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海岸 下————莫莫

　　说不准，在那边已经准备开公司了。做的好的话，就回不来了。
　　那他怎么办？还有半个就要出来了。去接么？
　　黎洵望着开心的爷孙俩，没有回答。
　　黎杰知道，黎洵的心结太重。所以他劝也是白劝，不如不劝。
　　黎洵回到自己的卧室，把所有的剩下的东西翻了出来，整理了一遍。把墙上的东西也摘了下来，在看到那两幅被自己早已遗忘了的画得时候，手停在了那里。
　　这俩副是他当初到外国出差时，当地的画廊里买的，现在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黎洵把它们取了下来，手轻抚过画面，露出了来的模样，上面还清楚地印着画者的名字千一。当时，不知道什么因就买了下来，挂到了卧室里，可自己却看的少之又少。
　　想到这里，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书柜前，打开，在最底层那儿翻出来一副比刚才那俩副大了不止一倍的画。
　　上面是一个山丘，山丘后面是一个日落，血红血红的，看起来很惨烈。颜色对比反差很大，看久了，眼睛会觉得刺痛难忍。上面也刻着画者的名字千一。
　　这幅画是千一在举办画展的时候得代表，最后他买了下来。
　　千一，千一，黎洵口中呢喃不断。来，他们之间还有更早的接触，只是现在才发觉。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是等到了最后看到了结果，才来回头去后悔当初的种种，即使那样也无济于事。
　　人们在后悔中寻找可以谅和安慰自己的方式，可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的令人发指。
　　开车来到了圣安公墓园的门口附近，在花店里，黎洵买了一束花，付了钱后，就往秀美的墓碑前走去。
　　圣安公墓园里，周围还以一如既往的干净冷清。
　　那块墓和其他的墓碑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大小也差不多，上面是一张女子的遗像，很漂亮很大方。再下边，刻着季秀美三个字。
　　黎洵看到了墓碑前有一束黄玫瑰，还很新鲜。之前有什么人来过，黎洵想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是秀美的好友程少蓉了。
　　把花放下后，他就坐在了碑前，开始抽烟。
　　望着一片片相似的墓碑，突然就感叹着说，来人死后，会是这样的，什么也没有带走，反而最后却是一样的一无所有。有的就这么一块地。
　　片刻后，才又说，两年了，以为会过得很慢，结果没想到还是挺快的。当初说到他的时候，你好像不反对我们吧。既然你不反对，我想他知道了一定会感激你的。当初，我辞职前，去找过黎杰，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这也是为交换的条件之一。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傻。
　　说到这里，黎洵说不下去了。
　　在心底叹了口气，哦，对了，我打算把那部分属于我的股份卖掉，拿那些钱买回被政府收掉得那个公寓后，再开一家公司。等他出狱了，我想让他也来公司帮忙。我想凭借我和他的能力应该不难才对，不过前提是离开这座城市，所以，这一次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想想自己也真可笑，最后居然连个说心里话的对象也没有，才会来和秀美说。以往的他，从来都不会对别人说这么多的话。
　　可是有些话，不说出来，就真的会伤了自己，也会让别人产生误会。就像他和千一之间，总是误会重重，等到什么误会都解开了，也就已经晚了。
　　黎洵想起之前，千一对自己的背叛。虽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但是他明显的感觉的到千一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很拘束，除了自身的因之外，有时候会看到千一莫名其妙的出神。
　　千一对自己的感情，他从程少蓉那里可以肯定，是百分之百的，而自己也明白的感受到千一对自己是如何顺服，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但是再细想就觉得不对，千一有时会用那种即将失去的眼神看着自己。
　　想着之前过往的种种，便拿出口袋里始终没有拆开过的那封信，缓缓地展开，慢慢的了起来
　　微风不时的掠过头顶，吹得树枝摇曳不定，把碑前的花瓣垂落散了开来，飞得到处都是。
　　有一片红色的花瓣，飞到了黎洵的正前方，最后落在了信纸上。
　　
　　一切都结束了。临走时，黎洵如此说。
　　只是这一切都结束之后，他相信他和千一之间还有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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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三年后，花城市的监狱里
　　高宽的屋檐，长长的走廊里边臭气熏。此时此刻，这里安静的像个坟场！
　　年轻的狱警从外边走了进来，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尽头。狱警来到最里边的牢房，这里边是单间的牢房。解下撇在腰间的钥匙，哐啷一声将右边的牢房铁门打开，5732，你今可以出狱了！面无表情将话甩给里边的人后，退到门口，等着！
　　周围的人们开始骚动，部的都往这个方向看着，那种眼神是让人发寒的向往。
　　光线不太充足的空间里，蜷缩在床头的一角里有个人，灰蓝色的狱服显示出他确实是个犯人。听到外边有人跟他说话，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双迷茫的眼睛，微长的头发贴在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脑子里转了几圈后，终于明白了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那一只黑色纸鹤后，跟随着狱警走了出去。
　　抬头看了看长长的走廊，他望不到尽头。
　　其它房间里的犯人几乎是蜂拥而上，拍打着铁窗，劈啪响，犯人嚎叫着，喊着要出来。然后狱警立刻掏出佩在腰间的警棒不断的使劲往那些犯人身上挥去，一边发出闷哼的惨叫声，一边带着他往出走。
