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你在生什么气呢?阿左说你今天一天没吃过什么东西。"
带着湿意的气息喷在自己的后颈,莱茵的身体不受控地一阵轻颤。
"是因为零的事情在跟我闹别扭吗?希望我没有会错意,如果真是这样,我可是会高兴得发抖哦!"
冰凉的手指伸进了衣襟,肆无忌惮地在皮肤上游走着,男人的牙齿在靠近耳根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口。
"唔......"紧叩的齿关终于没能忍住发出了轻微的痛呼。
"莱茵,让我看看你的脸吧。"
口中温柔的男人强硬地将莱茵的身体扳过来,几乎弄痛了他的肩膀。
"嘿,为什么眼睛这么肿?你是在我看不到的时候狠狠哭过了吗?"粗硬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双拒绝睁开的眼皮,男人的口气听起来竟然有一丝欢喜和得意。
"莱茵,你还真是个让人觉得可爱的家伙,明明年纪已经不小了,居然还会像女人一样因为爱人变心而躲在房间里哭。"
莱茵猛地睁开眼,紧捏着的拳头想也不想挥了出去,正中弗德里克的下巴。
"痛、痛、痛......哦,莱茵,你想谋杀亲夫吗!"
弗德里克捂着下巴大声痛呼了起来。
"从我身上滚下去!"
莱茵苍白的双颊因为愤怒而发红,胸口更是上下急剧地起伏着,往日平静而且温和的灰色眸子也变得凶狠起来,"真抱歉,我就是一个爱哭的老头子,不过离女人还差了一大截。真让人高兴,你终于发现之前对我的纠缠是多么荒唐的行为了吗?你终于有一点后悔了吗?太好了,那么我现在就可以离开你的身边了。"
推开压在身上的弗德里克,莱茵跳下床,抓起外衣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向门外走,"我现在就要回家,立刻,马上,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个家伙了!"
"等等!"
刚迈出去几步,莱茵胳膊上一紧,人已经落到弗德里克宽厚的怀中。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这么大火气呢?"
"放开我!"
莱茵怒气冲冲地直视着他。
"不放、不放、就不放!"
弗德里克索性像个小孩子一样无赖起来,"好不容易才得到你的,给我坐金山我也不会放手。莱茵,好嘛,别生气了。我这两天忙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得空来见你,你怎么尽说这些无情的话呢?"
"忙?"莱茵冷哼了一声,"那么忙不也照样跟零亲密无间?"
"你果然是吃醋了!"
弗德里克开心地笑了起来,将莱茵一把抱起,换来一声惊呼。
"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
莱茵用拳头捶着弗德里克的后背,下一瞬间却身体一轻,被弗德里克按倒在了床上。
"我好开心!"
深深注视着莱茵的眼睛,弗德里克将额头抵在莱茵的额头上。
"莱茵,你喜欢我,对不对?"
"不对!"
被他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心脏又会不受控制地乱跳。莱茵只能将视线转到另一侧,努力忽视胸口的那一份悸动。
"别否认,莱茵。知道吗?我现在高兴得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不信的话,你摸摸看......"拿着莱茵的手,弗德里克强行将他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感觉到了吗?我的这里,正在说着'我爱你'!"
掌心传来的激烈心跳甚至比自己的跳得还要快。鼻子发酸,莱茵忍不住又想哭。想想真是丢人,怎么说都是已经快二十七岁的男人了。
"你怎么了?眼睛这么红?"弗德里克轻轻吻着莱茵的眼睛,"是感动的吗?莱茵,你真可爱!"
"笨蛋!我可不喜欢听人说'可爱'什么的!"
"但是你的确可爱啊!可爱到我恨不得把你揉到我骨头里,永远不跟你分开呢!"
"闭嘴!"
"闭嘴就不好亲亲了嘛。"
"你还说!"
"好,我不说了,那我们来做!"
"......"
"哥,怎么样?"小心翼翼爬到兄长身边的阿右小声问,趴在门缝上看得正欢的阿左不耐烦地将弟弟推到一边。
"嘘......小点声儿......"
"到底怎么样嘛,你快点说啊!"
