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下来,就真的是老土桥段了”迈普又笑道“她的主人早上醒来,发现赚钱工具变成美丽的少女,在破晓时分强奸了她,强奸结束后,朝阳甚至还没完全升起。”
“不过也许他积攥下的钱也够用了,倒是没有怎么为难她”迈普就像是在讲童话故事自然,对贝利娜眼眶中滚动着的泪水视而不见“依旧还是把她关着,期望她某一天能恢复龙身,继续当他的摇钱树”
“她不懂人类的语言,更不懂……人类的情感,没有人教她任何事,只是日复一日地在笼子中关着,本能地进食,排泄,或是被拖出笼子满足主人的欲望”
“后来有一天,她再次发现自己成为龙,因为她怀孕了。原始的母性驱使她生下这一混血的……杂种”
“腹中许愿石与胎儿融合”贝利娜缓缓道,她推测出了原因。
迈普微笑道“没错,直到分娩的一刻,胎儿离开体外,她便摆脱了着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疼痛,但对自己的人类婴儿抱着又惧,又爱的情感,她把婴儿的四肢咬断了,又为他灌输了一些龙力以维生,这令他的智能极早开化。”
“为什么!”贝利娜尖叫道“她居然……”
“虎毒不食子的原则并非本性,贝利娜”迈普解释道“那只适用于纯种,即本族交配繁殖的后代,在任何族群里,母亲一旦发现自己的孩子是怪物,都会产生自发的惊恐”
“当兽性压制了母性,它便会咬死自己的孩子,就像仓鼠,猫,不再喂养被人摸过的新生后代一样”迈普伸出自己苍老且布满皱纹的手,覆在贝利娜柔白的手背上,就像一截粗枯藤缠绕着翠绿的嫩叶般不协调。以让她镇定下来。
“但她仍残存着一丝母性,所以期望她的孩子活下去,那个男孩……”
“再接下去”迈普在贝利娜的抽泣声中说道“奥菲斯发现了许愿石的源力,派出她的部下前来寻找,用再生之泉治疗她的儿子,让他康复。
“并利用融合于男孩身上的许愿石碎片许了一个愿望,以创世的根源羁绊,压制第七神转世时的神格。”
“爱尔兰斯让幼龙的孩子成为……她的祭司,并把源力分了给他。故事结局你也知道了。”
“不是分给他”贝利娜缓缓道“而是,许愿过程本身,便必须消耗一部分许愿人的神力。”
迈普说“嗯,所以……也不能说是偷回来的”他略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
“无论如何,人类在创世法则的道路上都走得太远了”迈普结束了他的故事,感叹道“生命母神采取的方法是纠正,而小……结巴的方法是对抗,包括炽羽大人,他们也许都走了极端”
“难怪……”贝利娜喃喃道“他的神格便是为了打破一切规则而存在,这无可厚非”
“我总得做点什么”迈普诚恳道“所以我没有像她要求的那样,交回身上的水神源力,以至母神的元素之力缺了一角”
“蓝龙最后的结局呢?”