　　忽然，他停在了一个单间的门外，对抓着他衣袖的一个老人露齿一笑，喃喃的说到，大叔，我要走了噢！
　　老人发了疯一样的扯着他的衣服，他不动，也不叫。前边的狱警回头看见，就立马冲了过来，抄气手里的警棍朝那个老犯人回去，随即是一声哀嚎。
　　周围一片一片的嘈杂和呐喊声从两边震耳欲聋的响起。
　　狱警像是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痴痴笑着的他，你他们的想死吗，好不容易熬到出狱，竟然还不想出去？说完，大力的抓着他往外走去。
　　自己想死吗？
　　也许是吧，他想。因为前面的路已经看不清，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可言，他的命根本不值一提，可是他却不想选择自杀，曾经以为那样是懦夫的行为，虽然他很想一了白了。
　　外边晴朗的空仿佛在说，欢迎你重新投入这个世界。
　　一切手续都办理妥当，该归还的物都已经被装在一个牛皮纸袋里，此刻正攥在他的手中。然后，他从这个困了他的三年的牢笼里面走了出来，夏日炙热的阳光毫不留情的从的他的头顶上倾泻下来，眼睛再次被刺痛到。
　　哐啷一声响，高大的铁门将他隔绝在外面，他看见了站在放哨岗上的持枪警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或许不是在看他。
　　许久未接触外边的世界，似乎有着想象不到的清新与畅快。
　　远处传来了汽车喇叭声，而且接连不断地响个不停，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望去，视线停留在车子旁边的人的面容上时，彻底的僵住。
　　身体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苍白的脸孔变得死灰，牙齿紧紧咬住嘴角，似乎要将它咬破，看起来红的滴血。看着那个人走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手里的袋子掉落在地，击起一片灰尘，模糊了他的眼睛。
　　过往的一切，在他的眼里转瞬即逝，然后只剩下一片死寂。
　　死一样的寂静！
　　男人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俩人走近前。男人伸出手，轻轻的碰触着他的脸颊，对方的眼睛里不是先心里想的冰冷和厌恶，也没有见到对方眼里的轻蔑。而是从未想过的和从未见过的疼惜和爱怜，然后听到男人说，千一，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他疑惑的看着男子，他不是已经没有家了？所以他摇头拒绝了。
　　回我们自己的家，好吗？男人再次声明，声音更加温柔。
　　他看了一眼男人，没有回答，然后蹲下身子，把视线转移到下方男人手里牵着的小男孩，他感觉到男孩对他有着很强烈的好奇心，于是伸手摸了摸男孩细嫩的脸颊，他再次的笑了，苦涩的笑。
　　孩子叫黎远帆，秀美的孩子。在你进去后的第二年秀美因为生下了他后，身体始终都没有调理过来，就死了。头顶上传来了淡淡的解释，仍然是那种听不出喜怒哀乐的声音。
　　秀美？来如此。秀美死了，可是她却为黎家留下了他们的孩子，是他这辈子无法给与的。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任何一样事情和一个人，包括感情！在听到秀美的死讯后，他的反应居然是这么的平淡，他真的麻木到这种地步了吗？还是他妒忌秀美连到死的时候，都要将自己最宝贵的礼物留给黎杰？
　　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再期待？
　　他忽然非常厌恶现在的自己，秀美一直都是自己的朋友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才能让他有如此恶毒的行为反应？他想，自己真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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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三年的时间，让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坐在后座上的他，隔着车门玻璃，望着外边的过往景物，一幕一幕的像是倒带子一样，从他眼前飞过，物换人亦非！
　　车子停在了院子里，看到这里熟悉的一切后，惊讶的看着前边的人，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他回载自己回到这里？为什么不是半山腰的房子或者是其它的地方，他以为这里的一切都被政府查封收回了。
　　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男人透过后视镜，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这一幕，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爹地，我要下车。前方传来了黎远帆的要求，软软的童音划破了静谧的尴尬。
　　他的反应如同一只被惊吓了的兔子，仓惶的打开车门，逃也似地往别墅门口奔去。而男人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黎远帆，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将黎远帆抱起走回别墅。
　　客厅里的摆设基本上和三年前的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不过有些东西换了新的，看起来没有来的死气沉沉。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自己从那所监牢里边出来后，会何去何从？他想，自己真的可以忘记过去，从头来过？是不是人一旦舍得忘记，就会拼命的不由自主的开始渴望新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的到，他本只想自己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但是平静的环境里活下去，或许过的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但是却令人安心，他的要求也不过如此。
