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己当面扔了一张巨额支票给他时,莫东升不论表情、身体均瞬间僵住了半天,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茫然至极的表情望着自己,开口这般疑问。
--为什么?
那抹异常苍白的神情令范越黎霎时心虚了一下,但他立刻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回答:"你需要钱,我给得起;我想要你的人,而你也给得起。"
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凡事以利益倾向思考的范越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双方供需互济,很完美的组合不是?
莫东升要钱,而有钱的范越黎要他!
"你是...要我跟你交往?"才惊讶地询问出口,便随即被思绪瞬间冷静下来的莫东升用异常透澈清晰的嗓音自己抹去了:"不,恐怕你是想我做你...买来的宠物吧?"
莫东升静静凝视着他,低沉的嗓调中有抹挥之不去的自嘲,但兴奋于即将事成的范越黎粗心地忽略了过去。
"不管用什么名目,情夫、恋人、宠物......总之你只要答应成为我的人,随你开价多都可以。"范越黎一心只想诱之以利,顺利达成自己的目标,完完全全忘了眼前的莫东升是一名货真价实、有血有肉的人类,两不是随时可用金钱交易的物品。
白目、卑鄙、粗俗、下三滥、暴发户、自以为是、面目可憎......每当回想起当夜自己的作为,范越黎总忍不住狠狠痛骂自己一顿,但事过境迁,无论现在如何自责,一切已于事无补。
"不论开价多少都可以?"
"对,若一张支票不够,我还可以再给你一张,甚至你要多少都没关系。"
"喔......"思考了约莫一分钟,莫东升终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表示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了。
"你的回答?"范越黎信心满满,自信他绝对可以成功得到自己这世上唯一急切想得到手的东西,没有人可以阻挡自己,甚至是尊敬至极的母亲也不行。
莫东升的回答异常简单。
看他一眼后,缓缓弯下腰,动作慢吞吞地拾起地上的巨额支票,淡淡瞄过一眼随即将之对折起来,慎重其事地塞人自己上衣的口袋中。
收下支票,顺便将自己卖了--这便是他对这场卖断终生的交易的简短答案。
当晚莫东升便收拾好一箱简单的行李,搬入范越黎帮他秘密租下的私人公寓,当起他的专属宠物兼情夫。
两人皆心知肚明,除非金主范越黎决定不要他了,否则,这段奇怪关系永远不会有终止期限。
总是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从来没有人能看透他心底在想些什么的莫东升,在豪宅中,陪着范越黎玩起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幼稚情人游戏,不知不觉间,竟也度过了七年岁月。
古人云‘岁月如梭',果然一点也不假。
时光飞逝,一晃眼便过了七年了,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依旧不变,莫东升是宠物,范越黎是饲主......只要范越黎不打算放手的话,或许他们会一直持续这种诡异关系直到其中有一方死去,而范越黎强烈怀疑自己会有舍得放手的那一天到来。
可是,即便知晓莫东升会一直陪在自己身旁,除非自己先厌倦......但不论再怎么纯粹的爱情,终究还是无可避免地充满丑陋的占有欲!
永远不满足地。得到了一样,就还想染指另一样,永无止尽的贪婪欲望蔓延在血液中。无时不刻地叫嚣着。
不只他的身体、他的发肤,范越黎还想要他的心,莫东升的真心!
