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尾巴————苏姬墨

“……真像两个孩子。”
後半夜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他点亮床头灯守在一旁，啪嗒啪嗒的水滴声好像一首催眠曲。
伴随著突然闪现的白光，他迷迷糊糊的进入睡梦里。
他还记得那种温暖的触感，好像月光一样乳白的光泽笼罩著整个梦境，他像一个旁观者，静静看著眼前发生的一切。
小小的萤火虫，穿过窗户静静的飞舞在半空中，优雅的划过一道道萤光的弧线，小小的光点停在猫咪的鼻尖。
那些温暖的光就这样丝丝的蔓延，安静的少年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柔软的发丝，苍白的面庞，松垮的白衬衫挂在身上，赤裸的双脚踩在地面，半透明的少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少年在光芒中轻轻睁开双眼，有些惊讶有些兴奋，更多的还是喜悦，他摸著自己的手，摸上自己的头发，然後压下声音悄悄的瞅向他。
反倒是他却不觉的一丝惊奇，如果能够说话，他一定会出声吓吓它。小猫的眼中，自己一定是睡的非常香甜吧，他在梦中不由地微笑起来，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会做些什麽。
少年静悄悄的走到兽医的身边，探头探脑的样子有些警惕，他伸出五指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这才舒了一口气。
床上男人依旧昏沈的睡著，手臂上小小的猫咪睡的深沈，少年探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回猫咪柔软的皮毛，然後静静望向沈睡的男人。
坐在床边顺著手臂一路抚摸，他伸手轻轻抚上男人的面庞，那浓密的头发，弯弯的眉毛，深邃的双眼，他在心中烙印下一幅男人的肖像画。
细长的手指拂过鼻梁，停留在那片嘴唇上，他还清楚地记得男人嘴唇丰厚的触感，丝丝甜蜜的滋味，即便现在想起也是那样的美好。
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嘴唇，少年微红著面颊垂下眼帘，睡梦中的男人不安的嗫嚅双唇侧过身，他惊吓的猛然收手，直到男人又沈沈睡去才缓缓地靠近。
窗外风雨早已停歇，银白的月光照入窗帘，少年坐在床边握住男人的手，又安静地低下头。
“若……”
“若，若……年……”
“洛……年……”
“洛，年……洛年……”
一遍又一遍，少年生涩的嗓音萦绕在耳边，他坐在一旁静静地听，不明的悲伤却溢满在胸口，他看见泪水滴落的声音，沿著消瘦的脸庞，滑过下巴直直溅碎在男人的手背上。
“洛年，我爱你……”
“真的……真的很爱你……”
“我爱你……呜……真的……很爱你……”
少年紧紧握住男人的手，声音哽咽在哭声里，甜蜜的告白在他的口中却是那样的无奈，那样的悲伤。
“我会，我会一直陪著你，我不会离开你，你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我不会离开你，洛年，我不会的……不会的，我会，我会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呜……”
哭泣的少年蹒跚的爬到男人的身後，哽咽著哭声用双手从後紧紧拥抱住沈睡的他。
细长的手臂穿过腋下，双手环住男人的胸膛，少年好似用尽一生的力气在拥抱他最爱最爱的这个人。
