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轻抚着袖扣上刻工精细的花朵以及花朵上点缀着的彩钻,脸上虽是平静自持,但心里却其实已经百感交集。
「......为什么这时候交给我......」
无声的低喃着,皇昕聿为着徐久纪这举动,心中感到既心疼又气恼。
「你分明是不信我......。」
从花瓣的数目和形状中,皇昕聿很轻易的就能分辨出这上头所刻的......是樱花,再瞧瞧那特意以着粉色彩钻点缀的花瓣,他更是立刻便想起了俩人初次见面的那片粉色樱红,那淡淡的,彷佛在月光下闪着粉色光芒的樱花......。
自己有多久不曾想起了?可现在,不光止那片樱花,就连当时徐久纪那略带腼腆而又温柔亲切的笑容也都异常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里了。
再次忆起他那纯粹而小心翼翼的笑容时,皇昕聿终于忍不住抬手抚额,无声的叹息。
「主子?」
因为吩咐的时间早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却还迟迟不见自家主子的到来,无奈之下殊只得硬着头皮前来瞧瞧到底出了什么事,否则主子怎会误了时间?
才走近房间,殊便从未曾紧闭的门缝里瞧见了自家主子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那沉默侧脸里流露出的自责与懊悔,殊的心里便不由得更感歉疚,因此也顾不得自己尚未得到主子同意,随即便推门而入低声忏悔道:
「主子,是我的错。如果昨晚我紧跟在主子身边,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一切都是我的疏忽,请主子......。」
「知道我为什么没罚你吗?」不待殊的话说完,皇昕聿便已开口问道。
「呃......不知道。」微垂首,殊心里的愧疚让他着实不知该如何面对此时的皇昕聿。
「如果是以前,你失职一事我肯定会罚你,而且不止三刀......我还会废了你的左手,让你从今以后再也不敢忘。」
轻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不容忽视的冷厉,皇昕聿的目光不曾稍离盒里的樱花袖扣,但脸上却已不见丝毫情绪反应。
「可是现在......我不会这么做。」
闻言,殊忍不住疑惑的稍稍抬起头望向自家主子。
「我知道有些痛......是忍不下的,所以我不会罚你。」
轻轻的关上锦盒,皇昕聿的脸色仍是一贯冷凝,微沉吟了半晌后他又接着道:
「但是──我的容忍只此一次,你要记得才好。」
听完他的话后,殊的脸上非但不见丝毫惧色,反倒还添了一抹欣慰,就见他似是愣了片刻,之后才赶忙答应道:
「是,我记下了。」
将手中锦盒仔细的放入衣里口袋后,皇昕聿这才起身缓步下楼。
一见到皇昕聿出现在楼梯口,大厅内众人立即恭敬的起身,垂首等候着皇昕聿的到来。
看着厅内近二十名男子,皇昕聿知道静他们应该是把中部所有能调动的人马都调来了,目光微沉,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周身的狠戾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坐吧。」
慵懒冷淡的口气清楚的在厅内响起,众人闻声后才再次在原先的座位上坐下,神情严肃的准备听候差遣。
「为什么要你们到这儿来,想必都清楚吧。」
静今天凌晨召他们前来时便已提过,此次是为了要扩展皇家在中部的地盘,所以需要各分支的支持,因此当厅内众人听了皇昕聿的问话后,立刻无言的点头。
「中部的地盘......是时候可以收了。」
淡漠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起伏,既没有慑人的嗜血寒芒,也没有锐利的野心企望,只是一如平常的冷淡眸光,但此时却叫人感到万分可怕。
「较小的帮派,湛和末之前已经都处理掉了,所以现在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莫家的地盘给我收回来。」
此话一出,厅内众人不由得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虽然早知此次要扩展地盘动手是难免,但是......对象居然会是中部势力最大的莫家!这让众人都不禁为皇昕聿的命令感到错愕。
如果对象是势力最大的莫家的话,不管怎么想智取应该都会比力敌要来得好些,最起码死伤也会少些。可是听此时皇昕聿的话意,似是打算直接以武力夺下莫家的地盘,这......这让众人要怎么不震愕!
