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奏青春————chineseodyssey

　　“霖霖, 你想要家人, 是吗?”夏晓明一阵热血上涌。“我来当你的家人! 我们结婚, 一辈子在一起!”
　　“什麽?”程霖讶异的坐直身子, 酒已经醒了一半。
　　“不要走, 留下来。”夏晓明捉著程霖。
　　“你倒底要干嘛?”夏晓明跳跃的思考方式令程霖摸不著头脑。
　　“我……我要……”
　　程霖陡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夏晓明扑了个空, 和米白色的垫子接了吻。
　　“要我加班的话, 你必需付OT的价钱。”程霖双手交抱在胸前, 就事论事。
　　夏晓明一怔：“钱不是问题……”
　　“好。 什麽报告?”
　　“报告?”夏晓明愣然重覆。
　　“你要我留下来帮你写报告不是麽? 快一点, 别浪费时间, 我困了。”程霖恢复平日不耐烦的语气。
　　“没有报告要写。”夏晓明泄气的垂下头, 和程霖牛头不对马嘴的对答让他再一次确认了一个事实: 程霖在这方面真的不是普通的迟钝!
　　“那……”程霖不解的侧了侧头。
　　“我们到床上去, 我要你留下来, 陪我一起睡。”夏晓明豁出去了。
　　我说得那麽白, 他应该听懂了吧?
　　出乎意料的, 程霖竟然爽快答应：“偶而为之是可以啦, 不能常常这样, 我不习惯。”
　　耶! 活著实在太好了! 夏晓明感激涕零的在心里欢呼。
　　夏晓明对各方神明的感谢, 在程霖洗完澡换上睡衣, 端正的躺在床上宣布条规时曳然而止。
　　“虽说付钱的就是大爷, 但是我希望你不磨牙, 不讲梦话, 不打呼, 不然我会睡得不好。”
　　“咦? 你要睡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麽?”夏晓明连忙提醒程霖。
　　程霖想了想, 脸颊染上醉人的红晕：“你那只熊……是哪里买的?”
　　夏晓明喏喏的道：“去年生日我表妹从美国寄来的……很孩子气的东西……”
　　糟糕! 程霖会不会觉得我太幼稚? 臭表妹, 没事送什麽熊嘛……
　　“很棒。”
　　“哈?”夏晓明傻瓜也似的张著嘴。
　　“我小时候, 一直渴望有一只玩具熊。”程霖无限怀念。“圣诞节来临之前儿童之家的修女们会要小孩把愿望写在纸条上给圣诞老人, 我每年都写玩具熊。”
　　程霖说著指了指床头的布偶：“这个……可不可以借我抱?”
　　默默地, 夏晓明把玩具熊放到程霖怀里。 心底最柔软的某处被触动, 巨大强烈的情感取代了生理上的欲望, 夏晓明温柔的圈住渐渐进入睡乡的程霖。
　　“唉……你抱小熊, 我抱你……”
　　暂时这样就够了。
　　圣父圣灵圣子, 还有程霖的爸爸妈妈, 谢谢你们。 能够和程霖相遇, 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
　　“哎呀呀…… 死囝仔, 什麽都没做, 亏我特地在他房间装了针孔……”夏威利坐在在豪华办公室的皮椅上摇头, 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遗憾。
　　“夫人, 这样偷窥不好。”夏洛克掏出手帕猛擦汗。
　　“有什麽关系? 在我看来, 不过是两只花色不同的小猫罢了。”
　　“猫……?”夏洛克难以苟同。
　　“啊, 要不……我用这卷带子威胁程霖嫁给我们家夏晓明好不好? 呵呵……这个比上回的照片更精彩。”
　　“不, 不行的……”
　　欧阳净和骆风在学生餐厅的一角找到昏昏欲睡的夏晓明。
　　“好大的黑眼圈。”欧阳净把餐盘放下, 凑近观察夏晓明。
　　“昨晚霖霖在我家,”夏晓明不客气的把欧阳净的脸推开。“我一夜没睡好。”
　　“不用那麽拼命吧?”欧阳净没个正经的揶揄。“程霖受得了吗?”
