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书僮————寒衣

作者:寒衣  录入:04-03

  开始是轻轻颤抖,很快牵动全身,连牙关都不停互相触碰,发出极大声音来。齐竹音想控制住自己,却根本没有办法。他努力咬牙,只能让声音更加清晰,以至於惊醒他身边後半夜才睡下的人,一个翻身抱住他:“音儿,你怎麽了?”
  齐竹音勉强睁开眼,却连眼前人都看不清楚。他不开口不说话,只微微皱眉,在那人怀里缩成一团。抱住他的孟南玉吓得立时全醒过来,马上把他身上束缚接下来,冲外面喊,让家丁赶快把大夫找来。
  他抱著齐竹音,仔细看怀里的人,才发现只是短短一晚,齐竹音已是憔悴许多,胖胖的脸像是忽然削下去一块,脸上泛著不正常的红晕,另有数道红印。嘴唇除了血迹之外,竟然白得纸一样。
  孟南玉终於怕了起来,紧紧抱著他的音儿,盼著大夫快点过来。
  大夫来得并不慢,很快诊断完病人,言道只是心力交瘁,并无大碍。只是齐竹音虽然身体发胖,却是虚胖甚至浮肿,缺乏运动也缺乏真正的营养。要好生将养,多多运动。
  这样一来,孟南玉才多少算是放了心。大夫说齐竹音主要是饿晕的,王府上补品一堆一堆的,立时不停送到房中来。齐竹音半昏半睡,这些补品都是孟南玉直接口对口喂进去的,不知吃了多少豆腐。
  吃得差不多了,下人送进来木桶热水,孟南玉抱著齐竹音泡澡。怀里的人软软的滑滑的,比他这七年里抱过的任何人都舒服。孟南玉想,等音儿醒来之後好好跟他说说,两人不要生气了,就这样过不是很好吗?他以前有多宠爱音儿,现在可以照样来做。
  已经分别这麽多年了,做什麽又吵又打的,好好在一起不成麽。音儿想做官的话他会帮忙,那张卖身契,就当做一个保证,他不会真的拿来强迫音儿做家奴的──就是以前,音儿也一直是他的书僮,什麽时候做过一般家丁要干的粗活?
  对孟南玉而言,“音儿是卖身到王府的”这一点,只是声明了对方的所属,和什麽等级之类的无关。音儿是津王府的家奴,但对他来说,音儿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属於,只属於他一个人。因此这一次再写卖身契,他很清晰地写明齐竹音是卖身给他孟南玉,而不是津王府。
  他是这麽想的,齐竹音却不是。清清爽爽睡到下午,齐竹音终於睁开眼,触目所及,便是在床边专心看著他的孟南玉。齐竹音皱起眉头,想到昨晚被这人强迫著在卖身契上盖了手印,心中不尽怨怼。
  孟南玉守了半天,终於看到他家音儿醒过来,当即开心笑了:“音儿,你感觉好点没?起来吃点饭吧。”
  他爬上床来,扶著齐竹音让他坐起,让人靠在自己怀里,尽量地温柔:“大夫说你要好生将养,我们不要吵架了,今天好好休息,好不好?我们分别七年了,我很想知道你这些年来都是怎样度过的。”
  齐竹音却低下头去,心中模模糊糊地想:是啊,你已经达到目的,自然不需要再吵架。
  他盯著自己左手麽指,那根指头已经被包成一团,隐约透出一些红色痕迹。也许是印泥,或者是血迹,反正那也没什麽要紧。
  要紧的是,他终於重新成为别人的家奴。
  这麽长时间的奋斗挣扎,原来就像梦一样,最後居然又回到出发点。齐竹音霎时间万念俱灰,任由孟南玉摆布,一言不发。孟南玉以为他是默许,重逢来第一次看到他这麽安静乖巧,还以为对方态度已经软化,於是一边喂饭一边兴高采烈说著别後诸事。
  他倒也没什麽事情,无非就是继承了王位发挥了作用。大斐向来有津王辅政的传统,除了兵权之外,什麽都可以插一杠子。他在国事上并不含糊,这些年下来,在朝中也算颇有贤名。
  不过和皇帝比起来,他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经常外出体察民情处理各路事务,不必关在京城中不出去。前阵子他就是在江南办事,刚刚回转。