范越黎自小便被周遭人评为性子‘早熟冷淡',极度聪明,对数字很有兴趣及天份,总是默默完成母亲交代下来的艰难课题,与大人间的应对进退亦游刃有余,毫不怕生,但却很少出现激烈的感情波动,跟寻常小孩有极大的差异性存在。
这样好机器人般冷漠的性子,令家族大老们极为赏识,身为一名主事者,在作决策时最忌讳的就是擅自掺人自己的私情。像范越黎这样在面对几十亿资金上下波动仍能冷静以对的可怕沉着,在比他大十多岁的人身上也很难看到,简直是不可多得的继承人。
--你跟你死去的父亲简直一模一样。范母曾这般感慨万千地对范越黎道。
在自己五岁时因空难过世的父亲,据闻一直是家族的骄傲。也是一道最璀璨而早夭的光芒。而自小聪明沉静的范越黎简直就像是他的翻版。
理智、冷静、淡漠、沉稳......这些自父亲血液中传承下来的特质,完美地重现在范越黎身上,就连他本人也以为这就是全部的自己,如父亲般,一个绝不可能失败也不会让人失望的完人。
曾经,范越黎觉得这世上再也没什么事物可以令自己产生动摇了......直到遇上莫东升,遇上他命中注定的魔,深深蕴藏在他身躯内部累积了千百年份的热情才仿佛找到一道渴望已久的缺口,一发不可收拾地进发出来。
冷静被剥夺,理智被摧毁。范越黎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竟会显得如此脆弱而不堪一击。然而他却又感觉极好,像个充满缺点的凡人,尝遍最深的苦,与极致的乐,而莫东升便是白天上射下来的一道救赎光芒......但范越黎仍觉得远远不够,因为莫东升仍不肯付出他的爱。
向来欲求极少的范越黎渴望莫东升的真心渴望得不得了,千方百计地讨好他,关爱他,供给所有他想要的东西,只祈求能得到一点点真心的回应,可莫东升将自己的心藏得很深,令范越黎始终触摸不到,也猜想不透,甚至开始怀疑起来,莫东升这人...或许根本没有心......
‘怎么了?在烦恼些什么?眉头皱得这么死紧......'见他闷着脸,久久不吭声。莫东升不由得柔声询问。
瞅他一眼,范越黎张开双手,紧紧拥着他,沉默了半晌后,终于以纯粹自言自语的微小音量沉声低喃道:‘莫,若哪一天我突然一无所有了......到那时,我还养得起"娇贵"的你吗?'
‘这......'
面对近几个月来数不清是第几次内容相似的诡异询问,莫东升依然笑而不语。而坦白说,范越黎也不想听到答案。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问!你别回答!'
一问出口就反悔了。
喷!范越黎自己也不晓得最近怎么了,成天烦躁不已地猛问莫东升这类愚蠢问题。
若哪天自己宣告破产了,莫东升当然会离开他,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不是吗?只有用‘利益'维系的关系根本就如同蛋壳般脆弱地不堪一击,早就见惯商场无情的自己,本该有此觉悟才是。
然而,虽然早已清楚明了自己内心疑问的正确答案,范越黎却仍不免一阵心情低落。
外表看似固若金汤的关系,其实脆弱得根本一捏即碎!
金钱,可以买到世上任何一样有形的东西,却换不来一个人的真心对待。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却瞎了眼地直到最近才恍然大悟,理所当然,纵然有心想挽回一点点什么,也已经太迟了......既然如此,倒不如从开始到结束皆盲目得一辈子都没发现到不是更好?范越黎无声嘲弄有心无力的自己。
唔,他真的累了吧,否则不会这么患得患失的......莫东升唇边扬起一抹浅笑,俯身在他耳边柔声低喃:‘别再想了,现在是睡觉时间不是吗?'
‘唔......'