当晨曦的阳光安静的洒落，依旧哭泣的少年深深埋在男人的背脊，贪恋著最後一秒的拥抱，最後一声的告白。
“洛年，我爱你……”
他坐在靠椅上听见少年轻轻地告别，晨曦的阳光那麽温柔，却刺痛的他的双眼。
那样真实虚幻的夜晚，好似一场没有尽头的梦境，他挪动僵硬的四肢，扶著靠椅缓缓地站起来。
深秋的清晨还是朦朦的亮，就著微弱的灯光，他看见男人身後那只小小的猫咪，那双紧闭的眼睛中，还有泪水依旧滑落。
走到跟前轻轻抚摸小猫的耳朵，他温柔地将它抱进男人的怀中，蜷缩著身子的猫咪埋进它熟悉的胸怀里，依恋的蹭上脸庞。
“……你一定也会幸福的，小家夥。”
他靠在窗旁静静看著床上熟睡的两“人”，露出一抹浅浅地微笑。
“昨晚睡得好吗？”
“不错……”
“我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麽梦？”
“……应该是个美梦吧。”
“看在我辛苦照顾一夜的份上，不能透露下。”
“这个嘛──秘密。”
“小气！”
“不过昨天晚上真把我吓死了，你在电话里不停的说死了死了，我还以为怎麽了。”
“诶？我是这麽说的嘛？我是想说尾巴病的很厉害……”
“估计那时你都烧糊涂了。”
“那个……难道我也发烧了？”
“喂喂……”
如果昨晚的一切不是梦境，如果昨夜的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是不是他的存在也有著什麽原因，什麽意义。
他只希望，希望那双纤细的手臂能够抓住他的幸福，他的爱情。
心爱的尾巴 18（一只暗恋主人小猫的故事）
18
这几天他有些疑惑，因为兽医，因为尾巴。
总是坏笑的兽医突然诚恳而温柔，而身边的小猫，却在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不再撒娇，不再淘气，总是安静地卧在他的膝头，好像一尊娃娃。
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猫咪的耳朵，小猫睁开眼睛认真的望向他，翻个身又哼哼的拱进他的怀里，伸出前爪紧紧攀住他的样子，好像渴求温暖的孩子。
“尾巴怎麽了？”
他低下头不禁担心的轻声问到，环抱小猫的手臂更往怀里收去。
沈稳的心跳透过皮肤传入耳中，小小的猫咪在温暖中闭上眼睛，秋天的阳光炫目的让人迷醉，它的梦中，一定也会那样的温暖吧。
靠坐在屋檐下仰望天空，他嘴里哼著不成调的歌谣。
“花开了，风吹起，雪在飘……”
透过枝叶斑驳的阳光随风摇曳，白色的石头突然掉落下来。树下落叶积了厚厚的一层，石头掉落在枯叶堆上又轻轻滚落到脚边。
他捡起圆滑的物体仔细看起来，映著阳光依稀可见其中未成形的雏鸟。尚未孵化的生命静静蜷缩在蛋壳里，似乎正在等待破壳那日的到临。
“睡过头了，小家夥……”他细细摩挲蛋壳圆滑的表面，好像手中是最珍贵的宝石。
“下个春天一定要好好努力啊……”
掏出手巾仔细的包好鸟蛋，他起身走到大树前。拨开地面厚厚的落叶和泥土，然後将它轻轻埋进泥土里。头顶枝叶一阵摇曳，深枯黄的叶片窸窸窣窣的飘落下来，半黄半绿的叶片轻轻掉落在鸟蛋上，好像一床单薄的被子。
“喵？”
怀里的小猫不知何时跳了出来，粉红的肉垫探向叶片下的鸟蛋。
“喵~喵~”
粉嫩的鼻子用力顶出泥土下的鸟蛋，小猫伸出前爪将它揽进怀里，并起前爪端正的蹲坐著望向他。
“尾巴这个养不活的。”他蹲下身，温柔的抚摸小猫的脑袋 ：“让它安静的睡觉好吗？”
“喵！”
小小的猫咪低头蹭蹭光滑的蛋壳，长长地尾巴圈起鸟蛋坚决捍卫著。
“……”无奈的苦笑起来，他揉揉小猫的耳朵：“尾巴想养就养吧，先把它拿回家。”
