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索取 卷五、六————矣秋醉

西门信忍着钻心的痛楚，拖着腿继续走，他得找到东方硕，他对东方硕还是放不下，孤傲如西门信，不知何时学会了妥协。

“西门信，你不回去躺着养伤，这是去哪里”司展折了回来，在东方硕那里弄不明白的，在西门信这里寻求答案，他司展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西门信站直了身子，以一种势均力敌的目光看向司展：“阿硕在哪里！”

司展目光如矩，不答反问：“刚才你和东方硕说了什么，你要求他回报什么？”

西门信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这是我和阿硕的事，与你无关”

司展严肃的看着他：“我的任务是安全将你们俩带回去，我可不想其中有什么意外”

西门信看着他正气凛然的脸，笑开了，眼里有着洞悉一切的透彻：“我说少校同志，你真是这样想的吗？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

司展面有愠色，有一种被人说穿心事的难堪，以一种严厉的目光瞪着西门信：“不是谁都像你这样无耻的”

西门信不怒反笑：“倒是忘了，我们少校同志可是国家的栋梁，品节高尚，思想端正，大公无私，怎么会有私心呢？”

司展面色沉了下来，这样正面的话从他口说出来带着讥讽的意味。

“记住你的话，管好你自己，别对东方硕有非分的念头，还有，我和阿硕之间的事用不着你管，东方硕，非我莫属”说完西门信稳住身形一拐一拐的移了出去，居然步伐不稳，但气势惊人。

司展表情很微妙，有种酸意嫉妒在心里泛开，一天之内他听到二个人在他面前宣布对东方硕的情感，心头很不是滋味，他瞪着西门信的背影，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眼晨的敌意。

“少校，十五分钟后，直升机到达这里”一名武装军人走到司展面前。

“好，准备离开，叫所有人到一旁的空机集合”司展严谨的道。

“是——”那人转身大步离去。

司展的目光对着四周一扫，视线里没有那人，他脚步自动的移动，寻找起那人。

“虎头，看到东方硕了吗？”司展问着向他走来的人。

“没有——”

司展眉头皱了下，继续找。

“天鹰，看到东方硕了吗？”

“没有——”

“好，准备离开，看见他呼我”司展道。

司展错过他，朝一旁的假山处走到，突然，见到东方硕和两名武装军人纠缠一起，双方脸上都有怒意。

“怎么回事”司展大步的上前，沉稳的问道。

“少校，他想偷偷离开”那名军人口气不太好。

司展眼角抽了一下“把他交给我，你们先走，还有五分钟，准备离开”

那二名军人瞥了眼东方硕，从未见过这么不识好残歹的人，然后听命的离开。

东方硕不理会司展，朝着另一个方向行去。

“你去那里，马上就要离开了”司展叫住他。

“不要你管，我不想和你们一起离开”东方硕道。

司展终于怒了，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东方硕，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东方硕摔开他的手：“我就任性怎么了，我任性关你什么事呀！”

司展强硬的抓住他的手：“当然关了我的事，我的任务是平安把你送回去”说完拖着他的走。

东方硕气怒不已，挣着他的手，大声嚷嚷：“姓司的，你放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司展没有理于东方硕的威胁，一脸的刚硬无情，径自拉着他的手向一方走去。

东方硕的性子是吃软不吃硬，遇强不弱，遇弱不强，司展这么强硬的动作，让东方硕很没面子，于是手中的拳头向司展招呼而去。

司展一把接住他另一只手，声严厉茬的道：“你最好配合我，不然，也别怪我不客气，我不介意把你捆回去”。他的话说完，把东方硕两只手紧了紧，姿态中有着恫吓。

“你放开我——”东方硕满面怒容，但以他现在的状况，实力有些不济，他健康的情况下都不是司展的对手，而何况现在，他大病初愈，实力才恢复八分，于再上彻底未睡，那敌得过司展铁打的身体。

司展看着他，眼里有一丝温情闪过：“东方硕，别任性，和我一起回去，你父亲很担心你”

东方硕挣扎的身体停了下来，目光中有一丝怔瞬和迷茫：“他真的担心我？“

“真的”至从你离开后他就食不好，睡不安的，不停的责怪自己，没有做到父亲的责任，没有教育好你“

东方硕眼中突然狠光一闪，神情偏执的道：“怎么可能，他应该巴不得我永远消失，巴不得我不要去打扰他们恩爱？巴不得从未有生过我这个儿子！他应该怪我，应该很讨厌我……”说到最后，东方硕眼里有着深深的落寂和哀伤。

司展怜悯的看着他，长叹一声，语气温和的道：“阿硕，你不要这么偏激，你父亲不是这样想的，你失踪，他比谁都着急，比谁都难受，比谁都想尽快找到你”

“不管怎样，你们始终是父亲，血浓于水，有着天生的父子亲情，没有父亲会讨厌自己的孩子的”