‘我会好好服侍你,让你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如誓言般的魅惑嗓子在耳边回旋响起。
低头专注地凝视他因自己略带暖昧的言语而颊生红晕的俊秀脸庞,莫东升伸手,动作熟练地依序解开他身上衬衫的一颗颗纽扣,爱怜地抚摸缓缓露出的一对性感锁骨及触感美妙的匀称胸肌。
‘唔......'范越黎舒服地呻吟了声,闭上眼睛任他施为。
只有在莫东升令人无限安心的温暖怀中,他才可以全然地放松精神,尽情享受被情人温柔呵护的美好感觉--即使这情人是自己花了大笔钱买下来的玩物,但,范越黎只有在他的指尖爱抚下才能安心地放松疲惫的身躯,却也是铁铮铮的事实。
啧,才短短几天没见,居然又消瘦了一些......他该不会又忙得忘了吃东西了吧?近日觉得抱个皮包骨做爱有些不舒服的莫东升,不晓得该不该对范越黎提出严正抗议,‘范......'抬头瞅他一眼,随即放弃地叹口气。
算了!他现在应该也没心思将自己的唠叨听进耳里吧?等明天再多煮几样好菜来养胖他吧......打定主意后,莫东升继续专心自己的侵略大业。一个用力将他腾空抱起来,转个身子放在柔软的床铺上。(之前莫不是就已经坐在床上。然后范掉在他身上吗@@a还要腾空抱起来好像有点费力)
接着,是无数腻人的亲吻。
‘唔......'
甜蜜的吻不住落在衣襟完全敞开的胸膛上,无所不在的修长手指,仿佛蕴满了魔力,唤醒了范越黎每一吋肌肤的敏感处,令他又烦躁又难耐,好想催促他快一点,却又舍不得他极端折磨人的温和爱抚方式。
‘好敏感哪......'轻轻抚摸着他下半身迅速有感觉的欲望,莫东升嗓音沙沙哑哑一笑,眼眸充斥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淫靡光芒,‘积了很多对不对?放心,我很快就服侍你到天堂......很快......'
‘你...也...一起......啊......'
莫东升轻轻一笑。低头啃噬他最敏感脆弱的喉间。
‘放心,我很快便会跟上......'
‘嗯...莫...莫......啊啊.........'范越黎一开始还很克制,然而低沉喘息很快转为高亢呻吟,彻底陷人难以自拔的激情之中。
患了严重失眠症的范越黎,不管吃了多少医生开的特效药都治不好,唯一对他有效的安眠药,便是莫东升给予的,近乎残暴的激烈性爱。
疲倦到极点的身躯及意识,已经习惯在莫东升带给他的欲仙欲死的高潮中昏厥过去,然后,彻彻底底失去知觉地一觉到天亮。
若没有莫东升。他活不下去。
小别胜新婚,两人几乎无法控制热情狂燃的速度。
当莫东升尽情地在范越黎身上发泄完累积了好几天份量的欲望后,窗外灰灰蒙蒙一片的天色已透出些许光束,俯身往下看,范越黎不知何时已因过度激情的摇晃而昏厥了过去。
平常他不会这么禁不起自己的折腾,恐怕真是累坏了吧......彻底满足欲望后的莫东升,伸手轻抚他胸膛一片被自己口手并用蹂躏得青青紫紫的肌肤,总算恢复些许理智。
或许是不满人身自由被牢牢钳制住又挣脱不得,所以在性爱过程中,只要兴奋度超高过某个极限,莫东升便会瞬间失去自我意识,变得判若两人,明知他已承,受不了仍需索无度,贪看他哭泣的脸孔,享受他求饶的哀鸣......莫东升自诩为和平主义者,却老是被范越黎引出最狰狞不堪的一面。
实在不得不承认,范越黎是个过度聪明的人,而这令莫东升有时感到很愤怒也很害怕。
明知自己兴奋过度时会控制不住自己,他却在敏锐地察觉出此点后,不但毫不退缩,反而尽情利用,贡献出他的肉体让自己发泄心底累积许久的烦躁与压力。
不管要求他摆出多少淫秽姿势.他都能露出双眸含泪极度羞耻的表情让你愧疚自己是不是太过分,可来不及改口的下一秒钟,你便会猛地发现他的身子已然听话照做了,而且异常配合,仿佛他很乐意被人如此羞辱。
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了只有嘴巴遵守贞洁的荡妇,至少莫东升不能。
温柔乖顺不敢反抗又可怜兮兮的模样,轻易地令人产生自己随时可以毁了他的强烈征服感......不过,仅仅是错觉罢了。
在床上他是一只再温驯不过的小绵羊,可下了床后他便摇身一变为支配欲极强的帝王,一个妄想囚禁住自己的暴君。
高反差的印象总是一边煽动莫东升的怨气,然后一边催化他的嗜虐欲望。
当他说‘疼',莫东升就想让他感觉到‘痛';当他说‘受不了了'之时,莫东升便想让他高潮再‘多来几次'......搞到最后,总以弄得彼此伤痕累累作为收场。
凝视着他红润的眼角,莫东升顿然有股不知是谁折磨了谁的茫然感。
浑蛋......想纵容我也要有个限度,我可不想因为在床上犯下杀人罪这个愚蠢至极的理由入狱啊......