“喵喵~”
接下来的日子，尾巴就像一个尽责的父亲。
暖暖的阳光里，小小的猫咪总是蜷起身子怀抱鸟蛋，纤长的胡须在微风中抖动著，闲适而惬意。
他总是微笑的坐在一旁，斜洒进来的阳光，灰尘细密地飞舞，桌角小盆的仙人掌开出红色的花朵。
常常他会不经意的去相信，相信那片死寂的空间里还会诞生出小小的生命，它会慢慢长大，它会长出丰厚的羽毛，它会在某一天飞翔在天空里。
似乎有了尾巴，他的生命里就有了奇迹，他是如此的坚信。
一天又一天，当秋天最後的落叶飘飞殆尽，尾巴怀中的鸟蛋依旧是颗鸟蛋，没有破壳，没有尖尖细细鸟叫的声音。
尾巴依旧乐此不疲地每日抱著它，去哪都要带上它小小的鸟蛋裹在毯子里，总被尾巴叼在嘴里拖来拖去。
“尾巴……”
他无奈的低下头，看向怀里撒娇的小猫。小猫怀中是颗被毯子包裹的鸟蛋，毛毯脏兮兮的，在他干净的白衬衫上留下点点黑色的污迹。
“我们换个毛毯好吗？”
他伸手拿起摊子的一角，却被小猫紧紧抱住，尖尖的牙齿啃在皮肤上。
“好，好，我不动。”伸出手掌摸上小猫的皮毛，他轻轻安抚著怀里的小猫。
阳光下小小的猫咪蜷起身子紧紧抱著怀里的宝贝，睁开的双眼里有些失落，有些沮丧。
“尾巴放心，它一定会出来的。”他低头温柔的说著，轻柔地抚摸猫咪的耳朵：“一定跟尾巴一样，是个漂亮的小家夥……”
第二天的早晨，睡醒的小猫格外兴奋，粉红的肉垫踩在他的脸上，硬是把他从睡梦中唤醒。猫咪小小的窝里，那张脏兮兮的毛毯下，毛茸茸的幼鸟顶著蛋壳朝他们叽叽喳喳的叫唤著。
黄色柔软的绒毛，细细尖尖的小嘴，幼鸟睁开圆溜溜的眼睛在毛毯中拼命挣扎，他抱起尾巴蹲在小窝旁，一手捧起小小的幼鸟。
“喵~”小猫伸出舌头亲密的添上他的面庞，一双眼睛笑成一弯月牙。
“尾巴真棒。”他笑著蹭蹭猫咪的鼻子，将怀里的两只放进小窝里，“以後可要好好照顾它。”
“喵~”
那天他重新拾起画笔画了一幅画，小小的猫咪趴在小窝旁，乱七八糟的毛毯里，一只破壳的小鸡睁开黑黝黝的眼睛，斜斜洒落的阳光中细尘飞舞出生命的色彩。
他给画起名叫奇迹，这是他给尾巴的奇迹。
他不会告诉它，那颗鸟蛋永远沈睡在大树下，他不会告诉它，是自己将刚破壳的小鸡放进它的怀里。
只要它相信，那麽眼前的这一切便是奇迹，属於他们的奇迹。
终於恢复更新了，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新人物小鸡仔的登场^_^
心爱的尾巴 19（一只暗恋主人小猫的故事）
19
他最近总是做一个梦。
梦里有天空，有绿叶，有成片无际的花田，微风拂过面颊的触感，手指间似乎还有气流穿越而过的感觉。
他站在高处的河堤上仰望天空，脚边野花轻轻摇曳，清澈的河流蜿蜒向未知的远方，苍茫的梦境里只听微风吹过的声音。
每当风声暂停休止，安静的那人就会出现在他的身後，微凉的手轻轻拉扯他的衬衫，却始终沈默不发一语。余光中纤细的手腕，皮肤苍白的透出血管来，他总是不由自主的牵起那微凉的手，轻轻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中。
透过皮肤传来的温度，却是样的温暖，那样的心安。
梦中他牵著陌生的一人，就这样安静地走在河堤上，遥远的天空依旧挂著一轮彩虹，似乎只要穿过七彩的半圆就能找到幸福的方向。
美丽的梦境中，即便无声却也是那样美好。
……
“梦嘛……”
年轻的兽医停下手中的事，回头静静看向沙发上的男人：“也许……那个人很爱你吧。”
“什麽？”
“我说彩虹真不错。”
“是吗？有什麽特别含义？”
男人低下头轻轻抚慰著怀里的小猫，好奇的望向兽医。
“没什麽特别的，就是想起《杰克与豌豆》。”
“……”