东方硕的头扭到一旁，倔强的不让司展看到自己的表怀，倔强的把眼里的泪花挤回去，片刻后，他回过头，态度仍是那副讨厌的桀骜不驯。

“放手——”他冷酷的看着司展，厉声喝到。

司展看着他，然后松开手，东方硕大步离去，把司展远远的甩在身后。司展脸上有丝笑意，跟了上去，东方硕走的方向，正是他们准备离开的方向，东方硕居然没对司展有好态度，但这也是无声的妥协。

54.惊险的瞬间

空地上停了二架小型的军用机，旁边站了不少武装的军人，除了西门信、郑况、东方硕、司展外，人员基本到齐。

东方硕率先走了过去，司展紧随其后，不远处寻找东方硕的郑况跟了过来，还剩下西门信一人。

司展极其讨厌不守纪律的人，他虎目严厉的一扫，大声问道：“西门信呢”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人作答，司展面色一沉，看了看表：“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把他带来”

军人快速有序的散去,朝不同的方向寻找。

郑况走到东方硕身边，笑道：“阿硕，刚才到处找你，你去哪里了”

面对郑况，东方硕表情有些尴尬，有些怪异，特别是在某人当面着表白后。

与对于东方硕的不自然，郑况没有一丝异样，神情放得很开，他径自看着东方硕，仿佛他的眼里没有其它人，突然，他的手一抬，手背晃过东方硕的鼻间，贴上他的额头，东方硕反射性的去拉他的手，视线却失神的停留在郑况的脸上。

他的脸如珍珠般温和玉润，他的眸如阳光般温暖，他的笑让人如沐春风般，眼中只有他，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那只本意是阻挡的手，在郑况的带动下，两手学深相握。

这一幕落入二人眼里，心头突生异样，极其的不是滋味，那就像自己心爱之物被别人抢走般。

司展上前一步，打断二人道：“上机吧！”

东方硕回神，尴尬的收回手，失态的退了一步，和郑况拉开距离，然后一言不发的上了机，郑况跟了上去，特鲁医生和他的助手跟随其后。

司展盯着郑况看，表情有些狐疑，似乎在怀疑什么，但一时间还理不清情绪。

郑况理所当然的坐到东方硕身旁，而司展坐到了东方硕的另一边，被人找到的西门信也上了同架飞机，他的目光紧紧看着东方硕，然而注意到东方硕旁边的二人时，表情有些灰暗。

东方硕的表情从西门信上机时就变了，似乎在刻意的压抑着什么。

飞机起飞，升到森林的上空，飞到白云之间，归途，下一站，家乡。

到不了的到远方，回不去的是家乡。

那个地方，已经被他的爱恋和欲望埋葬，他还可以回去吗？他还可以若无其事的面对以前那一切吗？东方硕心头竟混乱又沉重，情感和理智都在告诉他，他需要一个新开始……

相较于东方硕的沉思，郑况、司展、西门信目光都放在东方硕身上，偶尔三人目光相接间还有杀伐之气，大家各怀心思，各自为政，有时却奇异般的统一，统一的把目光放在东方硕身上。

云下，是熟悉的地理版图，祖国就在脚下。

这时，刚才情绪低迷陷入自我沉思的东方硕突然的精神起来，就像被人注了新鲜活力般，他的目光四下一扫，在他欲起身之际，郑况握住他的手，东方硕坐了回去，迷惑的看着郑况的笑颜，眼神中带着痴迷。

西门信和司展不自觉手指握紧，面色容的看着两人，而东方硕好像混然不知般，只是紧握着郑况的手，表情很幸福。

“东方硕——”西门信大喝了一声。

东方硕身体震了一下，把目光调向西门信，很快眼神变得十分晦暗，仿佛极其厌恶此人。

西门信心底一阵不是滋味，东方硕看郑况的目光就阳光明媚，看他就像一只散发着恶臭的死耗子般，这让他原本想对东方硕说的话一下咽了回去，他本想说之前说的话不算，都当没发生过，让东方硕不要有心理负担，放宽心，以此来挽回两人的关系，没想到……或许在东方硕心中，自已就是一个恶人，竟然恶人就恶人吧！只要能得到他，方法有万千种，他不愿接受自己的善意，那就恶意好了。

善恶，有时仅仅在一念之间。

东方硕不知道西门信在一瞬间心思转了这么多，对于西门信他还是有感激的，西门信对他付出的，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他不能忍受，这些得以自己的尊严和人格做代价，去偿还。

窗外，飞机已经进入祖中的山川大江，东方硕的目光锁定机舱内的一个急救暗格，他从郑况手里抽回手，站了起来，另三人的目线随着他移开，直至东方硕进入厕所。

西门信率先对郑况发难：“郑况，你对阿硕做了什么”

郑况眼里的笑意挡在了镜片之内，指尖轻抚着一个冰滑的瓷瓶，笑容很淡，这样的笑在另二人眼里极其刺眼。

突然，司展蹭了站了起来，猫着身子朝厕所走去。几人的视线随着他而动，猜测着他突来紧张的反应，东方硕背对着他，默默的看着窗外，心思似乎随着云朵飞到九霄云外。

“还有多久能到？”东方硕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司展站在身后。

“半个小时”司展回道。

东方硕径自看着窗外，没有再理会他，东方硕终于没有回到原坐位，失魂的在那里站了很久，司展就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西门信和郑况的视线没有离开二人的身上。

