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前言
MB即money boy,男妓。
我把这本日记的名字取为MB日记,并不觉得丢人,因为这是事实。
我曾经靠做MB为生,养活自己,养活弟弟。
并不是每个人天生就能选择自己的工作,我只是迫不得已。
如果不是遇上他,我将做MB做到什麽时候?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不知道答案。
做MB的时候我就喜欢写日记,每天写几笔。没的写了,我也会写上日期,记上天气,告诉自己,我这是为气象局做贡献。
现代人喜欢用博客,我不喜欢。因为博客不能让我捧在手里一页一页地翻看,没有踏实感。
这个习惯算不上秘密,日记本被他发现也是正常的,他总是喜欢跟我头对头的靠在一起看,遇上记不住的事时,他就会侧过脸问我,然後我们俩一起回忆。
就像现在,我们又开始看日记了。
哦,我好像忘了说他的名字,我这人总是丢三落四,这也是我写日记的一个原因。
话题绕远了,你要是因为嫌我烦而走远了,请快回来,我这就告诉你,他的名字叫柯溯。
春天走了,夏天到了。【6月1日 晴】
春天走了,夏天到了。
【6月1日 晴】
我的地理一直不好,东南西北什麽的总是分不清,唯一对得起初中地理老师的,便是我还记得每年6月22日前後是夏至日。
可现在才6月初,就已经隐约有夏天的燥热了,我严重怀疑课本是骗人的。
夏天,我很喜欢,因为我可以穿很少的衣服,这让我没有束缚感。
夏天,我很讨厌,因为穿得少,客人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就会暴露出来,很不好看。
今天是儿童节,为了庆祝,我换上了本年的第一件短袖衫。
蓝白相间衣服很像水手服,让我看上去像个学生,事实上我离开学校有年头了。
我满不在乎地冒充年轻人,在酒吧转了一圈。
悲剧的是,为此我付出了一点小代价。
一位客人看上了我,说了几句就把我拖到卫生间,掐著我的胳膊让我给他口交。
这位客人是熟客了,我记得他姓张,心里默默叫他张三。
我不好拒绝熟客,他这人其实很好伺候,他只要口交,更何况事後的报酬让我更加不能拒绝他。
当他坐在马桶上,把我的头按在他胯下时,我一边上下舔弄著他不是很粗但也不短的阴茎,一边思考起他的缺点。
当然,思考归思考,嘴上的动作不能停下。
我合拢嘴巴,紧紧地包住嘴里的硬物,吸了一下。张三痛快地呻吟著,并且狠狠地掐我胳膊。是的,这就是张三唯一不好的地方──他喜欢掐我胳膊。
我那胳膊虽然不是易碎品,掐几下又不会坏掉,但无论什麽东西,上面多出几块青色的痕迹总是不好看的。
张三更深地顶入我口中,似乎想到顶进口腔里,每当这时我都希望他那块儿能像日本人一样。因为,日本人,短。
抱歉,我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我只是真心的觉得那里短点儿,在口交时,能让我好受得多。
张三没有通知我一声,直接射在我嘴巴里,他抽出软掉的阴茎,站起来穿裤子,实际上他只需要拉上拉链就好。
我趴在马桶旁,“呸”地吐掉那腥气的东西,按下抽水按钮。
精液跟水混合在一起,一圈一圈的消失不见,我好像看到张三无数个孩子在马桶里跟我挥手道别。
唉……可怜的孩子们,是你们的爸爸不要你们的,我最多只是个从犯。
大概是脸上的表情太过悲伤,张三掏出几张红色钞票塞进我手心,他问:“我又把你掐疼了?”
他一定是误解了我的表情。
钱和手一起伸进口袋里,估计有五六张。我乐开了花,这样一来,我今天就不用上班了。
但我仍保持刚才的表情,摸了摸变青的胳膊,细声细语地说:“还好,不是很痛。”
可我的表情,分明在说我很痛。
果然,张三又掏出两张一百块给我,“我知道你乖,宁愿忍著都不说,这些钱拿著去买点药抹抹吧。”
看,我果然是实力派,又赚了两百块,可以给小逸买双新鞋子了。
送走了张三,我也打算离开酒吧,老板迎面而来,见我这麽早就走了便问:“今天不开工?”