“你还真童趣……”男人抱住怀里的小猫，仰头向後靠去，似乎在回忆什麽：“那样美丽的世界他应该不会寂寞吧。”
“有你每天陪他当然不会寂寞。”若有所思的扬起一抹微笑，兽医侧目瞟向他怀里的小猫。
“不过你今天来就是让我解梦的？”
笑著走到男人的面前，兽医不怀好意的瞅向小猫。
四处挣扎又抓又挠的尾巴吓的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攀在男人的手臂上，怀里裹成一团脏兮兮的毛毯里，小鸡探出半个脑袋，叽叽喳喳不停的叫唤。
“怎麽，你们家现在改成动物园，这东西你也养，准备给它当零食？”
“鸡仔是宠物……= =”
“养鸡当宠物……不错不错，养肥点可以下火锅。”
“你这家夥……快点打完针我就走。”
“谁打？”
“它。”
男人将小鸡捧在手心上，干脆地朝兽医伸出手掌。
“……”
一脸黑线的兽医看向手掌中四处转悠的小鸡仔，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气结。
“我说……你见过谁家养的小鸡还要打疫苗的。”
“不用吗？”
“你是来捣乱的吧？！”
当兽医将他一脚踹出医院时，天空正巧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午後灿烂的阳光被阻挡在乌云後，空气里是冷冷的凉意。
“我们要赶快回去才行。”他连忙将尾巴藏进外套里，胸前的衣襟为小小的猫咪遮挡出一片晴空，“衣服算是白洗了……”
有些无奈的叹口气，他一手掩著额前望向天空，又低下头朝探出胸前的小猫微笑著。
“应该马上就会放晴吧，是吗，尾巴？”
“喵~”
傍晚的时候，天空变成一派橘红，落下半边的夕阳露出红红的脸蛋，细密地水汽漂浮在半空里。
“喵~喵~！”
小小的猫咪在坐在高高的墙头兴奋地叫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洗衣篮朝小猫看去，温柔的微笑著。
橘红的天空上，弯弯的彩虹挂在天际，小猫抬头幸福地望向彩虹，长长地尾巴来回摆动。微风吹动纤长的胡须，月牙似的眼睛，小小的鸡仔摇摇晃晃奔跑在草地上。
他抬手撩起额前的头发，望向彩虹的双眼盛满笑容。
虽然那样遥远，梦中的那人仍会走到那轮彩虹下吧，然後像他一样，找到属於自己的幸福。
心爱的尾巴 20（一只暗恋主人小猫的故事）
20
他最近有个烦恼，因为怀里的尾巴。
小猫最近掉毛掉的厉害，毛衣上，被子上，地毯上，每一角每一处都能打扫出一团一团的猫毛，就连呼吸都能感到纤细的毛发飞进鼻腔。
“好痒……”他揉揉鼻子忍不住打出一个喷嚏，张嘴的瞬间似乎又有不少毛发飞进嘴里，懊恼地拿起水杯喝水漱过口，他无奈地望著怀里的小猫叹了口气。
小家夥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惹来的麻烦，依旧舒服地窝在那里晒太阳打瞌睡。
“尾巴，我们洗澡吧。”他低头轻声轻语的问，想当然得到的是小猫怒视的眼神。
“……好好不洗不洗，你别乱蹦不然又弄得到处都是。”他出声安抚著挣扎的小猫，闷闷拿起小毛刷顺著方向一点一点细致的梳理起小猫的皮毛来，细细长长的针毛挂在毛刷上，又被他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怎麽这麽多。”瞅瞅筒里一团一团的毛球，他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要是人的话……尾巴就秃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