性急的阿右一把将哥哥推开。自己凑到门缝那里去看。阿左趴在一边,一个劲儿地抿着嘴笑。
"怎么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嘛。"
阿右小声地抱怨着。
"傻子啊你,看不清就用耳朵听,用脑子想。"
阿左拽了拽弟弟的耳朵。
是吗?阿右的脸上渐渐浮出了笑容。
"走吧,给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伏在弟弟耳边,阿左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我想过一会儿莱茵大人一定会觉得很饿的,我们不如去给他弄点好吃的东西吧。"
迷迷糊糊地醒来,下意识地伸手过去,触手一片冰凉。他一定是很早就离开了吧。睫毛颤动了一下,莱茵慢慢睁开眼睛。房间内还残留着激情的气味,身体也还记得那让人发狂的感觉,但是,他只觉得冷,身体的热度明明没有消褪,但是心里却一片荒芜。桌上热气腾腾的炖菜应该是阿左刚刚送进来的,但是他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还有十五天,或许连十五天也用不了,如果零的预言如这次一般精准的话,那么他将会失去五分之一的子民。在拒绝了他回斯芬克斯的请求之后,虽然弗德里克在昨晚向他许诺会派人通知,但莱茵还是放心不下。时间还是太紧了啊。
拾起衣服穿到身上,周身的酸痛感提醒着自己昨晚的放纵。莱茵苦笑了一声。不是不相信弗德里克,或许是压根儿不相信自己。就算一遍又一遍地听到弗德里克说爱他,莱茵还是无法体会到真实感。如果只是单纯的身体交叠,那么不管对方是谁都可以吧。陷入这种情绪之中而无法自拔的自己让他感到厌恶,但又让他觉得有些悲哀。不经意地想起昨天零跟自己谈的话,这种自厌的情绪变得更重了。
虽然零的态度很冷漠也很绝情,但莱茵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失去了记忆的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就像初破壳的小雏,将第一眼见到的弗德里克视作亲人一样地依赖着,如果是自己,大概也会这么做吧......更何况弗德里克还是个这么能让人心动的人。莱茵的脸有些发烫。用手背碰了碰自己发烫的脸,莱茵不觉感慨起世事的无常。
从自己被他带到纽因克的王城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月而已,被他当面告白时的困惑,被他强迫时受到的伤害,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样,只在自己的心里留下淡淡的印迹。那个他认为粗暴、专横、不可理喻的暴君原来已经悄悄地进驻到了他的心里。
打开房门,屋外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将领口拉紧,莱茵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当午时,阳光有些刺目,周围很安静,看不到半个杂人。大家应该都在忙碌,而弗德里克也应该陪在零的身边吧。莱茵的目光黯然,站在院子当中不知道自己该向何处去。这时候离开弗德里克赶回斯芬克斯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是自己孤身一人,没有车马装备,又对这里的地形方位毫不了解,就算能成功脱身,也无法及时赶回去。莱茵皱着双眉,心中一阵焦虑。
"啪!"
一颗石子突然落在莱茵的身边,让沉思中的莱茵抬起了头。
"谁?"警觉地看着四周,莱茵沉声问道。
一身纽因克骑兵装束的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头盔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面目,但是那修长柔韧的身材还是会让人多投一些眼光。
眼前突然出现的人让莱茵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只是看不到相貌让他无法确认。应该不可能会是他吧,莱茵对自己这么说。
那人伸出手,将压在头上的头盔摘了下来。一头金光闪闪的蜜色长卷发立刻泻了下来,阳光下,散发着自信的美丽青年绽开了绚丽的笑容。
"嗨,莱茵,我们总算见面了!"
"德梅茵!"
莱茵惊叫了一声,张开双臂迎了过去。虽然只是相隔了一个多月,却感觉分离了很久的兄弟二个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天啊,没想到真的是你,刚刚我还在想你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莱茵,我一路潜形隐踪,跟着你们过来这里。我好想你!"
"我也是!我很想你!"
相拥的双臂紧了又紧。
德梅茵双手扶着莱茵的肩,仔细地端详着说:
"莱茵,你的气色不好,好像又瘦了呢!弗德里克那个色狼有没有欺侮你?如果有,你要告诉我,就算对奥利维不好意思,我也绝对会找他算账!"
莱茵的脸上红了下,很快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莱茵,我没事!"
"没事?"形状优美的双眉高高挑起,德梅茵一脸的不信任,"弗德里克是个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的昏君,连他弟弟的爱人都想压倒的家伙,能够放着你在身边而不动手?我可不会相信?"
说着,德梅茵出其不意地拉开莱茵的衣领。
"喂,你别这样。"
莱茵夺回衣服拉了上去,但是留在颈窝里那些不可避免的痕迹还是落到了德梅茵的眼中。
琥珀色的眼睛眯着,樱色的双唇也紧紧抿起,紧皱的双眉间,即将爆发的怒气呼之欲出,莱茵知道德梅茵的躁睥气要发作,赶紧捂着他的嘴将他拖进了屋里。反正身上的痕迹已经曝露,房间里凌乱的床铺也就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果然,在莱茵将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德梅茵一连串的粗口和咒骂果然已经脱口而出。莱茵敢肯定,他这短短五分钟之内听到的粗话比他这辈子所听过的加在一起还要多。
虽然是异母兄弟,但莱茵知道,从小就害怕孤独的德梅茵对自己和忒薇莉斯有着深厚的感情。完全继承了父皇情人的特点,德梅茵高傲、直爽、率真,热爱自由,讨厌束缚,是个非常热情,爱憎过于鲜明的人。虽然德梅茵从小就没给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次好脸色,但是他对自己的那份亲近和忠诚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只是......只是......莱茵皱眉、皱眉......直到无法忍受再次出手捂住了德梅茵的嘴。
"德梅茵,够了!你到底从哪里学来这么多粗俗的话?如果你母亲听到了,她一定会气得狠狠揍你一顿!"