“已经结束了。”
老板不再多问,他知道我一向不赚到钱是不会走的,除非我困了。
老板点了根烟,站在我面前,让我不能主动离开。听说酒吧最近要搞什麽节目,我琢磨著他要跟我谈这件事,“明天还来麽?安排你参加一个比赛。”
“明天我想给我弟弟买鞋。”
“买鞋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吧,晚上来酒吧参加比赛。”说完,老板走了,不等我的回复。
他总是这麽专制,不过他从来不坑人。
看样子,明天又睡不成懒觉了。
【6月2日 晴转阴】
【6月2日 晴转阴】
今天的心情跟今天的天气情况一样,阴晴不定。
早上十点到了商场,我坐观光电梯直达四楼运动广场。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nike专柜前挂著许多三折的牌子,我兴奋的不得了。在我的印象中,从来没见nike打过三折啊!这多亏了经济危机。
挑了半天,看中一双,十分心仪。
小逸的脚跟我一样大,我拿了一只鞋子坐在一旁试穿,对著镜子左看右看。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叫来不远处的售货小姐把另一只也拿给我,耳边同时响起一道男音:“就要这双鞋子,帮我开票吧。”
那人和我同坐一组沙发,屁股对屁股。我伸长脖子一看,跟我挑的是同一款,不禁暗自称赞:小夥子,好眼光。
接下来售货小姐的一句话,立刻让我收回刚才的称赞。
“对不起先生,这双鞋那位先生要了,这个尺码是最後一双。”
“我也看中这双了!”
售货小姐有些为难,“可是,那位先生先要的。”
穿著nike的左脚悄悄地移到右脚後面藏起来,我回头看那位先生。出於职业反应,我首先评论的是这人的相貌:二十五岁左右,剑眉星目,鼻子高挺,嘴角带笑。
四个字总结──人模狗样。
我说:“喂,这双鞋让给我吧,你去挑别的。”
‘狗样’笑著摇头,“我挑了一刻锺,就看中这一双。”
“你这人怎麽这样!”
“我怎麽样了?”他看著我藏起来的脚,让我觉得我再不给他,他就要动手抢了。
我想了半天,出於人道主义,他是比我合理。出於人性自私考虑,我要耍赖皮!
於是我理直气壮地说:“你要尊老爱幼,我都快三十的人了,你一定比我小。”
“三十就算老人了?那我岂不是幼儿?您是不是应该爱我呢?”说完,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他竟然用了“您”,真把我当成七老八十的人不成!还有,他竟然要我爱他!
我又气又羞,他说这话让我那老脸“腾”的红了起来。
好吧我承认,我是一名MB,也是一名GAY,受不起美男的诱惑,即使是美狗,也让我害臊。
‘狗样’瞅著我笑,就连站著的售货小姐也咯咯笑了。
我气得两眼一翻,脱下鞋丢给他,丝毫没有了逛街的兴趣,打道回府。
好心情就这麽被破坏了,等下吃了午饭,我要用睡眠调整好自己,晚上还有参加比赛呢,也不知赢了有奖金麽?
【6月3日 晴】
【6月3日 晴】
他娘的,今天应该六月飞霜,不该是晴天!因为,我他娘的做了亏本买卖。
昨晚老板让我参加的是酒吧的选美比赛,每个周五都有,先选出周冠军,然後月冠军,跟著是季冠军,最後才是年冠军。前面三个冠军都是给礼物,最後一个奖励直接给现金。
不得不说,我们老板很有商业头脑,这项活动新颖,当天晚上吸引了许多人,酒吧里挤的是水泄不通。
参加的选手可以是酒吧里的工作人员,也可以是客人。评委是大众,投票制,就跟超女超不多。每周第一名的照片必须挂在酒吧一面墙上。
我不赞同贴照片,这让我觉得我们酒吧像极了古代青楼,一进门,墙上都是红牌的名字。
老板不听,我也没办法,谁让我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小的MB呢?
比赛比超女简单得多,参加的选手上去随便来个才艺展示即可。如果你唱歌走调,但是你有张漂亮的脸,说不定你就是今晚的NO.1。
这些都是昨晚老板见到我面後,在後台跟我说的。他这麽一说,我就蒙了──我毫无准备,表演什麽啊?
