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问柳(《月迷津渡》外传)————彻夜流香

作者:彻夜流香  录入:03-22

个清楚,因此除了说一声走好也无其他话可讲。
那人转头看了谢问柳一眼,似乎对他颇为欣赏,从怀里又掏出一只青花瓷瓶丢给谢问柳,笑道:「我瞧你这

人还不差,这个给你,虽然不是什麽灵丹妙药,但是不管你是内伤外伤还是中毒,服了它至少可以保住心脉

,留下一线生机……」他伸了一个懒腰道:「我本来在这里都快闷坏了,偏偏这後山总是有士兵进出,这两

天才不见了人影,我要出去晃晃。」
谢问柳心中一动,这个地段能进来的唯有罗煞的士兵,可是那些人不是应该死了至少有二十来天了吗?於是

开口问道:「你知道西域有一种毒能在无声无息中杀了人之後,还能使他们迅速腐烂的吗。」
那人皱眉想了一下道:「西域的毒……倒不清楚,不过南国宫廷里的有一种毒叫兵解。它出自一个叫总不过

的无聊御医院的医士之手,是用来参加医试的作品,说是用来处理战场上的尸体,省时省力,所以名叫兵解

。但其实兵解的制作极其昂贵,使用又不便利,而且会误伤生人,对死者也不敬,有违礼仪,因此被内医院

的考官一体驳了,说没见过这麽荒唐的东西。」
谢问柳错愣了一下,他没想过这种毒竟很可能出自新君的故土。
那人道:「只要不要同时沾上用甘草泡的热水,兵解的药粉是不起作用的。」他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麽滑

稽之事,大笑摇著头道:「当时总不过还说,若是打了胜仗,甘草可以泡制香汤,让军人沐浴,洗完了澡再

拿水制作兵解去腐烂尸体。所以粮草中带上一车甘草一举两得。」
谢问柳忍不住脱口道:「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既滑稽又狠毒的人!」他想起营中那些狰狞的尸体,情不自禁

的打了一下哆嗦。
那人嘴角一弯,若有所指地道:「这个世上会用兵解去杀人的人,才是最狠毒的,如果是我……那当然是离

得此人越远越好!」他说著眯了一下眼,伸了一个懒腰,说了声祝你好运,就爬出了洞,扬长而去。
谢问柳还没来得及回味他的话,昏迷中的罗煞突然不安了起来,他转动著头喃喃地道:「展亭,展亭……」

谢问柳见他额头又冒出了汗,连忙将他半抱在怀里,用手去替他擦汗。罗煞修长的手指紧紧扣著谢问柳的手

腕,几乎将它捏断了。
谢问柳疼得眼冒金星,他搂著罗煞连声道:「我不走,我不走!」
罗煞继续嗫嚅道:「展亭,我错了,别走!」谢问柳没想到看起来如此高傲,不可一视的人居然会低声下气

地认错,不由一阵难受,搂紧了他,在他耳边道:「我不走,永远不走,你撵我都不走。」
罗煞颤抖了一会儿,就靠在他的怀里睡著了,但是好像只要谢问柳一动,他就显得非常地不安。谢问柳只好

保持著这个搂抱的姿势,僵硬地坐了很久,疲惫不堪,头靠著罗煞的头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谢问柳

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突然发现怀里的人正冷冷地看著自己。
谢问柳吓了一跳,但见自己的口水滴了那人一额头,慌忙拿手擦去。那人脸上露出一种厌恶的神色,但却无

奈地闭上眼,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问:「这是哪里?」他虽然语气冰冷,但声音还是很悦耳,谢问柳听著居

然有一点走神,直到罗煞轻轻冷哼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连忙道:「这是天山西边的山脉,在你营地的後边

。」
罗煞沈默了一会儿,突然淡淡地道:「是你救的我吗?」
谢问柳其实是一个外拙内巧的人,平时也很会察言观色,但不知道为什麽,在这个人面前好像完全愚了。
「是,算是吧!」他心里甜滋滋的。