这样的情形没有什么异样，却又让人觉得不妥，因为东方硕太过于反常，郑况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向东方硕走去，司展步伐一动，挡住了郑况。

郑况伸手推开他，司展不为所动，郑况面有愠色的道：“让开”

司展仿佛充耳不闻，不是他失了常智，不讲道理，而是觉得郑况身上有异样，据他观察，当他靠近东方硕，东方硕眼里会出来痴迷，神色也会变得迷离，所以，他坚决不让郑况接近他。

司展还没了解自己的心态，但行随心走，他只要按着自己心行动就行。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注意力都放在两人身上，特别是对司展熟悉的人，惊异于他的坚持和无理，这太不像一个纪律严明的军人该做的。

没人注意到东方硕穿好降落伞，只见他无声息越过二人，朝机门走去。

“东方硕，你要干什么”司展眼尖的注意到他的动作，就在这时，东方硕打开机门，强烈的气流灌了起来……

离机门不远的西门信快速移动欲抓住他，但受伤的身体少了平时的敏捷和威力，郑况和司展同时向他扑去，欲抓住他……

东方硕纵身一跃，成了天地间的自由坠落体，他的身体快速的在空气中降落，他身后的降了伞撑了起来，然后以一种悠美、绝决的姿态离开几人。

司展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穿好降落伞跟着跳了下去，郑况也随司展身后跳了下去，唯有西门信，他的伤重的身体容不得他的追随和任性。

“就地停机，马上降落，快！”西门信强自镇定的喝到，他趴在窗口，一双眼直锁住东方硕，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东方硕有什么闪失。

东方硕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熟悉他和他的过往的人，应该都能明白，骄傲的东方硕无法面对失败，无法再面对他的父亲。

蔚蓝的天空下，三朵降落伞如花朵般随风而降，就在这里，情况急速逆转，东方硕的降落伞出了问题，上面的伞幕破了一个大洞，少了阻力，空气如急流般相互贯穿，失了降落伞的功用，此时如断了张线的风筝急速的向地面落掉。

飞在东方硕上空几十米的司展暗叫了声不安，心不由得揪紧了，要知道从这么高的高空掉下去，非粉骨碎身不可。

情况十分危急，连胆识惊人的东方硕也因这突然的变化吓白了脸，他手脚在空气中挥舞意识抓住什么，但能抓的是空气，他的身体仍急速下降，他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除了头昏目眩，还有一种来自死亡的恐惧。

“阿硕——”来自高空的撕心裂肺的呼声被气流冲散，郑况煞白了脸，在地上在水中他还有方法，然而，在空中，他非常痛恨此般的无能为力，他瞳孔因恐惧和害怕的增大，恨不能立即飞到东方硕身边，但却只能任着心脏被撕破的痛苦，眼睁睁的看着东方硕坠落。

司展身子绷得笔直，面容严肃，如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他鹰隼的双目直盯着东方硕，他以自身重力加速的下降的速度，如俯视天下的傲鹰，从容不迫的在天空盘旋，降落，他的速度很快，慢慢的向东方硕接近，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十米……

就当要抓住东方硕身后的破损的降落伞时，一降大风吹过，吹偏了二人的位置。

“东方硕，东方硕——”司展大声的呼唤，慌乱东方硕在看到司展那一刻意外的平静下来。

“放松身体，深呼吸，尽量别挣扎，呈自由落体状”司展大声吼道。

东方硕按他的指示做，人在最脆弱最危急的时候向来是最顺从的，对于司展，他除了讨厌他的性格外，其它方面还是很欣赏的。

“别紧张，我马上来救你”说话间，司展利用飘移的技巧向东方硕靠近，而在司展之后跳下的郑况被风吹到了另一个方向，他是第一次跳伞，却也不管不顾的跟着跳了下来，他奋力的与风作斗争，希望与东方硕靠近一点，但被风越吹越远。

郑况自身情况不太乐观，但他一颗心都系在东方硕身上，他和东方硕的距离已经隔了一个山头，他心急如焚，却无力可使，就在这时，他看到司展抓住了东方硕，司展带着东方硕缓缓降了落，那颗悬在半空的心安定了下来。

司展紧抓住东方硕破损的降落伞，一个伞承载着二人的重量下降速度要快得多，司展脸色憋红，手背及额间青筋暴突，以双手之力要拉住一百多斤并受到地心引力的人人，非常之吃力，司展的手被降落伞的绳索勒得血液无法流通，他感觉到手力在渐渐减小，他一个使劲，把绳索的力道移到手臂上，以此承力。

咬着牙，憋着气昂，绷着手臂，手臂在血液无法流通的重力下，渐渐变白，青筋凸现，肩关节处骤痛，手臂像要被拉断般，但司展硬撑着，全身被汗湿透，但他一点也不敢放松，他手上系着一条人命，从跟着他跳下去那一刻，他明白了这条命在他心中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