迈普耸了耸肩“死了,流水神殿的人把她放回海里,但她一直在西海外徘徊,也许是想见见她的儿子,也许是,没人说得清楚……最后她饿死了,再次被海潮冲了上岸”
“那个人类……也已经老死了,蓝龙甚至没有一个名字,唯一留给这个世界的便是她的儿子,或者说,为神生下了一个英俊的祭司”
“把回生之花给我,贝利娜”迈普第三次提醒她。
贝利娜叹了口气,翻手,洁白的掌心中央,悬浮着一颗绿色的植物球体,继而它层层舒展,包围在球外的荆棘,绿叶缓慢延开,现出中央的一朵洁白的小花。
花蕾抬头,朝着迈普苍老的脸绽放,花蕊处伸出一根短短的细管,滴下一颗液体,凝于半空。
“川枫”贝利娜缓缓道“回生后如果过度消耗体内仅存的……”
“知道了”迈普笑道“活着不值得迷恋,死亡更没有什么可怕的”
贝利娜闭上双眼,手掌心的花露飞向迈普的额头,滴在他的眉心,浸了进去。
迈普伸了个懒腰,从世界树花园的茶桌旁站起,走向他扔在门柱处的长条包裹,虚空中似有无数蓝莹浮现,绕着他的身周飞舞,贝利娜伏于桌上,肩膀微微起伏。
每走一步都踏在时间的乱流中,跨过了百年的沧桑与宿命的钟摆,他走过了千年的岁月,朝他曾经的青春走去。
身上油腻的魔法袍被充沛的水汽撕得粉碎,新生的浓密头发覆盖了他的秃顶;眉毛、睫毛均恢复了年轻时的深蓝,全身肌肉在水气的光芒中显露出健美的曲线。正值青年的男性裸体朝气蓬勃,他终于找回了自己。
短碎发至耳畔平齐,英气双眉下的温柔眼眸,一如昔日。躯体的轮廓是完美的,完美得直能与英伟的火麒麟分庭抗礼,他赤裸着站在花园门口,从脖颈到脚踝,就如一尊精细摹刻的美男子雕像。
他单膝跪下,解开布包,布条包裹着的是一个长长的木盒,打开盒子,取出一套剑士装,有条不紊地把衣服换上,修身的剑士夹克贴于肩头,长裤,皮靴均合衬无比,就像满园翠绿丛中一棵孤独的,挺直的桦木。
又取出一柄几有半人高的钢铁大剑,抓着剑柄处缠绕的皮带,把它优美地一甩,机械大剑在空中划了个弧度,反缚于背,他转身面朝贝利娜,圣女方抬起头来,面上满是泪痕。
“年轻的感觉真好,我走了,贝利娜”川枫食中二指并拢于眉前,朝她作了个‘再见’的手势,继而长啸一声,跃出花园边缘。
英俊的水神祭司,肩后无声无息地舒展开流水般柔和的蓝色羽翼,飞向碧海苍穹,飞向他的新生,执着的梦想,与充满悲伤的未来。
48.龙·胚胎·营养液
蔷薇花收起了它们的芳香,稀稀落落的叶子散于庭院内,黑风缓慢且平稳地把落叶扫成一堆,他扫地的“唰唰”声清晰而有节奏,这令辰火冒三丈,他推开二楼的窗户大声骂道。
“混蛋!你就不能小声点吗!还让不让人睡觉!”
黑风诚惶诚恐地鞠了一躬,掏出打火石,要把它们点燃。
兰迪斯大清早就拿着木盒走了,辰怒气冲冲地几步跑下楼,把茶杯“砰”地一摔,黑风扔了扫帚,跑进屋内,为他摆上早饭。
“你笑一下”辰看了黑风一眼。
“少爷,我不敢”黑风恭顺地低下头,双手垂于身侧。
“哪来那么多啰嗦,嘴角,往上翘一点”辰放下茶杯,看着黑风,手指微微晃动“微笑,对,就是这样”
他傻乎乎地看了几秒,叹了口气。“兰迪斯出去了?”