老板又开始抽烟了,我偷瞄烟盒上的字,好像是女士烟。
老板夹著细细长长的烟,吐著烟圈。烟圈喷在我脸上,我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老板一看,笑了,跟早上的那个人笑得很像,勾起了我不好的回忆。
老板掐灭烟说:“跟我来,找套衣服给你。等下我帮你化妆,你上台走秀。”
走秀没走过,听说就是走猫步,那我知道,一条线呗。
外面的音乐渐小,主持人报出了我的名字,我心里有一万个,不,是十万个不愿意走出去。
我忘了老板是异装癖爱好者,他给我的是一件旗袍。
脸上也不知被老板画的是什麽妆,反正等他画好,我不认识镜中人就对了。
“还不快上去,主持人都叫了你两次了。”老板站在後台催我。
没办法,老板把时间卡得死死的,他故意先给我化妆,再让我换衣服。等全部搞定,正好轮到我。
我现在就两条路走:一、穿著旗袍上台;二、脱了旗袍上台。
我对裸奔没兴趣,也没胆量,只好硬著头皮走上台。
老板小声提醒,“别忘了台步。”
台步=猫步。老板不说我还真忘了。
於是我模仿著我家楼下的流浪猫,高傲地抬起下巴,伸出一只脚,踩在地上,然後再笔直迈出一大步。
旗袍很长,分叉很短,我那一大步生生没迈出去,反倒绊倒自己。
在我的脸快要与舞台亲密接触时,我多麽希望我穿得是开叉开到大腿根的旗袍。
我发誓,我再也不笑话《花样年华》里张曼玉的旗袍不好看了,这都是报应啊。
此时此刻,我管不了这是谁的旗袍了,抓住裙摆使劲撕扯,直到露出大腿方才罢休。
我快速爬起来,按照本该走秀的道路跑过去,再跑回来,一溜烟钻进後台,不出来了。
离开时耳边依稀能听到台下观众的笑声,我突然感到自己是一只猴子,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取笑。
讽刺的是,我得了当晚的NO.1,据说多亏了撕裙子的壮举。
颁奖时,我竟然目睹了自己丢人的照片被挂在墙上的全过程。
我恨高科技,我恨立可拍,更恨照相的人。
颁奖结束,老板拉著我去包厢,说是给我引见一个天才。
“什麽天才?”我站在包厢外问老板,多熟悉下人家,等下说话的时候也好恭维几句。
老板推开门说:“摄像天才。”
然後我就看到买鞋时的仇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把他分了吃的心都有。
他好像没认出我来,这多亏了老板给我化的妆。
我要报仇!我要把他灌醉,然後在他的脸上用马克笔画王八,咩哈哈哈哈。
这个伟大的复仇计划立刻形成在我脑中,我换上笑容,紧靠著他坐下,一边倒酒一边跟他吹牛,最後我被他灌醉了。
杯具算什麽?我是茶几,在我身上摆满了杯具!
今早起来,很凉快,低头一看,身上赤裸裸,侧脸一看,旁边的人也光著。
坐起来,对面镜子里的人我认识,是我自己。
装是什麽时候卸的,不知道,但是旁边的人一定认出我来了。
趁他还没醒,我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门口摆放的购物袋里装著的是看中的鞋子,我毫不犹豫地顺走。
回到家,打开日记本,写到这里,我意识到我亏大了!
後门失守,只值三百多块麽?
为什麽我不顺走他的钱包?为什麽?为什麽?我抱头咆哮。
我开始理解咆哮马了,他的存在不能怪他,我们不应嘲笑他,只因这世上有太多的事逼得我们去咆哮。
唉……算了,我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我安慰自己,顿时觉得自己的光辉形象将要流芳百世。
说不定若干年後,我抱著自己的小孙子坐在摇椅里跟他吹嘘:“曾经有一个钱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捡它blabla。”
我会有孙子麽?有没有儿子都是个谜。
不写了,我还是去睡觉吧,又困了。
【6月4日 晴】
【6月4日 晴】
躺在床上做梦,梦到天上掉馅饼,巨大的馅饼中间有个洞,直接套在我脖子上,连手都不需要动,张嘴就可以吃。
我嚼了一口,还没尝出是什麽味道就被开门声吵醒。
小逸跳到床上掀我被子,“哥,你怎麽还在睡觉。”
我拉扯回自己被子,掖掖好,“哥是老年人,需要充足的睡眠时间。”
“哥不懂了吧,老年人才睡不著觉呢。”
小逸坐在床上闹我,我也无心睡觉,竖起枕头当靠枕用。
弟弟在外地上大学,除了寒暑假平时很少回来的,我打著哈气,困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问:“怎麽回来了?”
“想哥哥了,就回来了。”
外面的太阳毒辣得很,小逸还穿著长袖衫,我一下就明白了,“回来拿夏天的衣服吧。”
“嘿嘿,看哥哥是首要任务,顺便拿衣服。”
我让小逸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小逸说我懒到连自己起床都不想费劲,不过我起来为的是帮弟弟收拾行李,这麽算来,我还不是太懒吧。
“门口鞋柜旁的袋子里有我给你才买的鞋子。”衣服收拾了十分锺的样子,我想起还有这麽一事。
小逸兴高采烈地拿回鞋子穿给我看,“哥,我还有鞋子,你多存点钱娶老婆吧,你都快三十岁了。”
“哥发奖金了,有的是钱。”我从没告诉过小逸我的工作性质,不是因为我不齿开口,而是我告诉了他,他就不会去上大学了。我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来照顾弟弟,不是为了让他重蹈我的覆辙。
兄弟二人总有一个要放弃的,当年我十八岁,弟弟八岁,我已经比弟弟多了父母十年的关心与爱护,弟弟少的那部分,我必须替爸妈补上,然後才是我自己的。说来,我还欠了弟弟十年哥哥的关爱,怎麽算都是我赚弟弟亏。
【6月5日 晴】
【6月5日 晴】
吃了午饭,跟弟弟打了一小时的PSP游戏,才送弟弟坐上回学校的火车。四十五分锺的路程,一节课的时间而已,离开学校那麽多年,我还记得。
弟弟坐在火车里跟我挥手,空调车,窗户打不开,我想跟弟弟最後拥抱一下都不可以,忍不住埋怨起设计者的不合理。
我已经两天没有收入了,想起弟弟说的老婆本,我是不需要了,可弟弟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