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收回的手臂被一双铁腕紧紧钳制,紧接着又被毫不留情地狠狠反扭到身后,动作刚猛得像是要把手骨生生折断。宁宸咬牙强忍着手臂的痛楚,立即弹腿发力后踢,左脚刚刚踢到半途,只觉得双肩一阵脱臼般的巨痛,反扭的手臂已被人猛地高高拉起,带得整个上身都直立了起来,突然移动的身体顿失平衡,那一脚自然再也踢不出去。
凌驭日冷笑一声,单手握住了宁宸双手手腕,空出的右手抓着他衣领用力一扯,薄薄的制服衬衫应手而裂,被他一把扯得褪到了臂弯。凌驭日也不松手,就抓着堆落在手臂间的衬衫一扭一绕,手法异常纯熟,三下两下就将宁宸的双手牢牢绑在了一处。
「你......」意识到凌驭日情绪的明显异样,第一次感到惊恐的宁宸努力转头开口,却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他再次重重压倒在床上,未能说完的话也被两片灼人的唇封在了嘴里。
这一次的吻,再也没有了哪怕是残存的一丝温柔,纯然是报复性的占有和入侵,异常粗暴。只要觉得他稍有挣扎,便毫不留情地狠狠咬了下去,唇舌的交缠中满满弥漫着血腥的气息,喉间一片咸涩。
宁宸再也没有机会说一句话。
也许是压抑已久的欲望再也无法控制,也许是鲜血的味道刺激了本就激昂的情绪,也许是高涨的怒火冲昏了清明的头脑,凌驭日的一举一动再也不复平日的慵懒优雅,悠游自得,竟仿佛变成了疯狂的野兽。
唇舌不断游移,带来的不是吮吻而是啃噬与啮咬;双手四处流连,给予的不是抚摸而是撕扯与抓扭。任尖锐的牙齿冷冷切开光滑的皮肤,漫开血渍;让坚硬的手指深深陷入柔软的肌肉,留下淤痕。
徒劳的挣扎,激烈的扭动,疯狂的翻滚。
肢体紧密地交缠贴合,情绪失控地狂乱激荡。
还是第一次,这样对待一个曾经无比珍惜,深深在意的人。
看着他光洁白晰的柔润肌肤,遍布自己刻下的斑斑印记。感受他坚韧挺拔的矫健躯体,在自己身下无助地颤栗。知道那个始终桀骜不驯的倔强少年,再也无法潇洒地决然离开。眼前的他,双手被束缚,肢体被压制,呼吸被控驭,不得不受困于自己的力量,屈服于自己的强势,心中,竟有着说不出的畅快。
真的很想知道,那双仿佛永远燃烧着火焰的明亮眼睛,在这一刻,光芒会不会变得黯淡。
迷乱之间,游走于后背的左手突然一顿。
紧接着,四下轻轻摸索。
光洁平滑的腰背上,有一块不小的面积,触手温热湿粘,那种熟悉的感觉,不需要亲眼看到,也知道是什么。
凌驭日微微一愕,抬头看向宁宸的脸,身体的一切动作立时陷入停顿,火热的情绪骤然变得冰冷。
理智如一道细细的冷泉,流注到正处于真空状态的大脑中,浇得昏沈迷蒙的头脑重归清醒。
情形不对。
被自己压制在身下的宁宸,不知从何时已停止了抗拒,只是紧紧闭着双眼,用力咬着下唇,秀挺的双眉痛苦地深深锁起,清俊瘦削的脸颊上没有丝毫情欲的红晕,只是一片冰冷的苍白。
虽然一声未出,但是那乌黑的细细长睫,失去血色的淡淡薄唇,单薄瘦削的修长身体,一直都在无法压抑的轻轻颤抖。刚才,他曾以为是出于自己的侵袭与刺激。现在清醒了才刚刚知道,那不是欲望,而是恐惧。
就连那急促的喘息也是一样。
第一次看到宁宸的情绪如此失控。
凌驭日皱眉起身,翻转过宁宸颤抖的身躯,洁白细致的后背上果然是一片殷红。
却没有伤口。
探索的目光扫过平滑完好的后背,凌乱染血的床单,最后落在宁宸紧紧握拳的左手上。
仍然有鲜血自指缝间缓缓渗出。
费了好大力气才扳开僵硬的手指,掌心里是一枚刻有‘暗夜'标志的墨玉徽章,已经被捏得碎成了几片。尖锐的碎片在紧握之下,深深刺入了手掌的肌肉。
那是‘暗夜'的身份象征,是凌驭日别在领间的佩饰。
轻轻叹息一声,仍然困惑不解的凌驭日停止探究,将无力趴卧在床上的宁宸抱在怀里温柔地拥紧。
心底涌上的那种感觉,大约......可以叫做后悔。
凌驭日并不知道在宁宸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竟能够成为一颗定时炸弹,一举摧毁了宁宸的冷静自持。但他却可以肯定,是自己,点燃了那根引线。
虽然愤怒,虽然渴望痛快地报复,但是一切的所作所为,目的并不是让他崩溃。
