茗轻轻卧于碧瓦,雨丝不断,绵密如帘。
凉意入骨,让他蜷缩身子。
潋溪颜很是奇怪,自己不过是潋祈尘的挚友,怎会连累祈尘受人诟病?
潋祈尘也甚是奇怪,自己虽不为他的心仪之人这般好,但也终究相识一场,可……溪颜把自己与他倾慕的“她”相提并论时,他却这般动怒,冰冷。自己……就如此不堪?
然而……最为奇怪的还是自己……
为何这般在意?他们的言论……
“茗儿!”
夙茗如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沉吟少刻,秀气的柳眉紧蹙。
“茗儿!”
耳畔再度传来叫唤,夙茗惺忪的睁眼,男子模糊了轮廓的俊逸容颜落入眼底。
揉揉眼,身下柔软的锦被让少年又昏昏欲睡。
“茗儿!”
音色显出几分担忧。
夙茗狐疑望去,见潋祈尘面上转忧为喜。
“茗儿,你感觉还好?”
扶起塌上因病而显出几分娇柔的人儿,端起身边青碗,吹了几口气。
只见碗上袅娜上升的白雾顿时飘散,淡淡的药味随之迎面飘来。
“那是什么?”
夙茗稍稍挪动身子,却觉头痛欲裂,极其不适。
揉了揉额头,然而那痛楚不消反而渐浓,夙茗面色更是难堪。
“药。”
宠溺地看着胡乱按着脑袋的夙茗,潋祈尘本欲待他转醒便出言斥责的念头顿时消弭。
抓开那柔荑,把盛着药汁的匙子凑到夙茗唇边。
夙茗抿了抿唇,摇头拒绝:“我自己来。”
潋祈尘笑而不语,径自喝了一大口药汁,凑前吻上夙茗。
苦口的药,在交缠的舌中流动,温热的气息,喷洒于鼻翼。
流动的温热,如火般炽烈。
夙茗眼底浮上笑意,竟迎合着祈尘,虽仍是笨拙,却销魂。
潋祈尘撑起身,凝视着气喘吁吁的夙茗,不解道:“你……”
“总是被祈尘责罚,我也想责罚祈尘一次嘛。”
潋祈尘哑然失笑,眸中光芒沉下,不出一语。
“对了,祈尘,现在是……”
看着透窗而泻的流泉,夙茗不禁狐疑。
“你前夜不知为何淋了一身雨,回来后染上伤寒,睡了二天。”
“原来如此。”
潋祈尘歪着头,细凝夙茗。
不知为何,他觉今日茗儿有些怪异。
但又道不出哪儿不对……
“祈尘,威信是重要的东西吗?”
察觉潋祈尘狐疑目光,夙茗仅是一笑置之。
“……对江湖男儿而言……许是重要吧。”
夙茗了然的点头,身子一歪,又倒向软被。
“好累……我先睡会儿……”
潋祈尘犹疑片刻,凝视面朝里墙的人儿,想开口关切一番,踌躇后思及他疾病初愈,还是多加休息为好,便应了一声,关门离去。
听闻足音远去,夙茗唇角扯开弧度,起身,望向紧闭的纸窗,神色漠然。
发呆良久后,见窗户依旧毫无动静,夙茗终是耐不住性子,叹气道:“他既走了,何必偷摸?”
身子斜依床柱,垂挂的罗帏半掩少年绝世容颜,为他平添几分媚。
窗子疏忽被开启,一抹黑影滑入,神色冷淡不下于夙茗。
“夙夜表哥,许久不见。”
“……”
潋祈尘手上攥着一张纸,身子依着墙,眼角余光斜视空无一人的软塌。
牙关紧咬,神色更沉几分。
呆了半刻,忿忿转身离去,一张纸飘然落地。
只见纸上有一行笔力苍劲而体形不失幽雅的行楷——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