  “幸好事情看上去虽然麻烦,处理起来却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否则搞不好你都出京做关去了──诶?”说到这里,孟南玉忽地一震,扶著齐竹音的手收紧,脸色极为难看,“难道……你是事先打听好了,才来殿试的?”
  齐竹音微微抬起头,黑密的眼睫扇了扇,显得他脸上极白。孟南玉看著他,见他脸上指印,忽然间怒气全没了,微微苦笑一声,拿起一块点心,喂齐竹音吃下。
  这样的温柔让齐竹音也稍稍愣住,随即想到反正自己现在也逃不出他手心,他自是不会再加暴怒。齐竹音微微合上眼,口中点心明明香甜,他却只感觉到了苦。
  孟南玉又说了半天,终於发现从刚刚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他心里不知怎地很难受,讨好地摇摇齐竹音:“音儿,你这几年都做了些什麽?讲给我听听好不好?”
  齐竹音眼神略微黯淡,不过表情变化并不剧烈,孟南玉没有发现。他想了片刻,开口说了两个字:“读书。”
  他的音儿以前并不是这麽寡言的人。有的时候两人说起话来,会说上大半夜,直到音儿强迫他睡觉为止。不过以前音儿声音要清脆得多,在他面前也通常都是很温柔地再说话,哪里像现在这般少语且淡漠。
  不生气不生气,堂堂津王爷控制住自己的怒火,让脸上表情显得和气一些:“在什麽地方读书呢?”
  “家。”齐竹音吐出一个字。
  孟南玉皱眉:“你……还有家人?”
  他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问他更多,虽说齐竹音自承没有家室,但他并没有说有没有情人。孟南玉和齐竹音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是第一次。他後来娶了王妃有了孩子,是男女都可。也不知他的音儿,会不会和其他男女有所瓜葛。
  他心中醋意翻腾,齐竹音却没有察觉到,只是半低著头:“没有。是我买下的屋子。”他声音极低,却终於是多说了几个字,“小小的茅草屋,很简陋。可那是我的。”
  孟南玉笑起来:“不就是一间屋子麽,现在你回来了,这津王府上哪里你不能住?还想念一间茅草屋做什麽?”他抱住齐竹音肩头,觉得肉肉的其实抱起来也很舒服,“如果你真的喜欢,回头我叫管家在後院给你盖几间,我们一起住进去,恩?”
  他生来就是小王爷,他从来不知道大斐有一条律令:卖身为奴者,不得拥有房产。
  齐竹音神情恍惚,孟南玉当他是累了,再喂他吃了会儿东西,就抱著人躺下。两人昨夜刚刚发生关系,现在齐竹音身上还带著青青紫紫的痕迹。孟南玉原本就不是个体贴人的,这时候虽然不能当真销魂,却也免不了动手动脚。
  齐竹音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肆虐。孟南玉把他的沈默当作害羞的默许,当即更加变本加厉,几乎要把人整个吞下。只是在情绪激动的极点把人翻过来,才发现齐竹音後面穴口有些红肿,想起自己昨夜过分宣泄,终究还是忍住了。
  “音儿,你用嘴帮我吧。”理所当然地提出要求,孟南玉拉著齐竹音,就往下身靠。
  齐竹音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有些奇怪情愫,孟南玉看不懂,却不知怎的觉得心发凉。
  他那音儿迅速低下头去,冰凉的舌触到他灼热部位。两人以前情热的时候,这种事音儿也没少做,倒并不陌生。只是齐竹音的动作似乎没有半分热情,更像是在完成差事。孟南玉手触著他肩头,触处冰凉无比。孟南玉忽然欲念全消,喊了声“停”,把齐竹音抱起来,笼在怀里。
  “困的话就睡一觉吧。”孟南玉见他表情似乎极为疲倦,认为他应该是困了,便拍拍他肩膀,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
  齐竹音垂下眼帘,像是真的困了。

 