紧紧把他拥在怀里,感受他无法停止颤抖的身体,急促而轻浅的细细喘息,凌驭日眼中流露出隐约的不舍。思绪飘摇,仿佛回到数年之年。那时候,自己曾经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是他的偶像与神祗,被他全心全意地敬仰和信赖。
如果,过去的一切都不是错觉。
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也不知究竟为了什么,事情竟完全变了个样子。
看着宁宸雪白胸膛上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和斑斑血渍,凌驭日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不由有些庆幸宁宸突然爆发的意外状况,使得自己的失控没有走得更远,没有对他造成更大更深的伤害。
眼前躺着的人,自逃脱那日起,就已经是他小心瞄准的猎物。他不会放弃这场追逐,但也决不会轻率地举枪射击。因为他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一如当日的宁宸,而不是一具没有灵魂没有生气的躯体。
双臂不自觉地更加收紧。
而怀里的宁宸,睫毛轻轻闪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
神智其实已经清醒,意识终于逃离开那个黑暗而不堪的世界,在一片迷蒙中,最先感受到的竟是久违的温暖。
四周环绕的体温暖热依然,紧贴脸颊的胸膛坚实依旧,耳边响着熟悉的心跳,呼吸里充满习惯的味道。一切仿佛回到多年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意外受伤的时候,有时,甚至只是倦极而睡的时候,总能感受到的那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是那样让人心安,让人流连不舍,却又是那样的易变而不可靠。
再也不能继续依赖下去了,尤其,在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习惯的依赖之后。
睁开眼睛,宁宸轻轻挣了一下,试图挺身离开凌驭日的怀抱,却发现如此微弱的挣扎不但毫无效果,反而使那两条坚硬有力的手臂箍得更紧。
「放手。」宁宸低声道。
「刚才,是怎么了?」凌驭日低头看他一眼,深邃眼眸中的神采变幻难测,轻淡柔和的语声听不出带着嘲弄还是关怀。
抬眼与他平静地对视,宁宸淡淡一笑:「你不是无所不知的万能超人吗?怎么这点小事还要来问我?」
「不想说吗?「凌驭日唇角轻扬,对宁宸的讥讽置若罔闻,「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你以为可以在我面前藏得住任何秘密?」
「在软弱的时候向人倾诉自己的软弱,是最傻最不明智的一件事。尤其是,当眼前的对象是你。」宁宸目光一冷,表面平和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抗拒与戒备,「我不会再给你把柄了,被你掌握一个弱点已经太多。」
雪儿的出现可以说是意外,但再暴露弱点就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只有......一个弱点吗?」微带戏谑的笑声轻轻扬起,凌驭日饱含笑意的目光在宁宸脸上转了几转,沿着线条优美的颈项一路下行,轻柔如抚摸般滑过宁宸略显单薄的肩,纤巧精致的锁骨,最后落在平坦结实的胸膛上。星星点点的殷红与暗紫衬着光洁润泽的雪白底色,鲜明得近乎耀眼。
紧紧跟随着凌驭日的目光,宁宸清亮的眼中先是疑惑不解,接着掠过一抹恍然,立刻又化成羞恼和愤怒,水波缭乱。
用力咬了下唇,宁宸从齿缝中冷冷迸出几个字:「不、会、再、有、下、次。」
「嘴倒是挺硬。」凌驭日挑眉微笑,修长的手指在宁宸胸口轻轻划了个圈子,又轻巧地游移到颈侧,脸颊,再沿着紧抿的唇型细细勾勒,跟着便缓缓俯身吻了下去,「不过最好用行动说话。」