瞧着底下预料中的躁动,皇昕聿淡淡的开口问道:「怎么,不敢做吗?」
「......主子,莫家在中部的势力不容小觑啊,这么贸然动手的话,恐怕会死伤惨重的。」开口的是一名年纪颇长,资历颇深的主事。
微微勾起一抹笑,皇昕聿冷淡的再问:「那么......难不成就这么任由他们骑到我头上来吗?」
「这......」
「勾结皇祤展,想趁我在中部时暗杀我,这帐......难道不用讨?」皇昕聿脸上笑意轻扬,微眯的眼让人看不清其真切的想法。
「可是......是不是从长计议比较好?」仗着自己在皇家的辈份高,主事这么建议着。
「喔......从长计议啊......。」笑容微敛,皇昕聿似乎真的深思其可行性。
「是啊、是啊!正面交锋的话怕死伤惨重啊!」
「死伤惨重啊......那么林主事你说,该怎么『从长计议』比较好呢?」端起桌上茶杯,皇昕聿优雅的啜饮着。
「呃......我们可以派人先跟莫家交涉,要他们把对您动手的人交出来,再要他们交出一半的地盘来......。」以为皇昕聿在问自己的意见,林主事不由得以着自己的资深开始侃侃而谈。
「一半的地盘!?」微挑眉,皇昕聿放下手中茶杯,半眯的眼中隐含杀意。
「我记得......我要的是中部所有的地盘。」
闻言,林主事微皱眉,以着长辈的身份说道:
「呃......其实我们的据点多在中部以北,势力也已经很扎实,实在是不需要再为了中部的地盘而──」
话未止,林主事便突然直挺挺的倒在了沙发上,眉心凭空多了个弹孔,子弹烧灼皮肤的烟硝犹自缓缓飘散中,而涓细的腥红也无声无息的自伤口处顺着鼻梁滴落。
厅内众人乍见林主事惨死都不禁为之惊愕,心里更是一时间难以反应。半晌,当他们终于回过神后,皆忍不住缓缓朝着自家主子瞧去,就见皇昕聿正若无其事的把装上灭音器的银色枪枝交到殊的手上,脸上神色一派悠然自得。
再次端起桌上茶杯浅啜之后,皇昕聿这才慢悠地看向身旁众人,但此时他的眼中却已寒芒毕露,脸色更是阴鸷残酷的说道:
「敢质疑我的话,这就是下场。」
冷眼扫过厅内众人,皇昕聿接着又道:「三天内,把莫家名下所有的夜总会、舞厅、赌场、当铺都给我砸了,接着,再把少玉呈暗中投资的SPA、美容院、旅馆、模特儿中心都给我关了,掀不了的就动些手脚让警察去查,听懂了吗?」
「是!」惊见方才林主事的下场,厅内众人再不敢有所违逆,立即异口同声的答着。
看着众人的反应,皇昕聿的脸色却还是丝毫不曾好转,就见他冷声再道:
「湛和静除了协助各主事之外,我还要你们俩个明天之前把少玉呈的妹妹给我带过来,而至于皇祤展......三天后就杀了他,再把尸体连同棺材送到少玉呈的手上去,记住──是送到少玉呈的手上,知道吗。」
看着皇昕聿脸上恁般冷酷的表情,湛和静心下一惊,急忙答道:「是。」
「想救人,我就让他看看尸体长怎样!」
阴冷的扬起一抹笑,皇昕聿的眼中有着毫无掩饰的杀意红光。
「敢用久纪来威胁我,我就非要他后悔一辈子,哼!」
话落,也不待身旁众人反应,皇昕聿便起身离开了大厅。
18
三天后.傍晚~~
「皇昕聿──」
当少玉呈看到皇昕聿差人送来的皇祤展的尸体时,向来冷静骄傲的他,终于也因为忍不住对方连日来的挑衅举动而气的把客厅的椭圆形待客桌给翻了。
他怒气冲冲的唤了几名手下转身就往楼上徐久纪所在的房间走去,谁知才上楼,便在楼梯口遇上了正准备送晚餐给徐久纪的叶观沂。
瞧着少玉呈的满脸愤怒以及他身后那几名魁梧壮硕的手下,叶观沂不禁停下了脚步,拧眉问道:
「怎么回事,你带人上来干嘛?」
鲜少见到少玉呈在屋内身旁还跟着一人以上的情况,再加上此时他脸上的怒意是如此明显,因此他不禁怀疑起少玉呈是否打算对徐久纪做些什么。
「上来干嘛?」
完全失了理智的少玉呈目露凶光,一脸杀气腾腾的看着他,怒道:
「我是特地带人来杀了那个家伙的!」
那个家伙......?「你是说徐久纪?」
「除了他还有谁!」
迅速的闪过叶观沂身边,少玉呈不曾止步的继续朝着徐久纪的房间走去。
不明白少玉呈为何突然如此气愤,纵使这三天来莫家的地盘几乎全让皇昕聿给搞得天翻地覆了,可也不见少玉呈这般恼恨过,就连今天中午和他谈起这次皇家的手段时,他的态度也还颇为沉稳。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会突然对徐久纪起了杀意呢?是刚才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伸手拦住他,叶观沂关心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怒眼回瞪着拦下他的叶观沂,少玉呈咬牙切齿的说道:
「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是我不再需要他了,不管他是不是皇昕聿的新欢,也不管他到底能不能威胁的了他,我都不需要了!」
眼看少玉呈推开他的手就要往前走,叶观沂不禁加大力道再次拉住他,「你的话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
「你去问徐久纪不就知道了!」怒吼着,少玉呈对叶观沂坦护徐久纪的态度大为不满。
「他怎么可能晓得!」
见少玉呈似是气疯了般连话都随便说,叶观沂不由得也加大了音量。
「人都被我抓来了,我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他又怎么会知道!」
「──」
恶狠狠的又瞪着叶观沂片刻,少玉呈努力的来回深呼吸数次后,终于稍稍平复了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
看他似乎平静了些,叶观沂才再次问道:「到底怎么了?」