　　“受不了的那个是我! 昨天……”
　　夏晓明原原本本的将事情叙述一遍, 欧阳净和骆风两人听得面面相觑。
　　“你太失败了!”欧阳净说不出是婉惜抑或松了一口气。
　　“我能怎麽办? 对著纯洁得像小蝴蝶一样的霖霖, 我的企图显得龌龊又不堪。”
　　夏晓明意外的正直呢。 骆风暗忖。
　　“又回到原点。”夏晓明颓然搅动杯子里的红茶。
　　“不, 有很大的进展。”骆风用手指轻敲桌面。
　　“什麽进展?”欧阳净不解。
　　“你们有看过程霖和别人说这麽多话的吗?”骆风悠閒的喝了一口黑咖啡。
　　欧阳净回忆了一下, 的确, 程霖和他说话每次都没超过三句以上, 对他和骆风以外的人, 除了夏晓明, 经常只是摇头或点头了事。
　　“也就是说……”夏晓明的双眼开始发亮。
　　“程霖对你抱持著很大的好感。”骆风温和的微笑。
　　看著心情大好的夏晓明蹦蹦跳跳的离开餐厅, 欧阳净的评语是：“单细胞生物, 单纯的家夥, 程霖搞不好只是很喜欢的他的玩具熊。”
　　“单纯的晓明, 配单纯的程霖。 而你这种人, 正好配我。”
　　“配你让你很委屈吗?”欧阳净生气的瞪了骆风一眼。 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是,”骆风包覆著欧阳净的双手。“只是有种注定的感觉。 我有点相信, 人间的情缘是天定的。”
　　细细咀嚼骆风的话, 欧阳净眺望窗外的双眼, 浮现了大概连当事人也未察觉的, 名为幸福的光彩。
　　S大校园外停著一辆黑色的轿车, 里头有四名拿著望远镜, 鬼头鬼脑的黑衣男子。
　　“哪一个? 是哪一个?”
　　“出来了, 染金发的, 旁边还跟著一个小太保。”
　　“……罕见的美人呐……难怪老大哈的要死……”
　　“少废话了, 今天不把他送到老大面前, 我们都有得好受。”
　　远远地, 我们都曾看过幸福的影子, 有的人生来福星高照, 幸福唾手可得, 而有的人, 则彷佛是在观赏重播的电影, 即使不断擦身而过, 却永远无缘。
　　一年到了尾声, 在秋冬转换的当儿, 命运之轮也加快了它旋转的速度, 往不可知的未来迈进。

　　变奏青春 07

　　“生命工学天才……植芝健一博士……”
　　程霖的视线胶著在校门外布告版的海报上, 恍如梦呓般的喃喃自语。
　　“他应邀来我们学校演讲……霖霖, 你对生命工学有兴趣?”夏晓明随著程霖停下脚步。
　　“没……没有……”夏晓明在那对别转开去的眼眸中瞥见极力隐藏的慌乱。
　　『宁可坦白伤害你, 也不愿用谎言误导你……』
　　熟悉的曲子在脑中一遍一遍播放, 程霖单手按住墙壁, 忽然像是不能支撑自己一般慢慢滑下。
　　“霖霖, 你不舒服?”夏晓明吃了一惊。
　　程霖摇头表示没有大碍, 旋即拒绝了夏晓明的搀扶, 失魂落魄的站起来。
　　“我送你……”
　　“不要, 你不是还有事吗?”程霖说。
　　“可是……”夏晓明不放心。 他得留校为逼近的比赛做准备, 依依不舍的黏著程霖走到校门口, 是想借机跷掉练习, 更况且现在程霖的样子如此失常。
　　“我要一个人静一静。”程霖冷起面孔。
　　知道程霖在不高兴, 夏晓明不愿意进一步忤逆他：“我练习完去找你, 大约六点左右, 在家等我。”
　　程霖住在一间废置仓库的二楼, 租金便宜, 但是地方宽敞, 主修建筑设计的程霖把家里布置成街头风格, 夏晓明首次探访时就直嚷酷毙了。
　　郁郁不乐的程霖掏出钥匙正要开门, 一股甜腻的香味由後头袭来, 然後有一块方巾蒙住了他的口鼻, 程霖本能的收紧手肘撞向後头的人, 可是下一秒锺剧烈的晕眩感侵入大脑中枢神经, 接著他就失去了意识。
　　程霖醒来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探手入外套的内袋, 然而在他眼前晃动的黑色物体制止了他的动作。
　　“你在找这个?”曲发的男人故意拉长了声调, 用手中的物体抵住程霖的下颔。
　　“李立?”程霖没有妄动。 李立手里的枪是他改装的, 因此他最清楚, 只消对方一屈指, 他身上马上会多几个窟窿。
　　李立向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两名大汉一左一右捉住程霖, 粗暴的将他和地上突起的金属圆环拷在一起。
　　“你辞掉酒吧工作後, 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
　　“你要做什麽?”程霖的声音镇静而清晰。
　　“做什麽? 哼!”李立居高临下踩著程霖的右手。“你不听我的警告, 替黑街那群小鬼改装枪械, 结果他们抢地盘抢到老子头上来了。”
　　“那又怎麽样?”由於双手被拷住, 程霖只能趴在地上, 可是他的神情仍然倨傲得高高在上。
　　李立加重了脚的力道：“阶下囚还敢这麽嚣张! 信不信我打断你的手, 看你以後怎麽玩枪!”
　　细小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程霖咬紧下唇, 不吭一声。
　　“我有点好奇……依你这样的脾气,”李立扯住程霖垂落额前的金发。“怎麽取悦包养你的那个少爷?”