这个并无多少情欲意味,更多是宣示地位与优势的吻才只落到一半,凌驭日高大的身体突然一僵,动作立时停顿。
颈侧传来一阵微凉,混合着隐隐的压力和轻微的刺痛,及时提醒了凌驭日危险的存在。
凌驭日低头瞟一眼宁宸不知何时已脱出束缚的右手和紧紧抵在动脉上的玉石碎片,唇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看来我真的小看了你呢,晨阳。」若无其事的语声中听不出一丝懊恼,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说过不会再有下次的。」宁宸紧盯着凌驭日的每一个反应,冷冷地说。
「你是怎么解开死结的?」凌驭日侧头打量着宁宸手腕上深深下陷的紫色勒痕,饶有兴味地微笑询问,「我记得绑你的时候用的力气挺大,那个特殊的捆法也没人会解。」
「你教过我。」宁宸面无表情地回答。
「是吗?我自己倒忘了。」凌驭日有些自嘲地轻轻一笑,「用我教的手法解我绑的束缚,拿我身上的东西威胁我的性命,是不是觉得有点讽刺?」
宁宸默然不语,面沉如水。
「接下来打算怎么样?」凌驭日若有所思地看着宁宸的表情,轻描淡写地问,「如果我不打算放手,你是不是真的会割下去?」
「最好别逼我出手。」宁宸紧盯着凌驭日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有人曾经试过一次,结果你应该知道。」
「谁?看来是我的熟人喽?」凌驭日垂首沉思片刻,忽然猛地抬眼看向宁宸,一道锐利的精光倏然闪过:「是晨星!对不对?」
看到宁宸默认的表示,凌驭日眼中有明显的怒色一现即隐,突然又轻轻笑了起来:「怎么,你就是因为这个杀了他?」
宁宸缓缓摇头,却没有说话。
「那又是怎么回事?」凌驭日毫不放松地继续追问,「为什么你在完成任务后竟杀了晨星,又叛离了暗夜?」
宁宸静静地看着凌驭日,深黑的眼眸中光芒闪动,神色极其复杂,过了好长时间才说:「在那之前,晨星一直是你最欣赏最宠爱的徒弟,也是你最得力最有前途的手下,对么?」
凌驭日眉头微锁,眼中显露出少有的犹豫:「曾经......是的。」
宁宸抿唇不语,等着他进一步的解释。
凌驭日沉默了很久,最后却皱眉道:「这跟你杀他有什么关系?」
「你信任他吗?」宁宸不答反问。
凌驭日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讽刺笑意:「我曾经象信任他一样地信任过你。」
是吗?宁宸唇角微挑,扯出一抹相同的讽刺轻笑,膝盖陡然向上用力一顶,身子顺势疾速侧滚,单手在床沿上轻轻一按,借力翻身跃起,便已脱出了凌驭日的怀抱,干净利落地落到了门口。
「那你不如去问他吧。」冷冷丢下一句话,宁宸头也不回地开门就走。
「你就这样走么?」轻柔平和的话声淡淡响起,没有丝毫喝阻与威胁的意味,却有效地拦住了宁宸的脚步。
怎么,不让我走吗?宁宸微微侧身,转头斜睨了一眼。只见凌驭日安安稳稳地斜倚在床头,平静无波的脸上挂着优雅而闲散的浅浅笑容,没有半分打算出手拦截的意思。
「需不需要借你一件衣服?」凌驭日很善良也很周到地热心提议,「如果你这样走出去,我倒是不大介意别人怎么想,就怕你自己会觉得有一点点尴尬。」
刚刚建立起来的气势和优势立刻全面崩溃,宁宸的脸一下子热得象是着了火,咬着嘴唇恨恨瞪了凌驭日一眼,沉着脸反手抄住他丢来的西装外套,一言不发地扭身就走。
身后传来凌驭日戏谑而得意的轻轻笑声,一直追着他转过走廊。
扣好衣服,宁宸忍不住懊恼地握紧了拳。
要在凌驭日面前占到上风还真是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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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前厅的晚宴酒阑人散,庄园警卫已经开始进行每天例行的最后检查,准备开启夜间保安装备,今晚显然已经失去了动手的时机。宁宸谨慎地绕着主楼转了一圈,再次确定了警卫们夜间守卫的规律和路线,也确定了玫瑰庄园在夜里的保安状况十分严密,要想找个空隙混进主楼相当困难。