状元书僮 三2

  孟南玉睡得很香,音儿在他身边这一事实让他非常开心,即使在睡梦中都觉得满足。他不停想著:既然音儿喜欢做官,那回头就看看京城哪里出缺,给他找一个好了。现在音儿算是郡王太傅,品轶虽然不低,却并没有什麽实权。找个合适的职位,以後两人甚至可以一起出京,一边做正经事一边游览风景,多好啊。
  胡思乱想半晚上,想什麽地方风景好,什麽地方可以来个“野合”,孟南玉才算睡著。一觉睡到大天亮,摸摸身边没有人,他已经起身,再看窗外太阳都升得老高,又多少放下心来,想音儿多半是早醒了出去吃饭遛弯,没事的。
  虽然这麽想,他还是匆忙起身,出门找人。自从音儿离开後,他就没有找过什麽贴身书僮随身小厮之类,只有管家安排的守夜家丁。他询问门口下人,言道确实一早见齐竹音出门,似乎是往後院去了。
  孟南玉於是也去後院,在花花草草中间寻找半天,找不到人。他有些慌了,发动家里大批人寻找,什麽假山树木,哪里都见不到人。孟南玉站在後院内,忽然想起以前自己和音儿调皮,都是从墙角那里跳出去。他急忙走过去,发现角落里原来的垫脚石上,脚印犹带著些泥痕,显然是有人不久前从这里跳出去。
  一早起来满怀温柔的孟南玉登时大怒,发动全府下人家将去寻人。他随即出门,直接调动所有他能调动的人手,全京城找齐竹音。
  京城很大,想找一个人很难,但这困难是针对无权无势的百姓而言。对於身为辅政王的孟南玉来说,京城实在太小了。
  以前他找不到音儿,一来是不知道他人在哪里,二来齐竹音很快改头换面,连名字都和孟南玉熟悉的不同,大斐疆域辽阔,能找得到人倒也见了鬼了。
  但现在孟南玉一下令,满京城的人都发动起来。齐竹音特征明显,又是堂堂状元,很多人都认得的。到了下午,他就被找出来,送到孟南玉身前。
  孟南玉见到他,多少松了口气,拉起人就往王府走,还不忘甩下一句话,让属下把找到他的人赏赐一番。
  他勉强控制怒气,回到卧室,他把齐竹音往床上一扔:“好啊,你是病好了,好得可以逃跑了,是吗?”
  齐竹音侧过头去:“我要回家。”
  “回家?”孟南玉爬上床,压住他身体,“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回到哪里去?”
  齐竹音忽然挣扎起来,他挣扎得厉害,几乎是拼了命的:“这里不是我家!你放开我,我不要留在你这王府里!”
  孟南玉一时没提防,被他拳脚打到好几下。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小王爷,几曾尝过这滋味。他一只手扼住齐竹音手腕,压住他双腿,来回打了他好几巴掌:“孟音,你是一个奴才,还要什麽家!主子在哪里,你就得跟到哪里!”
  齐竹音被他打得头偏到一边,他呆了半晌,更加剧烈挣扎:“放开我!孟南玉,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会留在这里,做你的奴才!”
  他这话说得凶狠,孟南玉认识他这麽久,从没听他这种语气这种话语,一时竟然傻住了。齐竹音得到空隙,狠狠张开嘴,冲著头上孟南玉的手腕咬下去。孟南玉受痛,一惊放手。齐竹音的手得到自由,他一推身上的孟南玉,跌跌撞撞下了地,就要逃出门。
  孟南玉这一次却早有准备,门外好几人守著,见到齐竹音跑出来,连忙拦住他。有精通点穴的,直接出手把他点住,把人送回房里。
  孟南玉狠狠把门关上,看著一动不能动的齐竹音,脸色铁青:“好,本王给你脸你不要,那就休怪本王无情了!”
  他直接诶伸出手去撕齐竹音的衣服,齐竹音眼中现出一丝嘲讽,他并没有被点哑穴,这时候缓缓开口:“你昨天做都做了,难道你强暴我的时候,就给我脸了?”
  孟南玉气得有些哆嗦:“我强暴你?你被我睡了多少次,这时候倒立上牌坊了!”
  他手向下,撕下齐竹音裤带,掀起自己外衫,稍微褪下裤子,没有任何准备前戏,直接闯入齐竹音身体:“我倒给你看看,什麽叫做强暴!”
  就算是身下的人没什麽反应,孟南玉也自顾自做著。他一直看著齐竹音的眼,对方眼中的愤怒和轻蔑刺激到了他,让他只想狠狠折磨对方,想把对方眼中的疏远和怨恨抹去,让当年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甜美无比的音儿回来。
  可直到做了大半个晚上,齐竹音依然大睁著眼,带著恨意看他。
  孟南玉怒极,一咬牙,把他拎起来。这大半个晚上里,齐竹音的衣服一直半挂在身上,这时候也是破破烂烂挂著,勉强遮住身体。沿著腿有红色液体流出,孟南玉觉得碍眼,却视若不见。
  他打开门,叫来下人:“把他给本王关起来,不给他吃喝,直到他认错为止!”
  对方却有些为难:“王爷,王府里没有牢房,关到哪里去?”
  “没牢房不会关柴房啊!给我看好了,要是他再跑,你们谁也别想好过!”孟南玉说,把齐竹音扔出来。
  下人听命去了。为了稳妥,先是几名武功高强的家将看守齐竹音,再几人去刑部大理寺借来手铐脚镣,把齐竹音牢牢锁住,待到穴道解开,也无法离开柴房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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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恶俗。。泪奔。。