　　“我和夏晓明不是那种关系!”程霖怒道。
　　“你不是为钱办事的吗? 你没有让他上过?”李立的笑容里尽是嘲弄。
　　被铁链箝制, 不能还手的程霖愤然瞪视眼前笑得非常猥琐的男人。
　　李立伸出舌头, 打横舔过程霖的脸, 程霖立刻恶心得起了一身的疙瘩。
　　“瞧你的反应, 该不是没经验吧?”李立啧啧有声, 拉出程霖扎在裤子的衣襬。
　　倔强的压下惊怕的情绪, 程霖看著李立的眼神由愤怒变成不屑。
　　“别这样瞪人, 待会儿在我身下欲仙欲死时你就晓得自己有多淫浪。”
　　夏晓明提早结束练习, 五点半来到程霖家门口却找不到人。 程霖的手机无人接听, 他在门口坐了一个小时, 终於忍不住移开左手边的盆栽, 用压在下面的备用钥匙开门。 夏晓明在屋里绕了一圈, 没趣的在沙发上坐下, 顺手翻阅程霖英美诗选的讲义。 程霖认为缺乏艺术薰陶的人设计不出伟大的建筑物, 於是特意选修了外文系的课。 至於读医的骆风选择这门课的理由……据欧阳净说是为了可以在替病人动手术时吟诗解压。 要是他来念……一定是因为想为程霖写一辈子的情诗……
　　胡思乱想到了晚上十点, 在接连拨打程霖的手机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 夏晓明等不到人的失望被焚心的焦虑取代。
　　他打遍程霖可能联络的同学的电话, 依旧完全没有头绪。
　　“怎麽办?”一直等到午夜, 求助无门的夏晓明跑到骆风家。
　　“不用紧张啦, 才十二点多, 程霖又不是女孩子……”欧阳净惺忪的揉著睡眼, 他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程霖可能去的地方你都问过了?”放下手边学园祭的企划案, 骆风问。
　　“嗯……大致上是……”夏晓明挫折的发现, 原来他对程霖的了解并没有他想的透澈。
　　“失踪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 警方不会受理的。”骆风凝重的说。
　　“失踪……?”欧阳净拨了拨乱发。“喂, 没那麽严重吧? 程霖说他要一个人静一静……”
　　“以程霖龟毛的责任感, 他既然和晓明约好了, 就不会一声不响, 连个字条或简讯也没留就不见人影。”骆风面有忧色。
　　“你是说他出事了?”欧阳净一凛。
　　“打个电话给你阿姨,”骆风转向脸色难看得无以复加的夏晓明。“请她动用关系找一找。”
　　分不清是昏沈还是清醒, 程霖感觉到男人硕大的凶器尚在他体内反覆不休。 奇怪的是, 在这样超乎想像的折磨中, 他的脑海不自觉的涌现那个人趿著拖鞋, 有一句没一句在厨房哼歌的背影, 以及断断续续, 在空气里回盪的歌词。
　　『爱情的种种, 与我的自尊相持不下……我想抱著你, 直到心头的恐惧歇止……』
　　尽管李立千奇百怪的虐待已经弄得他全身是伤, 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可是因为想到了某个人, 他竟起了生理反应。 程霖动了动血肉模糊的右手, 利用痛楚抑制到了口边的呻吟。 不给李立有得逞的快感,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如果他能活著离开这个地下室, 他铁定要让在他身上肆虐的男人後悔!
　　“为什麽会发生这样的事?”欧阳净一拳捶向医院雪洁的墙壁。
　　骆风拉住他, 朝夏晓明的方向怒努嘴, 要欧阳净别火上加油。
　　夏威利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把玩一只精美的打火机, 她一身男装的燕尾服打扮引得每个经过的护士频频回头。
　　手术室的灯一灭, 大家迅速聚集到门口。 夏晓明看著因麻醉作用尚在昏迷当中的程霖被推出来, 心如刀割。
　　“医生……”
　　“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脱下口罩。“不过……遍体鳞伤, 有多处骨折, 最严重的是他的右手腕, 可能伤到神经, 往後无法使力。 值得庆幸的是他被巡逻的警员及时找到, 若在这样的气温中淋几个小时的雨, 绝对会得肺炎。”
　　医生走後, 骆风儒雅的面容出现少见的愠色：“阿姨, 你肯定是李立干的?”
　　“昨晚我在俱乐部听到的消息是他抓了一个金发的小子,”夏威利灵巧的转动手中的打火机。“晓明一打电话来问, 我就猜那个人会不会是程霖……”
　　“什麽俱乐部?”欧阳净随口问道。
　　“大人谈生意的地方。”夏威利避重就轻。
　　欧阳净闷哼一声, 看夏威利从俱乐部出来的装扮, 想来那里不会是正经的地方。
　　“是李立!”夏晓明的双眼像要迸出火来。“他之前纠缠过霖霖。”
　　“不单纠缠这麽简单, 垂涎程霖的美色是原因之一,”夏威利颇有深意的摇摇头。“但他对付程霖的手法, 更像是黑帮寻仇……晓明, 你整天喜欢喜欢的挂在嘴边, 你可知道程霖在做些什麽?”
　　夏晓明直了直背脊, 没有作声。
　　“程霖在黑街的地下组织很有名, 他是个武器狂, 专门替人改造枪械。”夏威利在侄子迷上程霖时就差人调查过这些事情。
　　骆风和欧阳净互望一眼, 惊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