虽然心情已经稍微平静了些,可少玉呈的心情却也好不了多少。知道他仍气怒的情绪,因此叶观沂也不逼他,只是耐心的等着他回答。好半晌后,少玉呈才万般压抑的低声吼道:
「他死了!」
「死了!?」
乍听之下叶观沂实在不清楚他所指是何人,但不过转瞬间,他便立即明白了过来,紧接着更一脸惊诧的问道:
「你是说......皇祤展?」
一听见皇祤展的名字,少玉呈原已稍微平息的怒火再次狂燃,只见他面目狰狞紧盯着徐久纪的房门怒声道:
「之所以抓他回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换回皇祤展!结果呢,不但我手里的场子被砸、地盘被抢,就连抓他回来想交换的人都被杀了,你要我留他做什么?他还有留下来的价值吗!」
使劲一挥摆脱了叶观沂的大掌,少玉呈再次带着身后的大汉准备去徐久纪的所在处,岂料叶观沂却三度扣住他的手,硬是停下了他的脚步。
「叶观沂,你想背叛莫家吗?」
气极的少玉呈在转头的瞬间大声吼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吓得身后几名男子不约而同的都悄悄退了几步,努力想远离战火。
开玩笑,面前俩人,一个是明里当家的,一个是暗里当家的,得罪了哪方都划不来啊!所以还是乖乖的躲到旁边去比较保险,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我没这意思。」
「那是怎么着,拚命的阻止我不让我杀他,怎么了,难不成你也看上那家伙了?」
怒极的少玉呈看着叶观沂不断维护徐久纪的模样更显恼火,毫不留情的嘲讽指责也随即脱口而出:
「该不会连他是皇昕聿的爱人也是骗我的吧,说不定只是因为你看上了他,想救他离开皇家所以才故意编派这么个谎言,好诱我以莫家的势力为你对抗皇昕聿吧,是不是这样?」
「你在胡说什么!」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胡言乱语给惹恼了,叶观沂的脸色霎时转为铁青,扣住少玉呈的大掌也无意识的加重了手劲。
「我胡说?」挑高了眉斜睨着他,少玉呈的口吻更为尖刻。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一再的阻止我杀他?你和他如果没有任何关系,又何必拚命护着他?皇祤展都死了,留着他又有什么──」
「就是因为皇祤展都死了才要留着他!」
终于忍不住暴吼出声,叶观沂看着少玉呈的眼中除了怒气之外还有些许不易觉察的情绪波动。
「我知道他对皇昕聿有多重要,所以皇昕聿绝不可能明知我们要什么还故意杀了他!」
不知是被他的失控怒吼给吓住,或是被他话中的可能性给说服,就见少玉呈本欲反驳的举动瞬间压下,板着脸等着他的后文。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肯定是手里握有什么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哼,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东西是──」
话都没说完,便见一名手下急匆匆的自楼下跑上来,手上还拿着少玉呈的手机。
「少主,您的电话。」
闻言,少玉呈转身看着来人手上的电话,脑中却莫名的浮现叶观沂刚才所说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里竟突然感到一阵不安?
「少主?」
自短暂失神中恢复过来,少玉呈伸手接过自己的手机,甫接通电话,就见他的脸色一沉。他沉默的听着对方说话,然后越听,表情便越是狰狞。
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双方便结束了通话。而才挂上电话,少玉呈便急怒的大声吼道:「来人!」
看着少玉呈脸上越见难看、越发愤怒的神情,叶观沂心知刚刚那通电话应是来自皇家,只是不知对方电话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默不作声的看着身后大汉急忙来到少玉呈面前准备听候吩咐,接着下一秒,当他听见少玉呈出口的话后,他便知道了皇昕聿手中握有的″王牌″是什么了。
******
当叶观沂端着晚餐进到徐久纪所处的房间时,就看见徐久纪一如往常他在皇家时常看到的那般,正拉了椅子坐在窗边看着落日馀晖。
「每天看着同样的景象,不会厌吗?」
像是这才发现到有人进房来似的,徐久纪的表情看来有些惊吓,但片刻后便又回复了原本的平淡看着逐渐走近床边的人而没开口。
见他似是不打算开口,叶观沂边将晚餐在桌上放下,边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你知道皇昕聿做了什么吗?」
徐久纪一听见皇昕聿的名字,冷淡的眼中顿时多了一些关注,可始终还是没开口。
笑了笑,叶观沂直接说道:「他大动作的派人砸了我们大半的场子,没有办法动的,就让警方来代劳,甚至连玉他私下投资的正当行业都被整得乌烟瘴气的,实在是搞得我们元气大伤,损失惨重啊。」
「我可不觉得你的表情有多难过。」瞧着他过于愉悦的表情,徐久纪终于开了口。
「呵,虽然我有想守住的东西,不过......那并不代表莫家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啊。」
不明白他话中的″莫家″指的是什么人,因此徐久纪再次沉默。
「只要能够保住他,就算要我把莫家拱手让人都无所谓,反正我对这本来就没兴趣。」耸耸肩,叶观沂脸上的表情显得一点都不在乎。