黑风点了点头“鞭子给了他”
辰麻木地点了点头“我们的财产还有多少?”他旋即想起一事,从怀里摸出兰迪斯送给他的金卡,对着阳光仔细地端详,金卡的右下角一行小字浮雕,即使历经千年,仍清晰可辨。
丹·尼塞尔·格里佛尼
“折算后约还有一百二十万金币”黑风答道。
“嗯,奴隶没了还可以再买”辰说“两万人,反正不用钱,就让乡巴佬罗曼捧着乐去吧”
“这是什么?”他又拿起餐桌上的几张纸。
“兰迪斯阁下出门前留下让您看的,他说……”
“病例分析?”辰皱起眉头打量着薄薄的几张纸,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报告。
“跟我出去一趟”吃完早饭,辰把报告揣在怀里,黑风取过一件袍子,等他转身。
“我们为您做的召唤师袍”黑风让他背对自己穿好,又取过一顶插着三根鹰身女妖红尾羽的斜帽,让他戴在头上,辰对此甚是满意,不得不感叹从香格里拉把他买下来实是一个正确无比的选择。
黑风拉开门,差点匆匆回家的兰迪斯撞个满怀。
“你们去哪?”兰迪斯愕然看着穿戴整齐的主仆二人。
辰的长袍被黑风裁去拖沓的袍尾,改为风衣式直延到膝上,双手随意揣在兜里,灰蓝色的松垮长裤,露出圆头的魔法师靴,衣袖,裤脚均镶上金红色的丝线。贴身的长风衣以简单的两个金扣系着,秋风中,肩头与猎人式斜帽上的鲜红羽毛微微摇摆。
他的碎发从帽下探出,薄薄的嘴唇,略显苍白的面孔,与充满疲倦未清醒的眼神随意斜睨了骑士一眼。伸手挠了挠脖子,衬衣的雪袖于风衣内露出,在手背上形成一道好看的白边。
兰迪斯呆了两秒,目光顺着学徒的脖颈滑下,直到他白色衬衣翻开的领子内,锁骨处一道清晰的剑疤,心里忽地酸痛。他上前拉着学徒的手。
“你要去哪?这衣服真好看”骑士又看了看自己灰扑扑的亚麻武斗服,自嘲式地笑笑。
辰翻开召唤书,洁白干净的手指于空中划了一道符文,符文于虚无中成型,闪耀着金黄色的魔法光芒。
“你在这看家”他交代黑风道,继而转过头,召唤出一只格里风。
鸣叫声刺耳,金狮骑士宅外的长街中,城民们纷纷捂着耳朵,遥望远处院子上腾空而起的两人一骑。辰的双手环着兰迪斯的腰,朝着西面的噩梦之森飞去。
“你真好看”兰迪斯眼望脚下秋黄的原野,忍不住又说。
“你要啰嗦到什么时候!”辰讥笑道“土包子”
“那柄鞭子,罗曼没法用,让我再来找你”兰迪斯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你们都是废物”辰即使心内忽觉意外的欣喜,仍倔强地答道“鞭子在谁手里,谁就是他们的主人,这……”
“事情完了后,你带罗曼去进行个交接仪式吧,辰”兰迪斯说“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明白的”
辰叹了口气,缄默不语。
“一切政权,都不会允许在本国领土内有不受管辖的私军,尤其是你的军队还曾经侵略过奥德赛……”
“老子还不是……”
“我懂,我都明白”兰迪斯把一手覆于辰环抱着他虎腰的手背上“我快退役了,还有一年”
“有我你还不够吗?”兰迪斯说完这句话时,耳根微微发红,胯 下格里风的喉嗓中不满意地“咕”了声,像是在嘲笑骑士的窝囊。
辰把脸贴在骑士宽厚的背上,说“好吧”。
“但我的钱”辰忽然又说。
“罗曼和珊莎的胆子还不至于这么大”兰迪斯大笑道“你还给了我唤龙笛,这些都是我们的”
“那就好”辰冷漠地说,心内却是温暖的。
“你长大了,懂得割舍,懂得放弃,也懂得行善了”兰迪斯唏嘘道“不再是我把你带出古堡时的那个小流氓了”
风声呼呼地从他们耳畔吹过,格里风降低了高度,兰迪斯一腿翻空,敏捷地单膝跪地,一手反按着左肩,另一手朝高处伸出。
“我的辰,我的殿下,请……”
辰被他的举动逗乐了,大大咧咧地把手放在兰迪斯的大手中,两人携手,推开了面前生锈的,尖利的,绑满了铁丝网的大门。
这是兰迪斯第一次正面看到亡灵魔法师诡异的古堡,历史在它的外表布满了森林的吻痕,常春藤攀爬于砖石墙上,窗口破破烂烂,自他们逃出的那一日起,显然就无人再有心情去打理着一切,古堡中庭足有半人高的杂草丛生,掩住了狐狸与樟木鼠的窝。鸟雀在颓倒的半截骑兵树前跳跃。为他们的到来而受惊扑散。
“锈住了……”兰迪斯咬牙用肩膀扛着古堡的大门“这才……几天……喝!”