维持着旁人从未见过的沉思神色好一会儿后,直到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在窗外吱喳响起,莫东升才猛然回过神来。
瞄一眼闹钟。时针和分针正指向六点十三分。
伸手抹了抹脸庞振作点后,莫东升跳下床.到浴室去拿块湿毛巾出来帮彼此清洁,处理完善后随手替范越黎拉上被子,动作小心翼翼地开门下了楼,开始了他每天早晨固定要忙碌的事。
清洁兼管理整栋豪宅的佣人,向来只有莫东升一人而已。
本来就是打算买下他后用最好、最奢华的物质将之供养起来的范越黎,根本舍不得见他的手指有一丁点儿面积沾到扫把或抹布,所以曾极力想聘请其他佣人来服侍、照顾他,不过全都被莫东升一口拒绝了。
被折断翅膀,关进一座华丽的鸟笼之中,本来就够不幸了,若连一点点劳动都不被允许,每天只能躺着接受主人喂食的话,莫东升认为自己铁定会发疯。
对莫东升而言,范越黎很多想法都很梦幻及不切实际,虽然他总以看惯商场丑恶的成熟人士自居,但莫东升认为他根本是活脱脱一名好命得要死的大少爷,同样是工作得要死要活,别人辛辛苦苦一个月才二、三万,他却有雄厚的资金和后盾去操作运用,以钱养钱,白花花的钞票永远用不完。
自小吃用都极尽奢侈,四周人皆小心翼翼地围绕着他打转,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曾忤逆过他或带给他挫折,莫东升甚至怀疑范越黎知不知道什么叫作‘饥饿'的感觉。
况且按照范越黎的计划,他根本就是打算把自己当成‘神猪'在养,整天只要负责醒来吃、吃饱睡就够了,若非莫东升自小有锻炼身子及劳动的习惯,恐怕早就变成一只身躯严重变形,又肥又丑的大胖子,任谁见了都要倒尽胃口。
争执了好几次后,脑袋仿佛灌了水泥的范越黎才终于同意莫东升的想法,做出让步。
其实一开始只是没事找事做罢了,但后来莫东升竟做上了瘾。
每天一早,他总是先到一楼的后院启动自动洒水器,让种满了花花草草的美丽庭院接受清水的滋润,接着将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然后到浴室拿抹布和拖把出来,将一楼客厅每一处地方皆擦得纤尘不染。
或许他天生就是当管家的料吧,忙这些琐琐碎碎的家事,居然令他挺有成就感。
等忙得差不多后,低头看看手表还有时间,莫东升遂窜进二楼走廊尽头的书房,打开电脑上网,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
由于范越黎不准他轻易出门,几乎将他囚禁此处,所以网路不知不觉中成了他唯一的对外窗口,一天不上去晃晃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当然,不管他上过什么网页,事后他都会谨慎地将之清除掉,不留一丝痕迹,而很少目击他上网情形的范越黎,似乎也并不想干涉他这微薄得有剩的兴趣。
忙到将近九点时,莫东升终于心满意足地站起身,下楼将双手洗干净。进到厨房切切煮煮;将近十一点时,莫东升终于完成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餐点。
好了,唤他下来吃吧......唔,好像有点不妥......
站在餐桌旁偏头想了想后,莫东升开始动手将餐盘一一端上两人的主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