谁知罗煞冷笑了一声,道:「哦,这麽说来你是一位不错的大夫……」
谢问柳见他的语气颇为不善,抬头见罗煞露出护腕的修长手指间捏著一根银针,冰冷地道:「说,他在哪里

?」
「走了…」谢问柳见罗煞还是目光寒冷地看著他,又加了一句:「是真的。」他说著心里不知怎麽泛起了一

阵苦味,刚才隐约的甜蜜荡然无存。隔了一会儿,他再抬头,罗煞已经不再盯著他,而是望著洞内的一角似

在发呆。
「你也是此次应试的考子?」
谢问柳突然听见他开口,愣了一下才道:「是的。」
「叫什麽名字?」
「谢,谢问柳。」
罗煞转过头来,眼中充满了讥诮,道:「你就是那个未战先降的谢问柳?」
如何生存下去,是生活在异国的汉人的头等大事,谢问柳从不後悔做过的每一件使自己能活下去的事。可是

罗煞眼中的鄙视让他在那一刻恨不得未曾写过那二十四封信,如果死得轰烈烈,说不定他听了自己的名字会

夸一句,这个谢问柳倒也是一条汉子。谢问柳随即想到,如果自己当真先死了,那麽岂不是就不能救他,那

到底还要不要先死呢?
罗煞哪里知道谢问柳的胡思乱想,又道:「你现在有什麽对策。」
谢问柳精神一振,连忙将自己发现全盘托出,他先分析了那个五朵梅花的排布,又讲一下目前的形势,然後

才道:「
贵都的实力显然高过我们,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联合其他营的考生,古时苏秦联合六国抗秦,使彼此有唇

亡齿寒之危,因此强大的秦国也奈何不了弱小的六国……」他越说越高兴,谁知道罗煞却淡淡地打断了他,

微笑道:「你想做舌辩六国的苏秦?」
谢问柳见他眉目神色之间颇有轻视之意,连忙解释道:「葛尔朗营没有与任何一营交恶,是唯一一个可以进

出其他营的队伍,我觉得……」
「我觉得你最好什麽也别做!」罗煞转过头,淡淡地,但又甚有威严,道:「你在这十天里,只要负责弄点

吃的,不要让任何人找到我们就可以。」

谢问柳嗫喃了几声,终於没说什麽。两人躲了大约有十天,一天深夜谢问柳刚爬出洞口想弄点食物,就看见

整座山到处都是火把,吓了一跳,连忙丢了手里的食物,爬回洞口,将情况告诉了罗煞。
谁知道罗煞很镇定地道:「扶我出去!」
「可,可是……」
「快点!」罗煞喝道。
谢问柳一咬牙将罗煞扶起,两人爬出洞口,一直向上爬去,刚到坡顶,就听到山野中一声声喊:「君上,君

上!」
「我在这里!」罗煞声音不高但是那冷冷的声音却在旷野中传得很远。尽管谢问柳猜出他的身份必定大大的

显赫,但却万万没想到就是新君亦裕本人,只觉脑袋中轰轰地作响,一片混乱。
一个鹤发高大身穿狐皮戎装的将军箭步冲了上来,连忙扶过亦裕颤声道:「老奴来迟了,老奴该死。」
「没关系!」亦裕的声音照旧是冷冷的淡淡的。
谢问柳看著他被人前呼後拥地扶走,自己一个人被人冷冷清清地丢在当场,有一些无味,刚想掉头走人。
可忽然听到那个冷冷的声音,道:「这个人是贵都犯下弑君大罪的证人,一起带回去。」
他一言令下,谢问柳立刻被几个士兵围了起来,将他如同押解犯人似的带回了兰都。
谢问柳庆幸的是自己并没有被下落天牢,而是被拘押在了皇家驿所,不但泡了一把热澡,还有美食可用。谢

问柳自问做了这个假贵族,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享用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美食,所以一旦有这种机会他从来