也许白天行动更适宜一点。
在白天,为了应有的礼貌和轻松的气氛,至少警卫们不会荷枪实弹地满园巡视,各种监视系统和报警装置也不会完全开放,以免因为客人们误触警报而搞得整个庄园风声鹤唳,影响了宾客游玩的兴致。在这种情况下采取行动,显然要比晚上方便得多。
本来宁宸还只是在考虑白天下手的可行性,但是第二天意外发现的一个有利消息,则促使他不再犹豫地做出了立刻行动的决定。
午餐过后,凌驭日带着几名贴身随从离开了玫瑰庄园,据说要到晚上才会回来。虽然并不怕他,可是少了凌驭日仿佛是无所不在的注意与干扰,可以集中精神不再分心地放手施展,显然大大增加了行动的方便程度和成功率。
尽管不大甘心,宁宸还是不得不承认,凌驭日深沉莫测的心机智谋与神出鬼没的飘忽行动始终都给他带来极大的压力。
也许,自己现在还真的不是他的对手吧?托着银盘走向主楼的时候,宁宸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凌驭日房间的窗口。古典的雕花木窗向外敞开着,白色的薄纱窗帘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虽然明知道屋里空无一人,宁宸似乎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凌驭日独有的气息在空气里暗暗弥散。
这个人,无论在与不在,对别人的影响仿佛总也不会消失,就算距离再远,时间再久也是一样。
凭着身上制服的掩护和从容镇定的举止应对,宁宸没费多少力气就进入了主楼大厅。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眼前是两扇古雅华丽的柚木大门。门锁是纯银的双保险电磁弹簧锁,这种锁外形精美典雅而构造复杂,用普通的百合钥匙无法打开,是许多高级住宅常用的门锁。但是对于经验丰富的宁宸而言,也不过是个稍为复杂的消闲玩具,最多两三分钟就可以解决。
只不过这一道关卡根本也称不上障碍,大门后面只是哈里爵士的图书馆,离进入保险库还差得很远。
哈里爵士虽然混迹于黑道,做的是贩毒走私的不法行当,却决不是一般人想象中粗鲁不文,胸无点墨的暴发户。如果认真研究起来,费迪南德家族的历史可以一直追溯到十七世纪,在几百年的征服和殖民过程中,古老的家族文化一直被保存得十分完好。哈里爵士身为贵族,不但拥有历史悠久的爵士头衔,更获得了牛津大学的历史博士学位。出于爱好藏书的家族惯例,玫瑰庄园的私人图书馆规模惊人,藏书极富,甚至超过了许多专业图书馆。
图书馆的书库处于庄园主楼的地下,足足有四层之多。根据雪儿的情报,哈里爵士的保险库就在书库的下方,而进出保险库的通道也就在图书馆里,门户设置得极其隐密,如果没有资料的指引很难发现。
回想起雪儿提供的资料,宁宸倒不得不佩服这个小丫头的神通广大,居然连号称保险界之王的「NJK」公司的绝密客户资料都搞得到手,想来靠的又是她超群出众的电脑天才吧。
按照雪儿的资料,处于地下一层的图书室中没有监视设备。可是为了保险起见,宁宸进门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开灯,而是用随身携带的小型仪器对整间屋子彻底搜索了一遍。
资料证实无误,宁宸略微放松了一口气,收起手中的电子仪器,转身走向门口的电灯开关。左脚才刚刚跨出一步,宁宸的目光突然一冷,立即停止了脚步的移动,静静地站在原地凝神戒备。在看似静止不动的站姿下,全身的肌肉都迅速调整到了紧张的应变状态,随时准备着发出闪电雷霆的一击。
深处地下的屋子里安静得到了极点,无论是脚步声,衣料摩擦声还是最轻微的呼吸声都毫无踪影。尽管没有任何声音可以证实自己的推断,可是凭着敏锐的感官和直觉,宁宸仍然可以肯定地确认房间里有人存在,而且一定是名不同寻常的高手,才有可能成功地隐蔽自己的行藏,让对手摸不到半点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