"得了,别提我母亲,听说她在世的时候,骂人的话比我还要多两倍出来。"
德梅茵拨开莱茵的手,"好吧,虽然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很努力地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我得承认,我现在想杀人的冲动还是很强烈。怪不得奥利维一直不肯让我潜进来见你而坚持他来......"
"那为什么现在是你站在我面前而不是他?"莱茵双手抱在胸前沉声问。
德梅茵捂着嘴,一脸"糟糕,说漏嘴了"的表情。
"好吧,那么本领高强的休拉公爵大人,你现在是潜进来了,准备怎么把我'营救'出去呢?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布法罗吧!"
德梅茵嘟着嘴,有些不满地看着莱茵说:
"得了,莱茵,每次见你都会摆出哥哥的样子来教训我,又不是我妈,却比我妈还唠叨。我给奥利维留了字条,也告诉了他我的打算,如果他不是太笨,现在应该已经做了准备在城外接应我们了。你放心,莱茵,只要出了城,我就保证弗德里克追不上我们。"
看着莱茵有些动摇的脸色,德梅茵眉梢微微一挑,琥珀色的杏眼有些危险地眯起来,声调也拖得有些长起来,"还是说,莱茵,你不会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家伙,不打算跟我走啊?"
莱茵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德梅茵,我跟你走!不过话要先说在前头。"
"什么?"
"听着,万一我们被发现了,我命令你不许管我,就算是一个人离开也没关系。离开这里之后,你要和奥利维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斯芬克斯,通知所有近海的人,必需退后一百里!不过只有十四天的时间了。我怕时间还是会来不及。"
"莱茵?为什么?"睁圆了眼睛,德梅茵有些不解地问,"你的话有点让人莫明其妙啊!"
"零,零还活着,他就在这里!"
"什么?"德梅茵惊愕地张大了嘴,"可、可、可是他明明......"
"零的本事你知道的,他没死,还活着,就在这城里。"
莱茵点点头,面带阴郁,"他预言十四日后,斯芬克斯群岛的毁灭日会到来,但是这次的灾难会波及到大陆,近海的人无法幸免,必须要躲到海岸线一百里外。"
"不是开玩笑的吧......"德梅茵嗫嚅着,半天回不过神来。
"零的神通......"莱茵叹了一口气,"我多么希望他的预言不准,但是他刚刚展现过他的预知能力。别说是我,就连弗德里克也对他深信不疑了。有了零的帮助,我相信弗德里克很快可以变成这块大陆,不,甚至是整个世界的主人了。"
"跟弗德里克又有什么关系?"德梅茵皱了皱眉,"零是你的神官,他是属于斯芬克斯的!"
"不。"
莱茵摇了摇头,神情苦涩,"零已经忘了以前的事,现在的他,是不属于任何人,任何地方的。零是自由的,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咂咂舌,德梅茵没多说什么。零一向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他一直觉得这个天天蒙着脸的男人怪异,对他没什么恶感可也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因为莱茵跟他的关系一直很好,德梅茵才不会愿意也没有机会跟这个神神秘秘的男人有什么交集,对德梅茵来说,零的存在没什么太大的意义,最重要的,还是现在要把莱茵带走,离开弗德里克"魔掌"这件事.
"来吧,莱茵,我们一起回去,回我们自己的家去!"
这样想着就这样说出来的德梅茵将自己的手掌伸向了莱茵,后者只是略一迟疑,便握住了自己最疼爱的兄弟的手。
等到弗德里克发觉莱茵失踪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傍晚时分的事了。
"我回去了。"
留下的纸条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而已,却让弗德里克暴怒地掀翻了桌子。
冷冷地看着弗德里克怒气冲天地骂着负责守卫的人失职的样子,零冷漠地说了一句:
"激动什么呢?他又不是一个人走的。"
"谁?他是跟谁走的?你知道!你知道他今天会逃走吗?"弗德里克抓着零的双肩使劲地摇晃着。
微微蹙起眉尖,零有些厌恶地扳开弗德里克的手:
"别这么用力,你会弄痛我的。"
"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又不会有危险,更何况离开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必要多嘴到这种地步。"
零冷淡地回答,"带他走的是他非常亲近的人,而且那个人有好几个身手不错的手下。如果我没算错,这城外应该也有一小支精兵做接应,如果你是担心他的安全,那么你可以放心,他跟着那些人绝对比在乱糟糟又没人理的这种地方要安全得多!能这么轻松地从你眼皮子底下离开,就是最好的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