“去去去,就知道用蛮力”辰不屑道,他伸出一掌,优雅地抚过面前的空气,兰迪斯看得眼都直了。
“跟小悦那个骚包学的施法手势”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看?”
手掌平抚过的空间荡起一阵涟漪,紧接着一声震天的牛吼,米陶诺斯狠狠举起重锤。
“喂你他妈的不要一出来就砸!”辰又歇斯底里地大骂道“好歹听我命令好吧!”
他在兰迪斯的怀里兀自咒骂不休,兰迪斯啼笑皆非地目送他把牛头兽王赶了回去,木门已被召唤师的宠物轰了个稀巴烂,烟尘散尽后,他们走上了二楼的长廊。
金环蛇依旧是冷冰冰地立于回廊两侧,亡灵法师已死,古堡的机关与魔法阵尽数作废,怕蛇的骑士稍安心。
上午的阳光透过破旧的木窗投入实验室内,自辰逃出后,他的亡灵导师,佳哈再次收拾了实验室,桌上放置了进行到一半,尚未完成的研究手卷。瓶瓶罐罐内的液体早已干涸,酒精灯中的燃烧也已殆尽。
兰迪斯小心翼翼地扶着辰,学徒蹬在歪斜的木凳上,探头朝书架高层望去。
“这次不会有蛇出来了……”学徒絮叨着“大男人一个,还这么害怕蛇”
“不”兰迪斯不禁好笑,随即正色为自己辩解道“虽然对蛇有点心里发毛,但还谈不上害怕”
“实在到了没办法的时候,还能放手一搏,把恐惧抛到脑后”
辰打了个喷嚏,把厚厚的一叠书捧在怀中,一手“哗啦”声把桌上的器皿,坩埚粗鲁地扫到地上“矿物盐摄取过多导致的脱水与浮肿……”他一本又一本地随手翻着“希望老头子这里有”
“你就没有真正害怕的时候?”辰问道“一个人去开城门,你这只自私自利的种马,光顾着名声,不为身边人着想”
“有”兰迪斯想了想说。
“什么时候?”辰在一本书上翻着,翻过书上的人体绘图,又用手指在亡灵魔法师生前作的笔记上不断移动,寻找他需要的资料。
“你和炽羽阁下一行人,去绿之城”兰迪斯又道“他让我回去屋内等着,我和你分开了,周围一片漆黑,那是我一辈子最恐惧的时候”
“噗”一声辰笑了出来“有两只大神当保镖,担心什么”
兰迪斯轻轻地从背后搂住了辰,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又在他的脖颈处吻了吻“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什么也摸不到,最亲近的人离开了你,离得很远……那种不安全感是我一生中所尝到的……”
辰微微抬起头,在飞舞的窗纱下,仿佛见到个一辈子都生活在黑暗里的瞎子的影像,他眉眼间蒙着永远的黑巾,他理解地笑了笑。转头与兰迪斯接了个吻,并为瞎子终于解开了蒙眼巾而内心充满湿润与暖意。
“有了”辰小声念道“我知道大概怎么治了……”
他抱着几本书,跟在兰迪斯的身后,走出回廊“等老了,我也回这来住,把你绑在铁床上……”
“每天戴着手套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兰迪斯笑道“那太浪费了”
他一把搂住辰“我们去那张铁床上玩一会儿?”
“去去去!”辰憋红了脸,被他横抱于有力的臂膀中,蹬着腿“你太变态了!你这个骚包骑士!放老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