 


状元书僮 三3

  孟南玉这一晚没有睡好。
  他不明白音儿为什麽像只小兽一般,拼命反抗著他,一点都不肯软化。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麽地方对不起音儿,两人在一起本来也是音儿同意的,他可没有半分强迫过。大斐对逃奴很严厉,可他抓到音儿後也没有处置他。
  他只是想跟音儿回到以前的日子,难道这也有错?难道这就会令对方如此不顾一切的反抗?音儿想当官,除了皇上,什麽人能在这方面更有帮助?
  孟南玉很焦灼,在床上翻覆几下睡不著,干脆下地到女眷的院子。他王妃过世之後,他确实没有再娶,不过丫鬟和小厮却收了几个。他这时郁闷,干脆到最宠爱的一名侍妾处,也不太想做什麽──再说现在也没体力了──只是躺在床上让对方捶肩喂水果,享受这属於女子的温柔。
  “霏霏,你会不会有一天觉得很恨我,然後离开我?”孟南玉忽然开口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霏霏吓了一大跳:“王爷,你怎麽会这麽想?霏霏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怎麽会离开王爷?”
  看,这才是正常的觉悟嘛。孟南玉笑了笑,再吃两口点心:“霏霏,你去看看外面天怎样,凉不凉?”
  对方不解,但还是依言去了,回来禀告:“王爷,穿著单衣的话,外面有些凉。”
  “哦……”可那人身上的破烂衣服,连单衣都算不上吧?他又是刚刚生病还没好,会不会冻出病来?
  孟南玉心软了一瞬,随即想到齐竹音的反应,却又咬住牙:不能心软。自己已经非常忍让了,他却如此不识好歹。若再迁就於他,日後自己这王爷还有什麽威严可言?父王早说过不能对任何情人太过宠爱,原则问题上更不能稍作退让。否则难免对方得陇望蜀,最後生出祸事来。
  享受著霏霏的伺候,孟南玉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忘掉那不识趣的齐竹音。那个胖子又倔又不温柔,哪有这一室旖旎来得好。
  他在这样的温柔中渐渐睡著,梦里却俨然是那不识好歹的人少年之时。那一次是他去围猎,甩开随行侍卫,他却遇到一只熊。躲著躲著迷了路,身边没什麽人,他又累又怕。
  最後是音儿先找到了他,背著他走出林子。两人在往外走的时候遇到一条狼,音儿身手一般,却背著他不肯先逃。最後还是他找机会一箭射中那匹狼的头,两人才算脱险。结果回到王府後,父王狠狠处置了他那些侍卫,包括音儿这个随身书僮。他听著鞭子响,觉得心疼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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