都不放过。
很快四碟精美小菜与一壶北国特有的玉河春酒都见了个底,谢问柳打著饱嗝往床上爬。突然有一阵寒风吹过

,房内的烛火瞬息间熄灭了。谢问柳刚想著不知是不是窗子没关严,一柄在皎洁的月色下透著寒光的刀已经

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出声,转过身来!」那人低沉地喝道。
谢问柳咽了一口唾沫,僵著脖子转过身来,道:「你,你想做什麽?」他一转身就看一叠兰都最大钱庄的银

票,看著那一叠大额数目的银票,他仿佛看见了面前堆满了银山。
「只要你说,你根本没看清是谁在袭击君上,这些都归你,事成之後,你还会得到一笔!」

第 四 章
 
那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谢问柳的头上,他立刻清醒了过来,只见眼前站著一个黑衣蒙面人。那人将刀往前

送了几分,谢问柳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刀已经刺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谢问柳甚至能感到热热的鲜血已

经顺著脖子淌下来。
「你不答应是死,你如果答应了,一夕间就成了兰都最大的富翁之一,你选择。」那人的声音沙哑但又彷佛

充满了诱惑力。
若是依照谢问柳平时的性格自然是先答应了再说,反正过了眼前一关,日後口说无凭又有什麽关系呢。可是

不知道为什麽,他不愿意说任何背叛亦裕的话,哪怕是在说谎。
「我不会答应你的!」谢问柳脱口道,然後他好像认为这句还不能表达自己的决心,又说了一句:「死也不

会!」说完他就闭起眼引颈就戳一般,可是隔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脖子一松,谢问柳心中一阵好奇微微

睁开眼,房中空空一片,蒙面人早就不知道了去向。
谢问柳重新点燃了烛火,发现自己的颈部只是划伤了一个小伤口,并无大碍,似乎是有惊无险一场。他有一

些纳闷,将刚才与那蒙面人的对答仔细想了一遍,忽然惊出一身冷汗。莫不是新君对自己信不过,故意找人

来试探自己,想到刚才若是有一丝半点犹疑,此刻只怕早就成了刀下冤鬼。方才的那一瞬实在是凶险之极,

他心里一凉,跌坐了在床上。
正如他所想,蒙面人回到了亦裕处,将谢问柳的答话反应一五一十的回报了。旁边的鹤发老者诧异地道:「

没想到这个一万两银子就能改宗认祖的小子能对君上如此忠诚……想必是为君上德威所感。」
亦裕已经换了一身淡黄色狐腋袍子,乌黑的头发用金冠高高束起,已经一扫前几日的狼狈,显得俊美无双。

他依旧用他清冷声音道:「让他明白目前的形势也是好的,明日一早就宣他进殿。」
殿里两个人同声应是,亦裕的目光却投到窗外,他不知道在想什麽,那目光似乎看的很远,看到了别人没看

到的地方。
谢问柳第二天忐忑不安的被人带到御书房,他几乎一晚没睡,只觉得四肢冰凉,直到看到穿著一身紫红色箭

装的亦裕,那份怦然心动都没能使他暖和起来。
那身紫红色紧身骑装让太过俊美的亦裕看起来英气勃勃,他刚去马场上跑过马,看起来兴致不错,看到跪在

御书房外的谢问柳吩咐了一声进来,虽然声音还是淡淡的,但与他往常那份冰冷相比,已经还算温和了。
亦裕坐在椅中接过太监递上的帕子,轻轻将额头上的汗拭去,然後挥手让所有的人都退去。谢问柳跪在地上

,听著亦裕喝茶的声音,心中七上八下。
「你坐吧。」
谢问柳一错愣,亦裕又淡淡说了一句,道:「叫你坐,难道还要我来搀你?」
谢问柳连忙应了一声,爬到了旁边椅子上,小心的搁了屁股的一角。
亦裕又沈默了一阵,方才缓缓地道:「贵都是怎麽袭击我的,你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谢问柳连忙斩钉截铁地道。
「……他怎麽做的?」
谢问柳连忙将贵都是如何训练蛇袭击他,那春药发作起来以後,贵都是如何胆大妄为脱掉他的衣衫,以下犯