　　可是，此刻站在他后边的男人的所所为又是为了什么？转回头，发现男人抱着孩子静静的站在门口，你到底还想要什么？他这么问自己。
　　他看不清男人眼里有些什么，因为他已经先泪眼模糊起来，甩开手里的东西，凭着脑子里的印象，跑到洗手间里。狠狠的关上洗手间的门，打开水龙头，水哗哗的往下流。他抬起头，望着镜子里的人，瘦弱苍白的脸上，凹陷的双颊，还有无神的双眼，水渍湿哒哒的往下滴，落在了本不怎么干净的衣服上。
　　无力的靠在门板上，顺着门面往下滑，瘫坐在地上。你还期待什么呢？双手捂住脸面，泪无声无息的顺着手指的间隙滑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压抑的好苦，好无奈。三年的分离，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结局，当他把事实的真相完完整整的呈现在黎洵的面前时，黎洵应该可以死心的回到了他的家庭里，然后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幸福的生活。
　　从此，他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的一乾二净。
　　可事实上，秀美的死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而黎洵站在他的面前更加感觉荒谬。这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幻觉？为什么到头来，他们两个人还是会纠缠在了一块。
　　吃饭的时候，黎洵趁着空档的时间，把黎远帆送回了黎家老宅。而千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等到黎洵再次回来，把手里买来的晚饭放到千一面前的时候，千一仍然没有说半句话。
　　千一看着面前的饭菜，没有任何的情绪反应。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现自己的情绪，因为他不知道黎洵留在这里的目的。之前男人说，回他们自己的家，是什么意思？
　　黎洵在心底叹息，千一的样子，在他的预料之内，但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千一开口。他走过去，坐在千一的身边，看着千一出神地侧脸，他想吻下去。可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伸出手臂拦住千一，感到了千一的僵硬和排斥，他收紧了手臂把人揽的更紧。这样子的千一，坐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却感到心还是在遥远的某个地方。他摸不到那颗心，不知道被遗落在何处？
　　晚上的时候，男人说拿柚子叶来泡澡可以将身上的霉气部清除掉。听到这种带有近乎迷信色彩的话从男人嘴里说了出来，千一很想笑，可是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脸上像是被钉死了一样，连扯一下都会觉得疼，连带着心都那么疼。
　　站在浴室里边，看着男人将一大把柚子叶抛在他的手里，然后帮他放洗澡水，将叶子放进去，抬头顺便看了他一眼，带上门，消失在门外。
　　水还在流着，已经快要溢出来，他静静的躺在里头，任由里边的水浸没他的身体。在水底里，他又看到了当初的那一幕，少年将他救了起来，忽然发现当初那一个微笑渐渐的清晰起来，一张脸在他近前嘲讽般的笑了起来。
　　恐惧再一次袭上了他身，他在水底挣扎着，低低的压抑般的恳求，不要这么看着自己，不要，他受不了！
　　活着真的好吗？他已经分不清楚活着到底用来干吗的。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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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门被大力的撞开，男人看到水缸里被淹没的人，眼睛瞬间变得疯狂起来。一把拉起溺水的人就往外拽，可是男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想办法抢救，等施救过后，努力的摇晃着试图让昏迷的人清醒过来。
　　他被摇的头昏脑胀的清醒过来，然后视线焦距在男人失血过后的脸上。男人气极败坏的吼了起来，你到底要怎么样？到底要让我怎么做你才不会自虐，不会伤害自己？声音里有一丝颤抖的恐惧。
　　清醒过后的千一，感受到男人的手都是抖的，心兀自被针扎般的疼了起来，他惊讶于来自己的心还没有完麻木，然后在男人极度的震怒当中吻上了男人的嘴唇。
　　黎洵先是愣住，几秒钟过后开始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疯狂对他进行掠夺。千一的手指紧紧的进嵌男人贴身的西服上，也同样疯狂的回吻着。两人互相摸索着对方的身体，亲舔着，啃咬着，西服被无情的滑落在地板上，打湿一片，男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所剩无几。
　　气喘吁吁的推离一些距离，黎洵摸着那双被他快被摩掉一层皮的肿胀红唇，略带沙哑的低沈的说，千一，不要这样，你知不知道我也会害怕。哈，是不是很好笑，我黎洵居然也会害怕。男人自嘲的笑着，你在怪我这三年里没有一次去看过你，你在怪我曾经让你失望后现在才来对你好，可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受够了。即使得不到你的谅，我也要你留在我身边。说完，黎洵再次欺身吻住了怀里赤裸的人的唇。
　　三年了，三年当中男人不是没有机会将黎氏从对方的手里再次抢回来，可是却发现再也不想那么做了，男人已经厌倦了那样的明争暗斗下去，于是将自己手里的那部分股份转卖，利用那些资金在另一个城市里开了一个公司，然后来到这里等待三年后出狱的他。
　　黎洵曾经不止一次的去监狱里探监，他去了，可是每当到达警狱的大门外，他的心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终究是自己先辜负了那个爱着自己的人，在没有绝对的理由之前，已经没有那个勇气。所以男人等，在辜负了秀美才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后，再也不想对不起另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