上的侵犯於他。他说著如临其境一般,比手划脚,却听砰的一声。谢问柳一抬头,只见亦裕满面怒容,他的

手捏碎了茶碗,茶水沿著他的指缝流了出来。谢问柳吓了一跳,脚一滑坐到了地上。
「我觉得你记错了……」亦裕咬著牙道:「你再说一遍,他是如何袭击我的?」
谢问柳这下子才转过弯来,他暗恨自己平时的那份机灵不知道上哪去了,只好结结巴巴地道:「那,那贵都

提著一把剑,想要将中了天山雪蛇之毒的君上谋……谋刺……」
亦裕拿过帕子擦掉手上的茶迹,淡淡地道:「你说得很对,你上了三司会审的公堂就这麽照实说好了。」
谢问柳连忙应了一声,他垂头丧气趴在那里,椅子是再也不敢坐了。隔了一会儿,亦裕口吻似乎变得和气起

来,道:「其实此次在天山山谷,你有救驾之功,你想要什麽赏赐,尽可以说……」
「赏赐……」连连被一惊一吓的谢问柳一直觉得能保住一条小命就很不容易了,没想到亦裕突然提赏赐。
「比如说你想要黄金,或是珠宝……还有如今百废待兴,你想要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以……」亦裕微笑道。

他平日里难得笑,因此总给人冰冷,高不可攀,遥不可及之感,展开了笑容俊美的脸平添了一种清新。可惜

趴著的谢问柳却看不到,他被亦裕连番打击,心里盘算道如果要个一官半职,只怕资历不够,出了洋相,平

白又要让亦裕看不起,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要点钱实际一些,自己也可以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於是便道:「多谢君上,奴才才疏学浅当不了官,君上赏点奴才钱就算了!」
御书房里又是一阵冷清,最後只听亦裕冷冷地道:「就这麽著吧!」

他走了出去令笔官拟旨赏谢问柳黄金千两,府邸一所,谢问柳听著,他万万没想到亦裕出手如此大方。只听

到亦裕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另外,如今春风袭人,看来春天确实到了……召告天下,北国新君的

封号……就叫东君吧!」
新君虽然号东君,可与温暖如丝的春风完全无关,倒似二月里凛冽刺骨的寒风。
天山山谷的事并没有以定贵都密谋行刺罪而终结,整个呼儿金家族都受到了牵连。新君的营地按照尸体的腐

烂程度,显然与土拔营一样是最早被灭的营地之一,那麽後来死去的营地是谁干的那就不明而喻了。
新君秘密参与军考是这些贵族没有想到的,现在所有朝中的人都认为一手遮天的呼儿金家得知了这个天大的

秘密之後策动了这场谋杀。他们不但招揽了西域毒王想要毒杀新君,还想连著除掉其他颇有军势的贵族,死

去的几营便是明证。原本以呼儿金的势力,东君要想动他绝非易事,可是现在加上那几家在军考中死了子弟

的豪族,他就兵败如山倒了。北国最大的贵族的倒台,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在东君冰冷的目光下,是呼

儿金家九族人的尸体。所杀的人之多,以至於兰都人在呼吸间,都觉得喉口泛著血腥味。
但是东君以念及血脉之情为由,留下了呼儿金与贵都命,但与其说是彰显仁德,不如说是给所有的贵族留下

了一个不寒而栗的前例。
只有谢问柳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天大的破绽,那就是谁也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兵解这种古怪的药物存在。但是他

知道这是一个即便自己烂了,也不能把它透露给第二个人的大秘密。他听说东君让人一根一根砍了贵都的手

指头,不由叹了一口气,心想当时自己一剑要了贵都的命,也许还是一件积德之事。
还有一件事是谢问柳万万想不到的,那就是在後来十天的混战中,老疯子带著博野他们几乎打败了大多数的

营地。博野找不到谢问柳,老疯子不服任何人,一番较量,他以武力取胜,夺得了营地的控制权。然後一反

谢问柳居中的策略,一连偷袭了几个营地。等其他的营地反应过来发现葛尔朗家开始疯狂攻击时,他已经指

挥牙将夺了好几个阵地。好在老疯子始终认为自己在同谢问柳玩游戏,打归打,倒是没怎麽伤人,在他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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